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驰周一周二打来的两通电话何乐知都没接,跟其他朋友一个待遇。周三下班时间韩方驰又打了个电话,何乐知当时正开会,挂断回了条消息:忙。
韩方驰回他:忙完跟我说。
何乐知这一忙就又是第二天了。
他单方面失联了,韩方驰连着三天没找着他。
其实何乐知倒真没生气,甚至一点怨念都没有。唯一让他觉得违和的是想象不到那一桌子人看着周沐尧打电话的时候,是韩方驰给的手机。但也正常,韩方驰跟周沐尧那么多年的关系,合情合理。
何乐知没觉得这算多大的事,生气更是谈不上。
这只是让他把之前忽略的关系想了起来。韩方驰毕竟是周沐尧的哥哥,他们认识二十多年。
周四韩方驰没直接打电话,午休时间发了条消息过来。
——还忙吗?
何乐知想起来昨天忘了回,笑着回了条:阁下何人呢?
韩方驰:我,方驰。
韩方驰:打个电话?
何乐知靠在椅背里,把电话拨了过去。
“找我什么事儿,韩主任。”电话接通,何乐知先说。
语气轻松,平平常常,玩笑的语气。
韩方驰开口先道歉:“对不起啊,乐知。”
何乐知失笑:“干什么啊?”
韩方驰说:“小黑拿我手机打电话。”
何乐知在他停顿的时候说:“没事儿啊。”
韩方驰接着说:“他打电话我不知道,我去洗手间了,没拿手机。”
“真没事儿,方驰。”何乐知问,“你找我就要说这个?”
“跟你道个歉。”韩方驰说。
“别别,”何乐知忙说,“不用道歉,真没什么。”
韩方驰真心实意道歉,反倒让何乐知有点无措。不管他当时在不在,打个电话都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
也不是小孩儿,分个手还非得分帮结伙,跟这个好就不能跟那个好。
何乐知说:“你别放心上。”
韩方驰问:“封口饭还能吃吗?”
“吃啊。”何乐知笑起来,“吃呗。”
“上哪儿吃。”韩方驰说。
何乐知:“你定。”
无论何乐知在不在意这个电话,有没有生气,但他们再吃饭时的气氛跟之前还是不太一样了。
韩方驰从来不提周沐尧加上他们相处时的自然,让何乐知有的那种“自己人”的感觉,还是无形之中消失了。
尽管变化细微,可这一点点生分和客气确实存在。
吃饭各自开车去的,没有谁接上谁。
何乐知拎着个纸袋,里面是两条项链。
“帮我妹买项链,顺便带了两条,你拿回去给两个妹妹。”何乐知说。
韩方驰放一边,说:“谢谢。”
“知墨是不是快毕业了?”何乐知问。
“正常明年毕业,直博了。”韩方驰说。
何乐知笑着说:“你们这一家学霸。”
不等韩方驰说话,补了一句:“除了小魔王。”
上次韩方驰花了两千收买的韩知遥,这之后又没太多联系了。他们平时联系也不多,韩知遥叛逆期,韩知墨内向,家庭群平时都没人说话。
但是家庭环境又比较和谐,除了庞女士和韩知遥之间更年期青春期的战争以外,家里几乎没有矛盾。
他们家是完整的幸福家庭,只是比较平淡。
跟何乐知的情况不一样,何乐知单亲,母子俩的关系却更亲近紧密。
韩方驰说宁肯昨天还约打球了,何乐知没接话,笑笑说:“等我练练的,我现在跟不上,影响你们。”
“无所谓。”韩方驰说。
“我有空找个陪练。”何乐知说,“回去看看我附近有没有球馆。”
韩方驰问:“我跟你练?”
何乐知笑着摇头:“不跟你练。”
饭吃得依然放松自在,然而一顿饭吃完,分别前既没约下次打球,也没约下次吃饭。
各自上了车,从停车场出去的时候互相鸣了下笛,然后各回各家。
何乐知又开始周末回何其家。
何其刚练普拉提回来,走近了看见何乐知蹲在家门口,面前有几只小鹌鹑干儿,和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你在哪儿整的零食?”何其问。
何乐知说:“你柜子里。”
“我说呢。”何其走过来,蹲下摸了摸小猫,小猫并不怕人,摸它也不躲,还意思意思地顶了顶何其的手。
几只小鹌鹑吃完,小猫一边舔嘴一边朝何乐知叫,还躺下袒出肚皮。
“它没吃饱。”何乐知说。
“别给了,不让多喂,保安的猫。”何其站起来说,“进来洗手。”
何乐知晚上不回去了,家里什么都有,吃完晚饭何乐知换了身运动装,喊:“妈。”
何其在搅一碗面膜,从洗手间探头出来,“啊?”
“跑步去吗?”何乐知问她。
“跑步?”何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看着他说,“跑不了一步。”
“你以前还能跑十公里呢。”何乐知朝她招手,“走吧,跑会儿去。”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何其指指自己美丽且依然年轻的脸,“我什么年纪了我还敢有氧?脸要垮掉了!垮了我还得医美,医美多疼你知道吗?”
“哪至于啊。”何乐知笑得不行,“偶尔有氧不会影响你的美丽。”
何其拒绝再聊,回到洗手间去,“你爱跑就跑,快去快回,不跑拉倒。”
何乐知只得自己出了门,跑了两圈,一对小情侣坐在公园长椅上,女孩儿幸福地吃一盒冰淇淋,感叹地说真好吃太好吃了,没白排队。
又跑了一圈还在吃,何乐知停下来问在哪儿买的。
之后跑着去给何其买了盒一斤装的冰淇淋。
何其的保养之道有些抽象,有氧运动退避三舍,甜食却欣然接受,晚上八点多了盘腿吃了半斤冰淇淋。
剩下半盒被何乐知吃了。
这么过了两个周末,到了第三周,何其问:“不跟方驰玩了?”
家里空开老化,一用电吹风就跳闸。何乐知彼时正在帮何其换空开,踩着凳子说:“不玩了。”
何其问:“怎么呢?”
何乐知说:“没怎么,不知道玩什么。”
他们从上次那顿封口饭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中间只有一次韩方驰发消息给他,发的是两张截图,分别是两个妹妹的返图,并且谢谢乐知哥哥。
何乐知回复:哈哈,不客气。
这之后再没联系过。
俩人又都不发朋友圈,连点个赞的交集也没。之前该吃的饭都吃完了,球也不打了,似乎也没个理由联系。
一个平常工作日,何乐知下了班正做晚饭。
韩方驰的电话打过来,何乐知先停顿了下,才点了接听。
接通没说话,等对面先出了声。
韩方驰:“乐知?”
何乐知笑了下:“方驰,怎么了?”
韩方驰问:“在干什么?”
何乐知答:“做饭,你吃了吗?”
韩方驰说:“还没,刚下班。”
何乐知又问:“准备吃什么?”
韩方驰:“外卖。”
“那你……”何乐知笑出了声,话音稍停,“你过来吃。你饭点儿给别人打电话说没吃饭,你故意的吧?”
韩方驰也笑了,说:“想叫你吃饭来着。”
何乐知仍然笑着:“来吧,我把你的带出来。”
“不了,改天吧。”韩方驰说,“跟你商量个事儿。”
何乐知在电话这边微微扬了下眉,“你说。什么事啊还用得着商量?”
何乐知一头雾水,韩方驰语气还挺正式的,于是认真地听他说。
“上次我吃你饭了,答应你不再提王主任。”韩方驰语气淡淡的,接着说,“那我陪你练一个月球,你也别再计较那个电话。”
何乐知哭笑不得:“我没……”
“同意吗?”韩方驰打断他,“说同意。”
第16章
“同意。”
何乐知笑着答完,又跟了句:“真没计较。”
“那也陪你练一个月。”韩方驰说。
于是下一个周末,何乐知没回何其家。
何其发消息过来:今天不回来?
何乐知打球间隙过来喝水,对面韩方驰从地上捡起球筒换球,何乐知随手拍了张照片过去。
何其:又有玩的了?
何乐知:[愉快/]
“累吗?”
何乐知喝水回来,韩方驰问他。
“还行。”何乐知抬起袖子擦了擦汗,他被韩方驰遛得满场跑,而且速度要求很快,这跟他平时耐力跑不是一回事。
韩方驰室内运动玩的多,跟何乐知比起来动作轻描淡写,还真就是个陪练。
“等会儿吃什么?”何乐知问。
韩方驰等着他发球,笑了:“你不来之前刚吃了?”
“我好像消耗没了,”何乐知也笑了,“怎么觉得饿了。”
何乐知出来运动不戴眼镜,不方便,戴的隐形。
在球馆冲澡换了衣服出来,韩方驰已经换完了,在和人说话,碰见熟人了。何乐知没出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等。
韩方驰回头看见他,转头要跟人打招呼说先走,刚转回去又回头看了何乐知一眼。
何乐知扬扬眉毛,在问怎么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韩方驰说。
“好嘞韩哥,回见。”
两人并肩下楼,韩方驰问:“眼睛怎么了?”
何乐知“嗯?”了声,说:“怎么了?”
“这么红?”韩方驰看着他明显红得不正常的左眼,“打球撞的?”
“啊,没事儿。”何乐知不在意地说,“刚才洗澡进水了,戴隐形进水就这样。”
“摘了?”韩方驰问。
“摘了。”
韩方驰问:“能看清吗?”
“度数不高。”何乐知说,“就有点模模糊糊。”
韩方驰“嗯”了声,说他:“尽量别戴着洗澡洗脸。”
何乐知笑笑说:“好的医生,我今天忘了。”
其实就算韩方驰不陪打球,何乐知也不会再提那个电话,但韩方驰既然说了,就陪得有模有样。
每周至少两练,偶尔晚上下班临时起意还能去玩会儿,反正住得近。
何乐知运动神经发达,体能又好,练了两周就比之前打得好了。这中间还跟宁肯他们打了一回,他俩从一局赢不了到现在的偶尔赢一局,虽然不多。
在宁肯的盛情邀请下,何乐知跟他一队玩了会儿,宁肯本来想带他赢着爽爽,然而刚玩一局就又给他撵回去了。
“你去,回去。”宁肯从后面用球拍推他肩膀,“赶紧回对面去。”
“怎么了?”何乐知让他推得一头雾水,哭笑不得地问,“我太菜了?”
“你太讲礼貌了,你算什么工科男,速速回去!”宁肯崩溃地说。
何乐知和他没那么熟,每次他打出界或是没接到的球都会习惯性地说一声“对不起”“不好意思”,确实是好有礼貌一男的。但是宁肯不拘小节,说话也没那么注意,何乐知讲文明懂礼貌他有压力。
何乐知被人撵了回来,尚奇溜溜达达地回了对面,跟宁肯说:“人都说了不跟你一伙儿,你非得叫过去,再给人撵回来。”
韩方驰喝水去了,一回头何乐知又回来了,问他:“怎么了?”
何乐知站旁边晃着球拍,说:“宁哥让我回来,不跟我玩儿了。”
“为什么?”韩方驰问。
“嫌我道歉。”何乐知失笑地说。
韩方驰从地上捡了颗废球,一球拍打过去敲在宁肯肩膀上,说他:“你折腾来折腾去闲的啊?”
“他老道歉!”宁肯也捡颗球打回来,被韩方驰竖起拍挡了。
“就道。”韩方驰说。
何乐知跟韩方驰就用不着道歉,熟,以及输习惯了。
最近的生活对何乐知来说挺自在的,平淡安宁,上班、运动、回何其家,其他时间看着安排。
他在公司的人设向来不是能为工作拼命的人,之前已经跟领导说了今年不想再接项目了,领导来问他能不能接个项目的时候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
没想到何乐知答应得倒痛快,平和地说:“没问题啊。”
领导吃惊地看着他。
何乐知对领导表现出的不可思议感到有点想笑,说:“我来负责。”
领导关怀地问:“加班家里没问题?”
何乐知心想哪来的家。
“没问题。”何乐知笑着说,“能处理。”
“行啊何工,”领导夸了句,“这地位也是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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