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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田清荷垂着头照做。
外套和内衬的袖子均被撸起，露出瘦而白的手臂，上面一块淤青就十分明显的显露于人前。
“你妈妈拧了你几下？”
田清荷缩了缩脖子，“一下，就一下，真的。”
听到回答，程颜的脸色舒缓很多，总算不是那么严肃了。
现在时间基本已经过了午饭点，店里本就没有多少人，田清荷点的饭很快就被服务员端上来了。
程颜让她先吃，填饱肚子后再聊其他。
对面吃着饭，她低头回着信息。
飞机已经抵达，君涧清十分钟前下了飞机就给她发消息了。
面对君涧清暗示她记得今晚早点回去，程颜只能敲键盘回复说今晚有事大概不过去了。
可她们昨天聊天时，程颜就已经表达过明天下午课程结束后会提前回去。
君涧清：【是学校的事情吗？没关系，明天再回来也可以。】
对方的消息很善解人意。
如果说往常，程颜或许会顺势认下。总之无论是学校突发有事还是田清荷到来。都造成了一个结果——她今晚无法回别墅，本质问题没有差别，也不用再用多余的口舌解释理由。
可此时的她不假思索地就编辑信息发送。
程颜：【不是，是一个邻居妹妹和家里闹了矛盾，今天来找我了，所以今晚和你失约了，很抱歉，猫猫流泪.jpg】
君涧清：【没关系，小朋友的事情重要，我们来日方长不是吗？】
好体贴，好善解人意的回答。
一点也没体现出前几天某人给她发消息说好想她的那股劲。
难道是之前视频的时候真的做到满足她了吗？
程颜没有发现，自己看到这条消息时，唇角的弧度立刻下弯了几分。
田清荷一边吃饭，一边悄悄看低头发消息的程颜。
程颜：【小朋友？我以为君总口中的小朋友只有我一个人呢。】
对面没有回复。
程颜看着上方的备注出神了几秒，而后很快恢复正常。
看来对方现在比较忙。
程颜收回手机看对面的田清荷时，对方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了。
见她看自己，田清荷拌着勺子里的汤，将最后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吃下，说：“姐姐，这家的黄焖鸡米饭好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黄焖鸡米饭了。”
“你把店名记下，她家也送外卖的，以后想吃了可以点。”
“不过你现在要和我说一说，这次为什么会和家里闹那么大的矛盾，都还学会离家出走了。索性你还算有点理智，知道通知家长一声，不然你爸妈发现你不见了该有多紧张？”
田清荷原本快乐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成了个苦瓜脸，说：“我妈发现我恋爱了。”
程颜讶异：“你又早恋了？”
田清荷握紧拳头纠正她：“上次我和你说的时候，还没谈恋爱呢！”
程颜表示了解，她看着田清荷，问：“还是上次喜欢的那个人吗？”
换成田清荷惊讶了：“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程颜说：“你都叫我姐姐了，我怎么会对你没有了解呢？”
“哦。”田清荷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点头承认：“是她。”
程颜若有所思：“可是你不是亲眼看到她亲别的人了吗？”
当时可是哭的很惨呢，属实让程颜见到了好精彩刺激的一场戏。
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这两个女孩竟然还能续上关系，也实在是让程颜诧异。
“那、那是因为当时的她两个都有好感，现在她只喜欢我一个人！”
田清荷垂下头，闷声说：“而我也真的很喜欢她。”
程颜点点头，看着她，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不怕她以后又喜欢上别人吗？”
“……”田清荷微微扭开脸，避开程颜的目光，说：“那也是以后了。”
程颜品出了她语气里的不自信，顿了顿，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追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都只是小孩子而已。
“你妈妈发现你恋爱了，所以吼你了？”
田清荷察觉程颜姐没继续问，悄悄松口气，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苦恼道：“她不让我早恋，也不让我喜欢女孩子。”
“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女孩子？”田清荷有些茫然地说：“我就是喜欢女孩子啊。”
“而且我妈妈当时说的有点难听，我没忍住，就和她吵起来了。”
再然后，就是妈妈伸手拧住了她露出来的手臂，很痛。
田清荷没有忍住情绪，委屈地穿上衣服背上书包从家里跑出来了。
在来的路上的时候，她又收到了妈妈的道歉。
可是她现在就是不想回家，虽然妈妈已经道歉，可田清荷心底还是很委屈。
程颜给她递上手帕，让她擦擦哭出来的眼泪。
田清荷默默地流了几滴泪，然后把手帕攥在手里，柔软的手帕被她捏的变形。
头顶被人摸了摸，田清荷的情绪好多了，她吸了吸鼻子，哭过的声音嗡嗡的，忽然问：“姐姐，你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爸妈有没有打过你？”
程颜说：“姐姐小时候一向很听话，不存在这种假设。”
田清荷怀疑：“真的吗？没有调皮的时候吗？”
调皮的时候？
或许有吧。
只是有些时候，调皮却无法得到父母的关爱，不被人看进眼睛里看进心里的小孩就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毕竟调皮是被偏爱的小孩的特权。
程颜点头说：“没有。”
她勾了勾唇，又对田清荷说：“你之前有句话说错了，你妈妈可不是从小到大没有打过你。你小时候调皮不吃饭乱跑，你妈可是经常打你屁股的。”
“姐姐，不要当着我面说这些！”田清荷的脸霎时红起来了。
程颜笑了笑，说：“走吧，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的学校吗？今天正好带你逛逛。”
田清荷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雀跃道：“好的。”
小吃街离学校很近，两个人走路过去，大概六七分钟后就来到了校门口。
突然，田清荷的脚步被迫停下，抬头问一旁停下来的程颜：“姐姐，怎么不走了？”
程颜发怔地看着前方。
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靠在校门口，风尘仆仆的女人握着手机立在车旁，眉眼含笑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一大一小。
温柔的几乎要令人沉溺的目光投向迎面而来的高挑的身影。
“呀，见到我的小朋友了呢。”
第49章
这世上有没有精确的仪器可以捕捉到人体内心跳一瞬间的失衡？
应当是有的, 心跳曲线曲折地在机器的扫描诊断下反映在显示器上，平原与山峰，让人一目了然。
程颜想, 此时此刻, 即使没有精确的诊测仪器在身边聆听着她的心跳, 她好像用耳朵也听到了。
砰、砰、砰。
高原的峰线在心底描绘着, 倒映出来。
程颜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对方风尘仆仆，脸色稍显疲惫, 可眼中的光极盛, 风采夺人。
看着这样的君涧清，程颜的嗓子就像是被蜜枣粘住了一样，张不开，也发不出声音。
手指被人向下扯了一下，似在提醒。
后知后觉的惊讶才浮上面颊，程颜说：“你……怎么会过来？”
君涧清冲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田清荷露出一个浅笑, 看向程颜的时候, 眼底温柔浮动, 温声说：“因为我们约定过，今天会见面。”
可是约定不是已经在微信里取消了吗？
程颜的思维变得迟钝, 慢了好几拍，才理顺其中的意思。
自己无法主动执行这个约定, 那便由对方来做。
程颜说不清现在心底的感觉。
美妙。
是美妙吗？
只觉得心很软, 像化作了一滩糖水。
“嗯。”她呐呐地应了一声, 而后低头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田清荷, 抬头时，总算没那么呆愣了, “我要带她逛逛学校，君总要一起吗？”
“好啊。”
程颜抿唇笑笑，向她介绍身边的田清荷：“这是我的一个妹妹，叫田清荷，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清荷。”
“小荷，这是姐姐的朋友，你也可以叫她姐姐。”
田清荷忍住好奇应道：“好的程颜姐。”
然后又对看起来虽然温和但自己莫名有点怵的君涧清乖巧地喊了一声：“姐姐好。”
君涧清眉尾微动，目光先是轻轻扫了一眼程颜才应：“嗯。”
程颜说：“那我们进去吧。”
她带着两个人一起走进明江大学。
因为今天是周五，很多专业下午都没课了，大部分的学生出去逛街的逛街，旅游的旅游，学校里的人不像平时那么多。
但是三个人一起走在路上，回头率还是很高的。
其中最吸引人目光投注的就是君涧清了。
她今天没有乘坐轮椅，身姿高挑纤瘦，容貌出众，气质极佳。
尤其在她有意收敛了通身的上位者气势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比较有距离感的大美女。
引得别人频频相看。
程颜说带田清荷逛一逛学校，是认真在做这件事的，原本计划的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她走在中间，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认认真真为两个人讲解。
面对两个人的问题，也认真仔细的解答。
只是或许因为田清荷是小朋友，程颜在说话的时候，语调变得和平常有些差别，更温柔耐心一点。
在她的介绍下，田清荷的眼睛时不时的放光，显然对明江大学很向往。
忽然，田清荷问：“程颜姐，附近有没有厕所啊？”
程颜给她指了指：“旁边这栋楼里面就有，第一层楼最左边是女厕所。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田清荷：“我自己就行，程颜姐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程颜也没有勉强，问：“带纸巾了吗？”
田清荷点头：“带了带了，我先去了。”
“好。”
田清荷小跑离开，程颜手里拎着她的书包，拉着一旁的君涧清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
她和君涧清前不久刚聊过坐轮椅这个话题。
为什么君涧清的双腿没有任何问题，却经常坐轮椅出行？
“我的腿刚被烧伤的时候，不得不坐轮椅过渡。恰好那个时候，我母亲去世，父亲不喜，家族里、学校里的某些人见我这么弱势，趁机奚落找事。”
“后来我逐渐掌握权力后，自然是通通报复了回去。但我也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不乏有以貌取人的蠢货，见你如此，就觉得你像被圈起来饲养的绵羊，不足为惧。”
“于是在夺权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身体不好，腿上曾经的烧伤似乎留下了后遗症，不得不常坐轮椅出行。这样一个拥有病秧子身体的人，她有这个野心去夺取君氏那最顶尖的权力吗？她有精力去经营好这一切，应付商场上兵刃不见血的厮杀吗？”
“这就是某些蠢货的想法。”
当时的君涧清勾起唇，漫不经心道：“我身体那些年确实不好，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况且我又不是请不起推轮椅的保镖，坐轮椅不仅可以省些我的事，还能让蠢货自掘坟墓，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像成功的人总是有些著名的小习惯。
而如今掌控着君氏权力的君总，最出名的并非她出众的颜色，而是她羸弱的、病秧子一般的身体。
明明是个孱弱斯文的病秧子，在商场中却犹如一匹贪婪凶猛的猛虎。
笑容满面，实则狠辣无情。
“我们也歇一歇。”程颜想到她提过的早些年确实身体不好，说：“君总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今天下午应该回去休息的，好好倒一倒时差。”
君涧清靠在长椅上说：“睡不着。”
顿了顿，程颜莫名笑了，弯唇问：“是因为床太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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