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试试吗?”,殷惟州提议。
殷惟州只穿着粗麻布衣却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稳重干练,可徐立军还是笑笑,“现在是不是还有点太早。”
“后天的生日会是最后期限,不是过渡时间。”
徐立军深吸一口气,“我直说了吧,咱们到现在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再不抓住老头这条线索,怎么找照片?”
“左右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再翻找也就这点东西,照片还能在哪?!”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殷惟州说:“我的意思是人照样去,只是不给他吃饭,说不去只是对外婆的试探。”
“毕竟从开始到现在,猫狗子一直没有出现,但我们都知道它就是那个晚上吃人血肉的怪物,它一直藏在暗处害人性命,不早些找到照片,生日宴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掉,外婆作为明面上的NPC,她如果不敢去那就证明后面的老头和她之间有过节,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将那老头逼过来,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场面一度凝滞,现场去送过饭的只有他们三人,剩余的几人也只能从仅有的信息里分析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归帆压了压帽檐,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头一次听出认真来:“那你怎么知道引过来的是保护神还是另一个怪物?”
“我从来没说过我知道”,殷惟州眼里闪过戏谑的光,“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
杨兰有意缓解气氛,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刘美熙呢?”
“我刚看见她回房,可能被吓傻了吧,任谁一觉睡起来发现自己旁边躺了一堆带血的骨头都会受不了,更何况那还是她男朋友”,李归帆碎碎念。
陈岁里不禁疑惑:“难道不应该是再也不想回到那间房了?”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回去也不行”,李归帆还是那句话。晚点可不好在外面逗留。
月色爬上树梢,乌云遮蔽月亮,所有人回屋睡觉,走在外边有两个黑影离得极近,指尖轻触的时候像是交换了什么东西。
偏房光线昏暗,却也遮不住殷惟州身上那种历经很多的平淡,就好像大厦将倾他也能巍然不动。
今天晚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已经少了很多,陈岁里主动开口:“我下午偷偷去看过,枇杷树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
殷惟州:“副本里不会存在这样的漏洞,所以枇杷树一定有问题,我怀疑照片和道具那里至少有一个,我更倾向于是道具,照片没那么容易找到。”
“可我仔仔细细的看过了,的确没有东西”,陈岁里诚然道。
“有些副本,东西会在关键节点才出现,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将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陈岁里紧了紧被角,“所以还要等到生日宴?”
“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
殷惟州也不敢肯定的下结论。
“那行,到时候道具归你,你带我出去,怎么样?”,陈岁里笑到:“你不亏吧。”
“可以”,正好殷惟州也动了别的心思,或许可以正式认识一下陈岁里,将他拉入队伍。
殷惟州和其他人考虑的不同,相比于卓越的能力,他更看中人品和潜力。无疑,陈岁里满足这两点。
灯在这时候又灭了,外边风吹的窗户砰砰的响,好似一场鬼哭狼嚎。
陈岁里分明提着神,却又不知不觉的睡过去,直到半夜再次感到身上冷的不行,一床被子盖了和没盖一个样,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他稍微动了一下腿,床板立刻发出“咯吱”一声,他害怕吵醒殷惟州,可殷惟州也不知道是根本没睡还是被他吵醒了,说:“怎么醒了?”
听上去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躺久了的原因。
“有点冷。”
殷惟州:“我们出去看看吧。”
“看什么?”,陈岁里有些不懂,不是说晚上最好不要出去的吗。
“枇杷树下面有古怪,白天瞧不出来,或许应该在晚上去。”
陈岁里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又见着殷惟州起来,他便也开始穿衣服。
只是临下床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左臂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陈岁里瞬间汗毛立起,“殷惟州…我后边…”
殷惟州扭头往虚空处盯了片刻,随后强势拽住陈岁里的胳膊,将他从那股力道中挣脱开来,“我们走。”
随着房间门的打开,外面的风一个劲儿的往屋里灌,轻一些的东西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叮铃哐啷响个不停。
夜色浓黑,像一潭化不开的墨,只简单看得清路。
陈岁里被风吹的清醒了不少,回过神陡然发现前面一直牵着他的人,竟然没有影子。
就空荡荡的牵着他往前。
浑身血液霎时间涌上脑门,陈岁里心脏狂跳,他竟然就这样着了道。
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而另一边,外婆屋里静悄悄的,外边风声很大,除此之外就只有偶尔响起的咀嚼声。
丫丫被吵的睡不着觉,朦胧间揉着眼睛问:“外婆,你在吃什么…?”
外婆侧了侧身,用手轻拍孙女的背哄着她入睡,“外婆在吃胡豆,晒过很久的干胡豆,嚼起来香,丫丫也想吃吗?”
可你手上的味道闻起来不是胡豆的味道呀,丫丫心里想。
但她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气息微弱的答道:“明天…明天吃吧…我好困现在。”
第004章 猫狗子(4)
远山淡漠烟影如一笔一笔轻重不一的墨线,昏暗勾勒出寥廓的愿景。
陈岁里压抑住疯狂的心跳,按捺下无以言表的恐惧,强壮镇定道:“殷惟州,说好给你的,你去拿吧。”
前面那人阴测测的转头,分明还是殷惟州那张脸,却再没了那种心安感,反让人想要逃离。
“你去帮我拿”。
陈岁里回避他的眼神,开始扯谎:“道具认人,我拿了就是我的了。”
“那就送你。”
陈岁里:“???”
“殷惟州你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陈岁里一边发怵一边贫嘴。
道具可是能保命的东西,若真是殷惟州还能这么轻易的送出手,他不禁笑笑。
陈岁里如今骑虎难下,往后不成便只能向前。
之前殷惟州说过,道具可能会在特定的节点才出现,如果不是在生日宴,陈岁里觉得没准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
能救命的东西怎么会如他所想那么简单就被拿到,陈岁里愈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所谓危机即是危险与机遇共生,他若能因此拿到道具或许还能保上一命,至于其他,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与其他人不同,没有保命的手段,从头到尾不过这一条命,成与不成,就赌这一场。
“那你站远一些,我怕有危险”,陈岁里严肃的看向殷惟州,仿佛真的很担心他,随后缓慢上前。
虽说如此,他也有留意身后人的动向。
后背,他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泥土的腥气混合着腐肉的味道窜入鼻尖,陈岁里一阵恶寒。
这树下,果真与他白日来看见的景象不同。
背后笼罩而来的压迫感让陈岁里浑身一个机灵,根根毛孔都叫嚣着快跑。
不知何时,殷惟州已经来到他身后。
陈岁里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
可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怪物可能已经露出了真面目。
“把它拿出来……”
声音从陈岁里身后传来,透出某种殷切的期望。
和着吸溜涎水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枇杷树下白骨堆距离陈岁里只剩下半根手指的距离,可这时候他却突然停下来,眨眼间从枇杷树侧翻下落到水泥地的院里,耳旁是呼呼的风声。
他拔腿奔向偏房,身后的木梯被猫狗子幻化而来的长肢击的粉碎,“哐啷”掉落一地。
怪物被激怒。
就在这时,偏房突然大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根骨分明的手,白绫在他手心灵巧的不像话。
陈岁里被缠住腰身,紧接着就被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量拉进了偏房。
猫狗子惨白灰长的指甲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往下滴着血。
人一进来,门立马被从里面锁上,真正的殷惟州拉着陈岁里向后大退几步,眉头紧锁盯着门口。
直到再没什么动静,殷惟州才缓慢打开手电。
朦胧的白光笼罩整间偏房,殷惟州随手从红木漆花的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给陈岁里擦脸上的血迹。
熟悉的感觉回笼,可陈岁里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一遍:“你…是真的吧?”
说完他又立马去看地面。
电筒微弱的光线还是能看出有两个人的影子,陈岁里松了一口气。
“什么真的假的?”,殷惟州手上动作一顿,陈岁里顺手接过来衣服,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擦拭伤口。
“刚刚,猫狗子变成你的模样,引我出去。”
殷惟州闻言沉思,怪不得他之前总是觉得这个副本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我叫你了,你听不见吗?”,殷惟州又问他。
陈岁里摇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等等,他好像记起来了。
“你不会就是扯我胳膊那东西吧?”,陈岁里一言难尽的看过去。
殷惟州点头,“我当时没睡着,听你嘴里细碎的说着什么,然后就看见你起来穿鞋像是要出去,你当时状态很不对,双目空洞无神,我就想着要拦住你。”
“后来我挨了一下,你就已经打开了门。”
殷惟州将领口拉下来一个角,锁骨那一块是一个乌黑铁青的巴掌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这个,会有问题吗?”,陈岁里手悬在半空,到底还是缩了回去。
“没事,当时没死就死不了,最多被记挂上。”
陈岁里将殷惟州从上到下看了一圈,突然发问:“刚才那白绫是道具吗?”,怎么不见了。
殷惟州:“不是,它是我的技能。”
“技能?”
“如果副本里贡献最高的是新人,他就会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技能,技能使用有限制,每个副本最多用三次。”
陈岁里:“那你的白绫…”
殷惟州这时候突然对着他笑,“考虑和我组队吗,答应我就告诉你。”
陈岁里半推半就:“我才第二个副本,而且没有技能。”
“比起现在,我更看中将来。”
说实话陈岁里有些动心,不过他还得再考虑一下,便说道:“先出去再说吧。”
“问你个事儿?”,陈岁里道。
殷惟州:“什么?”
“你想坐着说还是躺着说,反正像这样站着肯定不像话”,陈岁里挑眉。
殷惟州由衷赞叹一句:“你心态真好。”
陈岁里没脸没皮,“谢谢。”
两人收拾了重新上床,陈岁里贴心的给两人掖好被角,“别着凉了。”
殷惟州:“……”
“把手电关了,我有安全感些”,陈岁里催促道。
“咔吧”一声,白光消失,双目短暂的眩晕过后,窗外的夜色清晰落入眼底,针落可闻。
陈岁里:“还记得我说的猫狗子变成你的模样吗,至于为什么你看不见,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它是只能在在晚上让特定的人看见它想变成的人的模样,还是白天,它也能这样做。”
“之前你让我跟你一起推测死亡条件,我说看不出来有什么共通点,刚在生死一线,我脑子里迅速略过一个画面,刚来的那天晚上,刘美熙被火星子溅到撞到柴垛,马原护她的时候也沾到了火星子,而今天,我和李归帆都烤过火,今晚我就遇到了危险,是与不是,只需要明早看一看李归帆那边是什么情况。”
殷惟州也没有隐瞒,结合他在字条上看来得信息道:“你说的很对,猫狗子大概率会变换外形,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正面碰见过它,而外婆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元凶。”
“外婆已经死了,现在的外婆就是猫狗子。”
陈岁里在黑暗中都能感觉到殷惟州瞥过来的眼神,他道:“我刚刚看见道具了,是一堆白骨,道具应该是那个头颅。你说过的,玩家不会留下尸骨,那具尸体只会是外婆的。”
“为什么不拿?”
“我开始也想着要用道具保命,可最后一刻才又觉出不对来,你说它引着我出去却又不杀我,而是费尽心机的把我带到道具跟前,还送上门的让我去拿,这是什么道理?”
殷惟州眼睛盯着天花板,喃喃道:“难道是死亡条件成了两个…?”
不,不应该是这样。
如果说碰到火星子为第一顺位条件,那马原死了,刘美熙为什么能逃过一劫。
陈岁里和李归帆都烤过火,为什么又不是出现必定的死局,而是又给他留了生机。
拿到道具一定是死亡条件之一,可为什么对不上。
殷惟州脑子光速运转,所有的细节在他脑海里汇到一处。
陈岁里想到了什么,周身汗毛登时束起,脊背渐渐爬起一阵寒意。
“殷惟州,谁说的猫狗子只能有一个?”
这一句话像突如其来漫漫长夜里出现的一盏灯,点燃了所有困惑。
说得通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头儿的老婆之前捡柴跑了,如果她不是跑了,而是被另一个猫狗子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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