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还没想清楚数据网球到底是什么的前提下就决定了自己一定要走数据网球的道路,因此加入立海大,从双打转入单打的过程中也是有过迷茫和焦躁的。
在数据网球上,没有人能够帮他,能想通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从一开始拒绝双打,一心想要在单打上发展,到后来不拒绝双打,开始操心立海大的管理事务,开始不再像一年级时那么锋芒毕露……
柳的改变仿佛是潜移默化中进行的,但如果将现在的他与一年级时的他作比较,又仿佛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也不是没有人直接当着他的面说过,“你的实力好像退步了”。
立海大在国三时几乎成了全民公敌,大家都不希望立海大拿到第三次全国大赛冠军,每支球队都试图打赢立海大。
那么立海大的球员在外看比赛搜集数据时,自然也会被人挑衅到脸上。
这句话到底是哪个学校的谁说的呢?柳想不起来了。是不需要他记住的球队和人……大概是叫车轮还是轮下的学校的球员吧,大放厥词结果直接被淘汰在全国大赛第一轮。
但他的论据,柳是仔细思考过的。
因为一年级时自己作为三巨头之一参与了立海大的“起义事件”,一年级就成为正选,而现在他的实力却不再是立海大前三,所以被说是实力退步吗?
但那时候他的实力也不是队内前三。狄堂前辈和三枝前辈也比他强。而一年级打全国大赛的时候,小仁王也成为正选了。所以真正在打全国大赛的时候,小仁王也是一年级正选。
只是,“三巨头”的称号确实喊得很响,因此国三时对柳现在的“低调”表现出不解的也不只是故意挑衅的那个没被他记住名字的人,还有一些其他人。
而柳认为,这种评价实力的判断不以同一坐标轴为计算标准(不和他自己比),而是去与其他人对比,是很没道理的。他的实力与一年级的他对比自然是进步的,而他的进步速度实际上也并没有在下降。他三年级与二年级相比变强的程度,也要大于二年级与一年级时的实力对比。这就够了。
二年级他见过三津谷一面,在那时和三津谷也聊过,那之后也陆续和三津谷有联系。
他现在的数据网球才是完全成型了,是绝对属于“柳莲二”的数据网球,那怎么能说是退步呢?
还是在意这种评价的吧。柳想。所以在被安排来和三津谷比赛时他也松了口气。
和亚玖斗哥哥对决,对话,每次都能有别样的收获。
他这么想着,难得在球场上表现出绝对的凶悍来。
他在打数据网球时通常是显得冷静的。像是机制化的AI,人工智能,不断计算,绝对冷静。但柳莲二本人实际上不是理智型的人,反而是很感性敏感的性格。所以他偶尔也会在打数据网球时显露出绝对控制欲的一面,那是他偶尔的恶趣味。
但此时的他与任何时候的他都不同。
因为三津谷对他来说是最特殊的对手——这是教导他数据网球的人,永远温柔的邻家哥哥,仿佛一直走在他前面却实际上已经被他超过的人。
但每一次和三津谷的比赛都很有意义。
三津谷忍不住抱怨:“莲二,你在和我比赛的时候格外兴奋呢?是在享受压制我的过程吗?”
“亚玖斗哥哥。”柳说,“在数据网球的打法上面,我们都各自有自己的立场和意见不是吗?而打法本身不分优劣,那么我此时的领先,只说明我的实力是超过你的。”
“在炫耀自己的实力吗?”
“不是炫耀,是确定。”柳说,“因为亚玖斗哥哥一直很包容我,才这么做的。”
在许多人面前柳其实是温柔可靠的性格,但在三津谷面前,他可以不是。
他在三津谷面前可以一直是从前那个有些看不懂眼色的,执着的小孩。
三津谷在出国打练习赛后,运算量变得更加恐怖了。但他的打法也注定他的比赛节奏不能拉得太快。柳却没有这个限制。
在意识到三津谷的运算量有多恐怖之后,柳反向利用自己的能力,通过自身的实力去计算最有利于自己的路线,并将三津谷的适宜节奏加入运算,最后根据运算结果去提升比赛节奏。
环境变量无限靠近柳,于是三津谷的运算参数也不得不发生改变。
一年前的柳就能打赢三津谷——当然,那时候是双打,柳自己的搭档真田比当时三津谷的搭档秋庭要“有用”许多。
但对数据网球的选手来说,双打搭档也可以是运算的道具,那么双打的胜利也是自身能力的胜利。
利用搭档的能力,针对对手的能力,这就是数据网球最本质的出发点。
柳提前懂了这一点,因此三津谷那时候说,“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而现在三津谷说,“你已经完全拥有自己的数据网球体系了。莲二,你并不需要和我比赛。”
“不,亚玖斗哥哥,我是需要的。”柳说,“我也需要用一场比赛来巩固自己的信心。”
“啊,说得真直白啊。我也是会伤心的。”三津谷笑着摇头,“不过,莲二,我其实很高兴。”
“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已经超过了我。”他说,“不过,对数据网球的理论,我依然认为我的想法才是对的。”
“但实力才是试金石不是吗?理论也需要实力和实践作为支撑。”柳说,“因为亚玖斗哥哥没有我强,所以我的数据网球才是现在最正统的数据网球。”
“真是好厉害的理论啊,莲二。你的打法,和你的理念,是完全吻合的。但你说服不了我。我也有我自己的理念。”三津谷说。
这边柳和三津谷在打完挑战赛后还继续交流数据网球的理论和自己对数据网球的理解,那边迹部和入江的比赛正准备开始。
入江和秋庭先打了一场。迹部先看完了入江和秋庭的比赛。
他听说入江输给了小仁王,因此以审视的态度去观察入江现在的实力。但秋庭完全没办法逼出入江的全部实力,因此这场比赛的参考价值不大。
他还记得去年自己和入江的比赛,前半场入江也在示弱,后来还试图隐藏实力,最后却一举加快比赛节奏打败了他。
迹部相信,如果当时入江继续隐藏实力下去,他是可以赢的——以自己不愿意的方式。
那么入江和小仁王的比赛呢?
迹部注意到了入江看小仁王的眼神。
他的Insight告诉他:入江这次没打算输,却还是输了。
前辈今年实力进步幅度不算大,我有机会。迹部想。
他对自己去年输给入江的结果是不满的。他认为自己有机会赢,只是确实因为前半场入江的“演戏”而缓慢失去了一部分比赛的主动权。
在赛场上被骗到这件事让他一度很生自己的气,因此这次迹部走上场时表情有些冷。
入江微笑:“这么严肃吗,迹部君?”
“啊恩,本大爷不打算再被你骗了。”迹部说,“我可不能被仁王那家伙超过太远。”
提到“仁王”时入江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看上去那场比赛确实伤入江很深。
其实入江对胜负没有太过强烈的执念,但和小仁王的那场比赛不太一样,那是在所有高中生的注视之下打的,而那之前他和鬼都被介绍为“守门人”,他们被认为是代表高中生在比赛。
入江绝没有想过要留手,演技的节奏也经过精心设计,至少要比去年和迹部比的时候要演得走心许多。
但被小仁王看穿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入江是真的有些惊讶。
而后他的比赛节奏被小仁王强行掌控,因自己在演戏而没办法突然脱离情景去抢回比赛节奏,一步慢步步慢,最后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入江当然不想再输一次。
他看向迹部:特别是,对去年已经赢过,甚至是能够自由控制自己胜负的对手,他就更不想输了。
和迹部的比赛,入江没有用惯有的演技。
他在迹部面前已经表演过一次了。和国中生比赛的“马前失蹄”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没有理想中那么精湛,而迹部的精神力给他的感觉很冰凉,让他有危机感。
不用演技,那么就用纯粹的技巧式打法。
将这一个月来,他在和仁王的指导赛中更进一步的技巧全部用出来——
“前辈,你的漏洞,也太明显了。”迹部说。
在他的眼里,属于入江周围的精神领域,有着太明显的“弱点”。冰锥指向性很强。
而入江莞尔:“是吗?那么,你要试试看利用我的弱点吗?”
第356章 胜负关系
迹部和入江的比赛打得激烈。
要比技巧,迹部是不如入江的。但入江的弱点过于明显了,而迹部的五维很均衡。力量,速度,这些身体素质上的优势不那么容易通过技巧来拉平,因为迹部的技巧同样不弱,甚至比起力量和速度还算强项。
被打败的秋庭原本打算走了,见这两人打得激烈反而走了回来,一边看比赛一面忍不住在一军的群聊里做实时反馈,内容类似这样:
“惊!入江和一个国中生比赛,我觉得入江要输了!”
“他之前就输给过国中生吧,我是这么听说的。”三津谷回得很快。
“你的比赛打完了?”加治问。
三津谷就回他:“你不是也打完了吗?加治,需要我去医务室看你吗?”
加治:“……”
秋庭非常不满,几乎将手机屏幕按出火花:“你们不要无视我!入江要输了!”
“他弱点那么明显,会输很让人惊讶吗?秋庭,别太小看国中生了。”加治回道,“那是那个MASA先生教导了三年的人。国中和高中的区别本来就没有那么大。”
“虽然但是。”种岛在群里说,“小奏也没有那么容易输。秋庭,你不就是输给他,才有心思在这里发信息的吗?还有,迹部的话,不是MASA先生的学生。”
“稀奇,你居然替入江说话。”加治说。
君岛在群里打圆场:“好了,好了,加治,你受伤严重吗?我也去医务室找你好了,需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吗?心情会变好。”
“……你是不是在讽刺我脾气暴躁。”
……
群里的话题很快被带到了其他方向去,比如今天参与比赛的一军后十名到底有多少人能赢。秋庭发现群里没有人理自己了,好像其他人也不关心入江的胜负,便愤愤抬头。
没有裁判,但是所有球场都有监控,所以最后的胜负是能够倒查的,只是当下比分只有比赛中的两人知道。
秋庭很久没见过入江这种纯技术流打法,一时间看进去后不由得流下冷汗:如果刚才入江用这种打法对付自己,自己会非常狼狈。
但现在作为对手的国中生显得游刃有余:是了,这小子甚至两年前就打败过他了!
迹部的意志力一直是国中生中的顶尖。他在后山有针对性锤炼自己的技巧,将自己学习的击剑甚至马术技巧融入进网球技术中。那并不容易,不过所谓的后山飞鹰特别游戏给了他灵感。攀岩,或者在鹰的追击中逃跑,这种训练模式理论上不提升网球能力,但这些活动对身体本身的锻炼和对反应力的锻炼可以运用到网球中,那么马术和击剑也是同理。
真田告诉他,仁王在立海大教学时也会教导其他能力。
集训晨练时他会指导真田剑道。
以及,小仁王的训练项目中也一直有剑道的项目。
“但我没和仁王交流过剑道技巧。”真田说,“教练的意思是,我们是完全不同的流派,不是生死厮杀也不打算真的打架,只是比划交流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仁王练习剑道也不是为了剑道本身,而是为了网球。”真田很坦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再学习剑道,再将剑道技巧往回融合进网球技巧中。”
“你问过仁王吗?”迹部对此也很有兴趣。
真田则耿直道:“我问过,仁王说这是教练的特殊技巧。”
迹部:“……你这家伙,这种话都信吗?太不华丽了。”
“为什么不信呢?仁王在和幸村比赛时,用来和幸村对抗的那一招就有剑道的影子。但不是剑道本身,而是剑道修行给人带来的锐气和……精神力招数?总之是偏向于冥想境界,修行之类的,很难用言语描述的东西。如果是那种东西的话,确实通过剑道去修行,再反哺网球是更简练的方式。”
“但我不赞同这种训练方法。练习剑道只为了网球,这是对剑道的不尊重。”真田说。
迹部嗤道:“那是因为你对剑道也有追求。仁王那家伙,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网球而练习剑道,那么他的理念本来就和你不一样。”
“……这也是我不太能理解的地方。”真田叹道,“如果为了网球而练习剑道,还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剑道上的修行境界,那么仁王在剑道上真的很有天赋。”
“你觉得他在浪费天赋?真田,你还没有到能说这种话的时候,太傲慢了。”迹部说。
说是这么说,和真田的交流也确实让迹部有了额外的收获。
他没有真田那种“心结”,不管是马术还是击剑对他来说都属于家庭教育的一部分,和个人喜好的一部分。它们曾经是独立于网球的,但如果能有一部分能剥离出来融入网球中,那也很好,他不会有“这对不起马术和击剑本身”的想法。
马术是讲究耐力和爆发力的运动,击剑亦然。
迹部原本擅长持久战,擅长布局,以及,在布局时间里察觉弱点再予以雷霆一击——马术和击剑强化了他类似捕猎的那一面。
于是站在他对面的入江才是感受最深刻的那个:某些时刻,他察觉到了脊背发凉的,被当作猎物的悚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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