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边担心,那边司仪已经组织起人手开始了盘查。
台上正在表演热场歌舞,妖娆火辣的舞蹈刚刚结束,眨眼间又有乐队上了场,架子鼓节奏利落紧凑,造型朋克的美女蛇在一声怒音后开始唱rap。
喧嚣的动静恰如其分地代替了白黎并不存在的忐忑心跳。
盘查人员越来越近,万幸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到藏在现场的监察队其他成员以及管理局局长。
Rapper的演唱即将达到高|潮。
白黎忍不住抓住江寒陵的手。
然后他就起飞了。
一秒后,江寒陵带着他落在rapper面前,rap戛然而止。
底下的盘查也戛然而止。
寂静。
现场一片寂静。
“……”白黎对着美女蛇干笑,“唱得真好,能给我签个名吗?”
远处传来娑罗的质问:“你是谁?”
很明显,她直接忽视了白黎。
白黎:……
虽然要签名看起来不聪明,但是你看看我,再看看那个九先生,就没觉得哪里眼熟吗?
明知道动起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江寒陵也不失风范:“如魔君所言,不该来的人。”
“既然不该来,为什么要来?”
“当然是为了这位九先生。”
“你想干什么?”
“挑战。”
“向谁?”
蝎尾鞭一振,发出破空脆响,江寒陵朗声:“谁拦我,就向谁。”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不怕一起上。
台下顿时哗然,美女蛇迅速带着乐队撤退,慌乱中间还丢了个鼓槌在台上。
“有勇气。”娑罗却并不嗤笑这堪称狂妄的口头战书,“既然是九先生的敌人,那就留给九先生去解决吧。也让本座看看,那一批死士是不是平白牺牲。”
又略带警告地看向台上:“你可想好,赢了,本座不为难你,输了,可就走不了了。”
江寒陵神情淡淡:“姑且一试。”
白黎不安地盯了一眼焱玖。
原来海市里死的那些魔族是娑罗给他的,现在人命都记到江寒陵头上,这事想善了恐怕比登天还难。
焱玖拍拍手:“正好,我有件兵器要试试锋刃。”
一个衣袂翻飞的身影飘然落到台上。
白黎乍一眼没认出这长发飘飘的是谁,仔细一看,失声:“师兄!”
花锦川却跟不认识面前这两个人一样,略显呆滞的眼珠微微一动,锁定目标,二话不说,出手就攻了过来,身法快如奔雷。
江寒陵眼疾手快,挥手一挡。
两条血红长鞭缠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白黎惊呆了:“双胞胎?”
“假的!”江寒陵把他护在身后,“又被控制了。”
顾不上多说,花锦川再次出手进攻。
江寒陵左手护住白黎,右手挥鞭。
花锦川眨眨眼,左手背在身后,抬起右手,挥鞭。
白黎不会用鞭子也看出了端倪:“他在学你!”
对面的花锦川似乎成了一面镜子,丝毫不差地镜像了江寒陵的招式,因为没有顾忌,用的力道比他更猛,隐约有占上风的势头。
江寒陵果断变换战术,揽住白黎飞身跃起。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手里的长鞭如同活了过来,在半空中蜿蜒游动,无数条鲜红虚影织起密不透风的网格,铺天盖地,兜头朝花锦川罩了下去。
花锦川攻势稍缓,很快就在焱玖的控制下调整了打法,不再一板一眼地镜像,变化出几十个幻象。
一模一样的幻象不停变换位置,再多长两双眼睛也难分辨哪个才是真的。
这场打斗观赏性极强,四周响起嘈杂的喝彩。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双方过了数十招。
江寒陵突然按着白黎低头,右腿使了一招蝎子摆尾,踢中了什么东西,跟前“铮”地一响。
白黎还没反应过来,再抬头,就见鞭网和幻象同时消失,花锦川手里的假蝎尾鞭脱了手,正举着一柄出鞘的霜白色长剑。
他觉得那柄剑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江寒陵说:“清霜。”
白黎一下子醍醐灌顶:“姜琛?”
再一想,又不明白了:“清霜不是断了吗?”
“假的。”
再多的来不及细想,江寒陵一抖手腕,鞭梢朝前抽去。
花锦川举剑格挡,反而被缠住了手腕。
江寒陵用力一扯,把他扯到近处。
花锦川顺势往前一刺,势如破竹。
江寒陵带着白黎往右一晃,旋即从左边滑步避开剑锋。
花锦川被假动作骗到了,剑尖往左扫了了个空。
双方在台中央错身而过。
离得最近的时候,白黎甚至在花锦川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和江寒陵的影子。
就在这一瞬间,江寒陵动作轻微地晃了晃右手,沉声:“还不醒!”
嘈杂中间,耳边传来泠泠的的铃音,花锦川猛然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第115章 魔界19
双方快速交换眼神。
花锦川眼皮一颤,毫不迟疑反手挥剑刺向白黎。
江寒陵顺手在白黎后背上一托,自己后背却漏出了破绽。
这种生死对决,哪怕只有一点破绽都是致命的。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白黎被推得一个踉跄,紧接着就听到四周惊呼,再回头,只看见一截剑尖突兀地出现在江寒陵右腹。
就算不是真正的清霜,那也实在是一把好剑,即便把人捅了对穿,剑刃也锋利依旧,雪亮的剑身更是不沾半点血。
杂乱的喝彩全成了嗡鸣的背景音,只有因为伤痛而沉重的一呼一吸在眼前无限放大,白黎目眦欲裂:“不要!”
花锦川利落地抽走剑,带起一串血花。
江寒陵浑身一震,脱力倒在地上,浅卡其色的衣服布料上迅速洇开大片殷红。
白黎吓得腿软,连滚带爬扑过去:“没、没事的,别怕,我能治好你,我能救你,我能……”
他跪在剑尖下,拼命往江寒陵伤口上撒止血药粉,两只手不停发抖,血和药粉和成粉色的泥,腻在他的手掌纹里。
江寒陵脸色煞白,抓住他的手:“没事,别怕。”
手指被暗示性地捏了捏,白黎顿了一下,用力抽走血迹斑驳的手,带着哭腔喊:“你闭嘴!”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丹药往江寒陵嘴里塞,哭得咳嗽:“你答应过要带我回家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花锦川对小白师弟的悲伤哭泣完全无动于衷,站在旁边像个断电的机器人。
娑罗看够了鹣鲽情深的戏码,抬手制止场内的杂音,等会场里彻底安静才出声:“挑战失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寒陵深吸一口气,单手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勉强挺直腰板:“愿赌服输。”
这回,娑罗却不再像开始那样欣赏他的勇气了,抬抬手指:“把他们带过来,给九先生赔罪。”
两人被抓到了魔君座位跟前。
白黎不由自主地往焱玖那边看。
焱玖冲他微微一笑,目光玩味。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上视线,神情截然不同。
娑罗似乎早就知道了,对这有些诡异的一幕视若无睹:“等大会结束,这两个人由你处置。”
焱玖摸摸下巴,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多谢君上。”
白黎瑟缩,挪了两步,贴到江寒陵身边。
江寒陵感觉鞋跟被轻轻碰了两下,低头。
娑罗看见仍旧留在台上的花锦川,摇头:“九先生,要是单打独斗,你这件兵器未必有胜算,打扮得再花哨又有什么用?”
焱玖把花锦川召到身边,帮他捋顺凌乱搭在肩膀上的发带,懒洋洋道:“欸,君上这就不懂了,他现在不过是个半成品,有了这位江道友,我就能锻造出成品,到时候咱们再看。”
或许是感觉 “道友”这个词滑稽,娑罗嗤笑一声,没再多问。
白黎想起刚才花锦川手里的假蝎尾鞭和假清霜,再联系到焱玖一直想抓他和小白,脑海里灵光乍现——难道这个疯子是受了他的生魂和狗共存的启发,想用花锦川的躯壳和江寒陵的魂魄造出一个受他控制的姜琛?
可为什么是姜琛?
难道他以前死在姜琛手里感觉不甘心,这回发现姜琛早就死了,又要重新做一个出来?
是他杀别人全家,又不是别人杀他全家,究竟哪来这么大执念?
白黎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道江寒陵的具体打算,只好憋住满肚子的问题,收回心思等着打配合。
江寒陵却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冲着娑罗开口:“这位……”
话没说完,离娑罗最近的那个魔将忽然指着观众席大声喊:“抓住他们!”
白黎急得往前迈了半步又被魔卫逼回原地。
会场骚动起来。
再厉害的高手也架不住车轮战,更别说今天整个场子里全是高手,前后不到五分钟时间,连骁、休采梦和章瑜接连被抓。
娑罗怒极反笑:“很好,景盐,沙屿,你们最好能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
景盐是司仪,沙屿就是刚才喊“抓住他们”的那个魔将。这次临渊大会是交给他们办的,现在跟个筛子似的混进来这么多修士,简直是现成的笑话,传出去够另外两个魔君笑到八百年后。
这两个人渎职到这种地步,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面对盛怒的魔君,解释就等于推卸责任,景盐和沙屿纷纷明智地选择闭嘴,挑了个不那么碍眼的地方并排跪下认错。
娑罗理都不理他们:“把他们带过来!”
白黎看着被押过来的三人,揪住江寒陵的袖子。
魔君的威压令会场里所有魔族都大气不敢出。
焱玖笑容松弛:“君上,先别着急生气,您也知道修士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阴谋诡计可是多的很呢。”
他说这话,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修士。
娑罗犀利道:“你的意思是,魔族不如修士聪明?”
“君上真喜欢说笑。”焱玖面不改色,“我的意思是,监察队的名声众所周知,您也许不认识,现在在您面前的可全是监察队成员,他们挑这个时机倾巢而出进入魔界,甚至混进临渊大会,目的未必单纯。”
娑罗态度不明朗,“哦”了一声:“是吗?”
连骁和休采梦这么长时间没见江寒陵,从刚才看见他受伤就已经在强忍了,神情一个赛一个激动。
这会儿听见黑白颠倒的发言,连骁终于忍不住了啐了焱玖一口:“你放屁!”
休采梦也冷笑:“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厚颜无耻了。”
章瑜或许是因为前几天才见过他们,还算冷静,只是不屑地瞥了焱玖一眼。
焱玖微笑道:“承让,论厚颜无耻我还比不上诸位,至少我承认所谓的邪修名头,诸位却是做着夺人性命的事,还自以为是在伸张正义。”
连骁怒冲冲的:“我们当然是在伸张正义!杀的就是你这种东西!”
焱玖语气不变:“敢问,这世上谁敢说自己能完全代表正义?谁有资格审判别人?谁又有资格断定别人该不该死?”
他这番话有意无意地引着娑罗想起了死在海市的那些魔族,让她的脸色阴沉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连骁还想反驳,又一时被绕进去找不到合适的话,求助地看向休采梦和章瑜。
江寒陵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激动:“在其位,谋其事,我不想讨论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代表正义。我们今天到这里的目的也非常明确,那就是逮捕重犯焱玖,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
“魔君阁下。”他不卑不亢道,“您作为最出色的魔君,消息灵通,就算不认识我,还不至于不认识蝎尾鞭。相信您只是不想和修真界起冲突罢了。我开诚布公,也请您行个方便,这样对大家都好。”
消息灵通,肯定也知道逍遥仙尊出关的消息,那么要不要选择撕破脸皮和修真管理局杠上,也就很明朗了。
娑罗脸上的阴云减少了一些:“你还算聪明。”
接着话锋一转:“可本座也不能任由你们在自己地盘上撒野。”
“何止是撒野啊?”焱玖戏谑道,“君上,我早就说过,他们都是些伪君子,什么开诚布公都是笑话。据我所知,监察队所有成员都潜进了会场,可到现在为止,我数来数去,怎么就是少了一个呢?”
白黎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明明自己就是受害者却连证明监察队代表正义的话都插不上,一直忐忑地听着三方互相明枪暗箭,这会儿忽然听出了问题。
少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焱玖得到的消息有错误?
白黎悄悄瞄了江寒陵一眼,没看出异样。
那么这就是他故意误导的?会是在哪一步给出的错误消息?焱玖怎么会轻易相信?
对了,花师兄!
白黎恍然大悟——如果一开始花锦川得到的部分消息就是错误的,那么无论怎么被控制被催眠,他都不可能说出正确消息。
娑罗就更不知道少的是一个还是两个,只是打量监察队众人的目光里添上了狐疑。
就在局面即将陷入僵持的时候,观众席里清脆的声音打破僵局:“不用找了。”
章瑾飞到魔君座位正下方最底下一排,一步一步登上高阶,走到众人面前,举起左手展示印戒:“我是监察队现任队长,有队长作为人质,不知道魔君觉得这个诚意够不够?”
除了江寒陵,包括白黎在内,所有队员都惊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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