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都在喝酒进食,楚漾不顾上人多眼杂,找好时机, 稍稍弯下腰, 掀起西裤裤腿,取出一把绑在小腿上的短刀, 指尖拨开几处腰间的纽扣,将短刀藏在侧腰上。
这刀刃随主人。
锋利无比,见血封喉。
他的另一条小腿上,还绑了支卡片式一次性抑制剂,即取即用,以备不时之需。
便携针头是昨晚才换新的,虽短,但足以扎破人类的表皮。
整支药剂都非常袖珍,是唐抚宁寄快递邮给他的,说万一遇到点儿什么特殊情况还能用得上,虽然楚漾没明说,但唐抚宁猜到楚漾从事的职业又特殊又危险,也没多问。
为此,唐抚宁在微信通话中哈哈大笑,说在小说电影里知道得太多的人会死得很早的!
楚漾这才透露了自己在前来赴宴前已经在十二小时之内紧急注射过两支抑制剂,唐抚宁语气中的震惊一闪而过,不知道该心疼楚漾还是骂楚漾,怔怔道,你,你肯定是疯了吧……
通常情况下一支抑制剂就够受了,还扎两支,不想活了吗?我辛辛苦苦救你,全程追踪你服药,就是怕你滥用药物啊。
楚漾说知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医生。
唐抚宁心软了,再说不出半个指责他的字。
他自己也是Omega,也知道,如果不是根本没得选,谁愿意短时间之内扎自己两针呢,抖M吗。
摸了一下抑制剂存放的部位,楚漾放下裤腿站起来,保持着警觉,眼神一动不动地保持在凌意舶后脑勺上,跟随他移动。
按理说,以凌沣谨慎到变态的性格,他是不会让两位继承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的。
楚漾云里雾里地想,难道是想逼谁动手?
那么,哪一个儿子会是牺牲品?
虎毒不食子,凌总应该不会为了保全其中一个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凌沣远在大洋之外,根本不知道孟听池办个生日宴还礼节性地邀请了凌家大少爷,还真来了?
楚漾皱眉细想,想不出今晚凌思岸的表现有何破绽。
除去大舞台、T台和酒水区,生日派对还规划了宾客休息区,俨然和一个容纳几百人的婚宴没什么两样。
宾客休息区安静耸立于在靠近海滩那一侧。
礁石拍打上岸,浪花滚过脚背。
一座泡雕雕刻而成的“帕特农神庙”造型的小庙宇矗立于沙滩边,临时搭建而成的建筑物边还有一盏巨大的落地月亮灯。
昏黄的光芒打在米黄色石柱上,沙滩空地上放了一架三角大钢琴,不断吸引着来宾上台演奏一曲。
天越来越黑,海面上往来航行的船只也变少,宾客们还在把酒言欢,凌意舶也累了,腿酸,心想楚漾肯定腿也不舒服。
他朝四周打量一阵,也没和楚漾商量,径直走到宾客休息区,在神庙内找了个豆袋沙发坐下去,下巴一抬:“跟着我站这么久了,你腿酸不酸?坐下来,我给你揉揉。”
“不用不用,”楚漾没想到凌意舶会来这出,怕他发现卡在小腿上的抑制剂,后退几步,“被别人看见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给别人揉。”凌意舶哼笑。
“你哥带了两个保镖来,我都认识……集团里有人在的。”楚漾说着,按着凌意舶肩膀让人坐下来,又瞟了眼不远处热闹的沙滩空地,孟听池还是个挺有创意的寿星,居然在神庙旁边搭了调酒台,露天吧台中央一个调酒师正在玩儿花式调酒。
“去帮我要杯龙舌兰?”凌意舶道,“谢谢。”
楚漾翘起唇角:“这么客气?”
“谢谢媳妇儿。”
“……”
“这样不客气了吧?”
“……”楚漾顿了顿,“你再这样我不叫你小舟了。”
好,好有力的威胁。
凌意舶靠在沙发上,笑得很欠,眼里看不出一丝歉意,“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乱叫了。”
楚漾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儿,心道神庙这种四面透风的设计应该没有什么视线盲区,虽然这里离主会场人群较远,但单凭凌意舶的身手和信息素压制,在他离开几分钟的情况之下不会出大问题。
“龙舌兰配盐还是柠檬?”楚漾临走时问。
“盐。”
“没问题。”
“看样子你还很懂龙舌兰酒啊,不喝酒的楚首席?”
凌意舶看他穿一身白衣服站在海风夜色里的模样,看他半张完美侧脸被月光灯照映出柔和阴影的模样,心里某处地方像塌陷下去似的,突然很想亲他。
品尝一口龙舌兰,“略懂。”
楚漾半垂着眼,不会承认自己偷偷摸摸研究过。
喝不了酒的酒垃圾也有了解酒的资格。
怎样?
“酒调好了尽快回来,别乱逛。”凌意舶放松地长吁出一口气,陷入过分软绵的沙发中,面朝月光下神秘的大海。
他抬起脚,踩踩沙子,他鞋底已经牢牢黏上了一层湿沙,心道今天还好穿的是靴子。
楚漾才走一分钟,有穿着制服马甲的侍应生走来,问他要不要喝矿泉水,凌意舶摆手礼貌拒绝。
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在会场找他的踪影,还得感谢孟听池这个小没良心的能弄个休息区供他喘息。
调酒台边人还不少,都排队围着那一个调酒师看热闹。
“宝贝,今天只有你一个人调酒?”
“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帮你?”
“看到你就想来杯初恋,伏特加配白朗姆,再加红石榴糖浆,谢谢。”
看客七嘴八舌。
调酒师是个看起来刚成年没多久的Beta,长得白净清秀,于是吧台旁边围了好几个人,都在欣赏他调酒的利落样子。
“您,您稍等,”调酒师抱歉地看了楚漾一眼,“您的龙舌兰马上好。哎,哎冰块儿还差点儿……”
他结结巴巴地在纸上擦擦手,根本不搭理那些与他搭讪的男人,只低头一个一个地划掉待做清单,抬起头道:“您好,那个,龙舌兰日出用的马拉奇诺樱桃还没送来,请您再稍等一下。”
楚漾静静站在吧台一边,静得和所处场地有些割裂。
他淡淡道:“您尽快。”
“好好,在做你的,”调酒师有些忙中出错了,“这就给您加橙汁……”
有人斜倚在吧台边逗他:“哎哟。害羞啦?”
也有人吹口哨:“两个Beta都很正嘛。帅哥,一个人来的?”
楚漾充耳不闻,完全不在乎这些人在说什么,一个也没搭理,面色冷淡,保持着能看着调酒也能望到神庙的视角。
这个时间段离派对散场还很早,休息区里的宾客极少,人流基本都汇集在主会场与酒水区域,甚至没有人在神庙里走动,只有凌意舶和一个不认识的Beta在里面半躺着小憩。
突然,楚漾发现一个上半身赤裸的人靠近了那一小团如丘陵堆起的豆袋沙发。
很快,坐在沙发上的凌意舶坐起身来,和那个没穿上衣的人交谈着什么。
没穿上衣的那个人……
楚漾望着那服饰特殊繁复的轮廓,仔细回想,好像是T台走秀时那个压轴出场的,把谢崇珩电得嗷嗷叫的那个Omega。
Omega的话……
威胁力较弱,楚漾举棋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凌意舶认识的人或者只是搭个讪。
心中略有不快,楚漾又催促了调酒师一句:“请问龙舌兰日出还没好吗?”
调酒师满头大汗:“马上马上!”
他这会儿才把橙汁和石榴汁倒进摇壶里,用吧勺轻轻搅拌着纯龙舌兰酒,又用冰夹取冰块儿,手一滑,噼里啪啦掉了好几颗下来。
“马上马上。”他又默念。
过了不到两分钟,调酒师将马拉奇诺樱桃放进酒杯中,笑容满面:“这位先生,您的龙舌兰日出好了!”
手掌心触碰到冰凉杯盏的同时,楚漾望见原本站着和Omega说话的男人忽然跌坐了回去。
楚漾顾不得手上还端着酒了,心下一沉,朝神庙快步走去。
第45章 释放
耳麦中传来机械声响。
“滴——”
“喂?楚首席!”
楚漾脚下步伐加快, 轻轻喘着气,控制呼吸,镇定道:“主会场神庙这边有异状, 你叫人陆续进场。”
那头回应:“是!”
挂断耳麦讯号, 楚漾眉心紧皱, 心下难得忐忑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杯中的龙舌兰日出已经跌跌撞撞地洒出来三分之一,液体黏在手指上, 艳红色的樱桃沉了底, 抹在杯口的盐和柠檬片只剩个残骸, 不知道掉落在沙滩的哪一处去了。
他快步跳过礁石, 走上神庙的小阶梯, 侧身躲开一个从神庙里狼狈跑出来的Alpha。
那位Alpha看起来呼吸急促, 浑身冒汗,皮肤红得像一口气灌了半斤白酒下肚后酒精代谢障碍, 又像是得了荨麻疹,但更像……被Omega的气味勾得受不了了。
不像是信息素对冲后的痛苦表现。
那就说明凌意舶暂时没有信息素外溢, 这座神庙里也没有比凌意舶等级更高一筹的Alpha在场。
楚漾深吸一口气。
他的腺体时不时作怪给他当头一棒, 却在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失去了作用。
他半点儿气味都闻不见。
楚漾抬起手摸了下自己愈发绵软的后脖颈,暴躁地往上捶了几拳, 那处隐秘的区域传来钻心窝子的疼痛,他动动鼻尖,还是没闻见什么味道,直到他又朝前走了几步……
他的脚步只停滞一瞬, 警铃大作。
这下能闻到了。
神庙内弥散开一股异常甜腻的, 独属于Omega发情期特有的气味,同类独有的信息素在他的嗅觉中非常不礼貌地炸裂开来。
此仿古建筑内四周通风, 仅有几根罗马柱支撑顶部,敞开的区域都用半透明的白色亚麻纱垂吊成帘,海风过境,纱帘翻飞而起,落地烛台被困在玻璃罩里,灯影和人影一同晃晃悠悠。
人脸忽明忽暗。
眼前,凌意舶半躺在沙发上,四肢是没有力量支撑的感觉,整个人几乎是陷进去了,上衣衣摆已经被捋起一半,那枚纯金项链垂坠至锁骨以下,腹部肌肉若隐若现,大有要继续往下的趋势。
这股甜美气息与若有若无的龙舌兰味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漂浮的欲望一点就炸。
现在,只差一团火焰去点燃它。
眼见着楚漾赶来了,凌意舶没看他,扯着嘴角,只对着趴跪在身前的Omega干笑一声:“看来……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起作用。”
被说到“你们”,那个莫名其妙过来搭讪的Omega猛然抬起头。
那是一双湿漉漉的、可怜得发红的眼眸。
Omega正双膝跪坐在凌意舶跟前的沙地上,面色酡红,热汗涂满整张脸乃至整个身体,浅色碎发贴在额间。
他喘着气,一把握住凌意舶靴子的脚踝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过来认识一下您,”他收紧虎口,咬牙道:“求求您,凌二少爷,求求您帮帮我……”
楚漾尽力克制住体温升高的难耐感,再三确定自己没有信息素溢出。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因为现场只有两种味道,两种不同性别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单方面压制着,这位无助的Omega已经汗湿得如同刚从海水里打捞出来,闭着眼流泪,周身环绕着一种调制的果酒酒香。
看来有人不但派了个外形完全足够勾引Alpha的Omega来,还专门找的同类型信息素……
这样的Omega,与Alpha的契合度更高,不可控的影响也就更大。
凌意舶半阖着眼,单手撑着额头,没动作,也不看任何人,手指却频率很快地在揉自己的太阳穴。
“您是难受的,对吧?”
那Omega说完,大着胆子又靠近一些。
他的手攀附着黑色靴筒往靴口上摩挲,再抱住这条坚实有力的腿,身体不可控地在S级Alpha的影响之下颤抖。
楚漾不能确定凌意舶被影响到了哪种程度。
眼下情况紧急,不论是主雇关系还是未确认的伴侣关系,他都需要马上带凌意舶离开。
更糟糕的是,同类影响他被动发情了。
S级Alpha对自身信息素的控制力很强,溢出来的信息素味道并不浓厚,还不足以让楚漾这样腺体发育不完全的Omega发情,但这个Omega却正在疯狂释放信息素,没有半分收敛。
在楚漾平时生活的环境中,Omega近乎于绝迹,很少接触过,他根本没料到自己对同类的气味如此敏感。
两种气息对他来说像两条高高扬起的鞭子,在半空挥舞,交错着击打在他挺直的脊梁上,双重攻击,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楚漾甚至自嘲地想,这事儿要是让唐抚宁知道,肯定会说他是在叠buff。
现在凌意舶就在眼前,楚漾又控制不住扎针的力道和准心,立刻蹲下拿针剂往身上来一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对抗着浑身发热的难耐,他将喘气声控制到最小。
不让口鼻呼出热气,那些热气就好像从耳朵出来了,击破耳膜的爆炸声和海浪连成片;又好像从眼眶蒸发了,熏得他眼睛通红,想哭却又哭不出。
一滴汗从单边眉眼正上方的位置滑落下来滴进眼中,他眨眨眼,努力缓解眼睛刺痛的不适感,想看清凌意舶现在的反应。
凌沣嘱咐过的,要监督二少爷远离来路不明的Omega,最迷人的往往最危险,一定要时刻谨记规章制度……
但这是……
他作为下属,可以打扰凌意舶和其他Omega发展的理由吗。
眼部刺痛感淡化,楚漾眼前一片清明,他垂眸,视线焦距在Omega已经按住凌意舶大腿肌肉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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