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溱琉璃似的眸子看着怀里的人,目光温柔。
清晨的阳光打在尚在熟睡人的脸庞,从薄薄的眼皮滤过一片蒙昧的红,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子睁开,入目便是唐溱绝美的脸,他眉目舒展放松,睡觉的时候安稳的如孩童。
栖迟轻轻在他的额上轻落一吻,漂亮的眸子闪动着温柔的神采:宝贝,你醒来我就回来了。
第4章
名扬中学,作为全市最好的私立中学,这里有着最优秀的教师团队,最完备的教学设施,最一流的教育资源。
当然它还兼备着最昂贵的学费,最自由的学习氛围,和常年凌驾于其他高中的升学率。
栖迟站在女老师三步开外,冷淡的眸子轻轻一掠,把整个教室的情形尽收眼底,他漫不经心的听着女老师在那儿用轻柔的声音介绍自己,垂下漂亮的眸子,又不动声色的往右挪了一小步。
并替她在一堆罗里吧嗦的废话里,精准的提炼出了话里的关键词:特招生、全额奖学金、外地来的。
单从表面看的话,这个班级没有任何问题,教室里窗明几净,17、8岁年纪的孩子们脸上满满的朝气蓬勃,精神头十足活力四射,他们这么看着自己的时候,澄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好奇,和普通青春期的孩子们一般无二。
这是很正常见到陌生同学时的反应。
教室里不安静也不吵闹,偶尔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大约是在讨论自己。
栖迟百无聊赖的站在讲台上,等那个说话和催眠似的女老师说完开场白。
宁静的午后,连花园里的虫子都被晒得无精打采,偶尔半死不活的叫一声,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缝隙打到窗棂上,室内是老师的低语和学生的私语,一时间气氛堪称安详。
安详的气氛是被一个明亮的女声打破的,栖迟松了口气,简直想给这位姑娘发个助人为乐的锦旗。
那姑娘杨着清亮的嗓门儿冲栖迟喊:“喂,新来的,你做我男朋友吧。”
用的是祈使句,不是疑问句。
看得出来她话出口就没想过会被拒绝。
那绝不是一个青春期少女干净纯粹的好感,她用的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施恩的语气,下巴以一个傲慢的姿态轻轻杨着,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对一个卑贱的乞丐的偶然的一次垂青施舍一样,可以看出她对自己说出的话十分有自信。
栖迟一瞬间想起了女鬼苏薇薇,她学生时代应该和这姑娘很像。
她们出身良好,自小被追捧着长大,养成了这种说是天真烂漫不如说是目空一切的个性,这样的环境生存的久了,会让人养成极度个人主义,以自己的喜好作为评判标准,从而无视道德礼法。
说白了就是无知和蠢,人还是要有敬畏心才行。
教室里终于热闹了起来,因为这个姑娘的一句话,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目光中更深层次的意味暴露了出来。
一时除了几个睡觉玩游戏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境界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那是嘲讽的,轻蔑的,高高在上的,或许还有别的。
不过栖迟完全不在意,他抬眸看向那个姑娘,平心而论,那姑娘长得真就一般,反正没有自己好看的在他看来都是一般。
他也就看了一眼,随后把眼睛垂下来,他嘴唇轻启,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但用了全班都能听清的声调说:“傻逼”。
第5章
说完也不再看那姑娘,淡定自若的站在原地,仿佛刚刚那句挨打没人拉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似的。
整个教室都静了,连那个美女班主任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静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窗外一声蝉鸣响起,教室里哄然爆发了一阵大笑,男生拍桌子的起哄声,女生尖刺的嘲讽声陡然大了起来。
那个姑娘坐在座位上,脸都绿了。
她眼神阴桀的盯着栖迟精致的脸,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等着!”
你很难想象那种暴戾是来自一个还不满18岁未成年的小姑娘,那种毫不遮掩的恶意让人从心底发冷。
然而栖迟依旧安安静静的站着,细看的话他脸上居然还有点儿不耐烦。
年轻温柔的女老师藏住眼中的神色,拍了拍手象征性的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果然没有多少人搭理她。
她也没在意,继续慢声细语道:“让新同学给大家做下自我介绍吧。”
班上的人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栖迟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了两个字:唐迟。
写完后一句话没说,直接下去随便找个位置坐了,态度是肉眼可见的敷衍了事。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完全没把在座的放在眼里。
这是最能直接激怒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的态度。
可是他凭什么?
刚刚老师都已经说过了,一个麻瓜而已。
班上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在最后一排落座的俊美少年。
看着他拿出一套天利三十八套,看着他挂上耳机开始……刷题。
众人:“……”
眼前这些大少爷大小姐还不如那薄薄几片纸值钱?
年轻漂亮的班主任观察了班上同学的反应,又略带疑惑的看了眼新生,不清楚他是真的有底气还是个特别没眼色的。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女老师翻开书温柔道:“现在我们把书翻到赤壁赋……”
室内还是令人窒息的安静,没人搭理她。
她垂下眸子,深藏在眼底意味不明的情绪,仿佛没察觉到整个屋子的一片死寂,轻声漫语的讲解起了古诗文。
那轻柔的声音仿佛一种奇异的背景乐,炎热的午后,室内空调释放出的冷空气和室外的热浪在窗口相遇,空气仿佛被扭曲出了一个异度空间,把室内室外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室外蝉鸣声依旧半死不活,室内年轻女老师温柔的声音像个没感情的留声机。
这种声音在这窗明几净的课堂上本应该是十分令人舒适的,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听起来竟像苍蝇嗡鸣声,恶心而诡异的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让人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平白生出一种暴虐感。
看似平静的空气像是在不断被蚂蚁蚕食着,缓缓的蚕食到只剩下栖迟那一小块空白的地方,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敲骨吸髓,碾肉成泥。
栖迟依然没抬头,认认真真的在试卷上刷刷刷的不停笔锋,那架势就是传说中不动如山的学神级专注,对得起他这仅凭成绩进名扬的低贱麻瓜身份。
可是但凡有人有心思往那卷面看一眼,就会看到栖迟那套数学卷子复杂的几何题专练部分,一个交杂着横七竖八线条的小小正方体里正画着个Q版唐溱,他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两条竖直平行线,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
栖迟转了转笔,仿佛对这滔天的恶意一无所觉,指尖抚过小唐溱的胖脸,四平八稳的趴下准备睡觉。
这仇恨值拉的够力度,简直是往火场里通入了纯氧。
室内众人包括那女老师都是一顿,紧接着更强烈的不满在室内发酵。
上课不过区区十几分钟,语文老师一篇赤壁赋第一段才讲了个开头,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假如恶意真能化身为利刃,那漂亮少年估计已经被剐了两个来回了。
万众瞩目里,一个身高将近190公分,全身肌肉的男生站了起来,向栖迟的座位走去。
这个城市在国内范畴里算是不大不小,虽然邻水,经济水平却也就算是不温不火,富贵人家有哪些掰掰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更何况老师刚刚也明确的告诉他们了,他一个外地来的,没什么背景,是个光靠成绩进来的乡巴佬。
既然这样,动了也没什么。
麻瓜可以随便玩儿——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也是这个刚刚建立不足30年却已腐朽至骨子里的学校公认的事,这算是学校里所有人认准的唯一一条校规。
那个看起来不足十八岁但身材高大健壮的男生,在一室的或是幸灾乐祸,或是轻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栖迟。
没有人叫停,包括那个温柔的班主任。
她嘴里甚至还孜孜不倦的讲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在这种情形下简直像是在嘲讽。
男生在栖迟桌前站定,伸手敲了敲。
栖迟茫然抬头。
下一秒,一声巨响,支撑自己身体的课桌“刷”的飞了出去。
而栖迟的反应快的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在桌子飞出的瞬间迅速坐直身体,对着男生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腿直接踩了上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课桌就“咣”的一声撞到了窗边的墙上,男生的惨叫声同时传来,听的所有人心里一惊。
课桌扬起的灰尘在透过窗口照射下下来的阳光里漫无目的的飘荡,起伏不定。
如果没有刚刚的事,课堂干净明亮,阳光透过窗户的第二个格子刚好可以晒到自己腿的位置,自己就可以在久违的高中教室里睡个懒觉。
如果同时也忽略那个讲课和留声机成精似的女老师的惊呼声,班级里学生倒吸冷气的声音,和那个男生堪称杀猪一样的嚎叫声,下午的教室堪称岁月静好。
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把画着唐溱的天利三十八套从地上捡了起来,缓慢且细致的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土,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面色不虞的看着脚底下踩着的人。
那男生的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拖在地上,断了。
小少爷怕是没受过这种疼,一时连狠话都放不出来。
那女老师也不嗡嗡嗡了,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从讲台跑下来劝阻。
她倒是聪明,劝规劝,一直站在安全范围内。
而全班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关心惨叫着的男生的情况,有的只是满脸的兴致盎然和跃跃欲试。
这是一个病态的班级,学生是,老师也是。
栖迟淡漠的眸子掠过女老师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心下清楚,如果他和那个倒霉蛋儿高个子角色互换,她估计还能继续讲着那个浮游和粟米的故事。
他抬起了踩在男生腿上的脚,在女老师刚松了一口气的瞬间,突然落脚再次踢向那个男生,这次的目标是他的手臂。
他刚刚用手碰了卷子。
无视一室除了那个男生的惨叫,和已经把直接明晃晃的恶意包裹上了一层惊疑的同学,他走到那个面色苍白的女老师面前,语气冰冷道:“把我的桌子搬回去。”
他那语气极为理所当然。
他没有叫任何对他释放恶意的同学去做,反而开始找这个从一开始就人畜无害的温柔漂亮的女老师的茬儿。
大家一时更静了,弄不清楚这个少年是什么路数。
女老师本就有些无措,听到他的话后全身一颤,吓呆了似的。
那气质仍是温柔的,只是漂亮清纯的眼睛有些泛红,簌簌的开始落泪。
她蹙着烟眉轻声说:“陈东升现在需要去医务室,唐迟同学,你……你先让开。”
那句话说的磕绊柔弱却清晰无比,做足了虽然害怕却挺身而出的戏份。
地上那高大的男生疼的蜷缩在一起,咬着牙说:“不关王老师的事,你有本事冲老子来!”
这句话是个开端,班里的男生站起了大半,向最后排的三人走了过来。
一个黑皮男生不满道:“一个乡巴佬装什么装,我们今天就是把你弄死在这都没人管。”
他的话有些像意气用事的恐吓,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他说的是认真的。
然而栖迟把他当个屁,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男生的袒护让老师正簌簌落着眼泪的眼里迅速划过一丝得意,然后更加可怜的看着栖迟。
栖迟:……
这女的演戏还演上瘾了。
其实现在的场景十分可笑。
如果抽离了整个场景来看的话,你会看到一个冷峻挺拔的少年正厌恶的看着一个吓得和兔子一样,哭的梨花带雨,却透漏着款款风情的女人。
那女人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哭腔看着少年,一副狂风暴雨中宁折不弯,屹立不倒的俏丽模样,端的是温婉中带着坚强,坚强中又透着那么丝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和风情。
如果不考虑这个女人可能比少年要大上那么十几岁,也不考虑这二人之间的师生关系和所在的是名扬中学这种鬼地方,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幕堪称偶像剧的经典开场白。
但是事实是脱不开的,这位女老师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栖迟身上,她太着急了,因为这个少年完全不按照她的剧本走。
他本应该被她打动,为她心疼的,可是他完全不配合。
栖迟越是不买账,她就越是不甘,她对他的表演也就越露骨。
直到有些聪明的同学都察觉出了那么点暧昧的异样,直到有些女孩儿已经开始鄙夷的窃窃私语,她才反应过来,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6章
一个女老师,在一个未成年的学生面前漏出这种媚态,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栖迟没想欺负她,只是想试试她。
他在讲台上站的离这位美女老师一直三米开外,因为她身边实在是太挤了。
栖迟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女老师身边的虚空,那里一共站着四五个怨灵,她走到哪跟到哪,凑近一点就阴风阵阵,完全没有中央空调什么事儿。
女老师脸色发白,同时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考虑了一秒直接加把火把这男孩儿弄死的可能性,有点心动。
他实在是太针对自己了,而且……让自己太有挫败感了。
她掩下严重的阴霾,抿了抿唇,正要说话,眼前的少年又开口了。
那少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然多了几分不耐烦:“我让你把我的桌子搬回来,没听见吗?”
女老师:“。…..”
她险些气出心梗,脚站在原地都忘了动,到嘴边的话又给噎了回去。
女老师的举止不像个老师,栖迟的行为更不像个学生,索性这学校里多的是牛鬼蛇神,这种情景也并不突兀。
女老师身后一个黑皮男生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就要揪住栖迟的领子,语气暴戾:“我特么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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