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但是医生,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我哥。”
“你这个人……”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韩诺在窗口站定很久才调整好情绪。
推开房门,何问正在吃饭,见他来,冲他笑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儿?”
一旁的沈柔眼眶泛着极度的红,一看就是哭过很久的模样。
“哥,我……”
“我是病人,你可别让我哄你。”何问依旧微笑着:“过来坐,陪我吃饭。”
韩诺走过去,透析过后,何问的脸色看上去一片惨白,从小,领居们都说,他和自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
何问外表柔和,却有着一颗坚强的心,无论遇到什么事,他给人的感觉总是乐观的、积极的,仿佛在他眼里,任何难关都可以过去。
沈柔盛了一碗饭,递给韩诺。
韩诺接过碗:“大嫂,你吃了吗?”
何问笑出来,苍白的脸色扯出来的笑容并不是那么好看,他将沈柔拉倒自己身边。
“她在伤心呢,吃不下,和你一样,要哄要喂,是不是,媳妇儿?”
沈柔哽咽地说:“我才不要你喂,我自己吃。”
何问啧啧称奇,捏了一下沈柔的脸蛋:“今天这么乖啊?真难得。”
“你还不舒服呢,不要逗我,好好吃饭。”
伤感的情绪被何问轻而易举的化解。
何问一直以来就有这个本事,温润如玉的性格,让所有和他待在一起的人都能感到舒服快乐。
吃完饭,沈柔去洗碗,何问看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韩诺忍着心中的酸涩,握住何问的手:“哥,我会再想办法的。”
“顺其自然吧。”
何问淡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肾源不好找,所以也并未有过高的期望,虽然得而复失有些难过,却也不至于让我一蹶不振,你不用担心我。”
何问看着韩诺明显消瘦一大圈的脸庞:“诺诺,你自己也身体不好,不要操心我的事。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要明白,我并不是到了不换肾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我还有时间等。
一个人的能力太有限,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更别忘了吃药,明白吗?”
韩诺苦笑:“你总是那么会安慰人,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难受而已。”
何问打趣道:“不会哄人,怎么能追到你嫂子的?这方面,你可真得好好和我学学,要不你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刑法多少条多少章,吓都给人吓死。”
韩诺被逗笑了:“嗯,以后跟你好好学。”
何问拍了拍韩诺的手背:“生病了哪儿有好受的?只要心态好,什么都不是问题,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这哄完你,还得哄老婆儿子呢。”
每次都是这样,想要安慰何问,却总是被何问安慰着。
天已经黑透,天空中满是灰蒙蒙的霾,一点儿星光都看不见。
何问安慰他不要着急,可沈柔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生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照顾老婆孩子的重任,他到时候又怎么会好过?
安慰别人的话,永远都不可能安慰自己。
烟瘾越来越大,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发展到每天两包还不够。
到底有多少是吸进肺里,韩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最开始那种飘然舒适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
打火机上的火苗摇摇晃晃,韩诺靠在窗边,身前是一片万里无垠的繁华灯海,他用手指拢着火苗,低头点着,深吸之后吐出一团白烟来。
韩诺望着远处的灯光,谢晨的性格自己太了解。
他不相信他真的会把自己送给别人,他要试一试,一定要试一试。
“叮”的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道宽阔的背影,韩诺立刻扔下烟:“谢晨。”
脚步骤然停顿,谢晨回过头来,视线从他脚边的烟头缓缓上移,最终停在那张憔悴又疲惫的脸上。
“你又来干什么?”
韩诺慢慢走过来:“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打个广告,这里的江越,就是预收那本《针锋相对》里的攻。
不过,和这篇完全相反的是,针锋相对里,江越是美强惨,而他所承受的惨,除了家庭原因,也和受有关。
双C粗箭头,攻受都是真爱,算是破镜重圆。
一如既往狗血虐恋,带一丢丢追妻。
有喜欢的宝宝点个收藏吧。
等这篇文更新到尾声,那边无缝衔接,直接开。
先谢谢大家了。
另,本周榜单6000字,两章,今明各一章。
第49章
明明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依旧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淡。
气头上的话,谢晨早就忘了,他拧了拧眉:“答应我什么?”
“陪你表弟。”
谢晨头皮一炸,顿时气血沸腾,为了别的男人,韩诺还真他妈什么都愿意去做!
看着谢晨这样,韩诺紧张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谢晨硬生生的忍住这股滔天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韩诺近乎哀求地看着他,红润的眼眶弥漫开一层水雾:“谢晨,我求你,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谢晨握了握拳,除了在床上,他从未让韩诺哭过,而韩诺也从未有过如此哀求的神色。
坚持寸寸瓦解,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
强硬的情绪在接触到韩诺通红中带着祈求的眼神下,终究还是产生动摇。
他打开门,把自己深深的陷进沙发里,点燃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袅袅升起,渐渐模糊昏暗的灯光。
但凡自己的心有嘴巴一半硬,现在难过的,也不会是自己。
窗外灰蒙蒙一片,远处的天际染上一抹微亮的橘色。
韩诺跟着他走进来,窗外的晨光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疲惫至极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烟雾模糊,谢晨敛着眸,侧脸轮廓冷冽。
“谢晨,顾媛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可是我不能让何问有事,他还有老婆孩子,他不能一直拖下去,谢晨,我求你,让给我吧。”
空气安静的让人窒息,谢晨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一声道歉,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顾媛是罪有应得,但韩诺刻意的行为,毁掉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的将来。
人在特定的一刻,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答应,但这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没有这颗甚,韩诺绝不会回过头来求他,更不会说答应他任何条件。
强迫得来的东西随着何问的好转也必然会很快消失。
韩诺本就不是卑微的人,却卑微的说出那句,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终究,还是得不到真正想要的。
重蹈覆辙不过是自取其辱,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还喜欢着,却突然间就觉得好没意思。
明明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将这个男人逼上绝路,回到自己身边,可就在这么一刻,谢晨又什么都不想要了。
做不到狠心去报复,也做不到释怀,总有东西横亘着,咽不下吐不出。
“晨哥……”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谢晨身体一颤。
韩诺缓缓跪下来:“我的苹果分你一半,你别哭,也别怕,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保护你,帮你打他。”
熟悉的语句落入谢晨耳朵里,谢晨瞳孔一缩,大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你是……你是那个孩子?”
韩诺红了眼眶:“晨哥,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欺负我。
我知道,我这么做,伤了你的心,可我还是求你,就看在,我陪你一年多的份上,看在,我帮你解决法律合同的份上,晨哥,我求你了。”
谢晨心中激荡起滔天巨浪,他做梦都没想到,韩诺竟然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
当初的韩诺可怜而无助,现在的他依旧如此。
谢晨从不觉得自己是仗势欺人的人,可偏偏对韩诺,是这样的难以自控。
他明明知道,喜欢别人,并不代表别人必须应该喜欢你。
明明知道,强迫根本换不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忘不掉。
谢晨掩下心里所有的委屈,定定地看了韩诺很久,才缓慢吐出一口气。
“我答应你,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但也不会再护着你。”
心仿佛挨了一闷锤,韩诺的脸上迅速爬上一抹茫然和惊慌。
他怔怔望着对面那张令人沉醉心迷的脸,心脏逐渐裂开一道道细碎微小的缝隙。
这个世界上,他承受过太多的冷漠,而这唯一的温暖,今天也彻底失去了。
韩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这么做,但他终究还是伤了谢晨的心,也愧对于他。
“谢谢你,晨哥。”
转身的瞬间,蓄满眼眶的泪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心里的那根弦彻底的断了。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短短几天,何问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深处医院,他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何问就被推到手术室,直到此时,韩诺的一颗心,才彻底落进肚子里。
“诺哥,你少抽点烟。”
垃圾桶边,散落着十多根烟头,不过才三个小时,一包烟就快没了。
苦涩的烟味从唇间一直蔓延到心底,韩诺沉默的望着远处稀疏的车流,孤寂而平静的眼睛蒙上一层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最后收尾了,美缝做完就没事了。”
“那就好,等我哥身体好了,孩子出生了,他们也就能安稳的过日子了。”
韩正有些难过地说:“诺哥,你什么都给何问哥安排好了,那你呢?你自己都是租房子住,就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吗?”
韩诺缓缓侧过头,拍了拍韩正的肩膀。
“你不用操心我,我哥有老婆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我就一个人,住哪儿不是住?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等你什么时候结婚,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韩正摇摇头:“我爸还没得到公道,我不结婚,也不找女朋友。”
韩诺怔住,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前接触过这件案子的人,死的死,病的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查清以前的真相。
“韩正,顾欣然的葬礼是在今天吧?”
“嗯。”
韩诺将手里的烟掐灭:“无论如何,当初在顾家,也只有他对我最好,一会儿等我哥手术做完,我去送他一程。”
“好,我陪你去。”
下午三点,葬礼准时举行,灵堂里放满花圈,顾欣然放大的黑白照片摆放在正中。
前来吊唁的人算不上太多,让这个宽大的灵堂看上去更加冷寂。
谢晨一袭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晨哥。”顾宸宇见人过来,主动打起招呼。
谢晨看他一眼,无论从精神还是表情,都没有看出半点难受。
节哀顺变四个字最终还是被咽进肚子里,于顾宸宇而言,他不过是走个过场,以免别人非议他的凉薄。
整个现场,除去一直贴身招呼顾欣然的保姆悲痛欲绝,其他人,没有谁真正为他难过,只是都保持着该有的体面,没有大声喧哗。
这个保姆,谢晨之前见过,从顾欣然四岁开始,二十多年来,她都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或许是主仆情深,此时的她哭的都快上不来气。
本就没有意义,却也不得不来,谢晨点点头,“嗯”一声,算是和顾宸宇打过招呼。
顾欣然的尸体还未火化,安放在棺材里,谢晨走过去,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
失血的身体没有半点血色,估计是死的时候不是那么痛苦,脸上倒是一片安宁。
“然然啊……我的然然……”
欺惨的撕嚎从保姆喉咙里宣泄出来,让原本不太悲伤的氛围染上一层压抑。
顾宸宇眉头微拧,这样的悲伤,是他演示不出来的。
从小到大,顾清远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了这个野种,将他和姐姐不闻不问,能给他送来烧,已经是他对顾欣然所能做到的极限。
顾宸宇不想被人非议,拽住保姆的胳膊,忍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的劝道。
“荣妈,我知道你和我弟弟感情深厚,一直把他当儿子看,但他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太伤心了。”
荣芬痛苦摇头,目光凄苦地盯着棺材里的顾欣然,枯瘦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这种情真意切的表情,让谢晨看的心里疑惑,不过是主仆一场,搞的像是自己死了儿子,真有这么深的情分吗?
追悼会不到二十分钟草草结束,一行人在外面等着顾欣然尸体火化。
荣芬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打击,在顾欣然的尸体从传送带轰然落进熊熊火焰之时,彻底昏了过去。
这样的事,在火葬场是经常遇见的,工作人员已经习以为常,抬来担架就把人送到休息室。
匆匆而过的担架从谢晨身边掠过,齐扬有些感慨地说:“这保姆从顾欣然四岁,就陪在他身边,整个顾家,除了顾老爷子,也就只有这个保姆对顾欣然是真心的了。”
谢晨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顾叔太厚此薄彼,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怕他在疼惜后妻,疼惜他们的孩子,也不该完全忽视前妻所生的子女,天差地别的待遇,谁又能心甘情愿的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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