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藿小叶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偷偷摸摸养小崽的藿香小妖。
最开始的梧桐枝完全被药草淹没,藿香小妖生怕帝则不同意,断了梧桐枝的小命。后来,藿香小妖见帝则发现了梧桐枝,并没有丢掉,胆子不由大了点儿。
长久的相处,藿香小妖清楚了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帝则接受什么又厌恶什么。
每逢死气风暴加剧,他就悄悄跑到山林附近,瞅瞅有没有被吹到这里还顽强活着的小家伙。他会带回来没破壳的无害小家伙,一声不吭的默默养,别的生灵不敢随意接触,要救也需要和帝则商量。
毕竟这里是帝山,对方是山林的山灵,同意哪些生灵居住,要遵循帝则自己的想法。
帝则仇恨夺宝者,对这些小家伙睁只眼闭只眼,认为养不养没意义。仅是一些被死亡之地磨去天赋的小崽,为了存活已拼劲全力,活的格外虚弱,严重缺乏生存能力。
可偏偏藿香小妖愿意养着,甚至盼着送给帝则一个满是欢声笑语的热闹山林。
藿香小妖的选择,藿小叶理所当然是同样。他揉了揉小老虎的脑袋,无论景象里的藿香小妖,还是景象外的藿小叶都不在乎白白的血脉,是不是凤凰无关紧要。
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得到更多凤凰照顾白白,以后更不会因为蛋壳里藏着一只小老虎就丢弃对方。
这会儿,小老虎蹭了蹭藿小叶的手心,轻轻嗷了声,表达自己的想法。藿小叶笑着说道:“平安出生就好。”其他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用说。
不管对方如何选,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照顾小家伙们。
只是他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又不知少在了哪儿。也许某天见了面,能记起自己忘的是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藿小叶每晚在山林幻景修补“缘”字石头,一点一点的修复石头裂缝。
他有一种预感,石头恢复如初,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想知晓的过往。
而在那之前,小药村又发生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死去的凤曦活了,就是那只凤凰虚影的颜色不太对劲,黑红色的羽毛腾着黑红色的火焰。
第54章 我,不悔
藿小叶不知道有多少妖因为凤曦活着而欢呼, 也不知道有多少妖因为凤曦活着而郁闷,但他知道,凤家族老很生气。
新的凤凰虚影现身的刹那, 村里村外回荡着凤家族老的怒吼。
“凤曦, 你在做什么!瞧瞧你这样子, 还能称为凤凰吗?”
藿小叶默默打量着直冒黑红火焰的凤凰虚影, 这样的凤凰怎么就不是凤凰了?色彩独特,与别的凤凰迥然不同, 一眼就能辨明身份。
他瞅瞅刚长了短绒毛的凰凰,真心认为,凰凰以后到达凤曦这种程度,已经属于相当努力。
非要说有哪儿不好,应该是不符合凤家族老的期盼,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凤曦自己都不在意。
村民们兴高采烈的猜测凤曦的新力量,而藿家来了一位意外又不意外的访客。
身影仍显透明的桃云坐在院墙上,笑着朝藿小叶挥挥手。紧接着, 桃云抬手稍稍挡住眼睛:“面具上的法则能不能收一收?不用这么展示,我也知道不可直视。”
这话是桃云对藿小叶身边的帝则说的。相对于桃云的状态略微虚幻不稳,帝则的神魂无比凝实。
他俩状态不同,死了和活着区别巨大, 桃云有本事挣扎着从死走向生实属不易,他的本体大桃树至今处于枯树状态。
桃云平日留在百花村,不会轻易踏进小药村,此次出门自然不是为了闲聊。
他指了指天空已不见踪影的凤凰虚影, 又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边最近特别热闹,龙啊凤啊的满天飞。托他们的福, 我终于想起一件事。”
桃云先是看向藿小叶,随即摇摇头:“瞧你的样子也没记起多少事,不过,我找的也不是你。”
说着他转向帝则,伸出手:“我来取回当初暂存山林的宝物。”
珍稀宝物,是对桃云自己而言的珍宝。他稳稳接住帝则抛出的一团魂体,嘴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桃云不缺少笑容,只是这一刻的笑容,比起以往任何适合更加真实。他小心收起破碎鬼魂,对藿小叶和帝则道了声:“谢了。”
达成了重要事,桃云扭头要走,刚转过身又停下动作:“当初距离太远,祝福不知有没有送到,我也没能喝一杯喜酒。难得在这儿再次见面,祝两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世事难料,昔日深陷绝路却意外寻得一线希望,当时送出的不知对方能否收到的祝福,居然有机会当面再说一遍。哪怕此刻的他们和曾经的他们天差地别,从天地大劫的旧六界,来到了六界生灵的新家园。
桃云说不清小六界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地方好。只是有件事,他早早的安排上了。等这些大鬼小鬼们修补完善了魂体,他们可以瞧瞧新家园是不是与期盼的一样美好。
至于旁的变故,应龙和黑凤,桃云仅随口一提。这里不是旧六界,不是他该过问的那个世间。
桃云来得悄然无声,离开同样悄然无声,未引起丝毫波澜。许是桃云自身能力,许是帝则早早布置了适合环境。
唯有藿小叶格外在意桃云的话,前一刻提到的新婚祝贺和喜酒。自己的妖生大喜事,自己却不记得,妥妥的大问题。别的事可以暂时不管,这件事帝则必须说。
藿小叶直直地盯着帝则,帝则也说道:“我们办了不只一次喜宴,总是遇到各种麻烦。我希望下次的宴席热闹而顺利,你也能记得。”
无需八方来客,无需六界同庆,只要他和藿小叶平平稳稳的喝完合卺酒,是值得铭记一生的喜事,而不是以悲惨方式不情不愿的结束。
藿小叶困惑加倍,他和帝则的婚宴还不只一次?从帝则不愿细说的样子不难判断,恐怕每次都不是好结果。
“那些已经过去了,下次,下次我们一定成功。”藿小叶坚信。
他要早点写信告知爹娘,毕竟联系旧六界一次不轻松。爹娘若不能及时收到书信,天知道他们几百年后才会记起回一趟药村给藿小叶传递消息。
藿小叶这么想着也这么做,刚要写信,冷不丁记起被湖水封闭的道路。
连接旧六界的道路中断,消息还能不能送往药村?他还有没有机会告诉爹娘他们村子的近况,以及要等多久才能盼的爹娘回来,与帝则见一面?
藿小叶在苦恼,村外的妖族们同样在苦恼。
敖家老者瞪着凤家族老:“瞧瞧你家的破事,还嫌形势不够乱?”
凤家族老愁眉不展:“这次实属意外,按理凤曦不该是这样,沦为半死不活的古怪境地。”
另一位老者气急:“凤家崽子出了大变故,你家的事,你不知晓原因?好好的通天大道,竟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与旧六界的道路断绝,各族血脉纷纷崩溃,当初的诅咒仍在加深。找不到解决办法,我们全都要死。”
凤家族老不甘示弱:“少对凤家指指点点,我们绝对是用了心在培养凤曦这小子,他自己不争气,还成了凤家的错?”
说着他看向敖家老者:“要不是你们没看住敖衡,弄丢了应龙之力,怎会麻烦不断。”
敖家老者冷哼:“你以为我不想找?反反复复找了多少遍,那家伙压根不见影儿。”
凤家族老挑眉:“当初我就劝过,留着敖衡作用大,你敖家不肯信,偏要胡乱折腾,现在终于折腾出了大祸。”
敖家老者不甘示弱:“呵,笑话我敖家,你凤家哪来的脸?敖家好歹出了应龙,有望解决危机。凤家呢,瞧瞧凤曦那模样,一无是处。”
不知谁嗤笑一声:“凤曦什么样?还不是凤凰样。你们瞧他不顺眼,无非是反常的凤凰吃不了,一口咬下去满嘴死气,死得比血脉崩溃更快。”
“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别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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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家族劝道:“行了,别吵了,赶紧想办法,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应龙失踪,凤曦暂时不能动,不是还有另外一条龙?”
“你是说盛家那个?”
“蜃龙啊?虽也是祖血脉,局限特别大,远不及应龙适合。应龙生而有翼,可融龙与凤的力量,应龙血脉更强大。”
“谁不知道应龙更好,现在我们还有选择?继续找敖衡,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都找了多少遍,就是不敢威胁小药村而已。进村掘地三尺?谁去?反正我不去。”
“各位别忘了,小药村有人护着,处处笼罩着法则之力。护村的那位,尚未现身。往好的方向考虑,那位实力不强,我们有打赢的希望,要是倒霉的撞到那位实力强悍,必是灭顶之灾。目前最好还是别招惹村子。”
“还找什么找,能去哪儿找?敖衡多半躲在村里。”
“所以我才说退而求其次,蜃龙也不是不行,或多或少是龙族祖血脉,是足以延续的血脉。”
“盛家千盼万盼盼来了一个宝,他们会同意?”
“盛家敢不听话,南家老老实实的,盛家同样掀不起风浪。动作要快,妖皇那边十分警惕,等到那边出手,我们更是处处受限。”
“放心,妖皇那边没那么快。湖水涌入,我们的确没有退路,但你们觉得,死伤无数,各位界主会不会无动于衷?妖皇肯定时刻紧盯着入口,拦着湖水不在小六界肆意蔓延。”
“就算这样,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假如各位没异议,就先这样决定,应龙继续找,凤曦那边也要尝试能否扭转,之后,就从蜃龙开始,祝各位得偿所愿。”
同一时间,妖城,盛家。
南承站在窗边,默默望着远处的天空。在他身侧,是焦虑万分的南承母亲。
她抓紧南承的手:“你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告诉他们母子有人要对付南承,提醒南承快点逃。盯着南承的家族众多,南承母亲顿感心惊胆战,说不准是谁起了杀意,更说不准是不是全部家族都有。
南承神情如常:“母亲,我不走。回到这儿,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起初,他不清楚自己承接的这份蜃龙血脉以及这份仇恨从何而来。后来他明白了,那个满心仇恨的蜃龙原来是自己,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记忆,比如在旧六界的妖城,那个傻乎乎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妖赤笑笑,拼尽全力抢救自己的血脉。
这次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南承不得而知,但他确定自己不会狼狈逃走。他要在这儿等,等待一个想要的结果。
这一天,藿小叶听到了天地间玄之又玄的话语。
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
不知从何而来的问话,响在自己心底,藿小叶困惑万分,后悔,他要后悔什么?
眼下,有帝则陪在身边,小家伙们健康成长,爹娘虽在遥远的旧六界种植药草,近期也送回了书信报平安。村子来了大妖有些混乱,好在他们被天地囚笼束缚,村民们的生活暂时稳定。
更多的秘密,他不知道也做不出判断,那些应当是自己尚未恢复的记忆吧。
如果只是问这一刻的藿小叶,他的回答很肯定。
不悔,我不悔。
这个念头爆发的瞬间,小六界连接旧六界的入口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
裂缝从地面蔓延到了天空,无形的阻挡彻底失去作用,沸腾的湖水汹涌的涌进小六界。
半空,隐隐约约浮现几道身影。
有的沉默,有的叹息。
“曾是给予希望的湖水,为何推着小六界走向死路?”
“这次的愿,又是为了谁的愿。”
“终究没能拦住,天意如此。”
“与其琢磨天意不天意,不如尽快实施下一步。淌湖水而不死的六界生灵,先送他们出去。”
“送出去?太冒险了,旧六界尚未恢复生机。一片死地,他们实力不强,如何生存?”
“不去外面,留在这里就不危险?沦为他人的食物,被恶人用以续命,这样还不如外出闯一闯。”
“我们拦着他们是否正确,难以判断。”
“如今的路究竟是怎么样的路,如何度过这一劫。”
第55章 他有他的打算
这一天不仅藿小叶清晰觉察天地间的变化, 那些毫不知情的生灵,只要同样身在小六界,就能发觉呼吸间已有了某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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