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到时候再一起参加门派大会?”
江浪自然是不想去穆清风行宫的,更不想参加什么狗屁门派大会,所以他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很细微的一声,沈初雪听见了,他仔细地观察着江浪表情,生怕漏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刚想拒绝。
这时候,穆清风唇角上扬着,道,“这次门派大会很精彩,会当众处决魔头段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江浪骤然瞪大了眼睛,周身气压都停滞了几分。
沈初雪看见江浪第一次那么直白地流露出真实表情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脏一样,难以喘过气来,他得非常用力地攥着自己断掉的那根手指,借着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的。江浪要去。
要去那个有段厌的地方。
他永远无法将这个人留在他身边。
第159章 你没有资格管我
江浪一行人跟着穆清风去了附近的别院。
江浪打听了这才知道,段厌是在刺杀穆清风的时候被抓住的,至于关押地点,江浪还没有打听到。
穆清风在别院设了宴席招待他们,可江浪根本没有心思,便用身体不适的借口推了。
在附近一番搜寻无果后,江浪疲惫地回到房间歇息。
自从他恢复记忆以后一直在寻找段厌的踪迹,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段厌就仿佛消失了一样。
到底段厌为什么会被抓住?
又为什么要去刺杀穆清风?
他们之间有什么仇吗?
正当江浪心烦意乱的时候,他紧闭的房门被敲响了。
江浪起身去开门。咯吱房门打开,淡淡的花香随着扬入屋子的风迎面拂来。毫无意外。是沈初雪。
他站在门口,长发垂落,道袍加身,身形清瘦而修长,端了几道清淡小菜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江浪并没有什么心思应付沈初雪,直截了当问道,“有什么事?”
沈初雪端着托盘,指腹有些紧张地抚着有些粗糙不平的托盘表面,道,“修竹说,你没有吃东西。”
“我给你送了些吃的过来。”
很显而易见的事情,沈初雪却说的如履薄冰。
江浪看着烦闷,冷声拒绝,“我不吃。”
段厌现在不知道被关在哪里,他怎么吃得下去?
可沈初雪不懂,他只是心疼江浪,耐着性子轻声劝道,“吃些吧,你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身体会垮……”
白粥的热气慢慢地升起,逐渐地模糊了沈初雪的脸。
江浪从见到穆清风时积攒的不快终于在这时候彻底爆发,他伸出手不耐烦地往沈初雪肩上推了一把,“沈初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沈初雪完全没有防备,甚至于连力气都没有使,任由江浪泄愤地推搡了他一把。
他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退,晃动间,热粥从碗里洒了出来,溅到沈初雪手上。
沈初雪手一抖,托盘摔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粥菜溅到沈初雪脚边,脏了他衣摆。
沈初雪垂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打翻的粥菜,被烫的发红的手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栗,可他却在心里责怪自己连东西都端不好。
当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呆愣在原地的沈初雪,江浪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刚才动了手,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道歉,“对不起,我情绪有些失控。”
沈初雪却缓慢地摇了摇头。
“是我没端好。”
他弯下身去,伸手将碎片一片一片地拾起,“我收拾好再给你重新送一份过来。”
“不过可能要等一下,因为我并不擅长下厨,做起来很慢。”
他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尽可能地表现的正常,可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在弓起背脊时,清晰可见那宽松的道袍上一节节的脊骨凸起。
江浪看着这样的沈初雪,很是无力,他深呼吸一口气,任由冷空气涌入肺里,这才有力气把话说出来,“沈初雪,你不要管我了,行吗?”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打扰我?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没吃东西又关你什么事?我身体垮了又关你什么事?你很在乎我吗?”
“你根本不在乎,你要是在乎,我就不会死。”
江浪的话一句接一句地砸下。
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落在沈初雪心口上,刀子就跟要生生剜下他心口的肉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沈初雪停下动作,不知所措地解释,“我……在乎的……”
沈初雪很难受,难受到好像一呼吸浑身上下都牵扯着疼。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平息江浪的怒气,他知道他不会说话,也不会爱人,无论做什么都做不好。
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红着眼眶,颤着声辩解,“我怎么会不在乎你?”
“我爱你。”
他并不知道他的爱江浪愿不愿意要。
可他想说出来。
江浪嗤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说你爱我,简直是我听过最恶心的话,我宁愿你说你一直讨厌我,都不希望你爱我,没有人会为了救别人而杀了喜欢的人,更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尸体被带走被人凌辱。”
“我被江铎暴尸荒野、野狗分食的时候你在哪?”
“我知道你在哪里,你在哀牢山因为无情道成而风光无限,你被道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想不起来我在何处,受着何等折磨。”
“这样对待我的你连我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你没有资格管我。”
沈初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脑袋很乱,天旋地转,那些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被江浪尽数捅出,反复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折磨着他。
他甚至于不敢抬起头去看江浪的眼睛。
因为江浪说的对。
那些都是他曾经犯下的错。
可他要怎么才能弥补他犯下的错呢?他不知道。
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不得其法,苦苦在痛苦的深渊边缘中挣扎,而另一个他在深渊之中静静地等待着他坠落将他取而代之。
他想就此沦陷,可背后有枷锁死死将他束缚。
他难以抉择,努力地翕张苍白的薄唇,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痛苦地闭上眼去,用暗哑的嗓子艰难的道,“对不起。”
直至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又逐渐地远去。
沈初雪睁开眼来,江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他麻木地伸出双手捧起地上的碎片与粥菜重新放到托盘里。
风缓缓吹来,他觉得好冷。
冷到他骨头缝都在疼。
他和江浪风平浪静的假象,终于在今夜所破碎。
他知道的,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可他却没想到,会是那么的痛,那么的难以挽回。
意识到这一点,他终于身心崩溃,再也支撑不住,疼到整个人弓起背跪在了地上,双手指节每一处都是被碎片划破的伤痕,鲜血混着粘稠的粥和菜汁死死扒在冷冰冰的地上,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枯枝,摇摇欲坠,毫无半点生息。好痛苦。好想死。可他不能死。他得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见到江浪。
第160章 穆清风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离开了房间,心情烦闷的江浪在别院中四处闲逛着。
这么一闲逛,江浪才意识到穆清风真的很怕死。
别院中四处都布了巡逻的侍卫,每个区域的侍卫不低于五位,当他靠近某些区域的时候,他就会感受到数道警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也是,穆清风这些这么张扬,树敌无数,也的确是该怕死一点。
江浪不知不觉就逛到了一个种满竹子的庭院中,竹子从院墙中歪了出来,清风徐徐,淡雅清香随风荡入江浪鼻间。
江浪脚步一顿。
这个香味,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而很显然,这是穆清风的住所。
正当江浪疑惑着的时候,一个丫鬟端着茶水快步从他身旁走过。
江浪闻到一股几乎淡不可闻的药味,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那丫鬟低着头,步伐却稳健而快,身上竟有杀意。
江浪立马上前,一把拦住即将要进院子的丫鬟,“姑娘,请问一下茅房在何处?”
丫鬟动作一顿,端着托盘的手指不住的用力,长着茧子的指节泛着白。
江浪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丫鬟还没有说话,他就伸手去抓丫鬟,“我听不明白,你带我去吧!”
言罢,江浪就直接拽着丫鬟走了。
待走到一块僻静的暗处,丫鬟抽出托盘下藏着的匕首,咬牙狠狠地刺向前面背对着她的青年。
这时候,青年回过头来,缓缓道,“是我,江浪。”
丫环动作骤然一顿,匕首就堪堪停在了青年眼前。
青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歪头看了看她,“玲玲,时隔百年没见,一见面就想捅我一刀?”
苗玲玲愣在那,一动不动,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似乎在辨认真假。
江浪见苗玲玲不吭声,便直截了当问道,“苗越越呢?我闻到你身上有他身上的药味了,他应该就在附近吧?”
不吭声也是正常,毕竟很少有人能淡定地接受一个已经死了一百年的人又突然回来的。
听到只有江浪才知道的事情,苗玲玲终于回过神来,道,“他在外面接应……”
江浪看了看四周,神色警惕起来,“走。”
二人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江浪见到了在外面准备接应的苗越越。
苗越越刚开始看见自家妹妹带回来的青年还非常警惕,哪怕苗玲玲跟他表明了这是江浪,他还是不相信。
“骗鬼呢,江浪尸体被钉了锁魂钉,早就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复活?”
直到江浪淡定地说出只有他和苗越越才知道的事情,“你曾喝醉酒以后抱着我痛哭了两个时辰被那个秃驴甩了的事情,你说,那个秃驴……”
江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是被苗越越捂住的。
苗越越脸火辣辣的,“我信了,我信了,你别说了。”
苗玲玲抱着胳膊蹙眉死死盯着苗越越,“你竟然还对那个秃驴念念不忘!”
苗越越,“……”
江浪拉开苗越越捂在他嘴上的手,又看了看四周,“换个地方聊。”
苗玲玲立马不情愿了,“不行,我们计划怎么办?”
“关押大人的地点,只有穆清风才知道。”
江浪一眼看破他们计划,“所以你们打算抓住穆清风逼问他得知关押地点?”
苗玲玲点了点头。
江浪提醒,“别傻了,这样只会打草惊蛇,更何况,穆清风谨小慎微,别院四处都是巡逻的侍卫,你们到时候可能连这个别院的门口都出不去,先离开这里再说,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苗越越兄妹二人这才点了点头,三人一块离去。
江浪随苗越越二人去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一进房间,苗越越就迫不及待地打量着江浪,一下子摸摸江浪脸,一下子戳戳江浪胸口,“江浪,你怎么突然死而复生了?夺舍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江浪这才发现苗越越已经不是女子打扮,而是变成男子装扮了。
女子打扮时的苗越越娇俏可人,如今男子打扮倒像是个清秀的世家公子。
“就,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重生了。”
江浪对于他重生这件事含糊地略过,然后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穿回男装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苗越越扮女装就为了躲那个秃驴,现在穿回男装了,岂不是……
苗越越点了点头,验证了江浪的猜想,“嗯哼,被他发现咯,目前我在逃亡。”
江浪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啊。
江浪伸手在房间四周布了个结界,“来聊聊正事吧。”
“段厌怎么被穆清风抓的?”
苗玲玲看着江浪,很不是滋味,“这些年,大人一直在想你。”
“自从你死了以后,南疆就大乱了,巫蛊族也是险些四分五裂,大人为了保住你留下的东西,一直在南疆东奔西跑。”
“直到前几年,南疆终于安定下来,大人这才开始着手替你报仇的事宜。大人怕因为他接下来做的事情会连累南疆,所以叛离南疆,开始追杀穆清风。”
“可穆清风阴险狡诈,布下了圈套,大人这才中了穆清风诡计。”
闻言,江浪一怔。
他先是沉默片刻,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段厌为了他疲惫而有负担地生活着,所以才一直打探段厌的踪迹。
可没想到,还是来不及。此时有巡逻的侍卫浩浩荡荡地入了江浪住的院子,来势汹汹。
正当他们要抬手敲门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侍卫朝声音源处望去,只见沈初雪正大步走来,神色微怒,眼神冰冷。
见是沈初雪,侍卫连忙毕恭毕敬地道,“不寂道君,别院有刺客扮成丫鬟闯进来了,目前不知去向,我等奉命四处搜寻。”
沈初雪抬眼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长睫微落,遮住那阴郁的眸子,“他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不要打扰他,本君会进屋查看。”
“这……”
侍卫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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