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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岁纪(玄幻灵异)——游瓷

时间:2024-10-06 09:45:28  作者:游瓷
  洛钦平静地听着,时不时会嗯一声回应。
  等祝衍说完,他才仿佛醒过来,问道:“那,我还能等到他醒吗?”
  “心诚则灵。”
  祝衍终于也和陆怀一样,让他寄希望于这点。
  “行吧。”洛钦失笑,“没关系,我能等。”
  其实他并没有等得太久,虽然那段时间漫长又寂寥,但好在不止他孤身一人。
  洛甜甜有时就安静地伏在他脚边,同样也看着床上的人。它很聪明,明白自己和洛钦一样,是在等什么。
  洛钦从未表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他将陆怀家里床下那些曲谱和素描本都搬了过来,坐在床边一本本看。
  他用指头捻开纸页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恍惚,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落感。
  连着几个月,他夜里总是做梦,梦到从前的事,自己和水荔扬、水荔景的过往。回忆是慢慢被想起来的,他从那些梦里看见了曾经,也看见那些被他遗忘掉的日子。
  记忆就像一条长河,在这条河的尽头,万水归流,总要通过雨滴回到它最初的源头。
  因为洛钦母亲的托付,水荔景在他出生之后,用尽自己在远山里的人脉,成功瞒下了他这个唯一活下来的案例,用一份假的实验报告瞒天过海。
  但好景不长,年幼的水荔扬一封准备寄出去的书信,让水云霆起了疑心,他亲自去看了这个据说是小儿子在福利院里仅有的朋友,终于发现了猫腻。
  那时他的公司财务已经出了问题,焦头烂额之际,他只恨水荔景没有告诉自己洛钦还活着的事实,否则无论如何洛钦也会是手中的一个底牌,不至于让自家的产业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虎毒不食子的理论,在水云霆身上仿佛完全失效,他惊愕过后,对水荔景的痛恨铺天盖地地燃烧起来。
  在水云霆的观念里,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女,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毫无亲情可言。他设计了一个圈套,并故意向水荔景透露,自己要送水荔扬去里德尔空间测试和蓝田病毒的兼容性,如果能有所突破,或许是个挽救公司的契机。
  他甚至已经替水荔扬买好机票,而且让水荔景看到了,也就是后来李牧祁出示给叶晴岚的那一张,当然最后并未成行。
  水荔景当然不可能同意,为了保护弟弟,他答应水云霆自己会去测试蓝田病毒的效果,以换取远山提供给水家的贷款。
  那次他原本也打算为洛钦进行最后一次剔除治疗,因为水云霆欺骗他说蓝田病毒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永久性损伤,所以在参与病毒测试之前,水荔景也顺路把洛钦带了过去。
  水荔景本来计划在自己的测试完成以后,就给洛钦注射疫苗,然而那次他却再也没能走出实验室。
  或许他能猜到父亲在欺骗自己,却还是去了。
  在那场事故里,还有两名研究员受连累无辜死去。水荔景当时没有立刻身亡,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储存着洛钦所有身世的手机交到了本人手里。
  他是承受不住反噬而死的,死前无比痛苦,洛钦永远都忘不了那天。
  景纯在去深宁奔丧之后,从当时担任里德尔空间首席研究员的好友即墨呈口中得知了一切。水云霆的手段残忍阴狠至极,她难以接受,却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办法,因此此后数年都心如死灰地留在深宁,伺机想要为儿子报仇。
  她深知这其中的阴谋与黑暗,所以不愿意看到水荔扬也深陷其中,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
  十多年后,回国的李潇涵找到了水云霆,和他共同串通来算计自己的父亲。两个从未感受过亲情的人,就这么达成了秘密协议。
  水云霆借助李潇涵创办的人类联盟,私下监视着洛钦从深宁到汉州的一举一动,而李潇涵则拿到洛钦出生时被水荔景隐瞒的那份真正的实验报告,替换进双子大楼底层的档案室,并且通过水云霆对李牧祁进行暗示,让李牧祁也看到了这份报告。
  李牧祁当即欣喜若狂,他以为自己拿到了离间水荔扬和洛钦的关键,并且的确这么做了。
  李潇涵告诉过他,卫蓝对水荔扬颇有敌意,所以李牧祁借此编排布局,使了不少手段想要让洛钦与水荔扬决裂,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在为自己最看不起的儿子做嫁衣。
  李潇涵深以为自己会坐享其成,只是他也同样没想到,自己多年来最深信不疑的祝衍,却是要一心致自己于绝境的仇人。
  腥风血雨的十数年下来,回头再看,却也不知道到底谁输谁赢。
  “赵方蒴那个护腕,是照抄水荔扬成果的仿制品,出自李牧祁之手,顶端那支微型注射器里确实有反制剂,但余量已经不足以致死了。另外,我还发现一种从感染生物身上提纯出来的毒液。”
  祝衍的这个情报倒是来得意料之外,洛钦难得提起兴趣。
  “大概是巨蜥或者什么爬行类动物的神经毒素,可以强烈刺激人的神经。普通人会被麻痹大脑致死,而对你,却会刺激你的潜意识,释放被催眠过的那段记忆。”
  祝衍坐在楼顶,和洛钦并排着吹风。
  夏风吹得祝衍身上半袖波浪似的鼓起,尺寸似乎是有些不合身了。他记得自己刚买这衣服的时候,穿着还是刚刚好。
  手臂上的纹身他永远是坦坦荡荡地露着,并不曾刻意去隐藏,冷白皮肤上横贯了密集的图样,分外显眼。
  “他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洛钦问道。
  祝衍望着天边的云彩,摇了摇头:“我猜他一开始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要让你恢复记忆,然后死在水荔扬面前,让你们眼睁睁看着希望就在眼前,马上又破灭掉,再也拼不起来。”
  洛钦笑了笑:“我就知道。”
  祝衍又补充:“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会想听。曹芸这个人,过去执行催眠任务无一失手,被她洗脑的人从没谁再想起来过,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是个例外。”
  洛钦对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兴趣,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说道:“下午要到南边巡逻,我先回去了。”
  安全区的事洛钦依旧照常处理,即墨颂知道他这边的情况,替他接手了不少。洛钦不太过意得去,后来也慢慢开始大量出外勤,借此来消耗过剩的精力。
  某天他从安全区外回来,刚坐电梯上了楼,远远就看到洛甜甜蹲在走廊里,见他拐过来,立刻摇着尾巴冲到近前,叼起他裤脚,很兴奋地往前拽。
  洛钦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快步跟着洛甜甜走到病房门口,没有片刻犹豫就推门而入。
  阳台上的窗户没关,燥热的暑气被风吹着卷进来,病房里有些闷热,在开门的一瞬间,空气对流起来,窗帘和衣角都被吹得簌簌作响。
  洛钦怔愣地看着床上,熟悉的背影靠坐在那里,和他胸口那张塑封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
  在曾经那个困扰过他的梦里,那幽深狭长的走廊不再昏暗,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被穿堂风吹得摇晃,地毯逐渐消去红色,变为褪了色的印花地板。
  那是福利院的二楼,尽头的房间,曾是水荔扬被水云霆惩罚关禁闭的小黑屋。
  洛钦仿佛听见那个孩子隔着门对自己哭喊,说好怕、好黑,要他快点救自己出来。
  他手里握着根铁丝,熟练地扭成一股插进锁孔,一边安慰里面的人:“你别怕,我马上把门打开,再教你开锁,下次你自己从里面也能打开了。”
  他们阴差阳错地过去了这么些年,总以为分开是遗憾。但是细想来,分开是注定要重逢的,两个人南北遥遥相对各自生活的时候,其实从未忘记过彼此。
  哪怕最后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记忆仍是最独特的永恒。
  梦里那扇门终于打开了,门后锁了一整个的夏天。泛黄的画面碰撞、交错、重叠,最终变为了此刻眼前的身影,还有那抹熟悉的笑容。
  在洛钦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将对方抱进怀里的时候,他听见水荔扬在耳边说:“我们又见面了,对不对?”
  “对的。”他点头,“好久不见,荔枝。”
  纵然时隔二十年,一切不晚。
 
 
第289章 我永远记得
  即墨柔蹲在路边,看着水坑里映出的自己,忽然烧包起来,蹭的站起身给即墨朗摆了个pose,嘚瑟道:“你老子现在这张脸简直帅呆了。”
  他指的是那道已经无法消失的疤痕,为他久受诟病的小白脸长相增添了一丝所谓的爷们儿气概。
  即墨朗也举起手配合他的造型,接着十分捧场地鼓了鼓掌:“爸爸好帅!我也要弄这个!”
  “你敢。”即墨柔踢了他屁股一脚。
  即墨朗耳朵上戴了个新的耳钉,在阳光下盈盈地闪着蓝光。这是水荔扬送给他的,在成年前可以适当压制力量,避免因为费洛蒙过于活跃而导致的暴走失控。
  “叔叔,这个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来啊?”即墨朗起先还不太愿意,他早就过了对这种亮晶晶的玩意儿感兴趣的年纪,有些不好意思。
  水荔扬回答他:“等你自己可以拿下来的时候,它也就没用了。”
  即墨柔觉得水荔扬矫情,每次都嗤之以鼻,说:“我儿子我教得挺好的,就你破事儿多。”
  换来水荔扬一顿暴揍。
  即墨柔被打得受不了,直骂水荔扬丧心病狂:“你他妈又不是我老婆,管我儿子就算了,凭什么管我?!”
  他甚至感觉对方不仅没有变得弱不禁风,反而比以前狠多了。
  洛钦拽开水荔扬,沉着脸对即墨柔又是一通拳打脚踢,之后即墨柔的嘴就礼貌了很多。
  这段时间祝衍隔三差五就要过来给水荔扬治疗,计划书上详细地分了几个阶段,密密麻麻,洛钦一项不敢落下地遵照,也不再让水荔扬频繁出门。
  两人后来干脆不在安全区长住,搬到了松河郊区雁岭镇的山上。那边除了丧尸就是一些在感染潮中存活下来的野生动物,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雁岭山远离市区,途径的商队也不会打扰到这边,很适合休养。
  山间小路幽微宛转,树林里安静凉快,夏天气温也不会太高,来年四五月份还有桃花盛开,那光景洛钦从未见过,答应陪水荔扬待到那时候,两个人再一起去看。
  当年松河会议的时候,那个没来得及兑现的约定,如今终于能实现了。
  洛钦提着两串生肉走进院子,挂到小屋门前的窗沿上。这里以前是护林员的住处,感染爆发之后就被舍弃了,里面倒是挺干净,各种设施用具一应俱全,洛钦简单修葺了一下,带着水荔扬住了进来。
  “回来了?”水荔扬靠在摇椅上,恹恹地睁开眼。他手边的茶已经凉了,并没喝几口。
  他很喜欢洛钦给自己搞来的这把椅子,没事就躺着晃来晃去,觉得好玩儿。
  洛钦走到他面前,想伸手去拉,忽然想起自己刚提过生肉,手上全是油星子,又缩了回去:“晚上给你做口蘑炖肉,还有土豆五花肉粉条,好不好?”
  “好啊好啊。”水荔扬很有兴致地坐起来,努力往门口看去,“从哪儿弄来的肉?”
  洛钦去洗了手,甩了甩水珠走过去,一条腿搭在水荔扬身侧,把躺椅压得直晃。水荔扬不为所动,抬眼瞅着他,对这种明晃晃侵占地盘的行为不太满意:“干嘛?这里是我的地方。”
  “我去打猎了。”洛钦越俯越低,脸凑得很近,“又打了一头鹿。”
  “鹿肉?”水荔扬一愣,随即伸手去推他,“大夏天你吃什么鹿肉,你丫肾虚?”
  洛钦不怀好意地笑道:“嗯,补补。”
  水荔扬以为他是认真的,后背顿时冷汗淋漓:“你还补?不行,不能再补了,你再补就……”
  “就怎么样?”洛钦追问道。
  “反正不行。”水荔扬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一膝盖把人顶出去,含糊其辞道,“你不用补了。”
  “为什么不用补?”洛钦偏要嘴贱,不依不饶地问,“荔枝,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水荔扬面红耳赤,伸手指着门外:“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洛钦一动不动。
  水荔扬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扽着洛钦的领子拉到里间,把人压在墙上好生周道地亲了一番,直亲得洛钦两腿打颤,站都站不住。
  “谨遵医嘱,好吗?明天祝衍要过来。”水荔扬捏着洛钦的衣领,指尖慢慢地蹭他下巴,“让我多活几年,乖宝宝。”
  “谁是乖宝宝?”洛钦指指自己,“我吗?”
  水荔扬溺爱地摸他的脸:“对。”
  洛钦动心忍性,还真给守住了。晚饭照常吃了鹿肉,上床之后就是抱着人亲了亲,也没做什么。
  他确实是不敢再折腾了,水荔扬身体还在恢复,他平时用点力气都不敢,节制得很。
  第二天中午,祝衍到了。洛钦知道他是踩着午饭点过来的,把昨晚剩下的鹿肉和乱炖热了热,又炒了个鲜蘑菜心,锅里焖上米饭。
  松河虽然不适合住人,但食材资源基本上遍地都是,洛钦混迹美食圈多年,当然分辨得出什么是美味,总是出去搜刮一箩筐,囤着可以吃好久。
  只是过的日子苦了一些,这里通不上电,做饭都要靠烧柴火,夜晚更是如此,但凡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睁眼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过好在清净,没有那么多闲人踏破门槛来聒噪,水荔扬也挺喜欢这个地方。
  洛钦知道他们要的就是静心,许多苦闷萦绕着的生活实在难过。水荔扬时不时会静坐在窗前,看着水思弦和水思淼的照片,暗自落泪。
  他知道水荔扬并不很开心。
  祝衍提了大包小包地进门,闻见满屋子饭香,假装意外地说道:“哎呀洛钦,你做饭了啊?我还说给你带点现成呢。”
  “别装。”洛钦坐在灶台前添柴,“森羚说你们今天早上就到了。”
  祝衍也不尴尬,干笑了几声:“水荔扬呢?我看看他去。”
  洛钦下巴朝内间努了努:“里面呢。”
  水荔扬靠在床头,正对着滚烫的茶水发呆。祝衍敲了敲门,一晃手里的药箱:“报告上尉,例行治疗。”
  “行了,直接进来吧。”水荔扬坐直了,祝衍反手关门,走过来往他后背垫了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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