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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昼(近代现代)——尉迟净

时间:2024-09-28 08:23:52  作者:尉迟净
  意识到无法劝服检察官躲回自己身后,褐眼的青年短叹一声,朝他走近一步。两个男人比肩紧挨,避免被将要袭来的势潮冲开。
  而列首的无相使徒已快走到他们面前。
  一步,两步,掩在长袍下的无数脚步,沉重地踏着两人逐渐加速的心跳。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至好似踏出一声闷雷,踏成一声爆炸。
  ——不,不对,那就是一声宛若闷雷的爆炸!
  爆炸来自上方,沉闷压抑,却足够令神经绷紧的众人也不免分心望向声源。自观宴包厢的围栏,向外飘出了怪异的红色硝烟,但无有火舌贪婪舔过易燃的天鹅绒帷幕,显而易见,制造这场爆炸的人并非为了纵火,才点燃了那根引线。
  红烟笼罩的那间包厢,正是阴阑煦先前藏身的地方。
  卡在众人视线被吸引过来的时刻,红烟之中,突兀有一个人形的物体被抛甩到半空。
  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
  来自人群的头顶。
  来自那具赤裸人体膨起的腹部。
 
  作者有话说:
  小小地大修了一下,打算把结尾挪到下一章开头,不然这一章塞的信息就太多太杂了。
  顺便一提,文中描写并非水母真实的捕食方式,艺术效果,艺术加工,水母没有这么凶残。
  但还是不要触碰活着的水母哦!
 
 
第146章 欢宴时(中)
  猩红四溅。
  碎块簌簌。
  目睹那具无衣人体因塞入腹部的炸药血肉爆开的一瞬,王久武猛然醒悟,意识到先前阴阑煦邀他同赏的“焰火”,指的究竟是何物。
  ——那是人类躯体炸裂而成的烟花,向着舞厅血腥地抛洒。
  埋在体腔内的爆炸声响沉闷,逃离口腔的尖叫便盖过了爆炸。血花绽放的焰火落在所有人身上,宾客们在惊恐中互相推搡践踏。曾与青年共舞一曲的雀斑姑娘摔倒在地,十几双脚便跟着重重踩过她的身体,唯有自半空辗转掉落的一只右手,爱怜地拂过她的肩膀。那只右手失掉了全部手指与半个手掌,空留一道粗长的烫伤疤痕,如丑陋肉虫紧扒在手背之上。
  台下已是混乱的涡旋,受惊的宾客横冲直撞,本能地想要逃出侍者们包围过来的人墙。
  和几日前鼓楼广场的场面无甚两样。
  直到……直到有人发出一声克制的大笑。
  ——这是庆贺血肉从天而降的狂喜,冲入舞厅野蛮地播撒。
  是狂喜,是狂热。
  更是狂欢。
  是“大鱼来喽!”
  被浅灰毒素污染的残肢掉落在宾客身上,点燃了他们体内未消的金黄酒浆;血之殷红随即占据人类的头脑,赤猩之手掘出镌刻在基因深处的嗜血渴望:万年之前,外来智人把异族同类活活敲开头颅,生啖血肉;千年之前,东埠居民把异乡同类推进汹涌汪洋,欲息波涛;百年之前,侵略铁蹄把异国同类踩进染血土地,奴役蹂躏;十年之前,沉海秘社把异教同类剥洗丢进炼釜,制取幻药——若说人类的历史即是“食人”的历史,那么人类的本性,岂不正是“同类相食”!
  既然血肉本就应该互相吞噬,又为何要继续遮遮掩掩、躲缩进文明的虚伪襁褓?
  为何不就此冲破理性的牢笼!拥抱本能的真实!令淋漓鲜血溅满今夜时光!
  血肉。红色。红色。血肉。
  纠缠,胶着,撕咬,殴斗。
  优雅矜持的舞会已经结束,追逐享受的欢宴现在开始。
  ……褪去文明外衣之后,所谓的上层混血精英,也不过是一群野蛮成性的杂种,一群双足而立的禽兽。
  有些宾客互相厮打在一起,从彼此番身上撕咬下甜美的血肉;
  有些宾客尝试爬上鎏金台,妄想扑向身躯健美的无相使徒;
  而宾客中的大多数,朝着“灰新娘”的步辇冲了过去。
  情势陡然翻转,原本直扑不速之客的无相使徒成了被袭击的目标,不得不分神应付陷入谵妄的宾客;鎏金台摇身成为“避难所”,起初腹背受敌的两人奇妙地获得了灰袍人墙的庇护,居然借此暂时安全。短短几分钟,舞厅内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预想,有人痛号,有人大笑,有人濒死,有人重伤。腥甜血气与残酷场面冲击神经,贯山屏匆匆抖掉落在自己身上的残渣碎肉,抬手掩唇,别开脸不愿去看台下的混沌与堕落。
  “王顾问,”他稳了稳心神,“郑队那边可有消息,警方还有多久能到?”
  无应沉默。
  身旁的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正定定地盯着某个方向。
  强忍反胃,检察官逼迫自己顺着对方的视线向台下望去。
  他呼吸一滞。
  很早,早在红色硝烟刚从包厢飘出的时候,摄灯人便在无相使徒的掩护中撤离,匆忙间留下了那架步辇僵停在原处。步辇沉重,回转吃力,尚未来得及将前进方向调至对准那扇漆红大门,疯狂的人潮已冲刷而至,抓上了一切可以抓到的事物。狂风暴雨席卷这一叶孤舟,惊涛骇浪化作众多伸出的手,摇撼攀扯,很快拽倒了抬辇的无相使徒的其中两个;顷刻之间,他们消失于人群交叠的阴影之下,还能看到的,只有猩红液体静静漫流在地板之上。
  倒了两个“支柱”,步辇失去平衡,朝宾客的方向倾覆。
  “灰新娘”当时就险些从步辇上滚落。此刻她正用力地抓住扶手,上身吃力向后仰去,试图阻止自己摔下金座、摔进那些狂热的手掌。
  而步辇之侧,如落穴陷阱中竖起的利刃尖刀,一双双手臂还在高高抬起,向她探去;欢呼与哄闹自宾客们口中啸叫,信徒们急切呼唤祂的新娘落下神坛,回应他们的拥抱。
  蒙覆“灰新娘”的厚纱悠悠飘下,立刻被争抢的人群撕成碎片。
  可以想见这具纤细的身躯一旦被那些手臂把持,会是什么结果。
  撞上礁石的巨轮就快侧翻,步辇已倾斜成接近垂直的角度。
  头冠狼狈滑脱,雪色长发披散,她清丽的容颜有眼泪滑落。
  像一枝被风雨摧折的白色花朵。
  “再这样下去……那个女孩恐怕会被信徒们杀掉。”
  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贯山屏咬了下嘴唇令自己保持理智,急急说道,“必须阻止那些人……贸然行动过于危险,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些响动,吸引那些人的注意,然后——王顾问?!”
  镇定分析的话语化作一声惊叫。
  王久武已纵身一跃,跳到台下。
  ——那痕水色击中了青年心底最深的伤口。条件反射一般,向着那抹瘦弱的苍白,他伸出了手。
  身体先于思考动作,不顾贯山屏的阻拦,王久武跃进那片血红的人潮,挥舞双臂,暴横地开出一条很快又被“淹没”的通路。与疯子没有道理可讲,如一头激怒发狂的公牛,他直接撞飞围在步辇一侧的诸多宾客,抢进那两个无相使徒曾经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扛住了步辇。沉重的坐舆轿杆,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肩上,重压与剧痛令王久武险些垮下;但他咬牙再度挺起脊背,硬是凭一人之力顶住了步辇倾覆的势头。
  “不想死就快走!”
  额角青筋暴起,青年咬牙低吼。
  得他相助,剩下的四个无相使徒终于有余裕调整队形,分散站到轿杆两头。
  步辇恢复了平衡,重新起轿,向着与漆红大门相连的内馆缓缓移动。
  但现在不是能让王久武松口气的时候。
  狂热的信徒自然无法接受被“灰新娘”抛下的结果。毫无意外地,血肉涌乱的浪潮,准备追逐在步辇之后。
  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接着挡在了这群人之前。
  捂按着被砸伤的肩头,王久武身形微躬,依然比绝大多数人魁梧许多。幽暗的环境加深了他五官间的阴影,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部肌肉,显得青年面目狰狞可怖。充满威胁与恐吓的低低咆哮滚过喉底,他就像只拼死也要守住身后领地的雄狮,身处险境,却獠牙毕露;同样暴戾的血红也隐现于那双褐色眼瞳之中,谁敢越过他,谁就等着被咬断喉咙。
  饶是由嗜血的欢乐支配头脑的宾客,此刻也一时为青年气势所震慑,无人敢上前多踏一步。
  可这只是暂时的。
  “快走!不要久留!”
  鎏金台上,检察官按着心区,少见地情绪激动。
  面对十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王久武比贯山屏更清楚自己必须立刻撤走。
  快速回头朝漆红大门的方向扫了一眼,他想确认那个和妹妹身影重叠的女孩是否脱险。
  已进到漆红大门之内的步辇上,“灰新娘”正吃力地拗转上身,也担忧地向他这边张望。
  这令王久武感到稍许欣慰,弯了下唇角。
  蓦地,两星熟悉的颜色,跃入青年眼中。
  于入门处萦绕不散的烁烁荧光里,一瞬对上褐色眼瞳视线的,是一双噙着泪水的残病眼眸。
  半透明虹膜之上,那由毛细血管映出的粉色浅得难以看清,却比周围的赤猩殷红更加刺目。
  下一秒,漆红大门重重关阖,关住了“灰新娘”苍白清丽的容貌。
  恰如十一年前,离乡公交的车门冷冷关闭,青年就此与妹妹分隔。
  “苏……?”
  褐眼的青年嘴唇翕动,不敢确定自己是真切看到了一双粉色的眼睛,还是因那个同样罹患白化病的女孩产生幻视,陷入了某种自我催眠的错觉。
  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噩梦般的红色顷刻将他淹没。
  对血肉的渴望战胜了一时的恐惧,宾客们扑了上来。
  逆着人潮,王久武且战且退,拼命挥开所有张臂挂到他身上的疯狂信徒。然而寡难敌众,挥开一个,接着就会扑上来三个;刚挣开几人抱住自己腰肢的手臂,紧跟又有更多只手擒住他的腿脚。十几个人的体重与力量撞击过来,即便是参天巨树也会连根拔倒。青年被按在了地上,几个宾客合力压住了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臂膀,剩下的人便急不可待开始撕咬。
  长期习惯咀嚼细软食物的人类牙齿不算锋利,但足以撕开衣物,咬破血肉。
  王久武闻到了更加浓重的铁锈腥甜,来自压在自己身上的宾客,更来自他自己身上。
  疼痛,以及疼痛之后的晕眩。
  荧荧烁烁的浅灰辉光被血气冲散,四周的黑暗与眼前的黑暗渐渐重合。
  “王顾问!!”
  破音的呼喊一瞬拉回了王久武因重压与疼痛飘远的意识,身上人影晃动的间隙中,他看到那个男人从鎏金台摔下,不顾一切地朝他冲了过来。
  “贯检?——贯检!危险!别过来!”
  青年嘶哑地大喊。
  但太迟了。
  毫无疑问,一旦离开相对安全的鎏金台,检察官接着就会成为极具诱惑力又最唾手可得的“诱饵”。宾客们先前对亚历山德罗先生容姿的倾慕,此时悉数化作对俊美男人躯体的焦渴。压在王久武身上的重量陡然减轻,绝大多数人改换了目标,甚至连那些一直沉迷于品尝同伴的宾客,也纷纷丢弃嘴边的美味,向贯山屏袭去。
  检察官几乎是立刻便被扑倒。
  赤艳的鲜血染脏奢丽的礼服,肮脏的猩红溅满黑色布料,从挤压成一团的人堆中迸出的响声不堪入耳,血肉撕裂的声音令人齿根生寒。
  梦魇一般的红色融化了舞厅的黑暗。
  也点燃了自青年眼底溢出的鲜血。
  “滚开!!”
  仍骑压在王久武身上的那个男人,捂着因重拳爆裂的下巴倒向一边。紧跟着于他腹部落下的一记重踏绝无留力,腥臭的血从男人口中呕出,他已无可能伸手拉住朝人堆冲去的青年。
  “滚开!!滚开!!”
  手中的短匕不成章法地戳刺,褐眼的青年疯了一般想要扯开那群袭击贯山屏的人。
  却只不过是换来更多鲜血。
  咀嚼的声音一直未停。
  甚至就连那柄短匕,最终也消失在人堆黑红交织的阴影中间。
  ——谁都好!谁都好!谁来阻止他们!
  还保持着戳刺的动作,无谓地挥拳击打面前人的脊背,王久武几近绝望地怒吼与祈祷。
  ——谁都好!谁都好!谁来阻止他们!
  我愿献上我的一切!!
  “停手。”
  清冷的男声自远处传来。
  舞厅中的骚乱应声而停。
  于灰袍之人的簇拥下,一抹浅灰的影子正站在舞厅血红的边缘,冷冷地注视着青年。
 
  作者有话说:
  辉公馆墙外
  小亓:队长,咱们这还不冲进去吗?
  郑队:导演还没喊卡,等里面演完!
  本章冻结后有修改。
 
 
第147章 欢宴时(下)
  浅灰,苍白,舞厅中失落的一角颜色。
  “停手。”
  这个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可以说有些微弱,却如同一次沉闷的爆炸,穿透嘈杂涌乱的一片血红,抵达舞厅的每个角落。方才还狂热失控的诸多宾客,停止了互相咀嚼撕咬,被这句话驱赶到一边,像群驯服的动物般堆挤作一团。而一直阻止宾客们逃出舞厅的“人墙”、辉公馆的那些侍者,则纷纷跪伏在地,恭敬行礼。
  猩红退远,倏然如退潮。
  于是在漫开的大片血泊中央,只留下俊美的男人用双臂护着头颅,蜷缩侧卧。
  “贯检!”
  王久武第一时间扑到了贯山屏身旁。令青年长舒一口气的是,虽然检察官凌乱的衣衫被鲜血浸泡得血红骇人,但他身上并无太多深长的伤口,唯在手臂有几个仍然渗血的牙印——那可怖的血肉撕裂与咀嚼不停的声音,原来是宾客们彼此争抢推搡的结果,疯狂的鱼群忙于相互吞噬,于是他们的“猎物”反而相对安全——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王久武跟着瘫坐在地,顾不得擦去自己额头的冷汗,扶起贯山屏,焦急却轻柔地让他倚靠上自己的身体。
  “您还好吗?”褐眼的青年用衣袖拭去检察官脸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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