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涧清嘲讽的笑不自觉收起,唇线绷的极紧,像根上了发条的弦,一触即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沉沉地问,神色越来越冷凝,像覆盖了一层北极的霜雪。
程颜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上扬,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我不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知道君总为什么生气啊。不就是气主动的青蛙跳进了温水锅里,被煮泡的多舒服,怎么能自己不识抬举地掀起锅盖要跳起来跑呢?”
“她怎么能跑呢?她应该无知无觉地被煮熟,煮成厨师想要的完美样子,然后被盛放进精美的餐碟中,供人享用。”
“可她跑了,所以她当真是大逆不道,当真是不识抬举,当真是无可救药。”
“一句‘不过如此’,你想讲的到底是你自己自认循循善诱后仍没有得到满意的回报的自嘲?还是我这个被你高看上的女人不过如此,不值得你再为此费力气?”
程颜琥珀色的眼睛深深地看进她漆黑的眼底,意味深长道:“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亦或是两者皆有。君总,你心中有自己的答案吗?”
君涧清眼眸深处激起一片涟漪,没想到程颜竟然这么敏锐。
程颜弯唇笑:“是后者吧?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我能理解的,十分能理解,这并不是反话。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简直是有点倒打一耙了。”
君涧清被她的话气的脑袋嗡嗡响,忍不住道:“倒打一耙?我倒打一耙?”
程颜盯着她:“是你先违反协议企图找我要感情,也是你在我说了不要有感情后一边骗我一边故意诱我,是,我上钩了,我认栽。”
“可明明是你先主动有意识弄乱了我的心,却转头因我未来早已做好的计划大怒,这是什么道理?”
“君总,我承认喜欢你不假,承认我动了心不假,也承认你早于我喜欢你而喜欢我,甚至为此做出一些行为,但这都不是我必须该在这段感情里处于应该任你想要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的被动者的原因。”
“我没有错,也并不觉得自己该为此抱歉。”
明晰感情的那一刹那,程颜产生过恨死了君涧清的想法。
为什么明明在她说了“不”之后,不及时止损,甚至暗暗地发力诱哄她?
可她还是喜欢她,确实喜欢她。
恨的想法产生的那一个瞬间,便被铺天盖地失律的心动所笼罩。
恨没有成型,喜欢已经占据心房。
她喜欢她。
程颜真的喜欢上了君涧清。
“我想要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君涧清闻言怒极,气的手抖,她什么时候这样想过了?她指着程颜厉声道:“你给我滚!”
程颜梗着脖子道:“我不滚!”
君涧清怒道:“滚,这是我的房间。”
程颜说:“我和你吵又不是要你让我滚的。”
“……”
君涧清的心跳过快,从来没觉得程颜竟然能这么气人。
“你和我吵架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不是让你滚还是让你留下洗鸳鸯浴吗?”
程颜说:“差不多吧。”
君涧清太阳穴跳了跳:“?”
程颜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道:“吵架也是沟通的一种方式。不破不立,我和你吵架就是为了和你更好的沟通。”
可今夜的君涧清实在被她气的不轻,平时涵养十足的人,在今夜也失去了理智,变得易怒易爆,什么也不想听,只想让这个只会气她的女人离的远远的。
“你给我g——”
“滚”的音节还没完整发出,程颜改为用嘴巴堵她的嘴了。
别说了,君总,再说我怕你把自己气死。
第55章
一记深吻后。
君涧清双颊因为呼吸不顺生出浅浅的粉, 唇角殷红,被人用力地吻过之后看起来又红又肿,色/欲无限。
但她的神色偏偏看起来和此毫不沾边, 双眸携着怒意, 刚得到喘息尚且没来得及恢复呼吸的频率, 就扬起手高高抬起, 手臂抬起时带起一阵能吹进人心的凛冽罡风。
程颜看着她高抬却未落下的手, 抬起脸,眼睛紧盯着她, 毫不畏惧道:“君总想打我吗?也是, 都是我的错,谁让我不经过君总的同意就亲上去了呢,来吧,打吧。”
她侧过脸,给她一个方便的姿态。
她这副无赖的姿态生生地让怒气未消的君涧清气笑了。
掌风落下。
程颜睫毛颤了颤。
……
君涧清该不会真打吧?
她心底有一丝后悔,但也只有一丝。
想打就打吧, 她决不躲。
“嘶嘶嘶——嘶——别——”
脸上的肉冷不丁被人狠狠揪起, 疼得程颜直叫, 差点蹦起来。她扭过头,疼得眼里的泪花都要飙出来了, 脸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松下来的迹象。
她感觉君涧清用了毕生的力气在拧她的脸颊肉,让她痛苦的时间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之久, 君涧清才松开手。
程颜疼的嘴巴一直发出像蛇吐蛇信子一样嘶嘶的声音, 她松手后, 程颜连忙用手去揉受苦受难的脸颊肉。
“嘶——”蛇又吐信子了。
碰也疼。
程颜怀疑自己的脸不仅是红的, 还可能是肿的。
她用手松松地捂住自己的脸,根本不敢全部放上去, 甚至还拉开和君涧清的距离,控诉道:“你为什么不打巴掌?!”
她最好了被打巴掌的准备,可没做好被拧脸的准备。
君涧清冷笑:“打巴掌?让你爽吗?”
“……”程颜大怒:“谁说我被打巴掌会爽了?!”
分明是你!
是你!某些时候疼痛感还能让你更爽!
程颜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好似她再说什么污蔑自己的话,就要不顾红红的脸冲上去和她理论。
君涧清淡淡瞥她一眼,脸上的绯红褪去,此时的她越发像个玉雕一样的人,看起来好看却好像没有生气。
当然,如果忽略她红肿的唇的话。
她没再和程颜说话,也没再赶她出去,好像知道再呵斥对方也不会听,简直是白费力气。
同样,她也漠视了程颜的存在,不给她一分眼神。
程颜缓缓地、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揉一边用余光注意到君涧清若无旁人地拿起睡袍去了浴室。
她自然明白自己被君涧清当成透明人了。
水声哗哗响起,程颜踮起脚轻轻靠近浴室,站在外面听声音,像是在给浴缸放水。
不愧是君总,很会享受,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泡澡。
程颜心中不忿,今天发生的事情,能说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笑话,当然不是了!
最开始分明就是两个对对方身体感兴趣的人各怀鬼胎地联系到了一起,先动心又要求别人动心的又不是她。
程颜放下舒缓脸颊肉的手,想了想,也拎起睡衣缓缓走进浴室。
然后推开门。
果然没锁,君涧清就没有洗澡还要锁门的习惯。
只是以前的程颜也不会在明知道对方在泡澡还要推门进去。
这样想着,程颜神态自若地走了进去。
泡在浴缸里的君涧清听到门口的动静,见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皱起眉,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你进来干什么?”
程颜无辜地说:“这是浴室,我除了进来洗澡还能做什么?”
君涧清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开口带着驱逐的意思:“你去别的地方洗。”
程颜:“我不,我今天很累,现在很晚了,我就想快点睡觉,你洗你的,我又不影响你。”
说着,她抬手打开了淋雨,哗啦啦地水声落下。
她侧头,看着君涧清闭上眼睛,好像睁开眼多看自己一眼多难为她一样。
甚至她自己还往水下沉了沉,漂浮起来的泡泡上,只露出了一点脖颈和脑袋。
程颜无声地呵呵笑了两下,然后说:“有什么好避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来。”
君涧清睁开眼,冷声道:“洗你的澡,闭嘴。”
OK。
程颜乖巧地闭上嘴巴,淋着水珠的手在嘴巴上面做了一个封上拉链的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隔着细细水帘,仍无辜地看着君涧清。
这副乖巧柔顺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才说了多么气人的话。
君涧清偏开头,不去看她。
浴室里只余水声,两个人各做各的,维持在一个互不打扰的局面。
但两人的动作却非常同步。
准确来说,是程颜余光注意着君涧清的行为然后跟着做自己的事情。
一起擦干净身体,一起裹上睡袍。
然后一前一后出去。
程颜看到君涧清出来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两件式睡衣,长袖长裤,拎着去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她手上拎的长袖长裤睡衣变成了刚刚洗完澡后穿的睡袍。
“……”
好像在防狼一样。
程颜一边擦沾点水的发梢,一边看到她拿起手机推开主卧的门要出去。
程颜一个闪身来到她前面,挡住她的路。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君涧清垂眼:“我出去。”
程颜说:“不让你出去。”
“……”君涧清脸上的表情寡淡,漆黑双眸扫她一眼:“我没心情和你拌嘴。”
程颜认真道:“我没和你拌嘴。”
她远远地指着床,说:“床太大,我一个人不习惯睡这么大的床。”
君涧清嘲讽:“那你就出去找床小的睡。”
“可这里的床都比宿舍的大。”
程颜盯着她说:“是你让我养成这样的习惯的。”
君涧清看她。
程颜也回望她。
她的话没有讲的那么明白,但程颜觉得,君涧清一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君涧清让她养成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
最初,她睡大床,从不觉得那太大,有什么困扰。
后来,她慢慢习惯身边有另一个人,一伸手就能够到,微微使力就能将人揽进怀里。
再后来,她已经习惯了有这个人在身边时,就和她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习惯易养,却难戒。
如果君涧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那就算了。
君涧清自然懂了。
可她却盯着程颜道:“你总要习惯。你自己经常说的话,你难道忘记了吗?”
程颜的神色变了一瞬,垂在那里的手下意识想握紧,又不想在这样聪明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内心,便强忍着,倔强地盯着她。
“是吗?”她忍下不合时宜的难受,觉得这是因果报应,自己自讨苦吃。但君涧清这样说了,程颜明知道难受的责任自己也有一半,但还是觉得委屈又难受,难以接受,毕竟从前的君涧清从不会这样对待她。
程颜说:“也确实,但我觉得我应该很快就会适应另一种睡觉方式,没必要从现在开始就适应。”
“——除非,我有必要现在就开始适应。”
这话说的很绕,程颜顿了顿,又接着说完:“毕竟你有权随时中止一切。”
话吐露完,程颜别开脸,等着生气的君涧清继续回刺自己,不就是难受吗,吵架不难受难道她还要高兴吗?
她能接受的。
吵架嘛,不就是亲近的人互相往对方最敏感的地方扎刺吗。
曾经的程颜觉得这是一个很蠢的方式,吵架应该就事论事,不该这么吵。
可是真的到这种情况来临,和君涧清的第一次争吵,她心里痛苦,便也下意识想让对方感知到自己的痛苦。
那么怎样的方式才能让君涧清知道自己的难受呢?
自然是让她也痛苦。
痛苦共频,我有多么痛苦,就让你多么痛苦。
可是程颜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爱人的深浅不同,痛苦也不同。
只有爱意对等时,痛苦才会同频共振,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
第56章
久久的沉默再次充斥在两人之间。
程颜和君涧清无声的对峙着, 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却都表情平静,有种势不让对方堪破自己内心的意思。
半响, 君涧清凉凉开口:“脸凑过来。”
“?”程颜的眉毛皱在一起, 警惕道:“你什么意思?还想拧我?”
君涧清盯着她, 没解释什么, 只是说:“过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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