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河也不大清楚,魏家在皇朝换代后,究竟有没有倒下,但总归能多为收容所的人争取一条出路。
毕竟将来洛家是肯定要陨落的。
光有一个裴晞,不大有保障。
毕竟将来裴晞会造反,洛江河远在天边的,裴晞要是为了保护这些女性而选择撇干净关系,那这些女子岂不是没人管了?
他到时候要是不在京都了,也不见得魏集英会管她们,所以提前要一句魏集英的保证,这样他也能放心的走不是?
会过魏集英后,洛江河的休假就没有几日了。
之后几天里,洛江河照旧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送走大哥之后,天气越发转凉,家里众人也渐渐穿上了轻薄的棉衣。
这日假满,去到宫里,却不巧遇见了一个根本不想见的人——石幼奴。
偏这石幼奴大概不晓得自己在洛江河这边不受待见,瞧见了皇帝面前的红人,便哈巴狗儿似地到洛江河跟前来现眼了。
“洛大人!今日假满,去见皇上了啊?”裴幼奴眯着一双本就细的眼,嘴角大张着,分明在笑,却一眼让人瞧出是装的。
他身材倒是壮实,只是比洛江河还矮许多,这一身的腱子肉瞧着有些扎眼。
洛江河只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嗯。”
说完,洛江河便抬腿走了。
石幼奴见状,望着洛江河的背影,那笑容都淡了许多。
第105章
洛江河进到殿内, 今日他来的早,皇帝要上朝前他就已经到了。
萧淳并不是那些什么勤勉的皇帝,卯时让他起床是不可能的, 他上朝也就是离用午饭早那么一个时辰。
上一个时辰的朝, 然后就下班, 这皇帝当得美滋滋。
皇帝比洛江河这个侍中肯定是更清闲的, 因为大多时候洛江河要站着伺候人家。
别人那都是红袖添香,萧淳心血来潮要写字画画了,都是他这个蓝袖添香。
萧淳用过早饭, 就拉着洛江河闲聊。
左不过是问他最近在家过得怎么样,他兄长已经启程了没有。
洛江河都一一回答了。
接着皇上去上朝, 洛江河可以清闲在殿内同太监宫女们聊聊天。
皇宫里的八卦趣闻不少, 无非是哪个后妃得宠, 哪个后妃被打入了冷宫。
其实萧淳不是没有子嗣的, 只是同去世了的萧泷一样,他仅有一位公主。
今日听太监们聊起,说后宫里有个妃嫔本来是怀孕了的, 被查出来才怀了三个月, 结果没过几日就小产了。
而且这其实也不是萧淳第一个流掉的小孩儿了,之前他后宅里的妾室有过男胎,也是胎死腹中,萧淳为此大发雷霆过。
后来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么,反正这次的后妃小产,倒是对萧淳没有多大影响。
虽说萧淳只有一位公主,但他好像也不是多在意这个孩子, 目前这孩子是放在太后那里养着。
公主母亲的身份低,听说本来只是萧淳王府里一位妾室的洗脚婢。
因为长得清秀, 所以被萧淳临幸过两次,没想到竟然生下了孩子。
那妾室现在也是母凭女贵,毕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且这皇帝目前还只有一个孩子。
不管生男生女,那意义总是有的,所以给封了个嫔位,只是已经不得宠了。
萧淳有了这么多别的美人,哪里还记得曾经匆匆睡过两夜的婢女?
只怕是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已经忘记了。
别说妃嫔了,喜新厌旧的萧淳这会儿估计连对自己的皇后都印象不深。
只是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轻易不能议论。
还有就是太后一直都讨厌那些妖妖娆娆的后宫妃嫔,觉得她们祸国,觉得她们勾引了自己的儿子,教坏了自己的儿子。
因此太后很是维护正统皇后,所以即便皇后不被皇帝喜欢,家庭背景也没有那么强,太后却是一直罩着皇后的。
哪怕这个儿媳妇儿连个孩子都没生下来,管理宫廷事务的能力也非常一般。
因此关于皇后的一切,都是洛江河渐渐察言观色出来的,并没有什么人直接跟他说过。
洛江河嗑着瓜子品着香茗,同宫里众人聊到外头下朝才算。
等萧淳回来,跟着萧淳随便处理一下政务。
确实是随便处理,因为真正处理政务的都是洛太后。
在宫殿内,洛江河偶尔也帮着看一看奏折,萧淳默许他看的,只是洛江河不去议论罢了,就当看一看各地的政治新闻了,有时候奏折内容还包括风土人情。
萧淳后宫的妃子时常会送些吃的过来,妃子一天一个样儿,吃的也一天一个样儿,洛江河看得有些脸盲。
不过她们要是做得多的话,洛江河也能有口福。
宫里的食物,比外头的精细多了,不过跟洛家的比,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做法有很多是不同的。
宫廷秘制的东西多,这些东西,寻常人家自然是没资格吃的。
洛江河不管那么多,反正好吃就行。
等到下班时间,洛江河不用留宿,直接回家去。
然而这一日,开头结尾都不大顺遂,竟然又遇到了石幼奴。应当是萧淳召他来的。
石幼奴还是像早上那样,热情同洛江河打招呼,“洛大人好啊。”
洛江河依旧是淡淡点个头。
他这个背景,就算得罪了石幼奴,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洛江河以为石幼奴是个识时务的。
却没想到,石幼奴是个真小人。
石幼奴进殿内的时候,萧淳正睡在罗汉榻上,身旁一个宫女在为他按腿。
见石幼奴来了,萧淳便同他说道:“近日你在宫外做的事情也太胡闹了,抢个人便抢个人,还将人家丈夫致残,又叫人来到我这里说了一通。再有下次,你叫你母亲哭着来求我,我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了。
太后那里,近日对你可不满的狠呢!”
石幼奴听了这话,忙走到萧淳面前,夸他本事大,说了一通的好话,并且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收敛。
萧淳听得美了,像是被拿捏了七寸似的,说了石幼奴两句,也就将这件事儿翻了篇了。
萧淳其实内心是不大有主见的,他对待石幼奴的态度,多是从他已经去世了的哥哥那里学过来的。
打小他做错了什么事儿,哥哥就经常护着他。所以他长大后,也就觉得自己应当这么护着弟弟。
哪怕石幼奴只是自己的奶兄弟,但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自然要维护几分。
况且不护着石幼奴,他那奶妈一定会伤心的。
奶妈自小疼爱他,他可舍不得奶妈伤心。
至于那些受屈的百姓,不过是些卑贱之人,即便死了又能如何呢?
他是天子,连朝廷官员都杀得,普通民众的命,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就是事情真的闹大了,左右还有太后在上头撑着。
萧淳将这事儿翻篇后,石幼奴似乎觉得自己行了。便走到萧淳榻前跪下,开始说起了洛江河的坏话。
“方才遇到了洛大人,小人每次见到洛大人时,都是殷切打招呼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大人见了我,总是不给好脸色。皇上......”
结果石幼奴话不曾说完,就听一旁原本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萧淳说道:“既然知道他不待见你,那你以后躲他远些就是了,何必往他跟前凑?”
石幼奴闻言,怎么还能听不出萧淳嘴里维护洛江河的意思。
他心中暗暗惊吓:“是,皇上说的是,臣以后避开着些洛大人就是了。”
平日里,就是萧淳身边受宠的妃子,恰巧在殿前碰见了他石幼奴,那也是得恭恭敬敬的。
石幼奴要不喜欢的人,到皇帝跟前说两句,那人就必定倒霉。
何况洛江河跟萧淳不曾有过什么,他本以为洛江河对他冷眼是恃宠而骄了,想着要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谁想到,这次居然碰到铁板上了?
萧淳见他乖觉,却依旧没有放过他,只是说道:“你近日实在是有些放肆了,这段时间你也是闲的,近一个月来就别来朕这儿了吧。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有事儿没事儿在一些人身上琢磨东琢磨西的。你能琢磨出个什么来?”
石幼奴擦了擦额前的汗。
比起他母亲,他的嘴算笨的,因此不敢反驳皇上,也不敢求饶,只是连连称是,说“皇上说得对”。
萧淳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这奶兄弟的长相,胖体鼠眼,忽觉心累。
挥了挥手,就让石幼奴去了。
这日,石幼奴回到家中,同母亲交代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结果不但在宫内不讨好,回到了家里,还被母亲训斥了一顿。
李氏丈夫去得早,因很在皇上面前得脸,面上虽然是苦命寡妇,实际上有许多人是愿意捧着她的。
私生活里还有男宠,别提活得有多快活。
可男人再多也是无用,她还是仅生了石幼奴一个孩子,生不出小号重练。
同旁人家仅生一个儿子,将那孩子宠得没边了不同。
李氏是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人,因石幼奴自幼丧父,所以李氏既是母亲,又是父亲。
她对石幼奴的教育很是严苛,只是她的严苛并不用在教导孩子学习上,而是说话做事的人情上。
石幼奴在私生活上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但是皇帝跟前,他必须伺候好喽!
这是李氏一个读过不多书的人,一辈子学习到的经验。
什么入仕为官,什么天下苍生,狗屁不通!
她只知道,谄媚皇上的自己,得到了金银珠宝,奴仆无数,儿子在宫里当差,拿着朝廷俸禄。
而那些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官员,凡是得罪了她,那也得死!
凭着她的人生“智慧”,生活经验,她活得风生水起。因此她极其固执地相信着自己的这一套本事。
皇帝喜欢的人,要极尽讨好,皇帝讨厌的人,要极尽贬低,皇帝不讨厌也不喜欢的人,那就看心情发挥。
如今她的儿子,便是得罪了皇帝喜欢的人,又得罪了皇帝。这便是犯了大错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又是什么人物?凭你也敢跟他比轻重?你不过是皇上的奶兄弟,凭着你母亲我,才混了一个小官做做。人家那是正经的表兄弟!你还有胆量在皇上跟前说他的不好?上不得高台盘的玩意儿!”
李氏对这个儿子,平时骂得都是这么狠,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像是尤不解气,李氏左右开弓,扇了石幼奴两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石幼奴被打得两边脸都起了红印子,却咬着牙,一点儿声音不敢吭。
“莫说皇上,太后都舍不得洛家那三子受委屈,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了!”李氏打了儿子,这才稍稍解气了些。
毕竟还是亲生的,也不能真的将人打个半死。
骂了一通,到了晚上用饭了,李氏这才让石幼奴起身。
母子二人晚间用餐时,李氏才出言道:“明儿早上我就入宫,你同我一起去,到皇上跟前磕头认错。直到皇上不再计较为止。”
石幼奴不敢反驳,只得低声应是。
晚间去到妾室房内,将家里一个原本受宠的小妾,打到了半夜才停手。
到了第二日,李氏果然一早上就起来了,到了皇帝跟前,哄了许多好话。
皇帝见奶妈都来了,就也看了她身后的石幼奴几眼,瞧见他脸上的红痕未散,便问起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萧淳也算是明知故问。
当时洛江河就在跟前,他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李氏自然不好当着洛江河的面儿,说昨日石幼奴对皇帝说的话的。
因此只说昨日石幼奴犯了错,李氏觉得他连日做了许多错事,便加在一起打了一顿,让他好记在心里,不敢再犯。
都到这份儿上了,萧淳自然不好再怪罪,便淡淡劝了李氏一句,“幼奴不听话,好好管教就是,何必动手。”
这日之后,石幼奴还是经常会出现在皇帝的宫殿里。
一切硝烟,都在无形中散去了。
而当事人洛江河,则完全不知道有过这样一出闹剧。
第106章
秋日的连绵雨水之下, 果然各地灾害不断。
太后下旨,今年的税收由原来的十税一,改为了十五税一, 减轻部分地区的税务压力。
另外各地又调拨了些银子, 让那些地方官员能够赈济灾民。
至于那些王公所在的封地, 也是如此命令, 只是地方赈灾救济的银子由他们自己出。
目前所有封地的官员任免都是由中央说了算的,而那些地方的税收是全部都由封地王爵个人享有的。
所以赈灾的银子,自然也不该让朝廷出。
到了冬季, 结果今年还不是个暖冬,天气十分严寒。
洛江河其实是很不想出门的。
这日飘了雪, 洛江河还想着, 或许过几日就不用去上班了。
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 穿着出风的斗篷, 洛江河用过早饭后,耷拉着眼进了宫。
搓着手,一路到了皇帝寝殿内。
这日不上朝, 洛江河便跟萧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跟萧淳相处时间久了, 他早已没了刚开始的战战兢兢,只是平时一些小事上注意一些,不惹萧淳生气就行了。
而且萧淳此人极其爱听人说他的好话,哪怕是一句“英俊潇洒”,夸了也比没夸好。
因此洛江河经常昧着良心夸奖萧淳,只是越说,越发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是个佞臣。
在殿内烤着炭火,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就有宫人过来请示萧淳。
萧淳让人进来, 宫人才将事情禀报了。
原来,是原本的李婕妤,现在的皇太妃薨了。
洛江河知道太后一直在虐待李太妃,估计这个冬天太冷,一向养尊处优的太妃本来就不大熬得住,又加上连月被虐待,肯定是营养不良,身心俱疲的。
死于她来说,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没成想,一年还不到,竟然就在这初雪之日没了。
洛江河不由去想,可是太后心中的恨意呢?
她那绵绵的恨意又何时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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