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一向是睡在一处的。
夏雨安抱着夏司岚的腰轻轻地晃。
“帝君，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
“什么？”夏司岚软语道：“又梦到了高楼林立，身处异世界吗？”
夏雨安摇摇头：“不是。”
“那是，小米豆腐，小鱼香干？”
“才不对！”
“那便是——猫尾巴草？”
小灵猫难为情地甩甩尾巴：“怎么可能！”
他眼睛里水汪汪，快被夏司岚欺负哭了。
“是吗。”夏司岚轻笑，“那我的小猫究竟梦到了什么呢？”
“是很遥远……很遥远以前……”夏雨安的眼变得空灵悠远。
“那时才是真正的天地初开……”
“我和你呆在一处地方，纯白的，有云朵，和这里很像，但比这里空旷，安静。”夏雨安的胳膊微微收紧。
夏司岚的眼里像落了月光，银色的眸子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光阴。
夏雨安：“你是随着天地自然诞生的上古初神，而我……我是你的猫，凶兽。”
“不是凶兽，是灵兽。”夏司岚纠正道。
“但是它们都怕我，你也不让我出去。”
夏司岚喉结滚动。
夏雨安未所察觉，继续道：“但是我啊，我很机灵，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偷偷化作普通小猫的样子，骗他们我不见了！我也在找那个凶兽呢！他们就不再管我了。”
夏雨安扬起小脑袋，有些小得意。
夏司岚伸手摸了摸他的猫耳朵：“调皮。”
“可是后来……凤君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天界开始有人掌管……叫什么佛祖……”夏雨安打了个哈欠，握着他的手，眼皮打战，昏昏欲睡，“哈……你说啊……这些都是真的么……喵……”
夏司岚忍不住笑。
“你记起来了。”他抚摸着夏雨安的头发。
“呃……”夏雨安只朦朦胧胧地听见夏司岚的声音。
“什么……记？”
“就是那次下界，你受了重伤。”夏司岚凑近了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倒希望你永远忘记。”
小小的猫儿已经睡得生死不知，夏司岚起身，将那朵花用灵池里的水装了，温养在一个宝瓶里。
他转过身，从书架上找到一部卷宗打开，卷宗的竹简开篇处，依稀写着洗礼。
。
洗礼当天。
阳光映着洗礼池，洗礼池是浅色的水，不高，非常清澈。
下面站着许多凤凰星宫的人，弟子，侍卫，长老。
夏雨安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衣，从洗礼池走过。
他的衣服露着手臂和双腿，赤着脚踩在池水中，池面刚好没过他的脚踝。
一步一步，走向上位。
等着他的夏司岚。
夏雨安头戴花环，眼神却飘忽向了别处。
他撇到一旁的树上开着的红花，神情变得悠远。
夏司岚站在上首，牵过他的手，为他正位。
夏雨安恍然回过神。
夏司岚手举梧桐枝，枝上的凤凰神水洒过夏雨安的头发。
风吹起他的发梢，发丝经过他的眼睛。
夏司岚压低了声音：“今后你就是成年人了，在想什么呢？”
夏雨安微微偏头，拂了拂头上的花：“好像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夏司岚目光放在花环上，瞳色潋滟。
夏雨安低头。
夏司岚拿过一顶银色的发冠，将花环去除，为他戴上。
夏司岚拉着夏雨安的手，踏上高台，旋即少年回过身，有如世间最美好的精灵。
他的眼眸清澈而纯洁，薄唇微微抿起，一眼万年。
“从今以后，夏雨安便是星宫御主，我不在，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调遣。”
“诺。”众人有惊诧，有意外，但都恭敬地跪了下来：“恭喜帝君，恭喜御主成年。”
金辉玉馔，琉璃翠瓦，整个星宫歌舞升平。
夏雨安穿过走廊，这里是星宫内苑，外面的喧嚣像隔着一层纱，断断续续传递进来。
洗礼宴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只是众人独自喝酒狂欢，他拉住一个宫人，说是夏司岚在凤春池。
夏雨安手中提着一盏玉壶，踏上凤春池的玉石阶梯。
里面香雾蒸腾，云烟缭绕，似梦似幻。
一个身影颀长的人，身披半透明纱衣，泡在池水里，闭目养神。
他手半撑着后脑一侧，神情怡然，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睛：
“你来了。”
夏雨安脚步一顿。
“我不该来吗？”
夏司岚笑了，朝夏雨安伸出手：“不，我在等你。”
夏雨安握紧手里的药丸。
他神情踟蹰，一步一步迈向夏司岚。
今日重明仙君也来贺喜，两人白天在一处说了很久。
重明仙君和夏司岚经常比武切磋，想必两人都把彼此当做知己，和唯一的对手。
夏司岚握住走过来的夏雨安的手：“今日是你成人礼，我却没能好好和你道喜，陪伴你。”
“现在，是属于你我的时间。”
“你总是忙，要招呼客人，我都懂的。”夏雨安沙哑道：“我不介意。”
“真的吗？那我走？”
夏雨安死死拉住他，咬紧下唇。
夏司岚绷不住了，捏捏他的小脸：“逗你玩的。”
“哼！”
两人随着夏司岚的力道落入水中，泡入温暖水池的一瞬间，夏司岚不知从哪里拿出来那朵红色的花。
“这是？”夏雨安眼皮一动，神色冷漠。
夏司岚道：“那日和重明一起往回走，路边看见的……”
夏雨安：“……哦。”
“我观它好看，十分配你，想着你成人礼的花环并不由我制作。”
夏司岚把花递到夏雨安眼前。
这朵花红艳沁人，即使早已被摘下，却被保养的很好。
夏雨安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又惊又喜。
原来这朵花是给他的？
“我，我也有给你的惊喜……”夏雨安低着头，攥着白玉酒壶，脸色微红。
“谢谢帝君大人这么多年养育我。”他将酒壶递到夏司岚嘴边。
“你伴我一起诞生，可唤我哥哥。”夏司岚垂下双目。
“哥哥……”夏雨安搂紧夏司岚的脖子，钻入他的怀里。
夏司岚仰头将白玉酒一饮而尽。
温泉池中的白雾似乎更浓了，婷婷袅袅看不真切。
夏司岚身影微晃，脸上浮起一团红晕。
“我……”
他的手将浴袍玉带攥紧。
眼眸中有少见的无措和压抑。
夏雨安定定望着夏司岚，想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夏雨安一颗一颗解自己的衣衫扣子：“哥哥，我成人了……我愿意……安抚你……”
第138章 红鸾
这是他用毕生功力， 凝结成的药丸，只换取帝君春风一度，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 夏雨安几万岁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 他的人身早已成年。
只是，这次是凶兽形态的洗礼。
他们也曾经互相疏解过， 只是帝君对此并不感兴趣。
今日，夏雨安要定了。
池中迷雾升腾。
红鸾叠嶂， 吻颈相交。
今时与往昔格外不同。
夏雨安手指紧紧握住夏司岚的肩膀，闭上眼睛，晶莹的汗水从鬓角滑落。
。
夏雨安是被抱回寝宫的。
第二天一早，夏雨安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懒洋洋的。
阳光照进来， 光线直接射入床头。
夏雨安揉了揉眼睛， 眼皮眯起，放空了一会儿，想撑着坐起来， 却脸色一瘸：“啊……”
又圆润地滚了回去。
像只慵懒的小猫，缩进被窝的怀里。
夏雨安眼睛盯着床头柱子的一角走神，脸颊越来越红。
抱着被子把一半侧脸埋进去。
心安理得的躺平。
有侍女进来伺候：“御主，可要洗漱？”
“不要，滚滚滚！”埋得更深了。
“是……”
外面的阳光更灿烂了。
夏雨安眯起眼睛：“什么时辰了？”
侍女退到一半：“戊时。”
夏雨安：“！”
但睡还是要睡的。
摆摆手：“下去吧。”
“遵命。”
“等等，他人呢？”
“帝君吗？”
“还能有谁？”
侍女道：“帝君和重明仙君去了天庭，具体做了什么， 奴婢也不知。”
夏雨安长长的睫毛敛下。
闷声道：“知道了。”
“御主，帝君还吩咐了， 若您醒来，需要传唤用早膳，厨房的菜肴早已备好了，是帝君亲自定下的。”
“我要不吃呢？没胃口。”
侍女为难：“可这是帝君一道一道亲手定下的。”
夏雨安神情放松了许多，小声蛐蛐：“要是他亲手做的，那还差不多。”
不过还是传了膳，夏雨安坐在桌前，乖乖地吃饭，全是易消化的汤汤水水。
。
三月后。
夏雨安无聊地坐在草地边的石桌旁，看着天上的云朵。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宝宝，没有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怎么办呢，我已经憋了两个月了，等你父亲回来，我们给他一个惊喜吧。”
“他总是忙……”
“我不想打扰他的……”
“他知道你的存在后会怎么样呢？是开心呢，还是……”
想到某种可能，夏雨安打了个寒颤。
他会让自己打掉吗？
应该……应该不会的。
他那么宠自己。
只是，当夏雨安看到夏司岚和重明在一起时，他还是落了泪。
原来破防就在一瞬间，无数次哄好自己说他们没什么，可还是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那么般配，实力，地位……
那他呢，他算什么。
一个突兀地插入进来的小丑。
夏雨安摸着自己的肚子，咬着下唇，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要离开……
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
伤心之地就不必再停留，何况，这个孩子，也许并不受祝福，不被期待出生。
夏雨安转身，飞起离开，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功力，最大速度。
他来到天池，天池的守门上将拦住了他：“你可知从这跳下去，会有什么罪？”
夏雨安凄惨一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罪？”
“从这跳下去，你不会死，但你了解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左右不过变成凡人罢了。”
夏雨安在夏司岚的口中无数次听说过这里，夏司岚总是给他讲一些天庭的风土民情，包括各地的各项功能，以及发生的轶事。
落入凡间，相当于重新投胎，当然这不精确，只是有时候记忆会消失，法力也会限制一部分，不如在天上随心所欲。
夏雨安坚信，他的修为不会完全消失，应付凡间的事务，绰绰有余。
他待不下去了，他只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安安静静的，生下这个他与帝君的孩子。
夏雨安不再犹豫，眼神坚定，朝着天池跳了下去。
短短三月，夏雨安没想到，自己也竟然踏过了两大神池，一个洗礼，一个褪去仙身。
119/129 首页 上一页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