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是谁。”法外狂徒勾了勾唇角。
贯水楠一下子颓了下来,也往后一倒倚上沙发背,瘪了瘪嘴:
“真是的,我还以为总算找到了一个你都不知道的东西,费了我好多时间精力……没劲,真没劲,跟你一起越来越没劲。”
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听说你今天又翘课了?”江河清突然转换话题,“任课老师可给我发短信了。”
“现在提这个干嘛,”小姑娘拍掉他的手,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只是个随堂小测而已,再说我都请过假了,装咳嗽装了好久呢。”
“我打算给你补个随堂小测——有意思的那种。”
贯水楠挑了下眉。
“三天之内,动用你手头的全部时间和资源,找出那个‘苏麻’。”
“我这么做有什么奖励?”
青年露出个坏笑,“你这三天有事可做,不会再那么无聊,还不够吗?”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三天之内,如果我找出了那个‘苏麻’,你就告诉我,你究竟对昼光基金会有什么安排。”
听到这句话,江河清微微眯起双眼,“你想参与进来?提前说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哈,被我诈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一直憋着个有趣计划,而且不打算带我,”贯水楠得意一笑,而后正色道,“同意,不同意,一句话。”
“成交。”
“好耶!”
这下贯水楠又开心起来,从江河清腰后抢过抱枕抱进自己怀中。她歪着脑袋,已经构思起接下来的寻找方案,随口提了一句:
“‘苏麻’……带个‘麻’字,该不会是种制毒原料吧?”
江河清闻言啧了一声:
“你们这帮城市里长大的小崽子,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苏麻’是一种杂草的土叫法,这种杂草生长在野地里,开白色小花——行了,我就提示到这里,别的不多说了。”
“什么话,你也是城市里长大的吧?”贯水楠斜了他一眼,“你敢说苏麻是一种白花杂草的事,你之前就知道?——你已经调查过‘苏麻’是什么东西,并且已经知道它的下落了,是吧?”
江河清对此但笑不语。
贯水楠哼了一声。
“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重点是你要靠自己的力量查到。”
青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总之别让我失望,江湖宁小姐。”
“擎好吧,贯先生。”
小姑娘回给他一个微笑。
她眸中显露的疯狂,已与法外狂徒眼中燃烧的暗火无异。
作者有话说:
嚯,一百章了耶!
那有个事跟大家报备一下,又是狂暴场景描写轰入,又是各种设定补充,这一卷的构架比我想象中还要庞大,截至目前还有许多剧情没有展开,所以我可能最后为了各卷字数都差不多,把这一卷拆成讲“同一件事”的上下两卷!
哪天大家发现卷名真的改了的话,还请理解见谅!
第101章 祛毒(上)
暗火似乎是快要熄灭,只剩零星火苗还在燃烧。
火势将尽,被映红的一角夜幕也缓缓恢复深郁,四周唯有呛人青烟弥漫,入眼之处已全部沦为断壁残垣。
王久武就站在火场旁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脚下的土壤余温炙人,他浑噩的思绪找不到答案,只能茫然地望着前方的废墟,看那零星几点火舌闪动,用最后的力气贪婪将建筑焦黑的尸体细细舔舐。
——这又是哪儿?
王久武困惑地望着这栋陌生的倒塌老宅。
橘红的火星乘风飞溅。
有什么跟着一同消散。
四肢百骸蓦地席卷一股莫名涌上的倦怠,王久武很快就不想多看,正打算迈步离开,下一秒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像灌铅一样无法动弹。仿佛是有什么力量强扣住他,作祟者逼他僵立原地,恐怕正是想留他到最后一刻,好让他目睹一切被焚烧殆尽;同时,似是恼怒于王久武的逃避,火场风向突变,兀然有几片犹在燃烧的树叶趁势而起,迎面朝着他直直飞来。
青年下意识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手背却没有传来灼伤带来的疼痛。
他不解地放下了手。
废墟上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形。
在一片焦黑之中,那道浅灰的影子颜色寡淡,如同是谁作画时用指尖抹去了夜色的边缘。
王久武眯起眼睛看了好半天,迟钝的头脑这才认出那个本该一秒辨明的熟悉身影。他张了张嘴,没听到有声音发出,不过他知道自己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更正,叫出了那人的假名。
夜空蓦地晃动。
像是因得到错误答案而愤怒不满,焦黑的废墟上突然再度火柱冲天。红色的火光直扑夜空,赤烈如骄阳堕天,恶焰袭星夺夜,吞并一片皎洁月光,骇人热浪炽痛扑面,黑暗燃烧,大地燃烧。
那个浅灰的人影亦逃不过燃烧的火焰。
发丝燃烧,肌肤燃烧。
木然伫立在废墟中一起燃烧。
夜色中这抹留白也燃烧成一团火焰。
灰色的火苗闪动在一片赤红之间。
“快逃!”
依旧未听得有声音发出,但王久武很确信自己正大声呼喊。
对方没有一丝动作,置若罔闻。
“快逃——!!”
条件反射一般,褐眼的青年一瞬忘了先前发生过何等血案、忘了自己此刻正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心中所想只有立即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将那人拉出这片火海。
结果他的身体居然真的动了起来。
却是飞速向后退去,像是被谁拖着离开。
“不——!!”
王久武向前扑倒,拼命扭动躯干,想要朝那团灰色火焰爬去,但怎么也挣不出这道施加在双腿与后背的巨大力量。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而去,眼看着自己离火场越来越远,青年只能用力捶打地面:
“快逃!!快逃!!为什么不逃!!”
他无声地咆哮呐喊。
他无助地咆哮呐喊。
终于,那团灰色的火焰动了一下,慢慢转过了身。已不成人形的焰心,在王久武视线尽头燃烧得只剩一个微渺的星点。
可他还是能清楚地望见那双被火光映红的眸眼。
在那边,陌生老宅那边,焚风呼啸猖獗,木材于烈火中噼啪作响,夜色炽红嘈杂,正欲二度吞噬焦黑的一切。
可他还是清楚地听到灰色火焰传出了一声低叹。
那人轻声说:
“再见。”
……
……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王久武挣扎着醒来。
四周一片洁白。
莫非我正身处病房之中?他仍未平复的思绪顶着头痛,吃力地作出这个推测。
阳光有些刺眼,令青年不知沾湿自己睫毛的是额头流下的冷汗,还是因灼痛分泌的生理性泪水。不过无论是哪种都够让人不适,他便用指背揩净了睫毛上的体液。
视野恢复清明的一霎,淋漓血色兜头浇下,头顶的天花板上再次显出秽亵可怖的赤红图案。
王久武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呼地坐了起来。
哪里有什么赤红图案。
足有十几秒,他一直紧盯着天花板,而后才敢慢慢确认自己眼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鲜红线条,和刚才的噩梦一样,只是幻觉一念。喘着粗气,王久武无意识揪紧胸口处的衣服,一时惊魂难定,因那场醒不过来的赤红梦魇心有余悸。
“王顾问,你还好吧……?”
一个熟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其中不知为何包含着些微胆怯与恐惧。
搁在平日,基金会顾问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场;但现在,每次思考都伴随着一下血管鼓胀的疼痛,生生磨钝了他的头脑,王久武居然花了些时间才厘清现状,而后才有意识强装无事,看向病房中的另一张病床。
询问他情况的那个人正将捧在怀里的漫画书护在胸前,本就瘦小的身体此刻缩成一团,似乎是想把自己窝进床头与床铺夹缝之间。
王久武认出了那张娃娃脸,“……史警官?”
对方用力点了点头,紧跟着又冒出令他疑惑不已的一句:
“你不会打我吧?”
“您——您为什么这么说?”
然而其实用不着细问,因为自己周围的一片狼藉已让王久武猜得情况一二。被子遭人踢下了床,枕头跑到了两床之间的小柜上,原先应是放在那里的一瓶矿泉水则在地板横躺……青年尴尬地挠了挠鼻尖,向受惊的痕检员歉意一笑:
“抱歉,我刚才做了个噩梦,难道是梦里梦外一直在冲您大呼小叫?”
“大呼小叫倒没有,你没说梦话,但你不停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完事就开始捶床——事先说好,可不是我胆小啊,是你这一波整得实在太吓人了,感觉下一秒你就要扑到我床上给我胖揍一顿。”
见王久武似乎已恢复清醒,史明多少放下心来,夸张地松了口气,然后下床帮他把被子拾回床上。
“万分抱歉,”青年再次道歉,然后继续问道,“史警官,您为什么在这儿?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还能是哪儿,戒毒医院的观察病房呗,咱俩可是成病友喽。刚才你那一通闹,我估计大夫马上就会来查看情况。”
史明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已经回到床上,接着看起手里的漫画。书页翻动之间,痕检员左手掌心的疤痕跟着若隐若现,伤口结痂边缘的青黑色已淡了许多,但还是清晰可见。
王久武立刻低头查看腕表。
日期显示,现在距冬节庙会开幕已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基金会顾问不禁蹙眉,我是昏迷了吗?昏迷了一天多?
并且,为什么我会在戒毒医院的观察病房……为什么是被送进这里?
想要向史明求问,却见这人已完全沉浸在了漫画情节之中,王久武本来张口欲言,想了想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决心先在自己的记忆中检索一遍。
果不其然,他的头很快开始胀痛。
顶住头痛,褐眼的青年重新躺了回去,一边用力揉按两侧太阳穴,一边努力回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贯检。冬节庙会。“海大王”的故事。
开幕式。鼓楼。被扔下的赤裸尸体。
阴阑煦。仁慈医院。四男一女自缢。
红雨。红漆。病房墙上的红色图案。
德语赞美诗。郑彬。深色的笔记本。
——王久武想起来了。
……
仁慈医院住院部顶层,走廊尽头。
身边带着大何,郑彬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贯山屏将自己的外套大衣铺在地上,扶着那个褐眼的青年坐下休息。他无心打趣,绕开检察官,挤站到了王久武面前:
“事先声明,王顾问,这虽不是审问,但已算正式问询。”
青年脖颈绵软,无力地低垂着头,对这番话没有反应。
郑彬看着也有些不忍,但还是板起脸,继续说道:
“关于你搭档阴阑煦,请你如实且详细回答我以下问题——”
作者有话说:
死线冲刺人当惯了,不到榜单任务截止时间就有些码不动字还行。
第102章 祛毒(中)
“我已查验过医院登记库,阴顾问入住的正是顶层的单人病房;‘灰发灰眼的年轻人’,这一外貌特征也对应得上。”
边说边亮出重新封进证物袋中的深色笔记本,郑彬继续说道,“护士孙莉在笔记中提到的那个‘他’,应该就是阴阑煦。结合笔记内容,阴阑煦恐怕和这两起——不,已经是三起——和这三起案子都脱不了干系。”
瘫坐在地的基金会顾问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郑彬却没有给这人更多思考时间。“王顾问,”他直白点名,出言打断王久武的思路,“请你提供阴阑煦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就从他为什么会受伤住院开始吧。”
基金会顾问垂着头,避免同刑警视线交锋:
“郑队,一个精神明显失常的人写下的东西,您难道也要采信吗?”
“采信与否是之后要做的判断,现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受伤住院的原因,以及近段时间的行程,属于我搭档的个人隐私,”喉嗓嘶涩,每个字王久武都说得都十分吃力,但他仍尽力咬字清晰,“与案子无关,不便提供,还请您理解。”
“没听见我一开始的话?”郑彬突然提高音量,“与案子有关无关,不是由你来定的!”
可惜这种审讯式的威慑在王久武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对此仅是一笑,“您大可不必费心对我使用这种技巧。”
而后青年刻意作出身体放松的样子倚上墙壁,仰起自己那双褐色的眼睛,声音虚弱却语气坚决地回应道:
“我会尽力配合您的工作,前提是,请您拿出可证明我搭档确与案子有关的确凿证据。”
仿佛是想激怒对方以扰乱节奏,他很快又多余补问了一句:
“您有这种证据吗?”
“我有没有证据跟你什么——”
旁听他们对话的贯山屏此时清了下嗓,提醒郑彬不要有失当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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