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咬着烟蒂含糊不清道:“问了,小朱,放下电话录音。”
前座的小警员正听的入神,闻言手忙脚乱的打开设备。
一段清晰地对话声传了出来。
现在是中午,地表温度在零上三十五度左右,车内空调只制造的凉气从莫荻开的车窗缝隙溢出不少,车内温度冷热适宜。
至少在录音开始播放前是这样的。
电话录音是从接线员公式化的警局接线开场白开始的,礼貌冷静的声音传了出来:“您好,这里是N市河西支队。”
电话那边刚开始没有任何回应,并且背景音非常安静,接线员纳闷儿的喂了好几声。
爱栖迟轻扣着指尖读着秒,到第十下,里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
那声音听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声音可以算的上清朗,只是说话语气非常的平。
正常人说话都会有情感起伏,这个少年却每个字都用一模一样的语调,听着有种怪异的阴森:“您好,我叫陆子尚,是名扬中学的学生,2012年7月9日被杀死在名扬高中。”
回到11日晚上,凌晨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在刷最新更新的鬼吹灯的值班警员。
冰冷的白炽灯光笼罩在这个不大的空间,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的同时蜡烛灭了,他被惊的心里一跳。
值班警员笑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对面一片安静,在反复问了几遍没人应答,他几乎以为是恶作剧挂掉时,电话那边冰冷的声音响起:“您好,我叫陆子尚,是名扬中学的学生,2012年7月9日被杀死在名扬高中。”
他头皮发炸的听着那个诡异的男声,几乎是下意识看向石英钟,秒针正巧在他的视线中往下跳了一个格,凌晨一点零九分。
两天前,他在同样的时间接了一通和这个很相似的电话,说话句式都别无二致……
他强忍着恐惧,心里默念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终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发挥了一个人民警察强大的心理素质,沉声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这通电话不像上次那通说完立刻就挂断电话,但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警察压抑着自己的恐惧,死死的盯着石英钟上的秒针往下跳了第十个格后,电话里传来了一阵不似人的惨叫声。
如果你听过那声音,你会觉得下一刻死去才是最幸福的,那惨叫声里囊括了世间最深的痛苦和绝望,狠狠的刺向人最脆弱的神经。
警察握紧了手中的话筒,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强迫自己摒弃自己的主观感受,试图剖析出惨叫声中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似乎是很遥远的嬉笑声,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还有一下一下咚咚声,每过一次咚声,就会接着一下惨叫,那是……
惨叫声戛然而止,警察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了呼吸,电话那边无起伏的声音传来,男声说:“您好,我是这么死的。”
车内一片死寂,电话录音就到了这里,小警员搓了搓自己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把空调调高了些,虽然已经听过很多遍,但并不妨碍他对这段录音依然会感到恐惧。
他小心的从后视镜看去,有点好奇这个比自己都要小很多的少年有什么反应。
然而那少年只是靠上了椅背,略带嘲讽的挑了下嘴角,然后冷淡的吐槽道:“还挺有礼貌的。”
小警员:“。…..”
第8章
莫荻笑了起来,他早预料到栖迟会是这个反应。
“这是第二个,当地警方提供的资料却并不是凶杀案,而是在26年前,一次家庭旅行中,在淮北地区失踪了,当地警方搜寻了一个月,现在案子还悬着。”
栖迟随意的翻了翻,卷宗上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儿,尽管照片有些旧了,依然不难看出他十七八岁时的卓绝风采。
莫荻深深的吸了口烟,十分没素质的把烟蒂扔出了窗外干净的连片落叶都没有的停车场,继续道:“那同事吓得不轻,那天之后就休了假,但因为这段录音警队上下都重视了起来,刑警分两组,一组去调查这两个案子,一组昼夜轮班守电话,两天前,本月14号,依然是凌晨一点零八分,电话响了。”
栖迟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听着莫荻沉稳冷静的声音继续道:“第三通电话和前两通电话有点不同,同事接起电话说了一样的话,电话那边是个男声,听声音可以判断出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有涵养,他说:您好,2013年10月5日,我的学生许洋被杀死在名扬高中,我于同一天被名扬中学现任校长杀死在名扬中学,我的名字是……”
“司昇闻。”
栖迟闭眼轻声接到。
莫荻瞳孔紧缩,娃娃脸小警员瞬间警觉的扣住腰间的配枪,紧盯着这个用轻松的口气说出那个属于警队机密的名字的男孩儿。
栖迟睁开漂亮的眸子,冲那小警员挑了挑眉,平静道:“把那玩意儿收起来,我不喜欢。”
小警员没有丝毫放松,下意识看向自家队长。
莫荻皱起英气的眉峰,语气有点严厉:“小朱,收起来。”
小警员这才慢慢把手移开,只不过犹自竖直耳朵警惕着。
栖迟没再看那小警员,转头问莫荻:“你们查到什么不寻常的线索了吗?”
莫荻叹了口气,有点烦躁:“整个报案都不寻常,连受害者的基本信息都是瞎说的,我甚至都觉得这是一个低劣的玩笑,但是我们又不敢放松,因为条条线索都是向着名扬中学去的……刚开始我是对名扬中学是有些怀疑,可是根据现在的调查结果,这学校干净的就像是一盆清水,这几个案件除了这些人真的都在名扬中学待过,其余线索都搭不上边儿,相关四人没有一个是有他杀迹象的,尤其是……”
莫荻似乎是觉得好笑,然后他还真就笑了声:“尤其是许洋并没有死,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她,但至少确定她没死在7年前。”
栖迟没什么意外,接口道:“司昇闻呢?关于他你查到什么了?”
莫荻没有任何隐瞒:“除了当年那些猥亵新闻艳照和自杀报道,什么都没有。”
他略带嘲讽的嗤道:“这人好像出生就是为了来猥亵学生似的,在这件事之前之后的个人信息和履历干净的就跟白纸似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纸,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似的。”
栖迟看着窗外那条长长的从高大梧桐中央开辟出的法兰西风格的林荫大道,语气有点缥缈,听上去竟有几分怜悯,也不知这究竟是对着莫荻还是其他什么人,他慢吞吞道:“那可就提前恭喜你了,能活下来大约能记个二等功。”
莫荻听他说完这句话,默默靠上了车后座,把手覆在眼睛上,半晌才叹了口气,欲哭无泪的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吧,我以为最多四个谋杀案……”
小警员还没消化他们说的话,就见自家一向成熟稳重的的队长眨着眼睛,拽住准备下车的少年的校服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迟,我们还是老规矩吧”。
小警员眨着无知的大眼睛看他们在自成一个世界的对话:“???”
少年冷淡的看了莫荻一眼,把衣服从他手里往出拽,不为所动。
莫荻咬了咬牙:“干脆点,我那个青黄玉镂空龙形佩”。
小警员看不懂了,虚心远程求教前辈:“小远哥,我们出任务遇见一男孩儿,叫小迟,你知道他吗?”
魏思远秒回:“??????”
魏思远:“你们居然遇上了他?看来名扬中学确实有不小的问题!小朱我会给你提前备好纸钱的,下辈子我们还做好兄弟。”
魏思远:“队长又要往出掏家底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朱同志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技术员的手速可真不是吹的,这消息回的叫一个迅速。
不过这男孩儿看起来年龄不大,到底是干嘛的,怎么同事和队长都对他很熟的样子。
他按下疑惑,继续关注后边的情况。
那少年听了自家队长的话果然停了动作,他看起来有点犹豫,又一次往树林方向看了一眼。
小朱留意过,算上这次,一个小时内他已经往外看了六次了,他再次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树林,没有什么可疑的,他是真的纳闷儿,普普通通的树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他听见少年开口了,冷冷淡淡的表情配着苦口婆心的话,小朱同志居然觉得有点反差萌:“小荻啊,二等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小警员差点呛着,队长至少大了他十岁吧。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家队长,然而队长并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意思,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栖迟说完,在莫荻控诉的眼神里讪讪的补充道:“我大事上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莫荻鄙视的看他一眼,栖迟有点尴尬,但他理不直,气特壮,正色道:“这是要命的事,我都没几分把握从这里活着出去,真的不是我不帮你……”
莫荻理解的“哦”了声,不再强求,放开了抓着少年的手,还细心的替他整理了下衣服,一脸遗憾的表情道:“那就下次再合作吧”,莫荻眉宇间写满了担忧,情真意切的对少年道:“你一定要小心啊,受伤我会心疼的”。
小朱同志一时看不明白剧情走向,但是这句话说完,少年虽然依旧是一副冷淡脸,倒也不着急走了,在后座坐的四平八稳。
栖迟矜持的启唇,用惯有的语气清清冷冷道:“那个战国早期的玉珩。”
莫荻一脸肉疼,犹豫了半天,咬牙道:“可以是可以……”
栖迟眼睛一亮,莫荻继续道:“那案子结束你还得答应我个小要求。”
栖迟眨了眨眼,下意识想拒绝,莫荻马上举手发誓:“绝对力所能及,绝对是小要求!”
……
栖迟开门下车,车外热浪席卷进车内,闷热的潮湿空气让人有一瞬间的窒息。
栖迟一手撑在车顶,弯腰看向车内,勾起了一边嘴角向警察先生点头示意,这让他一向冷漠内敛的气质里增加了点痞气,但看着毫不违和。
他在耀眼的阳光里,用清澈好听的声音说道:“随时为您效劳,莫警官!”
少年已经走远了,车内的空气被空调调回了凉爽舒适的温度,小警员还怔怔看着窗外,他不敢承认,自己一个直男居然被一个少年惊艳到心悸。
莫荻一巴掌把自己的下属拍回魂儿,栖迟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理直气壮的训可怜的受气包小朱同志,好像刚刚的失神没有自己一份儿似的:“看什么看,人家有对象了,我都没赶上你就别想了!”
小警员:“……”
我是直的啊队长!
他完成了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吐槽领导成就:您这纯属迁怒吧。
栖迟并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转身走回了来时的树林,如果不是莫荻刚刚说过那些话,他还真不想直面这些鬼魂。
栖迟面无表情的掠过一直在树荫里排排站,殷切的凝视了自己一个多小时,耐心等待着自己的乖巧鬼魂们,用力攥了攥掌心。
他带了两个护身符,鬼怪虽不能伤害他,但并不妨碍他对鬼的天然恐惧和对阴气的敏感。
众鬼见栖迟过来十分高兴,热情的把他团团围住准备说话。
栖迟退了半步,蹙着没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往前几步找到树林一处僻静的石质桌凳坐下。
众鬼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面面相觑片刻后,之前那个与黑皮少年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小心的扬着一张青紫的脸向栖迟飘了过来。
鬼都这么走路,就算是后边那个看着生前能有200+的胖鬼先生也是这样,走起路来就像上边有根绳子吊着,一定要脚尖点地,看着跟在飘似的。
女鬼行礼道:“大人,您好”。
栖迟心里发毛,强作镇定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冷冷道:“你们站在三米外,我能听见你们说话。”
妇人恭顺的往后退到三米距离,她是这几个里边死的最有人样的了,五官完整,不见明显外伤,只是面色青紫显得她有些狰狞,她明显生前教养极好,算是这几只里的总发言鬼:“大人,我们恳请您帮我们个忙。”
栖迟本想开口询问的事情咽了回去,这几只都不是厉鬼,没害过人,因为执念留在人间,如果力所能及,帮个忙也未尝不可,也算的上是功德一件。
栖迟没说应也没说不应,示意她继续说。
第9章
如果事先应了,自己又没做到,这又是一件麻烦事,唐溱千叮咛万嘱咐与鬼说话要时刻注意分寸。
那女鬼鬼气森森,可能是要说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话还没开口,哀怨的阴气就已经蔓延到桌子腿儿了。
栖迟咳嗽了声。
她方才反应过来,可怜的抽噎了一声,如果旁边有人走过大概是会有幸听到一阵儿鬼哭:“抱歉,我有些失态。”
栖迟:“。…..”
栖迟连个表情都欠奉,悄悄把手心的汗水在裤子上擦了一把,这要是唐溱在他一定假个虎威把这鬼骂一顿:你都死了说话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跟这儿瞎礼貌什么呢?
还好那女鬼很快进了正题:“我叫钱英,您今天在课上拦住那孩子是我儿子,叫钱磊”
她细细解释道:“因为要继承钱氏的公司,儿子是随我姓的”。
栖迟翻译,这是倒插门儿。
女鬼飘到了旁边,把身后四个死的很有想法的鬼魂让了出来,从左到右一一介绍。
她指了指那个生200+道:“这位是菜老板,他是名扬中学的一个小投资商,因为被王诗韵的陷害家破人亡。”
这是一个很简短的故事,栖迟从那女鬼啰啰嗦嗦一大堆的话中刨除女鬼对王诗韵的人身攻击和对胖哥与王诗韵八卦的主观臆测,得到结论如下:一次年会上,这位胖兄对当时还是个萌新的女老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抛妻弃子,四见散尽家财,五见一命呜呼,死后痴情不改的想见一眼自己的天使再去投胎,却见前一天还在他身边你侬我侬的白月光,卿卿和别人亲热……哦,这是下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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