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林萍回来,脸色很难看地说:“昨天下午,村长的媳妇来这里送了几根黄瓜。”
“……”
洛茨的表情也沉下去。
村长先前就不怀好意,他媳妇估计也不是好东西。来送黄瓜,当然就能进屋,谁知道她在水里加了什么。
“还有人做梦吗?”洛茨擦干手,皱着眉问。
林萍摇头,宋厄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你确定?”
“当然,没我吩咐,他们连一口水都不敢多喝。”宋厄说得理所当然。“我们从来这里到现在,吃饭喝水都非常小心。”
他都这么说了,洛茨没理由不信。
他让开位置,林青取来纱布绷带走上前,重新为陈念慧包扎伤口。
不同于之前的挣扎反抗,惨叫之后的陈念慧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除了在消毒的时候会皱皱眉外,基本没有躲闪。
“我还是想不明白,”宋厄拖来把凳子坐下,“河里到底有什么?”
“查明白应该就可以拿着酬金走了,”林萍说,“昨晚的雷声,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吵的人耳朵疼,半边天都亮了,不太正常。”
林萍说:“雷声是从河边传来的。”
在一旁挑杏吃的洛茨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这种情况,你们以前从没遇到过吗?”他问道。
宋厄:“没有,这个副本算是价格比较高的了,刚出没多久,不然也不会轮到我们。”
他挠了挠头,好像觉得脑壳疼。
“级别高,价钱就高,相对应的,也会很危险,”林萍接话,“这个副本里有超自然能量,不好应付。”
洛茨想起了那坨被黑雾强行吃掉的倒霉蛋。
黑雾的强大毋庸置疑,而存在于这个副本里的某种超自然能量居然和祂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足够说明这个副本的危险性。
洛茨又问:“超自然能量,鬼吗?”
“差不多吧,我也没见过几次,”宋厄说,“反正就是一些死了也不甘心的东西,活着的时候屁用没有,往土里一埋倒开始兴风作浪了。”
这话怨气很深,洛茨看了他一眼,瞧见宋厄大刀阔斧地坐在三角板凳上,腿伸开,脸色阴郁,疤痕像条蜈蚣,仿佛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说话留些口德,”林萍不冷不淡地提醒,“口无遮拦不会有好结果的。”
宋厄很不屑,龇牙笑了一下,倒也没继续说。
一声呻吟响起,引来三人的目光。
床上,陈念慧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是未褪去的恍惚惊恐,似乎是不确定自己是在梦里或者现实。
“……天亮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是啊,都快中午了,姑奶奶,”盘腿坐在她旁边的林青懒洋洋地开口,“你可算醒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啊!”
陈念慧动了一下,刚包好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她仓惶低头,看到一片鲜血汗水连成的污渍。
“这是怎么回事?!”她慌了,看向站在床下的林萍,声音里带着哭腔:“萍姐,我怎么了?”
“你做的不是梦,”林萍淡声说,“至少不全是,还记得多少?”
“我、我就记得昨晚我热醒了,去了院子,然后,然后……”
恐惧的回忆再次袭来,陈念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好像刷过新漆的墙。
声音如游丝一般从她嘴里吐出:“……然后我看到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洛茨追问。
陈念慧无神的眼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动,好像知道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多吧,我不确定,”她慢慢说道,眼泪凝聚着滑出眼眶,“穿着农村的褂子长裤,很俗气,短头发,站在河边,没穿鞋……”
洛茨捕捉到关键词。
“怪不得你一直说要找鞋,”林青插嘴,“我说没有你还给了我一巴掌。”
他往前探探身体,让陈念慧能看清他脸上的红印子。
陈念慧看清之后微微笑了一下,情绪平和一些。
“还有吗?”洛茨问。
“还有……”陈念慧陷入回忆,眼神再度变得无神,“她站在河边,看着我,不对,不是看我,是看我身后……”
她念念叨叨地重复着黑雾带给她的所有幻觉,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惊恐无助的情绪将她包围。
等她再次开口,那已经不是讲述,那是嘶吼,是尖叫,是歇斯底里。
“我身后有人!!”她一边哭一边大喊,“他站在我身后,那个女人在看他!!我身后有个人!!!”
她放声大哭,眼睛却一直瞪着,红血丝爬上眼白,泪水都洗不掉其中的畏惧。
“你看清那人是谁了吗?”
一直听着的宋厄忍不住问。
“没有,没有,”陈念慧哭着摇头,“我看不见,然后你们就来了……”
洛茨抬起头,宋厄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和林萍一人一边倚在窗前。
三人对视一瞬,林萍对着床上的林萍摆摆手,让他看好陈念慧,接着三人就离开了房间。
出门以后,洛茨问林萍。
“有用吗?”
“不像是发疯,”宋厄捏捏眉心,“一般发疯看不了这么清楚,我估计等她冷静下来,连那个娘们儿的衣服图案都画的出来。”
“俗气,”他重复陈念慧的描述,皮笑肉不笑,“她还看得挺明白。”
“是有这种说法的,”林萍的回答要更客观,“她喝了带着怨气的水,也许会与怨气的来源产生一些共鸣,看到一部分生前的影像。”
洛茨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是个女人。”
宋厄补充:“还是个没穿鞋的女人,你们说她一直在找鞋,找不着还打人,所以这点应该挺关键的。”
洛茨点头,表示赞同。
“那她站在河边做什么?跳河?”
“有这种可能,”林萍说,“旧时候,很多妇女都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日子太苦了。”
她说得简短,但层层血肉冤魂压在上面,寥寥几句也显得沉重。
沉默片刻后,洛茨说:“……我准备去邻村看看,第一例死亡是从他们那里开始的,说不定会有发现。”
“你自己去?”宋厄发问,模样很不信任。
洛茨看了他一眼。
“你打不过我,”他实话实说,“而且我会跑。”
宋厄:“……”
哦,忘了,这是个威胁人穿烧烤,还能一夜生孩子的主儿,惹不得。
“行,那你去吧,”他不再反对,其实他反对也没什么用,“我等会儿带着人在村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这位自杀女士的身份,有机会的话往村长家里扔几块石头。”
林萍:“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宋厄耸肩:“我当然是在开玩笑。”
他伸了个懒腰,一步一晃荡地离开了院子。
洛茨还留在原地,林萍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有。”
“是陈念慧?”
“……”
洛茨默了一会儿,往屋子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她体内东西已经扎根了,我没办法驱除,只能压制,过段时间她还是会发病,你明白吗?”
“我明白,”林萍说,“我们得尽快了。等她好点我会问她还记不记得别的,如果有,我会告诉你。”
第111章 副本boss
邻村的路并不好走。
北方多土, 乡下的路大多都是用脚踩实了走出来的,两边长着野草,风一吹, 土就扑得连成一片, 洒到人眼前。
偏偏昨夜洛辛吞了那片黑雾,行动间阴云密布, 不光是打雷,也引发了后夜的一场雨,路被水浸湿,土都变成了泥汤, 草叶下垂落到污泥中。
洛茨每走几步就得两边看看, 生怕一脚踩进泥里。
系统也嫌脏,恨不得整块屏幕趴在洛茨背上,偏偏每次靠近一点后又急忙挪开, 好像在怕着什么东西。
洛茨瞅它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觉得好笑, 加上之前一直是把它当孩子一样哄,所以也自然而然再次担起了责任。
【到我肩膀上来, 】他摆摆手,【我摔不着,就脏不到你身上。】
自从第一次被吓到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字符, 系统的运行程序就好像有了点小小的进步, 已经可以控制一部分屏幕符号了。
它试探着在屏幕的左下角打出一个颜文字,高高兴兴地就要往洛茨肩膀上趴, 但刚凑过去不到两秒钟, 一股浓重深黑的雾气就穿过洛茨的风衣后领探出来,啪一下拍在系统面板上。
于是再一次, 系统腾一下飞了起来,又气又急,奈何说不出话,只能呼呼乱转,然后冒出一堆除了它没人看得懂的符号。
洛茨绕过一处拐角,终于走到了平日赶车的石板路上,见系统被气得不行,手伸进风衣里拽了一下,原先还耀武扬威的黑雾顿时就缩了起来,讨好地蹭蹭洛茨的侧脸。
“别欺负它,”洛茨低声嘱咐,“它很喜欢你的。”
系统很单纯,虽然背后与研究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研究院似乎又对指挥官陷入沉睡,灵魂破碎一事颇有隐瞒,但在这个由金属和零件组成的小东西露出马脚之前,洛茨并不愿意将它当做敌人看待。
他孤身一人沉入梦境,加上失忆症随时可能复发,本来就惊险万分,系统再不可靠,在一切败露之前也是向着他的,洛茨不能与它有龌龊。
面对洛茨的劝告,黑雾似懂非懂,祂就算化成人形也还只是个孩子,大人说的话,十个字能听懂两个字就已经算很聪明,好在祂一向擅长理解洛茨的意思,被揪着训了一通,也乖乖地缩了起来。
系统小心翼翼地重新趴回到洛茨肩膀上,没再被吓唬被驱赶,很安心。
洛茨也得以赶在正午前到了林村。
或许是因为临近广河的缘故,这一片的村子都修在坡上面,邻村的房屋看着要比三里村的更破更旧一些,小小的挤在一起,盖着尘土和雨水。
洛茨顺着一条土路修成的坡一路往上,在路边看到了几张被雨水打烂的纸钱,路过靠近村口的房门,看到门上一片鲜红。
道上没人,和三里村一样死寂。
洛茨肩上驮着一个,腰上藏着一个,手插在兜里四处看看,没见到人,便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将手伸过去蹭了一下。
那鲜红即刻就被蹭了下来,粘在指腹上,非常黏腻。
是鸡血。
民间有个说法,若是村里爆发了大的疫病或者灾厄,每家每户就会杀死院中的禽鸟,放血涂在门户上,以躲避灾祸降临。最好是会大声鸣叫的公鸡。
三里村是任务简介里点了名的,各位专家也是在三里村的村口集合,可即便如此,三里村的门口还没泼鸡血呢,邻村倒是坡上了。
看来这疫病的源头还真有可能是在邻村
洛茨站直身体,找了片叶子把血蹭干净。
按照老人的说法,摸了涂在门上的血,是不吉利的,容易把被鸡血挡住的厄运沾到身上。
这种事放在现实中,是封建迷信、无稽之谈,但要是在副本里,有人今天摸了鸡血,明天身上就会起疮,不到半个月就得抬出去烧了。
好在摸了的人是洛茨,没什么大事。
【当时宋厄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转头问系统,【胸口有个老太太想把他吃了?】
系统没法回答,只能晃了晃屏幕,表示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还是小心点吧,】洛茨离开那户人家门前,【大白天的,一个人也没有,说没事谁信啊?】
他顺着一条大路直直往前走,发现路过的每一扇门上都或多或少泼了鸡血,有些窗户也被封死了,不知从哪儿求来的符纸贴在了钟馗画像的额头正中间,笔法粗陋,看着不像有用。
越往村子深处走,气氛就越诡异。
这已经不是破血挡病的问题了,洛茨四处看去,只见满地都是烧成灰,并且还留有些许形状的纸钱残余,昨夜可是下过雨,这些纸钱现在还能瞧见,那肯定是今天刚烧的。
这个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洛茨捡起一片灰烬摸了摸,发现尚带余温。
黑雾好像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恶意,原本还只是缠在腰上的一缕瞬间扩大膨胀,几乎要将洛茨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弥漫在身后难以瞧见的黑影更是铺天盖地地蔓延开,辐射出的压力瞬间将路边的灰烬碾压成粉末,生怕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祂的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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