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本破书里当一个最终会炮灰也许还会被阉的‘周桓’。
一直熬到中午,暗室内终于响起几道细微脚步,脚步声又轻又细,意外地整齐,原来是一排训练有素太监。
太监手里提着一个锦盒,取出锦盒里的食物摆在周桓面前。
周桓瞥一眼丰盛的菜肴,想吃又不敢吃,咽了咽口水道:“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端王殿下吩咐我们送过来的,我们在这里侯着,等你吃完接你出暗室。”太监例行公事一般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就是深宫之中磨去了情感的人形布偶。
周桓松一口气,看来萧宁焰没有忘记昨天说过的话。
只是这些食物,周桓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吃。食物从御膳房出锅送至暗室中来,能接触的人手太多亦太杂,他们就连小皇帝和端王萧宁焰的食物都敢下毒,这些食物又是萧宁焰吩咐他们做的,十有八九也有毒。
“端王殿下让我们带话,你还没有出暗室,只配有资格食用狱饭。”太监说着,眼里分明露出几分轻视。
周桓没有注意太监的表情,愣了一下,心里对萧宁焰多出一份好感来。那个人特意让太监们告诉自己只能食用狱饭,便说是这些食物不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想来也不会有毒。
周桓拿起筷子吃起来,感受到嘴里熟悉而久违的饭香,差点满足得掉下眼泪。
两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周桓吃个精光,顿觉体力恢复不少,起身朝太监而来,“我吃完了。”
“随我来。”太监瞥一眼周桓,转身出门的瞬间,嘴角不屑地勾了勾。
周桓跟在太监身后,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这些太监一个个说话找不出丝毫不妥,他却明显感觉到讥笑和藐视。
周桓无暇顾忌,跟着他们穿过几个回廊,进入一间内室。
内室中央摆着一个浴桶,太监们极有秩序地拎着水进来,尽数倒入了偌大一只木桶里。
“你该沐浴了。”
周桓瞥一眼浴桶,又望向木桩似的并不打算离开的太监,尴尬地扯出一个笑:“请你们出去等着,我习惯了一个人洗。”
太监眼里的讽刺更深,没有一个人理会,过来抬着周桓丢进了浴桶。
周桓:“……”
原主‘周桓’原是皇城一家商贾的公子,样貌生得十分好,又从来没有干过家活,再加上刚刚十六岁的年纪,皮肤甚至比女子还细腻。
两三双手不停地在他的后背搓着,周桓深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搓衣板,顿时无语问苍天,心里头说不出酸爽。
过了好一会儿,周桓虚弱地抬起头,“你们搓好了没有?”
太监头也没抬:“周公子你忍着点,你后背的朱砂字迹太难清洗,端王殿下若是发现我们没有把你清洗干净,一定大发雷霆。”
周桓拧着眉头歪在浴桶里,认命地叹息一声,“你们继续。”
……
这是他洗过的最痛苦以及最长时间的一个澡,甚至比之前那个花瓣澡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桓抹了两把泪穿上衣服,有种从产房里出来的解脱。
这时,蔡良从屋外进来,趾高气扬地瞥一眼周桓,又将他当成了空气,尖着嗓子问屋里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周桓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屋里一名太监应道:“回蔡公公,周公子都准备好了。”
蔡良点头,视线终于落到了周桓脸上,“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跟我来吧。”
周桓对蔡良的印象极差,扯出好脾气的假笑:“草民斗胆问一句,不知蔡公公要带草民去哪儿?”
蔡良哼一声,“到了你就知道了。”
卧槽,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
周桓忍住心里的疑问,跟在蔡良身后走着,大约行走了半炷香时间,蔡良方才停在一间屋檐下。
这是一间紧锁的内室。
蔡良走上前敲了三下,门立刻打开,出来一名不苟言笑的老太监。
“人到了。”蔡良拍了拍袖子,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周桓,“进去吧。”
周桓隐约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又看到那名老太监立在门口迎接自己,咬咬牙走了进去。
老太监尾随进入,随即关好了门,并且插上木栓。
周桓眼皮跳了跳,心里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强笑道:“要不还是把门打开吧,我们俩关在一间屋子里,感觉很奇怪。”
老太监没有理会周桓,兀自凑到他面前观望,视线从周桓的额头处渐渐往下,在脚上停留须臾,又重新回到那张充满少年气的脸上,拍了拍周桓细嫩的脸,“不错,是块服侍主子的好材料。”
周桓:“……”
周桓隐约觉得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道:“要是没有别的事,草民就先走了。”
“别急,我这就把画卷拿给你看。”
周桓不知道他要拿什么画卷,于是在椅子上坐下。四顾一望,这屋子十分奇怪,案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器物,形状也诡异得很。周桓盯着一个玉质的杵子看了半天,脑袋中猛地闪过什么,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表情如遭雷劈。
他差点忘记了,小说里曾经描写过一间专门给男宠授课的内室,内室里的授课师傅便是一名天命之年的老太监,屋内的陈设也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玉质器物。
原主‘周桓’遭到阉割以后,的确曾经进过一次男宠培训室,为的是能够更好地服侍那名看上他的反派暴君。他记得十分清楚,那件事发生在萧宁焰刚好十七岁之时,当时的‘周桓’也已有二十一岁。时间线绝非现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容淑仪又惦记上了周桓这张脸,准备再次临幸自己?
应该不可能呀!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老太监已经依次铺开十二幅成人高的画卷。
周桓看向画卷,一时间竟愣住。
十二幅画卷原来是一份系列春宫图,画面的线条生动流畅,颜色丰富却协调,构图恰到好处,并且有适当的留白。十二幅画由浅入深,每一幅画的下方留白处另有三两百字的详细解说。最令他惊讶的是,画面的人物清一色全是古装美男。
周桓不自觉地老脸通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怎么这画上全是男子?”
老太监哼笑:“你是去服侍端王殿下,自然是学习男子之术。”
周桓艰难地咽一口口水,“服、服侍端王殿下?没有搞错吧?”
“不会搞错的,”老太监眯着眼笑了笑,“我开始讲学了,你要用心记着。”
周桓:“…………”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周桓几乎惊呆,这个朝代真是变态,对男子与男子的研究之深之广实在令他一个现代人汗颜。
老太监最后讲完的时候,周桓还保持着嘴巴张大的状态。
“这是两瓶药膏,拿着吧,你会用得着。”老太监取出药膏递到周桓面前,盯着周桓的这张过分好看的脸摇头,“过犹不及啊。”
最漂亮的花儿常常是最先折断的,端王殿下萧宁焰的残暴朝野皆知,太后娘娘给他找到无数的师傅,却被他虐死了大半部分。如今已是无人愿意入宫给这名凶残之人当为师傅。被这样的虎狼之人看中,眼前这小公子只怕活不过今年冬天。
周桓推开门出来,天色已然昏黑。
他是被四名太监抬到萧宁焰寝宫的。
寝宫内,萧宁焰面无表情地坐着,明显是等周桓过来。
周桓心中憋着一肚子的疑问,碍于太监宫女都在,不敢露出端倪。
萧宁焰摆手,众人噤声退下,又极轻地关上了屋门。
周桓抓了抓头发,讪笑着打破宁静:“端王殿下,草民有点摸不清状况了。”
萧宁焰凑近周桓耳边,脸色在烛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摸不清状况倒也无妨,你就只用搞清楚一条,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本王的男宠。”
周桓虚弱地笑了笑,“端王殿下会不会还太小了一点?啊呸,别误会,草民的意思是说端王殿下现在还不到成亲的年纪。”
萧宁焰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在周桓的惊叫声中,拉着他躺下。
第6章
周桓神经紧崩着,缩着脖子抓住了衣带,他是GAY没错,但他并不是毫无底线的禽兽,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和一个未成人的孩子发生那种特殊关系。
周桓虚弱地笑道:“端王殿下还是把草民送回暗室吧,草民觉得那儿可能更适合草民待着。”
萧宁焰瞥一眼他戒备重重的样子,表情变得阴冷,“周桓,依本王看,你也不是想回到暗室里,不过是想重新爬到母后的鸾床吧?”
“……”
周桓摇头叫冤,暗中翻一个白眼,这小子的疑心可不是一般的重。
“草民若是存有此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端王殿下可别冤枉了好人。”
“做本王的男宠就这么让你难堪?”
“……草民只是觉得端王殿下还不到年纪,不敢污了端王殿下的名声。”
“周桓,明人不说暗说,你既然知道本王的饭菜吃不得,便已明白本王与容淑仪之间的关系远非表面看上去简单。你是本王从母后那处要来的人,你若想继续活着,自今以后就得好好配合本王演戏。”萧宁焰顿了顿,“你可知本王是如何把你从暗室中接出来的?”
“草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还请端王殿下赐教。”
“当朝谁能一手遮天,不用本王说你也明白。本王若是从暗室里带出一个罪人,最快知道一定是母后。若是没有一个令母后高兴和欣慰的理由,你觉得你还能从暗室里平安出来?”
周桓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明白萧宁焰大张旗鼓将自己抬进寝宫的意图。
萧宁焰越是自污名声,容淑仪越是乐见其成。
也许她会言不由衷地骂他荒唐,却会由着萧宁焰作去,最终她想看到的不过是任由萧宁焰自掘坟墓。
周桓静了一下,叹息一声说:“草民明白了,端王殿下放心,草民一定尽力配合端王殿下把戏演好。”
萧宁焰紧紧盯着周桓,瞳眸深不见底,“你最好能一直明白,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其他路可选。”
“草民与端王殿下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草民懂的,端王殿下尽管放宽……”
话未完,萧宁焰踹了周桓一脚,随即使了一个眼色。
周桓当即闭嘴,用唇语询问:“怎么了?”
萧宁焰嘲讽地瞥向门口,眼里闪过几抹寒光,又转身盯着周桓,声音不经意地加大,“本王讨厌死尸一样的男人。”
周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幸亏他也曾看少不过小视频,眼珠子转了转,立即捏着鼻子惨兮兮地叫起来:“端王殿下饶命……轻、轻点……”
萧宁焰明显僵了一下,却又很快回到演戏中,喉咙里发出几道听上去有些渗人的狞笑,“从现在开始,称呼本王为主人!”
周桓:“…………”
周桓无语凝噎,脑海中联想到某些看过的小视频,忍不住默默翻一个白眼。
萧宁焰瞪他一眼,一脚踹在周桓腿上,明显是警告他不要出神。
这小子看上去瘦弱得很,却没想到这一脚踹过来,竟像是棍子打的一样实在。吃痛地叫了一声,又因为方才捏着鼻子喊叫的原因,声音泛起几分干哑,听上去无异于又受到萧宁焰不折手段的折磨。
与此同时,眼前出现一张虚幻而紧锁的黑门,周桓怔愣了一下,又猛然想起这便是那个未激活的空间。果然如此,痛意是打开空间的方式,可惜的是,他到现在还无法激活这个空间。
周桓意味不明地看向萧宁焰的嘴唇,思考着要不要干脆装作不小心地亲上去。
“你知道本王的手段,本王有的是办法令你生不如死。” 萧宁焰的声音冷如寒冰,眼里的凶狠如同潮水汹涌。
周桓冷不丁一个寒颤,连忙回过神来,顺着萧宁焰的目光望向门口,方才意识这句话原来在指桑骂槐,借自己之名对耳线所说,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入状态,装出颤颤巍巍的样子,“主人饶了小人……”
这一场‘表演’持续了半炷香时间,周桓觉得嗓子都要唤哑了,整个人也处于一种卖力的紧绷情绪,一直到萧宁焰不再刻意说话,才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小声问:“走了没?”
“走了。”萧宁焰点头,又眯着眼盯着瞬间松懈下来的周桓,眼光意味不明,“配合得不错。”
“端王殿下谬赞。”周桓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疑惑地抬起头,“草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端王殿下。”
“你说。”
“端王殿下如何知道有人过来或者离开的?如果不是端王殿下提醒,草民完全不知道周围有眼线。”
萧宁焰盯着周桓许久,并未作答,兀自闭上眼睡觉。
猜想萧宁焰并没有完全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周桓也不敢多问,安静地闭了嘴。
前两天待在脏乱差的暗室里,周桓根本睡不着,加之又劳累一整天,又演了一出极其耗费精神的假戏,此时躺在软弱细腻的软衾上,久违多时的困意终于悄悄袭来,周桓打一个哈欠,渐渐阖上了双眼。
流苏账幔内响起均匀的呼吸。
萧宁焰忽然睁开清明而全无睡意的双眼,借着漫射进来的烛灯,目光怪异地盯着熟睡的周桓。
伴随轻微的呼吸声,他的胸膛有节奏地起伏着,额角垂下的几缕碎发遮在闭合的眼皮上,嘴巴稍稍半张着,看上去他竟觉得丝毫不像上辈子也曾躺在自己身边的那名虚有其表的太监。
萧宁焰皱着眉头盯着周桓的睡颜,似乎不相信他会这般毫无防备地睡着,以为他是装睡,一只手探上了周桓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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