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江宁客(GL百合)——常文钟

时间:2024-10-07 15:18:36  作者:常文钟
  于霁尘无声勾了勾嘴角,眉眼间隐约讥讽:“我们本就是契约合作,如今各自的目的已经达成,你重掌水氏织造,我顺利成为丝织龙头,至于其它的,你没必要知道。”
  这人这般讥诮的模样,水图南曾经见过,在去年夏,水园的石榴树前,她就说了许多激怒人的话。
  “街上那些官兵,莫非你晓得?”水图南刨根问底。
  于霁尘不欲多言,起身吩咐门外的丫鬟:“待夫人吃好,便请夫人回卧房。”
  “于霁尘!”水图南喊住她的脚步,试图做最后一点努力,“民失其田,国必失其民,国失其民,则未有不乱者,我不晓得你究竟在为你的主上做什么,可无论那位是什么身份,江州的百姓,难道就不是他的子民吗?!”
  她不知一切是否还来得及,但从茗县到黄山县,在衙门还没有确认发灾时,江宁附近已经有了暴雨之下的难民。
  她每年都会接触许多难民,每年,每年,她太清楚耕地于民,究竟重有几分。
  “你购田,八石一亩,贱得百姓活不下去,若是不卖给你,衙门就会找借口投其下狱,直接没收其田,于霁尘,那些田,丰年价格五十石一亩,歉年也是四十石一亩的,你八石粮买田,是在逼百姓去死的。”
  “你出来进去江宁城,就听不见一路上的生死哀泣?”
  “百姓苦,从生到死,两手茧,两腿泥,我们不能这样欺负他们!霁尘,收手吧……”
  “于霁尘!”
  在水图南带上哭腔的劝阻中,于霁尘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喊也没用。
  变故总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又仿佛在预料之中。
  深夜,官兵闯进来时,水图南已散了发入寝。
  她寻着纷杂声赤脚寻来厅堂时,于霁尘已被两名官兵一左一右反押住双臂。
  她甫露面,立马被一名官兵扭住胳膊,按在旁边的椅子里。
  家里来了好多官军啊,他们手里的火把将前院照得恍如白昼,那些人翻箱倒柜,陆陆续续冲进了中庭。
  秧秧正在疯狂推搡押着于霁尘的人,拍着自己心口,急红眼眶,哭腔浓重:“是好人!好人!好人!”
  秧秧的意思是,于霁尘是好人,你们抓错人了。可官兵们没人听得懂她哀恸而绝望的话语。
  水图南像是被人抽走灵魂的木偶,被按在椅子里,强行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则失去了所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官兵嫌这个傻子吵闹,将人一把推开。
  秧秧摔倒在地,爬不起来,失声痛哭,好像那年看着母亲父亲葬身火海,她便是如此的嚎啕。
  秧秧哭声太大,被名官兵一刀柄砸下来,昏了过去。
  这一幕,到底还是深深刺痛于霁尘,她挣开押解,上去给了那推人的官兵一脚,大力把人踹倒,继而扑上去抡拳暴揍。
  其他官兵见到嫌犯反抗,兴奋地一拥而上,把于霁尘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顿好招待,打老实后,像拖条死狗似的,把人拖走了。
  地上被拖出道长长的血痕。
  拖着于霁尘的官兵们撤走了,水图南踉跄着过去,坐到地上抱起秧秧,秧秧额角被砸破了,满脸是血。
  另波官兵把这座宅子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不值钱的打砸个稀碎,说是找什么证据,也不晓得找到没,他们撤走后,时间已过子夜。
  几个时辰前还干净整洁的宅院,转眼被抢掠一空,打砸损毁,其她人尽数不知所踪,于霁尘给秧秧买的鹦鹉挂在厅堂,也被摔死在角落里。
  凌乱的家里,只剩下水图南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迷的秧秧,看着官兵走之前,扔在她脸上的一纸文书。
  上面写着,于霁尘参与造反了。
  霍偃带人赶到时,就看到一片狼藉的厅堂里,身着寝衣的年轻女子在一点点处理秧秧的伤口,她身旁的铜盆里,涮巾布的水是血红色的,水盆旁边的地上,落着张缉拿于霁尘的官府公文。
  “……”霍偃走过来,尽量声色温和:“把秧秧交给我吧。”
  正在给秧秧擦脸的手停顿下来,水图南抬头,恍惚了一下,除去脸上毫无血色,神色竟是正常的:“是霍大人呐,你特意来带秧秧走的吗?于霁尘让抓走了,”
  她偏偏头示意地上的公文:“您应该能打听到她被谁抓走了吧,对,她被一群陌生的官兵抓走了,不是江宁的官兵,我没见过他们。”
  “是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联合的官兵。”霍偃说着,示意身后人来抬秧秧,“史泰第和任义村煽动百姓谋反,证据确凿,入夜时分已秘密下之总督衙门大狱,千山牵扯其中,免不了牢狱之灾。”
  在飞翎卫把秧秧背起离开后,霍偃伸手扶了要起身的水图南一把:“汤若固也已被飞翎卫抓走,江宁现在有些乱,你暂时先跟我走吧。”
  认识以来,难得听霍偃说这么多话,那边有个做飞翎卫打扮的高个子的女子,背着手在厅堂里晃来晃去地看,水图南好奇地看过去一眼。
  而后她仰脸看霍偃:“是于霁尘安排你带我走的?”
  “不是,”霍偃道:“是家母。”
  那边的女飞翎卫转身看过来,水图南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霍偃的口中的“家母”,是于霁尘的亲生阿娘于冠庵。
  水图南摆着手摇头,又把鬓前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多谢于奉笔好意了,不过我看那些官兵也没有要刁难我的意思,我就不叨扰霍大人了。”
  霍偃明显没想到会被拒绝,一时顿住,那边的高个子女子笑出声,完全没有办差时的沉稳,指着霍偃哈哈道:“你演技不行,被看穿啦!”
  在一片狼藉的厅堂里,这位的说笑声格外明朗。
  “持岸,”霍偃稍偏头,低声叹,“不要看热闹了,过来帮忙。”
  可怜小霍指挥使,在飞翎卫北衙说一不二,却对千山的“夫人”束手无策。
  这位持岸,正是黄山堤决堤那夜,帮于霁尘深夜出城的飞翎卫百户李持岸。
  霍偃身上背着不可为外人知的秘密,故而自幼扮做男儿郎隐藏身份,李持岸比之而言光明正大,走过来胳膊搭住水图南肩膀,语气轻快得仿佛于霁尘下大狱不是什么大事:
  “你还是同我们一起住几天吧,五十万匹丝绸生产的事落在那几人手里,你身为承办官商,免不得要到飞翎卫走一遭。”
  她诱惑道:“你暂时住到飞翎卫监察寮,你好我好大家好,走吧。”
  说着,她半推半拉着带水图南走,中途被霍偃扔过来一领披风,顺手给水图南披在了身上。
  “等等!”
  在即将登上马车时,水图南忽然挣开李持岸半挟持的手:“劳烦稍等我片刻!”
  她转身冲进那个熟悉的家门。
  “呃……”李持岸一摊手,“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霍偃眉梢轻轻一扬。
  李持岸一声笑叹,提步去跟:“千山可欠了我大大的人情喽。”
  没多久,水图南出来了,抱着只瑟瑟发抖的三花狸奴,自觉钻进飞翎卫的马车。众人悄无声息来,悄无声息去。
  高头大马上,李持岸稍稍靠近霍偃,纳闷儿道:“千山媳妇就回屋找猫和鸟去了,猫在卧室房梁上,地上有只死翘翘的小鹦鹉。”
  “我猜,”她道:“那小鹦鹉,和死在厅堂里的那只,原本是一对。”
  “奇怪,”李持岸歪头不解,“千山不是最讨厌猫猫狗狗之类的东西么,家里怎么还又是狸猫又是鸟啊。”
  霍偃简洁道:“自然是有人喜欢。”
  “可怕,”李持岸打个寒颤,得出结论道:“人果然不能碰情情爱爱那些玩意。”
  “嘿嘿。”黑子在旁偷笑出声。
  被李持岸佯嗔:“笑个啥?”
  黑子赶紧收敛。
  霍偃难得参与别人的插科打诨,道了句:“不过是劫未到。”
  作者有话说:
  哼,李持岸,话别说的太早。
  
 
61、第六十一章
  随着以江州代总督史泰第、提刑按察使任义村等为首的一众江州官员落马,以及众多乡绅巨贾等史任爪牙锒铛入狱,江州的连阴雨也停了下来,
  云消雨霁,彩彻区明。
  大团大团的阳光从茂盛的树叶枝桠间挤下来,照在鱼缸的水面上,眼前波光粼粼,耳边鸟鸣婉转,围墙外,江宁调子的叫卖声断续传来,恐怕连时光走到这里,也会忍不住慢下脚步。
  脚边三花狸奴翻着肚皮在睡觉,呼噜声轻,何其悠闲。
  让人不敢相信,这般美好的地方,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飞翎卫江宁监察寮,一个有命进无命出,令人闻风丧胆,可治小儿夜啼的地方。
  水图南就躺在树荫下的躺椅里看天,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湛蓝天,碧绿叶,躺着躺着开始犯困。
  眼皮即将合住时,对面墙头上鬼鬼祟祟探出颗小脑袋,带着凉帽,脏脏的脸蛋依稀可见俊秀,辨不出是女孩还是男孩。
  “你找谁?”水图南睁开眼,好奇问。
  那颗小脑袋爬墙被发现,先是躲了下,听见被问话,又慢慢探出头,打量水图南片刻,问:“你就是千山媳妇?”
  听声音,是个小姑娘。
  “你是哪位?”水图南独自在这小院里好几日,难得有人来同她说话。
  小姑娘往上努努身子,两只手肘撑在墙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说你非常漂亮,我特意来看看。”
  “唔,”她光明正大把树荫下的人再打量,像模像样评价:“小家碧玉,是南国常见的女子模样,千山配你倒是可以。”
  这孩子说话真有趣,竟然反着来,令人莞尔。
  “千山被下大狱了,”水图南被软禁在这里,彻底和外界失去联系,微微笑着趁机打探:“阿晓得啊?”
  墙头上的小姑娘倒是有警惕心,眸光黯了黯,避开重点反向引话:“我听大师姐和偃大人聊天,你很快便能回家去了。”
  “是么,谢谢你告诉我。”对于恢复自由,水图南并未表现得怎么高兴。
  有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按时巡逻的飞翎卫过来了,墙头上的小姑娘冲院子里抬下巴:“我先走,傍晚给你带好吃的来!”
  “哎,小友,”水图南飞快问:“千山不会死的,对吧?”
  “不知道!”扑通一声,小姑娘跳下墙,跑了。
  到了晚上,那模样俏皮的小姑娘却没再来,大约是被她口中的大师姐,或者是偃大人发现,给她捉了不准来了。
  .
  又十日后,未过堂审未经刑讯的水图南,毫发无伤被放出飞翎卫,抱着三花狸奴走出监察寮大门时,她二妹妹戚悦己和王嫖,两人正等在台阶旁的石狮子前。
  “姐姐,”戚悦己急步过来,拉住她大姐姐上下看,“没得受伤吧!”
  “没得,好好的,”水图南不经意间往四周看两眼,神色未变,向王嫖点头示意了,纳闷问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戚悦己哦声,松出口气来,偷瞄一眼台阶上守门的飞翎卫,低声道:“是飞翎卫通知家里,让今天上午来接你。”
  水图南似乎还有话说,被王嫖轻声打断:“先上车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细说。”
  飞翎卫的大门口,光是站着就让人两腿发软打颤。
  十多日与世隔绝,江宁城里发生何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邑又发生何事,水图南不得而知,出来后惊讶发现,江宁简直天翻地覆。
  “布政衙门和提刑衙门里的官员皂隶,将近半数被脱掉乌纱,下了大狱,”回家路上,戚悦己挽着姐姐胳膊,知无不言,“商会也有好些人被牵连下狱,有侯艳洁侯琐父子,汇通、宝通、元通三家钱庄的掌柜老板,瓷行卫老爷,粮油行的几家大老板,定和织造,乱七八糟得有二三十人。”
  江宁商行里排得上名号的,几乎都进去了。
  “姐,”戚悦己眼睛里带了点兴奋的光色,问:“你晓得现在谁是江宁最受用的钱庄?”
  这自然不用问,不然白费了水图南那些心思:“九海吧。”
  “神,”戚悦己比出大拇指,故意飞色舞夸张道:“这段时间里的事,发生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但仔细一想,桩桩件件又分明在情理之中,外面人都说,只要你能在这场风波里全身而退,那么江宁商行,以后大约就要数你第一了。”
  昔日叱咤江宁商行的大老板大东家们,今朝有多没少锒铛入狱,各家的商号铺子也是抄的抄、封的封,勉力维持的商会把情况稍微统计,发现各大商号唯剩大通织造尚且安然无恙。
  ——人们不约而同认为,定是因大通水氏织造承接了朝廷五十万匹丝绸生产的主要任务,朝廷才把水图南单独关进飞翎卫,而不是和其他商贾一样,一视同仁投在总督衙门大狱。
  水图南闭了闭眼,分明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的模样,却让人明显感觉什么地方变了:“出去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祸从口出,江宁而今风云莫测,什么都说不准,我们要千万小心些才是。”
  小心驶得万年船。
  “晓得的。”戚悦己应了声,沉默下去,好像能说的话突然就说完了似的。
  王嫖驾着带棚顶的小驴车,不紧不慢走在秩序稍见恢复的宽街上,车流如潮,人海如织,车子前后只有深蓝色的粗布帘子遮挡,喧闹声渗进车厢,缓和了车里的沉默。
  “你和王嫖,”水图南和二妹妹肩挨肩,声低如耳语,“戚姨母晓得啊?”
  戚悦己心跳瞬间撞到喉咙,吓得撑着车板想往旁边挪身体,手掌按到了身下的粗布座垫时,她在被当面揭穿的慌乱中,撞上水图南视线,忽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抚感涌上心田。
  像是深夜里波涛汹涌大海中的一盏小明灯,哪怕暂时被打到大浪下,依旧会乘着下一波风雨,再次冲出海面。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