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原是一个极度嘴挑的人,喜好稍偏重口,喜欢辣椒与一些天然的调料。可惜这个朝代却并不具备有这些,碍于不吃就得饿肚子,周桓只得尽量多地扒下几口饭菜。
有时他会等到人少的时候再行用膳,他需要将萧宁焰的饭菜偷偷藏起来,人少时分最不引人注意。馒头偏干燥,而且容易饱肚,周桓通常会优先选择馒头,而等他碰到一个好时机,把食物送到萧宁焰手里的时候,基本已经又冷又硬。
好在现在有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随身空间,只要他有足够的钱财,便足以兑换现代社会所拥有的一切物品,囊括吃穿住行。
这实在是一个大写加粗的金手指。
只可惜这个金手指太太太特么贵了!
他原以为容淑仪赏赐的幅海棠花事图,至少可以在兑换十天半个月的食物,却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面包、一瓶水和两粒药丸的工夫,他的空间账户余额就渐渐见底了。
从空间账单里得知,食物并不算收费昂贵,真是贵到离谱的是空间里的现代药丸,它甚至会按照粒数收费,当时萧宁焰吃下的那两粒胶囊,兑换成人民币,价值将近二千元。
这简直就是奸商打劫,是赤裸裸的压榨!!!
不过转念一想,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现代药品在这样的朝代里,完完全全称得上有价无市,想到这里,周桓的心理才平衡许多。
暗自叹息一声,周桓迈着小步来到萧宁焰身旁,“端王殿下,草民有件事想与殿下好好谈谈。”
萧宁焰抬起头,眼皮稍动,嘴里随意地哼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周桓咽了咽口水,露出一脸愁苦的样子,“端王殿下或许不相信,为了帮殿下买止痛和治胃病的两粒药丸,草民已经把全部的身家都投进去了。”
萧宁焰戏谑地眯了眯眼,从上到下打量周桓,“你有何身家?你连身上的衣物都是本王的。”
周桓:“……”
这话也太不留情面了,虽说事实如此,好歹也该委婉两分。
周桓叹道:“没错,草民的所有身家就只有太后娘娘赏给小人的那幅海棠花事图。”
萧宁焰眼眸微动,转身寻找原来搁在桌案处的那幅画,果然没有看到踪影,于是问周桓,“那画去了何处?”
“草民把它当了,换取两粒药丸,一个方块粮,一瓶柱形水。”周桓说着顿了顿,又刻意地强调说,“东西全部用到了端王殿下身上。”
萧宁焰:“那又如何?”
“草民自然不敢如何,不过是想要请端王殿下在财务上多多支持一下草民,毕竟草民现在是身无分文了。草民可以获得大量安全无毒的食物,可惜全部需要高价购买。草民一介白衣,不得已来向端王殿下求助。”
萧宁焰眼里涌出一丝诧异,似乎全然没想到周桓竟然会拉下脸皮来找自己要钱。不过周桓说得没错,食物也好,药丸也罢,的确实实在在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费用合该由自己承担。
“以后要钱和本王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萧宁焰说着随意拿起两锭元宝,递到了周桓面前。
“那个地方不收银子,只收一些书法名画,花瓶瓷器,首饰玉……”周桓的声音突兀地止住,伸手接过萧宁焰手里的金元宝,“草民突然间想到,金元宝也是可以的,草民可以先拿金元宝买别人的古玩,再去那个地方进行兑换。”
萧宁焰漫不经心地哼笑,“何必这般麻烦?本王明日找人帮你收集字画玉器便是。”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端王殿下。”
周桓喜不自胜,眼下虽然收获了萧宁焰的财务支持,可他也不敢随意去空间挥霍,他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萧宁焰弄破产,甚至连带把整个大越王朝的经济搞垮。
“草民还有一件私事,想求端王殿下帮忙。”
萧宁焰睨一眼周桓,“什么私事?”
周桓微微低下了头,不让萧宁焰看到他的表情,努力做出一脸愧疚的样子,小声地说:“草民不敢有丝毫欺瞒端王殿下,家父因草民入宫之事大病了一场。家兄前几天入宫时,偶然碰到草民,他告诉草民家父病得十分严重,几次三番叮嘱家兄带信给草民,务必想见草民一面。家父的病皆因草民而起,草民不得不出宫探望。然而草民也知道,皇宫戒备森严,不是草民可以随意自由出入的,草民恳请殿下想草民想想办法,让草民出宫探望病重的父亲。”
一口气说完,周桓又默默地等待萧宁焰的反应,等了好半天,萧宁焰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周桓终于等不及,抬头看向萧宁焰。
萧宁焰似笑非笑的瞪着周桓,忽而凑近他耳边道:“周桓,你发现没有?每次你长篇大论左一句草民又一句殿下的时候,你的语气都像是在、背书。”
周桓下意识地呀一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扯出一个稍显窘迫的微笑,“殿下明鉴,草民很真情实意的。”
“你让本王觉得很奇怪。”萧宁焰不自觉地眯起双眼,“周桓,本王感觉你一点也不害怕本王。”
周桓的表情有些复杂,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垂挂不住,他摸不太准萧宁焰究竟是想让他害怕,还是不想让他害怕,于是胡乱地打了一个哈哈说:“草民只是觉得,殿下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无情无义、凶残可怕。草民也许有些时候表现得……嗯,表现得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僭越,然而草民的的确确是怀着一颗真诚的心与殿下相交,草民相信真诚可以换来真诚。殿下说的没错,草民对殿下的感觉其实并没有太多害怕,草民更愿意把殿下当做朋友或者知己。”
萧宁焰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波光,却很快恢复正常,真诚、朋友和知己,这几个字眼对他来说,从来都如天上的皎月一般,触不可及。
周桓郑重地抬起头,拍了拍胸脯说:“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绝对没有背书,这些都是草民的肺腑之言。”
萧宁焰轻轻笑了起来,向来凌厉的眼里意外闪过一丝孩子气,“本王暂且相信你这套肺腑之言。”
“那——出宫的事,殿下能不能帮草民想想办法?”
“这件事情本王知道了,本王会帮你安排。”
周桓重重松一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在帮你想办法之前,本王心里藏有一个疑虑。”
“殿下有何疑虑?”
萧宁焰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戏谑,“你方才说,你将本王当成朋友或知己,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跟本王说的。”
周桓茫然,“草民没明白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明言。”
“本王记得你曾说过,你满心喜欢本王,对本王情不自禁。”
“……”
“你还在半夜三更偷亲本王!”
“……”
周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16章
萧宁焰:“莫非你当时所表的心意,不过是撒谎欺骗本王?”
周桓:“当然没有,草民怎么会欺骗殿下?”
若是承认他撒了谎,当时并不是因为喜欢上他所以才向他索取亲嘴,萧宁焰一定会留心眼追查那个亲吻背后的作用和意义。
总不能跟他说,他在自己双眼处的亲吻是开启空间的关键钥匙吧?
“既然你没有欺骗本王,那么你的的确确是对本王情难自禁了?”
周桓忙不迭点头,“殿下说得没错,草民就是情难自禁。”
“那么,在你的心里,本王既是你的知己,又是你的意中人?”
周桓深吸一口气,含糊的点了点头。这个点头他其实觉得有些困难,可是又不能前后矛盾打自己的脸。
萧宁焰的脸色渐渐的幽深,盯着周桓很久,忽然噗笑出声,特意强调说:“周桓,你的心意本王知道了,本王决定接受你的心意。”
周桓:“……”
卧槽,这家伙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桓的笑容渐渐变得虚弱,偷偷将手心的热汗擦在了衣角,“草民愚钝,没明白殿下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很简单,从今日起,本王也将视你为知己,并且把你当做本王真正的男宠疼爱。”
“………”
周桓无语问苍天,这家伙一定是在开玩笑,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稚气未脱,眼里却流露着一种他也看不明白的古怪。
虽然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仅仅只是一个被萧宁焰玩弄的男宠,但周桓知道,这只是他们两人配合演给众人的一出日常戏。
他想不明白萧宁焰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教他措手不及的话,莫非此时的萧宁焰当果已经对他产生了暧昧的感情?周桓甩了甩脑袋,很快就自动否决掉这个可能。原因很简单,他并没有在萧宁焰的眼里发现一丝一毫动情的证据。
思索许久,他福至心灵似的忽然明白了萧宁焰的用意,这家伙是在报复自己,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那些“情不自禁”的鬼话,并非出自真心实意,故而他也说出一些令他鸡皮疙瘩的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思及此,周桓抬起头与他对视,徒然发现他眼底满满的控制和侵略的时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自以为安全距离。
周桓的笑比哭还难看,“殿下不要吓唬草民,草民胆小,经不得惊吓。”
“本王接受你的心意,如何称得上惊吓?不过是如你所愿罢了!还是说你对本王的心意,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你的那些话,仅仅是为了玩弄本王?”
“不,草民哪里有胆子敢玩弄殿下?草民……草民只是觉得,殿下现在还年纪尚小,很多事情也没有考虑清楚。不若先过两年,等殿下长大成人了再接受草民的心意不迟。”
萧宁焰脸上的笑意淡去,渐渐露出看上去十分疏离和冷漠的本来面目,不过是这么一试,便试探出了周桓的真实想法。
他虽然一点也不相信周桓当真会对他用情,可他始终没有找出一个令他说出那番话的理由。
也许不过是为了引起自己对他的注意。
萧宁焰探究的盯着周桓,面色看上去平静无波。
周桓低着头任由萧宁焰打量,巴不得快点结束这个被动重重的话题。
这些日子以来,周桓常常有这么一种错觉,萧宁焰有时候并不像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不过一想到他的处境,周桓便又释然,兴许是多年步步为营的宫廷生活让他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早熟。况且古代十四岁的孩子,通常意义上并不等同于现代同龄人。
翌日清早,宫女月霜进门服侍萧宁焰起床的时候,周桓已经提早一步瑟瑟发抖的靠在墙角站着,脸上佯装出各种委屈和害怕,仿佛又在忍受萧宁焰非人的折磨和恶作剧游戏。
月霜本是贴身服侍萧宁焰的宫女,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周桓曾经与她交谈过一次。那晚正是她嘱咐自己时刻留意萧宁焰举动,包括他的梦话也要记在心里,定时向她汇报。
一直到萧宁焰用过早膳离开,宫女月霜才一改恭敬的姿态,面带嘲讽地来到了仍然站墙角的周桓面前。
此时屋内只有月霜和周桓。
月霜瞥一眼全身紧绷丝毫不敢随意乱动的周桓转身坐到了软榻上,“好了,端王殿下已经离开,你也不用再害怕,过来吧,我有话问你。”
她的直属上司是周桓很讨厌的蔡良。
周桓重重地松一口气,终于从折磨中得到解脱一般,迈着小步来到了月霜身旁,“不知姐姐有什么话想问草民?”
“最近端王殿下可有异常的举动?”
如果说没有,那无异于表明自己并不中用,没有探到一丝一毫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反正他问的是异常举动,每个人对异常的定义和看法都不相同,可供回答的范畴就很多了。
“根据草民这些日子的观察,殿下的举动十分异常,他经常平白无故的掐草民的脖子,就像……就像发了失心疯一样,样子恐怖极了,还会不停的踹草民。”
月霜冷哼一声,眼里露出一丝不屑隐藏的讽刺,“除此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我之前让你注意的事情,你有没有留心?可曾听过殿下晚上说梦话?”
周桓的脑袋垂得更低,“草民一刻也不敢忘怀姐姐的吩咐,每天晚上我都有留意倾听殿下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是殿下好像睡眠不太好,睡觉很轻,这些天晚上,草民并没有在殿下的口中听到任何梦话。”
月霜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蔡公公叫我赏你一个东西。”
周桓的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菜鸟向来都看不起他,况且他与蔡良也是经常打照面的,他要赏赐自己东西,居然会假借人手?
周桓于是走了过去,脸上露出尽量讨好的笑,“不知蔡公公叫姐姐赏赐草民什么东西?”
月霜快速地扬起手,朝着周桓的脸颊而挥去。
周桓留了一个心眼,早就看到了他的巴掌,察觉到一股流窜的气流之时,眼疾手快地退后几步躲开。
“周桓,你敢躲开?”月霜面色狰狞地说,仿佛全然没有想到周桓会躲闪。
当然要躲,周桓从小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别人扇耳光,打人不打脸,这是他信奉的基本原则。
“周桓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刚才自己也说了,蔡公公有一件东西想赐给草民,不知是什么,还请姐姐明言。真还会亲自去找蔡公公道谢。”
“你可真会装傻,蔡公公叫我赏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一记耳光。你要是识趣的话,便乖乖的过来挨上,你若不识趣,那你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周桓安静好一会儿,心里明显拿不定主意,若是按照原主周桓的性格,以及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包装的软弱听话的脾气,他的确是不应该躲避那一记耳光的,可惜周桓实在受不了,脸上莫名其妙的挨上一巴掌。
“姐姐有所不知,并非周桓不相信姐姐所言,实在是周桓前些日子和蔡公公秉烛夜谈,蔡公公很关照草民,草民也很信任蔡公公,草民实在难以相信,蔡公公会借姐姐之手给周桓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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