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面无表情:“我与二少爷清清白白。”
“谁信?”凌思岸玩味,“他那么喜欢你,你一点意思没有?”
楚漾沉默着,不回答。
他只觉得后颈伤口火辣辣地疼,想回去上药,转身要走出船舱,凌思岸却一把拽住他的手。
下一秒,楚漾直接从大腿侧面的战术束带里抽出那把锋利的三棱军刺,刀锋冷厉,正对着凌思岸那因为恐惧而滚动一下的喉结。
只再进一寸即可刺破凌思岸的皮肉。
凌思岸花了几秒的时间强迫自己镇定,料定楚漾不敢在船上就这么杀了他,舔舔嘴唇,态度挑衅:“你还真辣啊,楚漾。”
可那刀锋还真就立马近了一寸。
凌思岸感觉到尖锐的刺痛,猛地往后退一步,手背挡在胸前,怒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楚漾收了刀锋,眼神分外冷漠,“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更没有伴侣,是个光脚的人。而大少爷你不一样。你要再找机会羞辱我,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凌思岸捂着脖子,目如蛇蝎,呼吸剧烈起伏。
看他那表情,楚漾能猜出一二。
“你也不用费功夫放信息素试探我了,闻不到就是闻不到。况且,Omega和Alpha之间也需要契合度够高才能互相强烈影响,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你倒是挺聪明。”
“不聪明的人坐不上这个位置,”楚漾顿了顿,感觉自己一整天说的话都没现在多,“我在你手下谋生,只是因为你是凌总的儿子。你的安全和你的工作事务我会负责到底,但生理需求,抱歉,我只是保镖不是情夫,也不是你在东南亚每个城市随叫随到的床伴。”
凌思岸眯了眯眼:“原来你都知道?”
“如果大少爷不想让人知道,就麻烦做得干净一些。”楚漾说完,终于是忍不住剧痛,推开舱门走出去,迎面撞上在甲板上一脸担忧走来的陈迦礼。
陈迦礼还以为楚漾被咬了一口。
楚漾也没解释,他总不能对陈迦礼说那咬痕是凌二少爷咬的。
随着年龄增长,越高等级的Alpha会对自己生理变化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如今二十三岁的凌意舶对上一次的易感期都记忆模糊,那他对刚成年的某次易感期乱咬人属实有完全不记得的可能性。
这么想着,楚漾有点儿来气。
咬一口不叫幼稚。
但乱咬人就是幼稚!
楚漾深呼吸:“……我不是说这个。”
手肘又弯曲起来抵在凌意舶胸膛前,楚漾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肌都变硬了,就像要故意硌着让他不舒服似的。
凌意舶的胸肌比楚漾的更饱满些,一放松下来就是软的,任由楚漾这么推了会儿,凌意舶又放松了。
一整条小臂抵着的地方,是带着劲儿的软绵。
楚漾的耳朵霎时通红。
他不自觉侧过脸朝黑暗处靠了靠,企图遮盖掉绯红发烫的耳朵,却忘了藏住一只耳朵,那么另一只耳朵——
就会无处可逃地露出来。
凌意舶盯着他的耳朵,没藏住笑:“那你负不负责啊?”
“对你负责是我的职责。”楚漾别过视线,不看他的眼睛。
“看着我。”凌意舶低头又去顶人鼻尖。
“嗯。”楚漾没动,由着折腾。
看是不敢看的。
凌意舶在调情这方面对付他就好像老虎捕猎,一巴掌能把他拍得晕晕乎乎的。
龙舌兰的味道他闻不到了,Omega的腺体激素没有继续作祟。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趁现在。
楚漾抿了抿唇:“我还要去周边巡逻,先走了。”
“今晚值班的是陈迦礼啊,我是听到了的。”
“……”
“你不许走。”
“……”
楚漾没回话,动作一点儿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往主卧外走,凌意舶一怔,还真没抓住。
楚漾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他脑子嗡嗡的,甚至有点儿昏,不仅仅是因为只闪现了一瞬的信息素,还有……
凌意舶亲了他。
那种吻不是晚来风急,而是缱绻的,就那么几下,每一个都带着温度和感情。
那样的感情和一句“负责”同样厚重。
一路从二楼下来,楚漾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他走到别墅一楼的大门外,随意地抓过放在门口鞋柜上的手电筒,叹了口气,准备往花园外走。
至少不能再待在别墅里了。
等凌晨大家都进入深度睡眠,他再起床打抑制剂好了,被发现的风险会小一点。
“咚——!”
别墅外墙传来闷响,是重物落地之声。
只见别墅边二楼窗户下的采光井上有什么纵身一跃,跳下来一个人。
是凌意舶。
他快步朝楚漾这边走来,堵在跟前,胸膛起伏着,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半点儿喘气。
楚漾愣了下,抓起凌意舶的手掌仔细看了看,全是青苔和土屑。
他有点儿发蒙:“你从二楼翻下来的?”
“对啊,不这样根本追不上你,”凌意舶很享受楚漾担心他的样子,低哑道:“等我再下楼梯,你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楚漾只说:“你真是。”
还真是挺浑。
这么黑的海边,不做任何准备,从二楼直接翻下来有缺胳膊断腿儿的风险,可这人就那么虎,做事跟随本心走,从来不考虑后果。
“其实呢,我也不是非要你负责。”
凌意舶在这事儿上倒是很明白,楚漾能够让他亲了还没还手揍他,就已经是算一种接受,所以不能把人给逼得太紧,继续说:“只是你别躲着我,能做到吗?”
“能。”楚漾咬钩。
“也别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行不行?”凌意舶继续放钩子。
“……”楚漾不上钩了,不吭声。
上位者也学会了问询的口吻。
让人很难拒绝。
成熟后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露出了莽撞,就这样如靠山般站在渝水的海风里,身后的烟火仍然在将天空点亮,凌意舶背对着那些烟火,楚漾像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脸颊上的点点光斑。
凌意舶明白在行大事上要学会既往不咎,楚漾和自己现在才是命运共同体。
他开门见山:“对了,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凌思岸要来渝水了。”
楚漾应了一声:“多久?”
“就最近吧,他说在滇南待不下去了,估计是大伯那边有人掌控了他的行踪,在找他麻烦,逼着他将局面变得更乱,”凌意舶不悦,“有麻烦不会解决,非得把麻烦带回来。”
楚漾:“他是想把麻烦转移给你,毕竟你才是继承人。”
凌意舶:“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倒是你需要多注意。”
“注意什么?”楚漾问。
“凌思岸啊。你本来就是他费尽心思挖走的人,跟了他三年又回了我身边,他哪天要是有机会逮住你,不得扒你一层皮?”
“扒就扒了。”楚漾做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态度淡然,“那也要先把衣服扒了才能扒我的皮。”
他无牵无挂,唯一的梦想就是活下去,不在乎谁要拆他的骨头吃血肉,他只在乎值不值得。
凌意舶恨得牙痒痒:“你现在是我身边的人,他估计又得打你什么主意。”
楚漾笑了下,料想凌意舶在这三年间一定听到过什么桃色风声,不信,但听着难受,反应才会这般如雷贯耳。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凌意舶,楚漾接话道:“我不怕他的。我一个没分化的保镖,他能打我什么主意。”
我就在打你主意啊。
凌意舶伸出两根手指往楚漾的嘴唇撑出一个笑容的弧度,“这样才对,多笑笑。”
“无聊。”楚漾继续笑着,让他扒拉唇角。
“集团的事情,我陆陆续续在处理,家里就交给你了,”凌意舶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又或许是故意要这么说给楚漾听,“还有,我爸现在走得远,管不着我。”
“什么意思?”楚漾听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几天我爸松了口,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总在渝水躲着不是办法,”凌意舶顿了顿,一切都是为了接下来的要求做铺垫,“你就陪我一起回首都,你就……”
楚漾这下听懂了:“你直说。”
凌意舶无非是拿捏住了,知道如果凌家父子二人天南地北地起什么冲突,楚漾一定是尽力保护好凌意舶站在这一边的。
从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楚漾冷静下来回想过就知道,什么手腕上磨出血,什么被收拾得站不起来,什么被保镖的信息素压制,都是这个S级Alpha演的。
凌意舶了解他的心软,特别是了解这种心软只对他发挥做大作用。
“你就留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凌意舶擦掉掌心的泥土,眼神热切地看着他,“任务期限可以延长一点。”
延长到多久呢。
楚漾想都不用想,没问,他知道答案会是“永远”。
第34章 抑制剂
气氛古怪且粘稠。
只要凌意舶没有给一个准确的期限, 那他就当是永远好了。
楚漾走进一楼厨房打开了冰箱门,暗自紧张地手脚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那就战术性地拿一瓶饮料出来喝好了。
冰箱的门打开, 冷气如海底的小鱼涌出, 而凌意舶的热气从身后来, 像水草缠绕上他的身躯。
楚漾有点儿后悔把一楼的灯光全部关掉。
人的感官, 在黑暗中总会更加敏锐。
凌意舶在他身后贴得很近,下巴几乎放在他肩膀上, 问:“你喝什么?”
“喝牛奶, ”楚漾拿下一瓶, 原本就发烫的脸被吐息烤得更热, 递过去, “要不要喝点儿?”
“不喝了。你要睡觉了?”凌意舶跟着楚漾移动, 寸步不离的,像在绕着他转圈。
“去洗漱完就睡觉, 明天上午我还要值班。”
“好。”
见凌意舶没半点儿要上楼休息的样子,楚漾正儿八经地强调:“我真要值班。”
“好。”
应了声, 凌意舶扯扯唇角, 没忍住道:“你像在哄小孩儿。”
楚漾的表情淡淡的,带着笑:“你本来也像小孩儿啊, 小舟。”
这声“小舟”喊得亲近,听得凌意舶偏着脑袋乐。
楚漾总算是在足够融洽的氛围下叫出来了,还有那么点儿嗔怪的意味。
但他还是跟着楚漾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走了几步,楚漾看了眼微信群里的消息, 陡然站住脚, 回身整个人撞到凌意舶身上,深吸了口气:“周渡他们快回来了。”
“行……那我先上去。”
楚漾什么意思, 凌意舶能明白。
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不适合这样不管不顾地展现在其他手下面前,凌意舶也不想把楚漾推到风口浪尖。
只点了点头,凌意舶走上楼梯几步又折返,道:“明天早上出门吃早餐?”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
“好。吃什么?肚丝汤、咸豆腐脑、煎饼卷猪肉、饽椤饼,你想吃哪个?”
“都买回来试试啊,我都没吃过。”
楚漾没再出声回应了,只站在阶梯边,手臂随意地搭在楼梯扶手上,冲凌意舶抿唇,像笑了下,指了指卫生间,“我去洗漱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出发。”
“没问题。”凌意舶说完,也站在楼梯上不肯转身上楼。
“你上去啊。”
“你先去洗漱。”
“……你先休息。”
楚漾这才发觉自己的脚步也千斤重,就是挪不动步子,两人站在楼梯口跟傻子一样,谁也舍不得先离开。
眼下的场景太诡异了。
楚漾没由来地想起周渡爱看的那些甜宠剧里面,新婚夫妇才去婆家或者娘家都是这样的,因为一些封建旧俗,两口子不让睡在一起,两人也是这么依依不舍地互道晚安。
凌意舶望着他笑,那笑容会蛊惑人心,楚漾再是冷静自持,胸腔内一颗心也不要命地跳起来,再看不下去了,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关上门,过了会儿才听见凌意舶走上楼梯的动静。
主卧门徐徐关上,厚重的木制门发出很沉的声响。
干脆不等他们睡觉了……
等不及了,就是现在。
现在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凌意舶又上楼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敲门。
楚漾果断地反锁了门,门锁“咔”一声。
他从盥洗台下拿出一方矮凳,再踩上去,伸手够到浴室吊柜的顶部,手指往里探,抽出一盒用干燥毛巾包裹的Pokey饼干。
楚漾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装,拿出藏在饼干盒里的一支抑制剂。
他擦了擦镜子,捧住一抔凉水往脸上浇去,抬头,额头甩出连成线的水珠,他望向镜中脸色苍白、耳廓连着脖颈却透出绯红色的自己,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检查了下使用规则,楚漾找出消毒水喷过双手,装上针头,微微低下脑袋,动作果断,对着后脖颈最柔软的部位就是一下。
长针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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