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舶倒还好,没觉得弓箭举久了手酸,没觉得一大群人盯梢似的盯着自己有什么不舒服,只觉得那么久抱不到楚漾真烦。
依旧是勾弦开弓的那一套动作,凌意舶再次将目光投向场边时,没看见楚漾了。
人呢?
凌意舶皱起眉,也顾不得准星了,随手射了个五环。
语音播报结束后,凌意舶才看见楚漾又出现在场边——刚才有搭建园游会合影背景板的员工从宾客观赛区前的小路借道,把楚漾挡住了。
连乔周渡都惊了,掩嘴:“五环?”
乔鸣作为兢兢业业三年的头号粉丝,百分百相信他的二少爷:“这叫收视率打法。”
“射箭又不是射击,你看这些客人里连会正确开弓姿势的都不多,还别说能射中准星了。你现在看凌二的比分暂时遥遥领先,但他不被别人后来居上的前提是他需要在下一箭稳拿十环才行。”
谢崇珩努力为凌意舶站台,继续说:“他刚才可能就是装的,在演,在控分!控分你知道吧?”
“我知道,”楚漾道,“但看着不像。”
刚才语音播报结束后,凌意舶明显有一瞬间的紧张,现在还好了,状态很放松,远远地又投过来一眼。
凌意舶快速抽出最后一根箭,箭在手中打了个转,再被勾弦搭进扣里。
他眼神落在楚漾身上,看了会儿,笑了笑,做口型喊出一个称呼,抬手竖起食指,在唇畔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宝贝。
别聊天了,看我啊。
紧接着他抬臂开弓,动作干净漂亮,完美拿下最后一个十环。
闻湛和谢崇珩对视一眼,这有悬念吗?
没悬念啊,和他对象一样的,玩儿表演赛。
大概是因为价格高昂的奖品没一个属于自己,谢崇珩沉默几秒之后忍不住念叨:“我说实在话,闻湛一开始还不如直接联系我把那颗蓝宝石送给……”
他想起好兄弟拜托给自己的“秘密惊喜”,陡然刹住车,捂住嘴巴。
楚漾朝他投来好奇的眼神:“送给谁?”
要知道,让一个人对着楚漾的眼睛说谎是很难的事情,谢崇珩在这一瞬间居然觉得他是不是正在欺骗神灵。
“送给,”谢崇珩强颜欢笑,“孟听池。”
“什么?”
“你知道的啊,孟听池才过了生日,凌意舶可能是忘了送礼物吧,所以……”
“嗯,”楚漾垂眸,“听池少爷和蓝宝石很相配。”
“还好吧,哈哈,哈哈,”谢崇珩尬笑两声,突然收了笑声非常郑重道:“但是没你配。”
楚漾:“……”
我才不信你呢。
凌二那种爱钻石爱装饰品如命的人,能把这么大一颗蓝宝石送给孟听池吗?
倒不如信他会把蓝宝石镶嵌在他自己养鲨鱼的鱼缸里当亚特兰蒂斯的装饰。
因为宝石较为贵重,接下来一直带在身上不方便,凌意舶和闻湛交谈一阵,便叫来乔鸣亲自将宝石护送上车,联系梁时予过来把宝石送到谢崇珩家的珠宝行去。
他安排完一系列事情,没楚漾在身边还不太习惯,热得解开领口纽扣,扇了扇风,单手插兜朝楚漾和谢崇珩所在的地方走去。
才走一半路,凌意舶被拦了下来,是许清阅。
“凌二,”许清阅站定,脸上绽开笑容,声音很甜,“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凌意舶善意提醒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虚,眼神没敢停在许清阅身上观察这人毕业后变化大不大,只从他肩头掠过去找楚漾的身影,嘴上还在应付,“上次见面是去年闻湛学长过生日。”
“啊,对的,”许清阅愣了一秒,又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见你,觉得你变了挺多的。”
“什么,”凌意舶实在是没心情和他在这里寒暄,把眼神收回来,落到许清阅脸上,礼貌性回了句:“你也是。”
“我也是吗?好少听见你评价我,”许清阅说,“我家里人说你父亲有意在给你挑选Omega,我母亲代我投了基本资料过去,希望能……”
“……”
简历?
你是在找工作吗,同学。
凌意舶动了动喉结,心下忽然一阵烦躁,想直接走人。
但家教不允许他对Omega这么没礼貌,只得说:“许清阅,虽然这是你的个人行为,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抱歉,是我父亲在这件事上比较固执。”
“啊?”许清阅认真地应,装作一副当真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样子,“你那个保镖,楚漾?”
他视线中的凌意舶矜贵又冷峻,笑的时候一看就一副少爷脾气,不笑的时候心思很沉。
大学那会儿根本都没人猜得出来凌二少爷到底有几个坏心眼。
但许清阅莫名就喜欢凌意舶身上的劲儿,不盲目自信、不虚浮,没几个Alpha有。
他大学那会儿就听说了凌二对带在身边的那个贴身保镖很有意思,许清阅拉着朋友一块儿到校门口蹲过楚漾。
几个人对一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清阅一看那张脸就知道自己没多少戏。
后来听说楚漾跑国外去跟着凌思岸了,这差不多算是在凌意舶的雷点上蹦迪,他就以为机会又来了。
在一次闻湛组的局上,几个哥们儿帮着他设计问凌意舶喜欢什么样的Omega,许清阅睁着一双小鹿眼听取答案,只听凌意舶言简意赅,说,年纪大点儿的。
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更改,唯独年龄不能,这一下就给他堵死了所有的路。
现在楚漾再次出现在了凌意舶身边。
“很明显吗?很明显就对了,”
凌意舶朝楚漾所在的方位抬了抬下巴,像在叙述一件本就该发生的事,“但我还没追上。”
他在等,楚漾真正同意标记的那一天。
如果真等不着,就干脆咬楚漾一口,让楚漾知道,他们两个人这辈子就得这么纠缠下去,三年也好,六年也罢,他凌意舶不是等不起。
许清阅都没时间去琢磨“没追上”是什么意思了,后脑勺仿若迎来二次撞击:“什么?”
凌意舶只说:“等追上了下次闻湛过生日我会给大家正式介绍的。”
第67章 宝宝
许清阅头一回把情绪挂在脸上, 惊诧、难以置信。
这号人长袖善舞,交际面之广泛,为了接近凌意舶, 骑马射箭什么都练过。
凌意舶是真烦了, 直说过一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口气堵得许清阅好几个月下不来台。
而凌意舶又是个很会把握距离感、领地意识极其强烈的人。
他直来直去惯了, 有话就说没话就不来往,不爱和动机不纯的人来往。
所以, 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每年闻湛的生日。
谢崇珩本来是认识他的, 后来见凌意舶那么反感穷追猛打的Omega, “啧啧”几声说挺可爱的啊你为什么看不上?
不喜欢可爱挂的?
哦, 喜欢你家漂亮保镖那种成熟的是吧?
咦, 怎么回事, 怎么我看楚漾脸长得挺嫩的,性格就……太冷了那么点儿, 捂都捂不热。
当时凌意舶只说,不喜欢很吵的人。
谢崇珩马上捂住嘴巴。
他忍不住吐槽, 说你真不懂怜香惜玉, 又很自觉地和许清阅保持了距离,避免被凌意舶无差别扫射。
也许是“没追上”这三个字给了许清阅当头一棒。
Omega的眼眶迅速汇集上湿意, 及时仰头,很体面地没哭出来。
“不是吧,哭了?”
谢崇珩远程观战,拽了下楚漾的袖子, 完全没想到楚漾是不是嫂子, 只觉得这么精彩的情节一定要拉一个人一起吃瓜。
谢崇珩隐隐兴奋:“许清阅哭了耶,估计是被拒绝了。”
楚漾淡淡地“哦”一声。
内心的小人却在跳篝火舞, 正围着一面鼓疯狂地敲打,噼里啪啦。
这边,凌意舶立刻抬起手掌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你别……”
算了。
等下说多了给人留希望也不好。
他止住话头,看了许清阅一会儿,叹一口气,觉得这人的眼泪大有可能是没有收得回去的打算,又抬眼去看已经转过身来望向这边的楚漾,侧过身子要走,“抱歉,失陪一下。”
他这句话也对一个端着高脚杯前来敬酒的客人说。
现在这是澹湖场外,不是宴会厅,凌意舶兴致缺缺,没工夫和没必要打交道的人玩儿什么成年人你来我往的把戏。
没有耐心等许清阅反应,凌意舶点了下头,大步朝楚漾走过去。
他声音不高不低,“楚漾,比完了,我们……”
楚漾瞥他一眼。
转身朝下一个摊位的方向走去。
那张纯情又寡淡的脸上难得有了点儿生气吃味的表情,看得凌意舶一时间像被施了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脾气好又心软的楚漾这是怎么了。
生气了?
还是,吃醋了。
这是肯定句。
凌意舶想起刚才许清阅过来打了招呼,又看谢崇珩心虚到极致的表情,踱步走到一个宾客少的地方,冲谢崇珩勾了勾手,做口型:过来。
一瞬间,在场不少宾客的目光都朝这边落了,颇有些好奇地看向谢崇珩,谢崇珩没觉得荣幸至极。
唯有大事不妙。
拢紧西装外套,谢崇珩侧身挤开人潮,朝凌意舶所站的地方走过去——
凌二这人爱凑热闹,在社交场合几乎永远是中心,极少在公开场合单独站到旁边去,如今像自带了隔离区,脚边一米内无人靠近。
谢崇珩观察了他几秒,才靠过去,特别没种地放软语气:“凶什么,和Omega说话的人又不是我……”
凌意舶搂住谢崇珩的脖子把人往身前带,两人都背对着宾客,他威胁道:“谢崇珩,你个帮倒忙的!”
他压低嗓音,悄声:“你跟我媳妇儿说什么了?”
你媳妇儿?
什么就你媳妇儿了?
谢崇珩被他夹在臂弯里动弹不得,小声抗议:“操。你家能打又能砍的首席保镖知道他家少爷私底下这么叫他吗?”
凌意舶手上使了劲儿:“应该是不知道。”
“我等下告诉他去!”谢崇珩说完想跑,发现根本跑不掉,凌意舶力气太大了,完全把他制住。
“随便。”
凌意舶冷笑,“我巴不得他听见我这么叫,肯定除了羞就是气,比他板着一张脸有意思多了。谢崇珩,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谢崇珩只觉得脑袋疼,哼唧道:“你听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十来秒就没有了,因为我是时间掠夺者,专门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来浪费你的时间。”
“…………”
凌意舶放松了力道,“我是想说,你干得好。”
谢崇珩:“你为什么在‘老婆’和‘宝贝’之间选择了喊……?”
凌意舶冷笑:“你不懂很正常。这喊着顺口啊。”
谢崇珩怒竖中指。
现在时间才九点不到。
凌意舶看了下表,默默盘算了一会儿,乔鸣太过于了解他了,看他是另有想法的样子,上前一步:“二少爷。园游会还逛吗?”
楚漾呢。
这一眨眼间楚漾又被谢崇珩拉到旁边捞金鱼去了。
估计是放心不下,楚漾时不时还回头望这边看,最终在凌意舶的注视下回以一个很甜的笑。
心中那么点儿升起来的小气火苗倏地灭了。
凌意舶放弃抵抗,看他玩儿那么开心,对园游会消失的兴趣又回来了。
他对乔鸣道:“没事,我再想想。等下再叫你。你跟着就行。”
我的祖宗,你还玩儿啊?
“是。”
乔鸣又退到一旁去,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二少爷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家中游戏机里的游戏不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吗,这百日宴上的小摊位游戏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对了,晚餐没吃饱吧,”凌意舶正在看楚漾,话却是对着乔鸣说的,“甜品台还有那么多现做的蛋糕,你和周渡要是站累了就吃一些。随便吃,没什么的。”
乔鸣一怔,连忙点头道:“是。谢谢二少爷。”
“别谢我,”凌意舶转身要去楚漾那边,“谢闻湛就行。”
捞金鱼是吧?
我倒要看看你俩能捞上来多少。
果不其然,圆形的水池边聚集起人群的小山,除了一些童心未泯的成年人之外,还有带着小孩儿来玩的客人。
水中金鱼正奋力游动,红色橙色的鱼鳍鼓动在水波中,和前几天凌意舶见过的落日色彩相近。
楚漾眼看着凌意舶跟过来了,放心不少,拗不过谢崇珩求他,认真阅读了一遍捞金鱼游戏第一名的奖品。
“阿珩你……真喜欢?”楚漾问。
“是的。我今天什么奖品都没捞到,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可太磕碜了!我妈肯定要笑我。”谢崇珩声音越来越小。
上个月他在首都被要账的人差点儿打了,要不是楚漾在场英雄救草,他估计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哭呢。
被勒令每天晚上必须回家,一回家还要挨他妈一顿教训,说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儿这么野?
谢崇珩觉得挺逗的,那我都这么大人了您还管我?
谢母冷笑一声,恨不能一根小皮鞭抽她儿子屁股上,说那你下次别晕倒了被一个S级Alpha差人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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