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鼓了鼓脸颊,也说:“爹,我也不去,明年我还得负责女工呢,现在去磕头拜年,等回头见了多尴尬,我不去。”
她都不去,唐糖自然也不会去,四个孩子都表示要在家待着。
赵梦成挑眉:“真不去,错过这次可就得再等一年。”
“真不去,我们都长大了,以后都不去了。”四个孩子纷纷表示。
赵梦成哈哈一笑:“行,那你们就留家里,待会儿有人来招待一下。”
“爹,这就交给我吧。”
于是这一年开始,原本挨家挨户拜年的小孩儿,转身一变,变成了等着别人来拜年,招呼他们糖果瓜子花生的主人了。
青山村的孩子最爱来赵家拜年,因为每一年,赵梦成总是很大方,往来的孩子口袋里塞大把大把的糖果。
这一年也不例外,只是等他们哗啦啦的跑进门,磕了头,抬头一看,啧,站在桌边的是赵椿。
赵椿笑呵呵的把人拽起来:“你磕头也太实诚了,来来来,吃糖。”
说着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
“老大,咋是你,你今年不去了吗?”小孩儿奇怪的问。
赵椿挺起胸膛来:“我跟你们不一样,现在已经是有正经差使的大人了,我哪好意思去要糖。”
“都拿着吃,不够再来拿,管够。”赵椿笑呵呵的说。
几个孩子高高兴兴的来,晕晕乎乎的走,到了门外一拍脑袋:“可是,阿椿不就比我大了一岁吗,他这就算大人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
最小的一个迫不及待的掏出糖果,剥开塞进嘴里头吸溜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管他呢,反正老大给的糖更多。”
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孩子们都表示,总是带着他们玩的老大忽然变成大人了也不错。
赵椿乐滋滋的告诉每一个上门拜年的孩子,自己已经是大人,不再干小孩儿行当了。
小孩儿们都是晕晕乎乎的装着一袋子糖果离开。
得亏赵梦成置办年货的时候,没少给自家准备,否则真撑不住赵椿这大手笔。
赵茂看不过去:“哥,你用得了每次都说一遍吗?”
赵椿一摆手:“你不懂,我得告诉他们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我。”
“大哥,难不成你要长出三头六臂来了?”赵馨笑嘻嘻的打趣。
赵椿也不跟她计较,说:“你不懂,我已经从小屁孩变成了男子汉。”
赵茂吐槽:“男子汉可不是嘴皮子说说的,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别人没走完,糖先发光了。”
看了眼已经空了一个的箩筐,赵椿顿时有些心虚。
他记得刚才还满满当当的,这都是他发出去的?
赵馨拉住赵茂,嘀咕道:“你看你看,咱家就大哥不能管账,他这个人手太松,心底都没点数,咱俩都看着点。”
赵茂难得认定妹妹的观点。
赵梦成也不管,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反正家里头储存的糖果多,足够让赵椿造。
只是让他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年来拜年的人特别多,不只是本村的,甚至还有别村的。
甚至还有周旻,他家村子离得远,走过来就得一个时辰,能赶上早晨拜年,这家伙八成天没亮就出门了。
赵梦成没办法,只能一个个好好招待。
赵家是热闹,虽然客人多,但来来往往都是笑容满面。
甚至连青山村口的神龙庙,旁边又再一次堆起来高耸的神龙雪雕。
大年初一,居然还有人大老远的过来上香上供,一派喜气洋洋欣欣向荣。
大雪丝毫没影响上河镇的热闹。
远在丰州府的钱知府却没这么幸运,大年初一,他差点摔了杯子。
“你说什么?”
“安塞一带秋收时下了大雨,几乎绝收,如今又下了大雪,有大批难民朝着我们丰州府来了。”下属汇报的时候满脸焦急。
钱知府跳起来,骂道:“一路父母官都是吃干饭的吗,安塞距离丰州府这般远,居然让难民往我们这边跑。”
他不停的转圈:“不行,得把人赶回去。”
“去年前年丰州府那么苦,粮食也几次绝收,他们可没给半颗米,如今安塞出事就把人往我这儿塞,本官绝不会同意。”
钱知府知道,难民一来就是自己的责任,可丰州府好不容易缓过气,哪儿来那么多粮食接济。
指望朝廷拨款赈灾,那是更加痴心妄想。
下属为难道:“丰州营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希望大人能筛选难民,若有身强体壮者,便留下充入丰州营。”
钱知府浑身一震,意识到丰州营的打算。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暗恨自己上了这艘贼船,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调入京城,跟着太子至少名正言顺。
“大人,我们要怎么办?”下属请示。
钱知府眯起眼睛来:“他不是要人吗,好,那本官就给。”
随即冷笑一声,直接一摆手:“若有难民抵达丰州府,统统给本官送到丰州营,本官倒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吃得下。”
“大人,如此一来,岂不得罪了指挥使?”
钱知府却冷笑:“他自己要的人,怎么能怪得了本官。”
丰州营打得好算盘,秦清劝了几次,让他不要太过压榨钱知府,指挥使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这一日清晨,秦清刚起身便有人来请。
匆忙来到营帐,还未进去便听见指挥使咒骂的声音:“该死的钱玉书,竟敢跟老子玩这招,我看他是忘了如今丰州府做主的人是谁!”
第115章 好多人
指挥使被钱玉书摆了一道, 心中恼怒不已,恨不得将这些围住丰州营的难民全扔进丰州府城。
事实上他已经打算这么做,难民人数是不少, 但对于丰州营的将士们而言,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羊羔。
秦清连忙拦住他:“大人, 将难民赶回去实乃下下之策。”
“大人可曾想过, 钱大人如此这般,也许就是为了激怒大人,大人在此时将难民赶走,于丰州营名声无益。”
指挥使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正是知道才越发恼怒。
甚至暗道要不是秦清一味拦着, 他早就把钱玉书收拾掉,省得他在那边碍手碍脚。
秦清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 又说道:“大人若只想当一个丰州营指挥使, 解决不了这些难民直接赶回去, 但也无碍。”
指挥使都敢跟朝廷对着干了,所图自然不是小小的指挥使。
秦清又说道:“可若有高远志向,倒不如将这些难民全部收下。”
“这次丰州营将难民妥善安置, 往后天下百姓都会知道, 丰州营有安民之能, 才能民心所向。”
顿了顿, 秦清又补充了一句:“再者, 属下去看过,难民虽饿得骨瘦如柴, 但其中也有不少青年男子,养一养, 或能派上大用场。”
指挥使眯起眼睛来。
当时他给钱玉书的指示,其实就是想将难民中身强体壮的那一部分人留下,充入丰州营,不着痕迹的扩大他手中兵马。
可没想到钱玉书大手一挥,将难民们全塞了过来。
这其中是有一部分身强体壮的,但更多还是老弱妇孺,即使壮年男子也饿得骨瘦如柴,不好好养一养走路都能问题,更别说训练打仗,恐怕一年半载都派不上用场。
指挥使显然是不想白养这么多人。
他瞥了眼秦清,冷哼道:“这么多人,怎么养,拿什么来养?难道本官还得白养着他们不成。”
秦清心底叹气,暗道此人原先还有几分才能,如今越发骄傲自大。
明明靠着香皂生意,丰州营并不缺银钱,指挥使却硬是拽在手中,下头士兵只得温饱,更别提从手中拿出银子来赈灾安抚外来的难民了。
见他沉吟不语,指挥使干脆道:“不如让人将可用的壮汉挑出留下,其余人都赶回丰州府,是死是活都让姓钱的去管。”
“大人,万万不可。”
真要这般胡来,恐怕才会惹出大乱子。
秦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大人若不想费这个力气,不如把人迁往上河镇。”
“上河镇?”指挥使惊讶起来。
秦清开口道:“上河镇人口不算多,这几年却十分富裕,尤其是工坊需要人,民兵营也需要人。”
“当地青壮被挑走后,家中难免缺少劳力,将这些难民放过去,不正是补偿了劳力缺口?”
指挥使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
尤其是上河镇在大后方,他把人放过去,回头等这些难民养好了,大可以从中挑选军士充军,一举两得。
既不用自己拿钱,又能得到后续好处,指挥使立刻就笑了:“不错,只是黄庆不在上河镇,谁能主持大局?”
“大人忘了,黄庆不在,他那义弟赵梦成却在。”
秦清提示道:“赵梦成也算大人亲信,与丰州营撇不开关系,将难民交给他大可以放心。”
指挥使哈哈一笑:“不错,赵梦成虽是白身,却也有几分能耐。”
是白身,就不可能越过他告知朝廷,更不可能跟他抢功劳。
指挥使很满意,点头道:“我这就手书一封,让他权宜行事,安置难民,若干得好,本官会向朝廷请封。”
秦清心知这话水分太大,但如此一来,能把人送到赵梦成手中,也算是他为大侄子添一份力。
丰州营之外,难民们一个个蜷缩在一起,大雪已经停了,可积雪未化,分外寒冷。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丰州府,却连城门都进不去,衙门来人将他们驱赶到了丰州营之外,说丰州营会给他们找活路。
难民们不知所措,他们已经在丰州营外等了一天一夜,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一双双眼睛也麻木起来。
天才之大,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娘,我饿。”小女孩靠在亲娘的怀中,死死的按着腹部,满脸痛苦。
亲娘只能搂着她安慰:“再等等,我们都到这儿了,官老爷总不至于不管。”
可官老爷们真的会管吗,她心中也毫无底气。
在他们身边,几个难民满脸愁苦:“都说丰州府富裕,怎么连个清粥都不放,这些当官的简直不把我们老百姓的命当命。”
“爷爷,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下去吗?”
老爷子沧桑的双眼满是愁苦:“再等一等,若是丰州营不管,咱就回去城门口哭,总要哭到一口吃的才行。”
不然,大家都要饿死,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丰州营打开了大门。
难民们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声喊道:“官老爷行行好,给我们一口吃的。”
“滚开,别挡道。”
手持利器的士兵们却凶悍无比,直接将挡在门口的难民推开。
秦清皱眉,冷声喝道:“不要伤人。”
有他的命令在,士兵们的行为才收敛一些,但还是毫不留情的将人全部推开,以免他们拥堵住军营口。
秦清心底叹气:“诸位,大人已经做出指示,给你们找了一条活路,你们只需跟随这几位将士往东南走,就能活命。”
难民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话。
“大人,怎么还要走,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能不能先给一口吃的填饱肚子。”难民哭诉道。
秦清心底无奈,按照他的意思,即使要把这些人丢给赵梦成,也得先给他们吃一顿再走。
看难民就知道他们情况不太好,有几个孩子都饿的脸色发白,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可指挥使却不同意,下令让他们立刻离开,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答应。
秦清没办法,只能出来主持大局。
“到了上河镇自然有吃的,快走吧。”他只能这么说。
难民们苦不堪言,只觉得自己是被踢来踢去的皮球,不知道踢到哪儿就会扎破。
可看着那闪着冷光的刀剑,手无寸铁的难民不敢反抗,半推半推的跟着走,满腹怨气。
“娘,上河镇是什么地方,到了那里就能有吃的吗?”小姑娘有气无力的问。
她娘心底酸涩,一双眼睛确实干涸的,她的眼泪已经流尽了。
“官老爷说有,肯定会有,女儿,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咱们就能有吃的了。”
另一头的男人却嗤笑:“哪儿会有吃的,这些官老爷压根不把咱们当人看,八成是盼着我们饿死在路上。”
“是啊,丰州府都没开城门施粥,一个小小的乡镇哪里会有吃的。”
甚至有人低声问:“大哥,要不咱们偷偷溜走吧,反正前头就那么几个当兵的,哪儿看得住这么多人。”
“这法子好,咱们偷溜走,转道去丰州府,肯定能找到活路。”
队伍慢慢的往前走,陆陆续续有人掉队,有些是真的饿得走不动了,再也无力坚持。
也有一些认定上河镇死路一条,倒不如半途转道再去丰州府碰碰运气。
领路的几个士兵对此不管不顾,秦清说了,他们只负责将人带到上河镇,其余的不用管。
“爷爷,咱们要跟着走吗?”小孙儿看见掉队的人,低声问道。
老爷子吃力的摇了摇头:“丰州知府连城门都不肯开,绝不会收容难民,倒不如去这个上河镇碰碰运气。”
再者,他已经发现异样。
逃难路上,一路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可进入丰州府地界后却有些不同。
首先一个便是,丰州府地盘上的野菜树皮都在,可见当地百姓有吃有喝,不需要在寒冬腊月刮地皮。
正因为如此,即使被丰州知府驱赶,丰州营暴力对待,老爷子还是不走,有野菜吃也比饿肚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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