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位于寺庙西边,有许多香客进进出出却无比安静。
节目组提前与寺庙沟通过,将摄像机放在嘉宾用餐那一桌后就全员进入了安静状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其中毕凯负责口播,跟观众们介绍素斋相关的故事。
等他们吃完饭,已经是夜幕降临,一行人往外走时,正好遇见一队整齐的僧侣往从大殿中离开,朝禅房走去。
位于首位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慧海小主持朝着老者施了一礼。
老者回以一礼,视线在洛绵屿身上短暂停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几位男士被安排在同一间房,寺庙中的一切都在与时俱进,洗澡的地方十分现代化,洛绵屿第二个洗,洗完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去庭院里喂蚊子了。
月华如水,禅房后边就是一片竹林,竹林的影子斑驳在墙面上,像是一幅流淌的水墨画。
洛绵屿毕竟是小兔子,哪哪儿都是白生生的,穿着短袖短裤,白皙的手臂和线条漂亮的小腿,利落地露出一截,就像一块糯米糍,却又散发着少年独有的清爽气息。
寺庙里种有驱蚊草,加之夏日夜风习习,蚊子并不多。
洛绵屿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椅上,正在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认真介绍古灵寺的历史,顺便回答大家的一些问题
「绵绵,听说古灵寺许愿和求签都很灵,可以试一试!」
「哈哈哈哈哈请问绵绵是求姻缘签还是事业签」
「洛绵屿,你还小不准恋爱!」
……
洛绵屿弯弯眼睛道:“都随缘啦。”
无论是哪个季节,夜晚的寺庙都格外安静,嘉宾们在这般氛围的感染之下,都早早地就歇下了。
第一缕晨光落在庙檐的宝塔石雕上时,寺庙侧门有人进入,来人是一个通身散发着冷意的男人,男人朝方丈行了一礼,智仁方丈亦回以一礼。
智仁方丈眉目温和的笑笑,“一别多年,小施主别来无恙。”
谢致远身上的戾气收了许多,眉眼低垂,倒有几分小辈恭敬的模样,“劳烦方丈挂心。”
由于寺庙的特殊性,节目组未在禅房安装固定摄像头,所以洛绵屿的天只塌了半边。
今早醒来,他就感觉身体隐隐有些燥热,尤其是裤子后边感觉有些紧,他伸手去揉,没想却碰见一个毛茸茸的小球,那一瞬间,整只兔都不好了。
为了避免在千万观众面前上演大变活兔,洛绵屿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禅房,他迅速躲进竹林,给方钰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有急事,或许要缺席上午的录制。
把烂摊子甩给方钰后,洛绵屿欲哭无泪地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就再也控制不住,啪叽一下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兔。
清晨的风阵阵袭来,竹影摇晃,月牙似的竹叶簌簌落下,砸了地上的小兔满头满脸,竹叶下得快,丁点儿大的小兔片刻就被竹叶覆盖住了。
鼻间是竹叶的芬芳,洛绵屿自暴自弃地啃了几片竹叶,接着软乎乎的身体迅速抖动,雪白一团快出残影,终于救自己于落叶之中。
小兔轻踩在叶子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响,他在竹林里悠闲地逛了两圈,发现还是暂时无法恢复人形后,直接摆烂摊成一团兔饼,毛毛随风飘扬,像一朵柔软的蒲公英。
洛绵屿并不慌,眼下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通知家里人来救自己,灵兔一族分散于世界各地,就连在H市,也应该是有他的族人。
正当洛绵屿发呆时,一只肉垫突然碰了碰他的耳朵,小兔抬头,对上了一双翠绿的眼睛,是昨天那只如同小猪一般的狸花猫。
狸花猫喵喵叫了几声,俯下身,像在催促着什么。
洛绵屿蹲坐在地上,仰着小兔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狸花猫的动机,是想让他坐在背上去。
狸花猫又嗲嗲地喵了几声,小兔脑子一抽,往上一跳稳稳落在狸花猫背上,狸花猫不给小兔反悔的机会,载着自己的新朋友就冲向竹林外。
洛绵屿爪子紧紧拽住小猫的毛,小兔脸都被风吹得有些变形了,不要这么快啊!慢一点点!
庙里的僧侣每日做早晚课,狸花猫阿花每天就做早晚课,美其名曰比早上要晚一点的课。
洛绵屿不知,阿花是古灵寺的网红小猫。
阿花飞速往一处大殿跑去,香客一如既往地多,他动作灵巧地越过门槛,大殿佛像森严,游客们或在蒲团前许愿,或在求签。
只今天确实有些特殊。
一个气质卓然的男人站在正中央的佛像前,眼里含着一点笑意,同方丈轻声交谈。
一行人并未过多停留,正欲要走,这时一只狸花猫带着一团白色软物窜至蒲团前,猛地一刹车,白色一团没能抓住安全带,化作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撞向签筒。
签筒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一支签连同一只雪白的小兔落在男人腿边。
陡然闻见熟悉的气息,洛绵屿猛然抬头,径直撞上一双盈满错愕的眼睛。
小兔立即泪眼婆娑,颇有种他乡遇故知既视感,轻轻吱了一声,欲往上跳,谢致远却心有灵犀一般,率先伸手捞起了腿边的小兔和那一支签。
洛绵屿颇为依恋地往谢致远怀里挤了挤,小兔脑袋埋在饲养员怀中,有一点点委屈的感觉。
而谢致远,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谢先生从露面那一刻起的冷漠形象被无情击碎。
场外观众直接被萌得倒地不起。
第060章
虽然饲养员出现在古灵寺就跟梦似的不真实, 但依旧不影响洛绵屿整只兔十分依赖地挂在人身上,他窝在谢致远怀中,第一次感受到这是一个如此富有安全感的地方。
谢致远稳稳地把小兔端在手上, 捏了捏兔球,毛茸茸且实心,手感无敌好。
谢致远从看见小兔的第一眼就十分确定是自家那只,毕竟世上小兔千千万,最可爱最漂亮的就是手上这一只叫洛绵屿的小兔。
按理来说, 洛绵屿绝不该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大众面前, 谢致远很快就联想到洛绵屿先前提过的身体异状, 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几分庆幸盘旋在心头,还好自己提前来了。
慧仁方丈乐呵呵一笑,十分和蔼慈祥,“老衲见这只小兔还带出来一支签, 谢施主不妨让老衲看看。”
洛绵屿好奇地抬了抬小兔脑袋, 转了个身去看这位一看就是得道高僧的方丈,两只耳朵稍稍一碰十分好事兔的模样, 接着昂扬的小兔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头顶传来熟悉声音, 带着几分无奈:“方丈,这是送子观音殿。”
这道声音停顿片刻,洛绵屿被往前稍稍一送,圆润的小兔小小一团被展示在人前。
谢致远道:“这是一只小兔。”
洛绵屿在心里附和,我是一只小兔。
慧仁方丈依旧是和蔼的模样, 语调平缓有力,“谢施主, 这支签与你有缘,便算是你的签。”
洛绵屿专心听着,听到这句话时,他抬头看了看饲养员,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完美的下颚线,却看不见表情。
其实洛绵屿也有些好奇这支签的内容,于是他抬起毛绒小爪拍了拍谢致远的掌心,男人立即低头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接着他继续轻拍两下,小爪一抬微微往前一点。
谢致远哑然失笑,将那支签递给了慧仁方丈,道:“多谢方丈。”
方丈端详一番,道:“温柔自古胜强刚,积善于门大吉昌;若有贵人得此卦,宛如正渴遇琼浆。”
他的目光在小兔和谢致远身上流连一圈,又施礼道:“阿弥托佛。”
这支签文寓意明显,无非就是心想事成,既是送子观音殿,那寓意便更为明显。
洛绵屿却是懵懵的,对于一只刚步入人类社会没几年的小兔而言,许多事物都是陌生又新奇。
谢致远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兔毛中摩挲,眼里浮着浅浅的笑意,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他不可能同一个女人结婚,哪儿来的劳什子妻子小孩。
不对,谢致远垂眸看着怀中满脸懵懵的毛绒小兔,顿时露出几分坏心眼的笑,小太太就在怀中,倒也不能算是这只签文有误。
谢致远的突然加入,节目组只提前通知了毕凯,这也就是为何他昨日神情怪异之由,对于其余嘉宾而言,无异于炸雷。
谢致远鲜少活跃于人前,观众们起初只觉得这人怎么长着一张如此完美的脸,而后有人认出这是领胜掌权人,领胜无人不知,不过几秒,就爆上热搜,但不到十分钟,热搜全面消失。
谢致远此行是为了跟洛绵屿提前汇合,节目组安排中嘉宾在这里用过早斋就要进入下一站,然而现在洛绵屿变成小兔了,所以一人一兔都先暂时脱离队伍。
车上,谢致远和洛绵屿面面相觑,一人一兔显得有些呆傻。
洛绵屿拍了拍谢致远的衣服,小兔挪啊挪,与对方贴得更紧了,今天属实是有些惊心动魄,不得不承认,谢致远的突然到来确实就像一颗定心丸。
谢致远点了点他的脑袋,问:“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小兔摇头,气愤跺爪,两只耳朵都支棱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啊!
满打满算,也才分开两天,按道理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谢致远继续问:“要怎样才能恢复正常?”
洛绵屿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又往饲养员怀中挤了挤,多吸吸就好了。
洛绵屿也觉得十分神奇,在今早与谢致远碰面之后,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灵气在谢致远气息的影响下飞速运转,灵气的快速闯入,让整只兔舒服得每一根毛毛都舒展开来了。
洛绵屿埋头深嗅一口,一面飘飘然,一面又觉得有些心虚,此情此景,他倒真像是吸食人精气的精怪了。
谢致远默不作声地把小兔圈得更紧了。
两人先回了酒店,洛绵屿偷偷把自己的房卡塞给谢致远,“滴”地一声,谢致远带着小兔进了房间。
谢致远把洛绵屿放在床上,问:“需要退出录制吗?”
洛绵屿摇摇头,他有种预感,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变回来了。
想到用小兔形态交流不方便,洛绵屿掏出手机,用毛绒小爪开屏点开跟谢致远的聊天框。
他敲字有些艰难,但总比让谢致远盲猜好。
谢致远跟洛绵屿在一起时总能莫名心情愉悦,他坐在床沿,看小兔打字。
洛绵屿把手机推到谢致远手边:【我有些困,你抱着我睡一会儿吧,应该过两个小时就能恢复正常啦。】
窗外日头正盛,谢致远与小兔对视好一会儿,最后认命把兔子抱在了怀中,“懒兔子,睡吧。”
洛绵屿是一点儿不客气,团成一团,闭眼就睡。
见洛绵屿真睡着了,谢致远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动,余光瞥到枕头,不多时谢致远就抱着小兔洛绵屿躺在了枕头上。
柔软的一团紧贴着心脏的位置,谢致远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有睡回笼觉的一天。
时针指向十二,洛绵屿缓缓睁开眼睛,还没弄清楚现在自己是人是兔,丰盈的灵力便席卷全身。
他往谢致远怀中又靠了靠,贴到了对方的小腿,他松了口气,终于恢复正常了。
早上相遇得太突然,洛绵屿来不及去思考谢致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眼下危机暂时解决,他的心思重新活络起来。
被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兔耳少年蹭蹭蹭地爬了起来,他趴伏在男人身上,眼里尽是好奇。
“看够了吗。”床上的男人突然开口,语气无一丝半点的睡意。
洛绵屿早就不怕谢致远了,索性就光明正大地看,“没看够,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来这边。”
谢致远睁开了眼睛,“洛绵屿,你事儿真多。”
洛绵屿轻哼一声,慢悠悠坐直身体,一副我就事儿多,你就得哄着我的模样。
“你肯定是想我了。”洛绵屿十分笃定,接着又说,“你是不是失眠了!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兔形安眠药不是说说的。”
洛绵屿满脸小嘚瑟,两只漂亮的兔耳也一翘一翘的。
谢致远看着他,视线平直,落点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嗯。”
对方承认得太快,以至于洛绵屿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两秒,在那道直白的视线下,丝丝热度逐渐爬上脸蛋,最后干巴巴道:“哦。”
谢致远依旧在看他,就在这样一个很普通平常的中午,两人的气氛却有些奇怪起来。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总是一个人咋咋呼呼,一个人漫不经心,倒是很少两人态度都正经,现在看来还不如一直不正经,因为正经让没心没肺的洛绵屿有些紧张,也让喜怒不形于色的谢致远也有些紧张。
还是洛绵屿更先害羞,他挪到被子外,佯装很热自言自语了几句,才稳住那颗乱跳的心脏。
他瞥着谢致远,问:“你是打算现在就加入录制吗?”
谢致远道:“嗯。”
他从另一侧下了床,道:“吃什么。”
他转移了话题,显然是想用吃的堵住洛绵屿的嘴,否则对方又会问出一些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有些事情,谢致远也没有答案。
提到吃的,洛绵屿瞬间恢复活力,点开App开始看美食排名,今天中午绝对是自由行,他和谢致远俩人偷偷出去吃就行。
正当洛绵屿这么想着,就传来了震天响的敲门声。
“洛绵屿!你是不是在房间里!”是方钰的声音。
洛绵屿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耳朵尾巴收起来,急急忙忙去开门,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率先扯出一个笑脸,甜滋滋喊道:“钰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方钰也确实是在看见那张漂亮脸蛋后消了气儿,她有些无奈,但看见洛绵屿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儿。
“你……”方钰怜爱的心情只存在了短暂的几秒钟,当看见洛绵屿后方突然出现的那个身影后,立即消失,表情也顿时变得有些凶神恶煞,“洛绵屿,你什么时候变成恋爱脑了!”
洛绵屿猛然回头,只见饲养员一如既往地摆着那张冷淡脸,男模似的站在那儿。
洛绵屿:“……”又是一次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事件。
小兔憋屈地让开一条道,背了这口恋爱脑的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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