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幽默又不怯场,他讲起从小在家乡学舞的趣事,把聚会的氛围调动得很轻松活跃,连刚才有些恹恹的林小姐都不由得连连发问,她从小学舞有最好的老师,在条件优越的舞蹈教室,听这些就跟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似的,她简直听入了迷。
就这样,这次会面就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林来民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
回去的路上,祝君安能感觉到程虹明显轻松了,这次见面应该能达到众人期盼的成果。
程虹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突然,祝君安的电话响了,是莱恩。
祝君安出于心虚当即挂断了电话,但是很快又打了微信语音过来。程团这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有事接吧,我没睡着。”
她瞥到了屏幕,“是莱恩呀。” 祝君安只好接通了。
“实在是对不起呀,刚才在飞机上没看到你的消息。明天…”
“我和程团他们在一起呢,知道了,等你回来再说吧。”祝君安急忙打断他,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莱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再次道歉,“对不住,我尽量明天就赶回去。”
“好的,再见。”
“晚安。”
程虹笑了笑,“看莱恩这低声下气的。小梁跟我说了,说你为这事发了通火。小祝,我也跟你道个歉,耽误了你的计划也没及时通知你。”
“其实莱恩也不是不同意的,他经纪人就直接联系了我们,说只是当飞行嘉宾,录不了几期,不会占用太多训练时间的。我们应当支持他在国内的活动,说实话团里也有别的考量。莱恩的知名度在国际上是不用说了,但是芭蕾在国内还是太小众了,如果借此机会打开他的知名度,对于我们这部剧,乃至芭蕾艺术,都是很好的宣传。莱恩一直跟我说‘不成呀,祝导都安排好了’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请他辛苦辛苦,为团内的宣传出出力,最后他才应下来。其实是他帮了我们大忙了,是不是?”
祝君安没有回答,但是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程虹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
虽然比祝君安小将近四岁,比团里的半数演员还要年轻,但是莱恩在人情上更显练达,这或许是因为国外舞团不同的运行机制,或者是个人成长经历不同。祝君安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一个后辈看过,相反,他自觉在很多事情的考虑和处理上他远不如莱恩成熟,比如这次。
翌日,7月15日,首都芭蕾舞团举行了简单的启动仪式,有多家国内外媒体到场,程虹团长宣布了首芭原创芭蕾舞剧《凤仙花》The经过四个月的策划和准备,即将于七月中旬开始正式排练。
记者们纷纷提问,祝君安并不是擅于言辞的人,但是他的回答都是简短凝练的,这是多年比赛和工作锻炼出来的。
有一个美国记者用流畅的普通话问他:“我听说贵团考虑过《花木兰》,这是个在美国也很出名的故事,为什么你们放弃了这样一个故事,选择了新的呢?因为观众可能全新的,不了解。我个人很喜欢花木兰,说实话很失望。”
无数双眼睛和镜头对着祝君安,等待着他回答这个的问题。
祝君安想了想,开口道:“感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很高兴你喜爱中国文化。《花木兰》确实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就舞剧而言,国内也有多种版本。《凤仙花》对于外国观众确实陌生,但这正是戏剧芭蕾的魅力,用舞蹈讲故事,我们有信心讲好一个新故事。”
程团接着他补充道:“也欢迎这位外国友人走入剧场,观看我们这个源自经典的创新故事,相信不会让你失望。”
下午的排练还算顺利,大家很快进入了状态。休息的时候,设计服装的崔老师拿了样衣来。华美精致的演出服装借鉴了戏曲元素,水袖和刺绣,质地薄可透光,这样既轻便又飘逸,方便舞蹈动作。众人都赞叹演出服装的精美,兴奋地试穿着,服装老师在一旁协助并记下需要改动的地方。
推过来的架子很快就空了,只有两套男主的衣服挂在那里,崔老师看见还有衣服没被领走,疑惑道:“诶,另一个男一号怎么不在?”
有人回答:“莱恩还没回来,您明天再来找吧。”
祝君安摩挲着那光滑的衣料,不自觉望向门口的方向,“是啊,还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想谁呢祝导
第14章
第一天的排练就这样结束了,其他人走后,祝君安照常留在教室里,他先是复盘了一下教排计划,然后开始斟酌起舞蹈动作来。他调试好音乐,跳一段女主独舞。
这是最后一幕小凤仙在狱中得知爱人死讯后跳得一段舞。告知她这一噩耗的伪政府官员,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崩溃。小凤仙看出了他的恶毒的心思,但是偏不让他如意。她借此机会倾吐满腔积愤,并痛斥袁世凯一党的叛国复辟罪行,她什么都不怕了,即使她身陷囹圄,命都握在别人手上,她也要呐喊出仇恨之火和正义之声。
凤仙兀自狂舞,以快速的脚尖旋转turns on point横扫舞台,由此把她的独舞推向了高潮。这动作和音乐一起增加力度,正当凤仙的加速旋转 accelerating spins达到最大强度,音乐也到最强音。官员在一旁恼羞成怒,他喝令狱卒将香君拿下,要将她打死。但是未能让她停下来,好一个凤仙,她此刻化身一个火红的身影,“吐不尽鹃血满胸”,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了。
祝君安不该这样的,但是当他一进入舞蹈的世界,就放佛着了魔,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简化动作,而是实打实地跳跃旋转着,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忘记了自己不该再做这种对膝盖太有挑战性的动作,忘记了自己,他真的在跳小凤仙。于是在鼓点最密的高潮处,他难堪旧疾的右腿发出了抗议,让他在仓皇之间向右倒去,而此时祝君安还在想,“这里应该安排一个跌倒,她不是被制服的,是自己拥抱了死亡。”
电光火石之间,冲上来一个人,扶住了他的腰,“Look out!”
眼前是莱恩一脸紧张的面孔,祝君安却没心没肺地笑了,“你回来了。”那笑容那么真心,莱恩怀疑他还没出戏,这是小凤仙对蔡锷的笑法。 “Don’t break your neck when I’m away.(我不在的时候别把你的脖子摔断了)”
祝君安站稳了,脱离开他的支撑,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莱恩知道他这是出戏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又是祝君安本人了。
“录影怎么样?”祝君安关掉了音乐,用衣服的下摆擦拭脖颈的汗水。莱恩的目光从喉结移到腰腹,没有捕捉到这个问题。直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哦,还可以。”
“你以前参加过类似的节目?”
“我五岁上过Talent Show,有点类似,只是这次我是评委。”
本来只是缓解闲聊,但是这回答真有点让祝君安有些惊讶,“五岁,真是‘出名要趁早’。”
“其实是我姐姐参加顺带上我,”莱恩苦笑,“不说这个了,现在方便给我补课吗?”
祝君安这才发现他穿着可以练功的服装,鞋亦换成了软底鞋。
“明天中午吧,我已经和郝佳说好了,今天贺一丁和两位女主分别跳过了,明天她在你再补这段双人舞吧。”
“但是祝导,”莱恩一位站好,摆明是邀请的姿态“今天咱俩来不成吗?”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没什么不成的,他自然跳得了女步,两个人身高上临时搭配一下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是男女分别之前的双人舞,祝君安不想纵容这种独处。
“还是明天吧,成吗?我的腿不太舒服,你今天也是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吧。”见对方好声好气地和自己商量,王莱恩哪有不答应的。
两个人在楼门口道别,他的视线追随着祝君安的背影,那腿脚,简直是健步如飞。
他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
眼看祝君安进了宿舍楼,莱恩有了主意。于是他双手插兜,溜溜达达地出了院门,伴着一曲悠扬的口哨。
第二天芭蕾舞演员们的生活还是从早上八点半的基训课开始的,祝君安趁他们练功的时间和程虹一起去工厂跟进舞美的进度,“之前郭老师和我讨论,舞台中间立起一面墙,可以旋转,中间镂空一个扇形,可以配合着灯光和动画有多种变换。”
“我这边有国内各个舞台的尺寸,咱们要去的那四个城市我比对过了,没有问题,美国那边的还不确定,迈阿密可能要换个场地,洛杉矶的数据还没要到,我本来都想自己或者派人亲自去看一看了,正好柳轩后天要去那边演出,就麻烦他帮忙了。”
吴柳轩答应的事情都是尽心尽力,这一点祝君安也知道。
程虹想到这里不无感慨道:“当时你们那一拨里面,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以后会是团里的台柱子,结果也没留住他,真是可惜了,不过看他现在发展的这么好,现在又在旧金山有了一番成绩,真挺替他骄傲的。”
祝君安默默听着,他和吴柳轩就像是双子星,提到一方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另一方,他们前后进入首芭,在年轻的演员中表现很突出,两个人也最亲密,祝君安先获得机会成为了主要演员,但吴柳轩也紧追其后,他们如影随形,却也因此不可避免地踩在对方的影子上。
回到舞团的时候集训课还没有结束。教排老师在下动作指令:“下面做大跳,男孩先来,assemble en tourant完,前面都很简单,pirouette,tendu四位脚...转身顺手顺脚,如果你要做四腿,chasse就做pas de chat,一样的,一哒哒二哒哒,放前放后,一前一后走,一次rond de…”
莱恩也在队伍里,明明是相同的动作,但是莱恩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跳别的练习,没有人能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他就像是太阳那么耀眼了,是天生的主角。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肩背的线条硬朗,下身是一条灰色的紧身裤,强壮的大/腿,腿肚肌肉也十分发达,如果离得够近,你能看到肌肉在运动时急速地颤/动,这是一副极具力量感的身躯,但是当他高高跃起的时候,甚至是滞留在空中的时候,你又会惊叹于他的轻盈。
祝君安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在香港的夜晚,他感受过他的重量,被这力量掌控过、吞没过,他感觉浑/身发热,衣服像粘在他的身上,阻碍他的呼吸。
祝君安逃也似的走开了。
在接下来的排练中,莱恩明显感觉到祝君安的刻意疏远。
示范动作的时候,他总是先指导贺一丁,让莱恩一旁观摩,他毫不避讳地和其他所有演员接触,男男女女,已婚未婚,但是就是不碰自己,怎么他身上带刺儿?
和他讲话时,他也刻意避开眼神的直接交流,他甚至不直视他。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就杵他面前,他看不见?
上午的排练结束了,莱恩感到心里憋着一团火,他想要私下和祝君安谈谈。
这时却被服装老师给叫住了,她把衣服拿给他让他试穿,另外的三位主角也在试重新改过的衣服。
莱恩没太穿过这样的衣服,心里又烦闷,扣子扣错了扣眼,崔老师赶紧过来帮忙,怕他动作太大扯坏了衣服。
“听他们说你去录节目了,哎呀呀,真是了不起了,我这也是和明星近距离接触了。是叫《顶级舞者》?我看已经演了好几集了,没看到我们王首席呀?
王莱恩展开双臂,配合服装老师的动作。“是之前的嘉宾有事情,临时叫我去救场的。应该是下周播。”
就这么一会功夫,莱恩再逮不到祝君安人,食堂教师均不见他踪影,不知道他猫到哪去了。
下午排练的时候祝君安才现身,和上午一样,祝君安躲躲闪闪,故作无事,王莱恩虎视眈眈,幽幽怨怨。
热水打在身上,滚烫。
夏天的浴室闷热潮湿,大家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只有角落里的单间水声不停。
祝君安任水流从头到脚将他湮灭,如同苦行僧立于瀑布,只为洗涤心中杂念。他以为他可以应对这种成人快餐式的关系,当他发现这关系影响工作的时候,他也可以快刀斩断。那为什么还是心乱如麻?他今天看见跳舞的祝君安,才恍然大悟,他于他,是一种无法抵挡的原/始的召唤。
这不仅仅限于情欲,他更是一种内心渴望的投射,是一种对力量的向往。当他旋转起来时,仿佛把空间都包揽在他的双臂之下,这是祝君安还是一个舞者的时候也难以望其项背的。如果22岁的自己碰到26岁的莱恩,他也会向旁人一样投以崇拜的目光,这是舞者对舞者的欣赏。
而更致命的是,看见他跳自己编的舞,他发现他竟不能完全掌握他,他比自己想得更好。他动作的处理,情感的拿捏,无需多言他就能完全领会,然后呈现给他,达到一种无论是他在试跳或设计时都未能想象过的效果。他被自己的舞蹈,或者说,被他们的舞蹈所震撼。
是跳自己舞蹈的莱恩,是跳舞的莱恩,还是莱恩?这种不容分说的吸引,他无法理清。
水流如思绪不断。祝君安睁开眼,他要离开浴室,这里的湿热让他喘不上气。
宿舍的澡堂虽然浴室是隔间,更衣室却是共用的,祝君安挑的饭点来,这样基本没人,今天他显然是失算了,更衣室里赫然站立着一个果男。
“祝导,借下shampoo。”莱恩把柜门关上,转过身来,大剌剌地展露大卫一般的身体,而浴巾就搭在他小臂上。
太过吃惊了,祝君安石化在原地没有动作。莱恩毫不见外地接过祝君安的粉色小澡篮,靠近的时候,他的味道掠过祝君安,是古龙水混杂着些许汗味,这熟悉的气味把他拉回到一些疯狂的记忆中。
“Thanks. Nice color by the way.”莱恩玩味地笑了笑,贴身经过祝君安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响起了水声和自信的歌声。
但是在听众离开后,佯装的歌声也停止了。
浴室和枕头听过太多的心声。
洗发水的味道被热汽激发,充溢着隔间,放大了他的回忆。
是番石榴。
出汗后,洗发水的香味随着人体的升温再次蒸腾出来,温柔地笼络住一个跃动的人,这是细弱游丝的扩散,不像香水一样那么明目张胆,是属于有心人的悸动,是清晨于枕上的留恋。
过了没多久,祝君安的房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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