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从房间出来,看见他俩已经聊完了,韩方驰说还有事儿,不留下吃饭了。而庞女士眼睛鼻子都红,看着好像刚哭过。
韩知遥震惊地看着她,以为庞女士是因为儿子搞了同性恋,家里血脉要断了才这么悲伤。
“除夕回不回来啊!”韩知遥问在换鞋的韩方驰。
“回。”韩方驰说。
“知道了!”韩知遥说。
“你让你儿子气哭了啊?”韩知遥愣愣地问。
庞女士说“没有”。
“不至于吧?乐知哥可好了,他们除了不能生孩子也没啥了吧!”韩知遥又说,“如果韩方驰找个女生结婚,他们不打算生孩子,这你们能接受吧?”
“你知道什么。”庞女士说。
“格局打开啊,他过得好不就得了嘛。”韩知遥安慰道,“除了生不了孩子以外不都是过日子吗?你们实在想要孙子不然让他领养一个,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宝。”
“上一边去,小姑娘家家的张嘴闭嘴‘生孩子’。”庞女士背过身去,不跟她说。
韩知遥无语地说:“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吗!万一再跟你儿子留下隔阂,那不是你最骄傲的儿子吗!”
韩知遥不知道这句话又怎么戳着人家泪点了,庞女士眼泪又突然落了下来。
“哎我天,这又咋了!”韩知遥吓了一跳,赶紧抽张纸递过去。
韩方驰除夕夜那天跟每年一样,回了他爸妈家,准备了四个红包,换回来两个。
“谢谢爸妈。”韩方驰接过来说。
老韩跟往常一样,跟他说“新年快乐”,只有庞女士看着还生气,没理他。
韩方驰蹲她旁边,往她衣服兜里揣了个小盒。
“新年快乐庞姐。”韩方驰笑了下,“别生我气了。”
庞女士掏出来看了眼,是条项链。项链是何乐知给的,他之前给何其买的,给韩方驰也准备了一条。
“哎呀别装了。”韩知遥在旁边说,“和好吧你们。”
韩只墨笑着点头,跟着说:“别生他气了,我哥知道错了。”
韩知遥又说:“韩方驰快再道歉,你庞姐还缺台阶。”
韩知墨说:“我哥没怎么犯过错,道歉不太专业,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妈?”
韩知遥:“没想到有一天我在家也能当上和事佬啊!韩方驰你功德无量!”
“你给我闭嘴吧。”庞女士皱着眉说她。
韩知墨低头笑着,朝韩方驰使眼色。
“庞姐,”韩方驰蹲在她旁边,“原谅我吧。”
“原不原谅的,你还能改吗?”庞女士垂眼看他。
韩方驰不吭声,只抱歉地看着她。
老韩早就起身离开了,没在现场。
庞女士被他们仨围着,一人一句地说,最后烦躁地拎着韩方驰胳膊把他拎到旁边沙发坐着,不耐烦地说:“你们仨少在这儿抱团。”
“谁让你能生了,生这么多。”韩知遥说。
“我就是闲的。”庞女士说。
韩方驰晚上还是没留下住,而是在半夜开车去了何其家。
何其跟何乐知扑克都找出来了,等他一起守岁。
跟去年一样,何其和韩方驰都赢,就何乐知自己输。韩方驰仍然把他的两个红包揣何乐知兜里,说:“别输哭了。”
何乐知笑笑地揣好。
何其从后面往韩方驰兜里也塞了一个,说:“压岁钱别落下你,小孩儿都得有。”
这不是何其第一次给他红包了,以前韩方驰来过年也能收到小红包。韩方驰笑着回头道谢。
“不客气,欢迎你加入咱们家。”何其哈哈笑着说。
零点早已经过了,现在是新年第一天。
去年的这个时候何乐知还在跟韩方驰说谢谢,要谢的关于很多,却都说不出来。
今年他们俩已经是不用再道谢的关系了,他们无限亲密。
何其困了先去睡了,只剩他们俩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何乐知裹着毯子,坐在那儿没动。
“睡觉去?”韩方驰问。
“稍等。”何乐知手背到身后,神神秘秘地摸来摸去。
韩方驰看着他从抱枕后面摸出个小盒。
“我本来想在你生日时候给你的,没来得及。”
在暖身的灯光下,何乐知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温柔。他穿着薄睡衣,把自己裹在绒绒的毯子里,露出来的脸上眉眼平和温顺。
“后来想七夕再给你。我又有点着急,因为你问我得几年能得到一个戒指,你这么说我就想马上给你。”
何乐知有点郁闷地抿了抿嘴唇,说:“这不是补偿,我早就准备了,我有人证,物证也有,你想看我一会儿能证明。”
韩方驰先没说话,只带着笑意看他。
何乐知把小盒放自己手里,两只手拿着,手指在上面搓来搓去。
“很遗憾我们结不了婚,咱俩也都不是那种会喜欢一场婚礼的人。”何乐知认真地看着韩方驰,对他说,“戒指上刻了去年七夕的时间,还有名字,你想收下吗?”
韩方驰朝他伸手,何乐知先没给他,而是提醒道:“收了我的戒指,可就算结婚了哦?”
“所以你跟我求婚呢?”韩方驰问。
何乐知笑着点头:“不反对你这么理解。”
韩方驰听他这么说就把手收了回来,何乐知意外地眨了眨眼。
“那你先等等吧。”韩方驰说。
他站起来,去把自己外套拎了过来,站在何乐知身前,用眼神示意他摸兜。
他眼睛里是不变的笑意,带着他惯常的神色,同时很温柔。
何乐知伸手去摸,摸出来颗小石头,是何乐知站在星星中间给他的那一颗。
“另一边。”韩方驰说。
何乐知把小石头放回去,又去摸另一侧。
当他摸到个方形的盒子,不等拿出来先笑了。
“来个抢活儿的?”何乐知笑着说。
他拿了出来,韩方驰把衣服随手搭旁边沙发上,说:“要是送戒指算求婚的话,那我是得抢,不好意思了。”
何乐知把自己的揣了起来,打开了韩方驰的小盒。
“这么巧,我的也都刻了,好歹没输你。”韩方驰俯身,胳膊拄着腿,跟何乐知平视着,笑着说,“我怕真两年等不着个戒指,我还是自己准备吧,着急,理解一下。”
何乐知看着他笑,眼睛里映着灯,还有他。
“所以愿意收下吗?”韩方驰问。
何乐知不等他问完,已经拿一个自己戴上了。
韩方驰还是笑,“那好像是我的。”
何乐知一边“哦哦”一边点头,摘下来换了另一个戴上。
“恭喜。”韩方驰说。
这一年春节的凌晨,何乐知难得地发了条朋友圈,已经有几年没发过了。
配图是两只握在一起戒指的手,背景里能看到糖纸、扑克、毯子,能感到年夜里细碎的温馨。
——谢谢十五岁,谢谢三十一岁。
在朋友圈各种年夜饭图片和各种版式的新年祝福之间,夹着这么一条,算是有点显眼。
而会有少数人能同时看到接连的两条。
韩方驰发的这条没有屏蔽任何人。
一张照片是何乐知刚才没送出去的那两只戒指,静静地反出两个光点;还有一张是上次拍的属于他自己的星空和银河。
——谢谢乐知。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儿啦朋友们,我总是喜欢完结在过年的时候,觉得温情又充满希望。后面把还要写的一点东西放番外里,番外应该还有几章(可能)。
这几年生活和工作上我都持续在一个高压状态下,时间塞得满满的,状态也确实很不怎么样,表达欲在下降。所以这本从最初我就想写一篇慢悠悠的日常文,让他们过上稳稳当当的日子,我的情绪也不足以支撑我我输出像以前那种有更强烈的情感冲突的文,所以这篇可能比以往都平淡。
我知道有些朋友对它和我都比较失望,虽然说了不止一次不背负任何期待,但还是对这些失望说声抱歉,对不起啦朋友。可就我个人来说,它已经把所有我想写的都写到了,乐知就像一个小太阳男孩儿长大了,方驰是长大了的好学生小古板,我非常爱他们。这就是我当下想写的东西,在写它的过程里我确实得到了治愈,以及久违的表达欲,对我来说足够啦。谢谢乐知和方驰,也谢谢一起阅读的大家,追连载辛苦了。
希望你们能看到很多很多喜欢的文,希望你们生活顺利、常常开心,希望咱们都能平和、温柔地生活。
第64章 番外1
庞家有四个孩子, 庞清本来是二女儿,上面还有个哥,下面一个弟一个妹, 后来哥哥脑炎没救回来,庞清成老大了。
在家里这三个孩子中, 她是最“特性”的一个。
从小不会像别的小孩儿那样跟父母黏来黏去,也没有别的小女孩儿那种活泼劲儿, 不爱出去玩,宁愿在家什么都不干地待着。小时候父母更喜欢她哥, 后来更喜欢弟弟妹妹, 她这性格实在是不亲人。
可能天生就是对情感需求低的人,不需要父母过多的关注, 也不需要特别亲密的朋友,上学时也不像别的女生那样有无话不谈的同伴。
随着年龄的增长, 性格渐渐成熟,这种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奇怪的“独”,程度减轻了些。开始有了些不远不近的朋友,亲戚们互相走动来往时偶尔也能跟着串串门, 只是比起同龄人来看性格还是冷,表情和语气总是淡淡的。
上大学以后多数时间依然是一个人,不经常跟室友同行, 更喜欢独来独往,不会因为没有过于亲密的关系而觉得孤独,反而会因为独处感到轻松。
可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独”、脾气冷的人, 竟然捡回来一个孩子。
大三那年的寒假, 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 只剩个别几个没买到火车票或是趁着假期打工的学生。庞清每年都多在学校待一段时间, 因为嫌家里人多太吵。
在她回家的前一天,白天去新华书店看了一天书,晚上才回学校。学校放假了不开后门,只在正门留了人看门,庞清因为宿舍离后门更近,这几天都是从一处能钻的破网那里进出。平时人来人往的后门小道,现在没有一个人,冷冷清清。
冬季天黑得早,六点多天就黑透了。长长的一条砖道,每走一步都会伴随着踩雪的“咯吱”声。而随着离学校后门越来越近,在“咯吱”声中间,开始能听到嘶哑的哭声。
庞清最初没听清,以为是野猫的叫声,后来哭声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装在纸箱里的婴儿。身上包着厚厚的被,用红绳捆起来,甚至连脸都没露出来,包被的一角挡着他的脸。
庞清天生胆大,一点没觉得害怕,伸手直接掀开挡着脸的那一角,看到一张哭到发紫的小脸。眼睛紧闭着,嘴唇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一直在打颤,嘴里还一颗牙都没长。
庞清前前后后地来回看看,小道上空无一人。婴儿在她脚边持续地哭,哭得人心烦。而或许是女性善良的天性又让这心烦里还夹着揪心和无措,无论如何不会扭头直接走了。
伴着哭声在原地站了两三分钟,最终弯腰把那个跟小猫一样重的一团小孩儿抱了起来。
90年代初期,虽已比再往前的年代好了很多,然而弃婴依然不是一个多么罕见的事。不知道是学校里的学生偷着生下来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使得一个孩子被丢弃,总之这是一个被放弃了婴儿。
庞清抱着那个一直哭的小孩儿送去了学校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当时只有一个男警察在,别人要么出警要么巡逻去了,几起抢劫案和聚众斗殴案下来,最近治安严管。警察似乎对送小孩儿来已经见怪不怪,登记了她的个人信息,做了笔录,让她先把孩子放一边桌子上。
桌上烟灰缸好几个,烟灰浮了一层,乱七八糟的稿纸和档案袋杂乱地放着。
不好随意动这里的东西,庞清只挪走了两个烟灰缸,把这一团包着的小孩儿放在了桌上。被她抱了这半天,哭累了睡着了,放在桌上也不见醒。
正常送到派出所就没她什么事了,等着后续去学校调查确认这孩子跟她没关系就行。
庞清走之前回头看看那安安静静的一小团,心想终于送到了,这一路哭得闹心。
“你们会把他怎么办啊?”庞清问。
男警察咬着烟,说:“还能怎么办,明天送孤儿院,找不着家的直接就放那儿了。十个有九个找不着,扔都扔了,上哪儿找去,真找着了送回去保不齐还扔。”
庞清又问:“那今天晚上呢?”
“今晚就在这儿,冲点奶粉喂喂,夏天也是别人捡了送来的,正好奶粉还有。”警察回头看了眼,说,“不会投胎的倒霉孩儿。”
“就喂点奶粉?”庞清看着他,“那不得哭吗?”
“哭不坏。”警察看着也没招儿,无奈地说,“别的我也不会,我还没结婚呢。”
“你要不送医院去吧,在外面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要是发烧的话这一宿还不烧傻了啊?”庞清说。
“医院人也不要啊,往哪科送?”警察看着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学生,年龄虽不差几岁,见得却多。
警察又点了颗烟,跟她说:“老妹儿,你信不?人这一辈子都是命。该他活他就死不了,命里该他什么样儿他就什么样儿。他要命里不占傻,也不可能在我这儿待一宿就傻了;要命里带来的傻,这一宿我怎么伺候他,他该傻还是傻。”
庞清没回话,倒是说不上信不信命,她平时从来不想这些没影儿的东西,她只是觉得跟她没关系。她路上捡个孩子送派出所来了,她能做的都做完了。
庞清从派出所走了,走前那小孩儿还安安静静地睡着,没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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