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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缪斯(近代现代)——月芽尖尖

时间:2024-10-10 09:10:48  作者:月芽尖尖
  还没等闻星回复,就见对面又回过来两条消息。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问题太多了?我只是有点惊讶,因为我以为你只是要离开赫京,没想到是要出国。][……:我还没有出过国,所以很意外,希望没有冒犯到你。]对方表现得太过谨小慎微,似乎很担心闻星会因此生气。
  闻星回他没关系,并让他没什么问题了的话,就可以去联系中介签合同。
  回完这条消息,闻星便将手机放在了一边,去厨房里给自己弄早餐。
  等他端着煮好的面坐在餐桌前,顺手拿起手机看,发现通知栏多了几条新消息。
  其中三条是中介发的,告诉他合同已经签好了,并且把合同拍照发了过来。
  最后一条是新租客发来的,朴实无华的转账。
  闻星把钱收了,吃了两口面突然想起来,租客好像都没有问过他叫什么,哪怕是问姓氏。
  他们之间的聊天从头至尾也没有出现过一句“房东”。
  会不会,这个奇怪的租客其实认识他?
  闻星这么想着,点开了中介发过来的合同照片,乙方落款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周润骁。
  兴许只是他想多了。*
  拍照者一分钟前对着镜子拍下的新鲜全身照此刻被放到了最大,正经受着来自沈流云堪称无孔不入的审视。
  他灼热的目光快要将这张来之不易的照片盯出一个洞来。
  三分钟后,他满意地把照片缩小,很有礼貌地回过去一句谢谢。
  只是很快,他收获这张照片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在身体里停留太久,就被闻星发来的消息给驱散了。
  闻星说他要去德国了。
  而且看样子是要到德国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不然也没必要将房子转租出去。
  沈流云想起这段时间里,闻星社交账号的粉丝增长过于迅速,最新一条动态的评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鲜少关注热点词条,搜索了一番才消息滞后地了解到闻星很快即将奔赴德国的缘由。
  对闻星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意味着闻星在音乐界更进了一步。
  但沈流云却没有办法因此高兴起来。
  他们如今在同一座城市,都鲜少有机会能够让他名正言顺地与闻星见面。等闻星去了德国,他还有什么理由出现在闻星的面前?
  说来,沈流云发现闻星在转租房子是一个巧合。
  昨天晚上,他原本只是照常点开社媒软件,想看看闻星有没有发新的动态,却被开屏广告跳转到了另一个软件。
  跳转到的那个软件有好几个板块,其中一个板块就是租房相关。
  他原本想直接退出,却被一个熟悉的名称吸引住,是他上次见到闻星时,下车的那个公交站的名字。
  如果住到闻星家附近,是不是会增加偶遇的机会?
  沈流云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浏览那一带的租房信息。看了快半小时,几乎没有令他满意的房子。
  他一边对看见的每套房子进行全方位的挑剔,一边忍不住去想,闻星现在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吗?
  都说由奢入俭难,闻星从大学毕业就搬了过来跟他同居,不知道现在会不会住得不习惯?
  不知道他现在把这套房子转让给闻星,闻星会不会想要?
  其实沈流云希望闻星能够简单一点,喜欢钱、房子、名牌衣服,这样他就可以给闻星很多钱,很多房子和很多名牌衣服。
  而不是让他像现在一样,只能靠碰运气来试闻星到底喜欢什么。
  更何况,他并没有太多尝试的机会,试错的代价也很大。
  随意滑动界面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一则租房信息,附带的图片里拍到了客厅的置衣架,上面挂着他熟悉的衣服。
  闻星的每一件衣服他都很熟悉,他帮忙穿过、脱过、也打包送走过。
  他没有那么需要一套房子,但是闻星需要一个租客来接手房子,于是他便成了那个租客,得以名正言顺地给闻星转钱,还加到闻星的微信。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有想到却是新的噩耗。
  门铃在这时响了一声,沈流云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连霂和周润骁。
  连霂跟在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往里进,直接走到酒柜面前挑选想喝的酒。
  而周润骁还站在门外,有点腼腆地对沈流云打了个招呼,并且把手里刚签好的合同递了过来。
  沈流云接过那份租房合同,懒懒地应了声,“谢了,进来吧。”
  沈流云打电话让连霂帮忙,本是想随便找个人帮忙签租房合同。恰好周润骁就在连霂身边,而闻星也不认识周润骁,便让他帮了这个忙。
  不过沈流云跟周润骁实在不算熟,就见过几面罢了。他不怎么想欠周润骁的人情,便对人道:“你要不要也去挑瓶酒?可以挑最上面的三层。”
  “哇,润骁你赚大发了。帮沈流云签个字,他就送你六位数的酒。”连霂耳朵尖,听到沈流云的话即刻便发出夸张的叫声。
  不料,周润骁淡淡地笑了下,婉拒了,“不用了,我酒量不是很好,平时很少喝酒。再贵的酒我都品不出好坏,给我了也是浪费。”
  连霂嘻嘻哈哈地给周润骁作证:“润骁确实酒量差,每次去我的酒吧都不怎么喝酒。不过这样也好,都是他帮忙送。”
  形形色色的人沈流云都见过不少,周润骁这样的,他一眼便知有古怪。
  不要酒,或许是别有所图。
  沈流云有点烦躁起来,感到很麻烦。
  他记得连霂介绍周润骁的时候说,周润骁是他的同门师弟,师从韦崇。
  韦崇的学生众多,若是周润骁与他毫无交集,他不认识也是常事。可是连霂说,他帮周润骁改过画。
  他不一定记得人,但他记得画,那么多幅画里,周润骁画的是哪一幅?
  沈流云给韦崇发了条消息,问他记不记得有过一个叫周润骁的学生。
  刚发完这句,他就听见周润骁问:“沈先生,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沈流云神情寻常地抬起头,“我很少把画放在家里,你想看哪一幅?”
  “就是那幅《rotten apple》。”
  rotten apple?
  沈流云不记得自己画过这么一幅画,刚想说周润骁是不是记错了,忽然顿了顿。
  是了,他确实没有画过一幅叫rotten apple的画,但他画过一幅叫broken apple的画。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都跟着无力的发黑。
  搞错了,全都搞错了。
 
 
第41章 41·爱之门
  去年的圣诞夜是一出沈流云拒绝想起的黑白默剧,荒诞的、混乱的。
  他始终弄不清楚,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好像哪里都没错,又好像哪里都错了。
  故事的开展和结局都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背后的谜底则像是七零八落的拼图,无论如何拼凑也还是缺了几块。
  烈火吞噬的油画和伤心欲绝的面孔混合在一起,重现于他的脑海中,他得以找到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rotten apple与broken apple。
  烂苹果和碎苹果,仅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
  或许当时这句话落进闻星的耳朵里,被错误地理解为在他沈流云的眼中,闻星不过是一只腐烂的、随时会被丢弃的苹果。
  被他贬低、侮辱、厌弃。
  所以才会有后面那些逼问,所以才会痛苦地要烧掉那幅画。原来如此。
  很多时候,沈流云都觉得闻星像一只釉色上乘却带着天然裂纹的瓷器。
  那些细小的裂纹遍布周身,匆匆一瞥难以发觉,唯有凑近了仔细端详才会看见。
  这样破碎而脆弱的微小细节,他用画笔将其捕捉,继而在一幅幅画中呈现。
  他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苹果,饱满通红的,香甜完整的,但只有濒临碎裂的苹果才会被他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
  好比断臂之于维纳斯。
  当他用目光穿过裂纹的缝隙,得以窥见瓷器的内里,窥见那被炉火反复烧灼的坚韧泥坯。
  是对他不顾一切的追逐,是对他旷日弥久的忍耐。
  他恍然惊觉,瓷器上的裂纹愈发多了。
  裂痕深深浅浅地纵横交错着,慢慢显出它的原貌——每一道都是他有意、无意地施加于闻星的伤害。
  画作的名字确然是弄错了,以至于闻星误解他的用意,可他带给闻星的伤害和痛苦亦是不争的事实。
  他应当去解释,哪怕用尽一切办法,也该将这些误会全都解释清楚。
  不是为了寻求闻星的宽恕,而是为了让闻星不必再囿于痛苦之中。
  只是大抵沈流云总是运气不佳,连续三次前去剧院,都没能顺利见到闻星,又不好贸然上门打扰。
  若被旁人知道,大抵要笑他愚不可及。
  电子信息时代想要联系上一个人太过容易,何须像他这样守株待兔。
  可他总觉得隔着屏幕的文字太过冰冷,远没有当面亲口讲述来得情真意切。
  心情烦闷之下,连霂向他发来喝酒的邀约,美名其曰一醉解千愁。
  沈流云本想跟从前一样拒绝,但连霂是个对八卦气息异常敏感的狗鼻子。大概是因为来他家没见到闻星的身影,又结合他略微低迷的状态,从而推断出他失恋一事。
  连霂在那边循循善诱:“我酒吧里有的是俊男靓仔,不怕你相不中。”
  沈流云想挂电话了:“不需要。”
  连霂咂摸出一点意思:“那我这个恋爱专家的意见你想不想听?想听就过来喝酒。”
  连霂从中学时期就开始谈恋爱,年级里但凡是漂亮一点的女生都被他要过号码,恋爱经验确实比沈流云丰富不少。
  沈流云啧了一声,最终还是应下来,驱车前往连霂的酒吧。
  途中,他扬下车窗,被冷风吹得清醒不少,疑心自己病急乱投医。
  可若是他能想出良计,也不会分手大半年都毫无进展。
  进了包厢,沈流云发现除了连霂,还有周润骁。
  他无意在不熟的人面前揭露伤口,几乎想转头就走,而周润骁却十分有眼力见地先一步起身,找借口出去了。
  连霂粗线条地没发觉什么不对,顾自给沈流云倒了一排的酒,嘻笑着说:“我约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过来,今晚好不容易来了,我可不能这么轻易放你回去。”
  沈流云朝那排酒杯瞥了一眼,还算客气,倒的酒度数不高,也没有混着来。
  沈流云落了座,慢条斯理地挽起右手的袖子,“说吧,想怎么玩?”
  连霂笑起来:“痛快!我之前还说呢,我跟那么多人喝过酒,就跟你喝得最痛快,他们都不信我。也就是你不喜欢人多,不然我得让他们都来瞧瞧。”
  言归正传,连霂定了今晚喝酒的规矩:“这样吧,我们玩简单点吧。你先喝三杯,谁让你之前老是不出来跟我喝酒,这算你罚的。之后呢,你要问我一个问题,就喝一杯。”
  沈流云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姿态慵懒,眼眸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怎么,光我一个人喝?”
  连霂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妥协道:“那玩骰子总行了吧?你赢了就让你问我一个问题,我赢了你就喝酒。”
  “这还差不多。”沈流云长臂一伸,拿过桌上的骰盅,放在耳边上下摇晃起来。
  架势整得怪唬人的,开出来却是三个一。
  沈流云眯起眼睛:“你出千了吧?”
  连霂大叫:“我自己的地盘,要出什么千?少耍赖,快喝!”
  放在以往,沈流云跟连霂玩骰子,连霂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今日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错,一直在输。
  连着好几杯酒下肚,才终于得到一个提问的机会。
  连霂看他的目光都带了些同情:“好了好了,你问吧,兄弟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流云闭着眼睛,缓了缓酒劲,才开口:“我跟他之间有些误会,我想跟他解释清楚,但他不一定想见我,这怎么办?”
  “欸——”连霂抓住他话里的关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想见你?他没有明确说过不想见你,那你就不要随便下定论。有可能他其实想见你,但不好意思说出来。人嘛,都爱面子。”
  闻星其实想见他?有这种可能吗?
  沈流云回忆起闻星拍开他的手,闻星冰冷的眼神,以及闻星说讨厌他。
  看起来哪里很想见他?
  不过……沈流云仔细想了想,发现闻星心口不一的次数很多,似乎很擅长忍耐接受到的任何恶意,并默默将之消化,亦不会为此抱怨。
  或许连霂说的有几分道理也说不定。
  酒过三巡,已经不需要连霂再劝酒,沈流云自己就能把自己灌醉。
  这样也好,他能够凭借酒精暂时躲避一会儿,放弃自省,也放弃思考。
  如果他足够幸运,有一定机率掉进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没有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一片空白的画布,只有手里拿着一本书的闻星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慢悠悠地晃荡。
  接连几日,沈流云都在连霂的酒吧里宿醉。
  连霂一开始觉得他情场不顺,喝点酒能顺畅一点,干脆没拦着。
  眼瞧着都有些酗酒的趋势了,生怕人把身体喝出个好歹来,这才赶紧叫周润骁帮忙送沈流云回家。
  “润骁,你今天没喝酒吧?帮我送一下沈流云,他家地址你应该还记得吧?”连霂让酒保帮忙,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流云搀扶上了车。
  周润骁盯着已经醉到意识全无的沈流云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连霂抱歉道:“我刚想起来,刚刚有人给我递了杯酒,我喝了一点。为安全着想,我还是给他叫个代驾吧。”
  “也行,安全第一,那就麻烦你了。”连霂拍了拍周润骁的肩膀,放心地回酒吧了。
  醉酒的感觉像是在坐没有止尽的海盗船,不停摇晃,反复颠簸。
  胃里在翻江倒海,大脑在停滞不转。
  忽然,一阵巨响,海盗船就像是故障了一样,骤然停下。
  沈流云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游乐场的海盗船,后知后觉是在他自己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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