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薛珩轻叹了一声气,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又无奈地笑了一下,不用再进行任何别的猜测。
李融听见薛珩肯定的那半句话,没有疑问,没有猜测,笃定着,低沉的声线带着有些紊乱的气息说,“你都知道了。”
是啊,自己都知道了。他成功握住了薛珩的手,低顺地垂下头去寻刚才吻过的地方。直到重新贴上,才觉得自己安心一些。
他不在乎薛珩会说些什么了,只是想要挨紧他。
在薛珩推开他之前,再多留一会儿都好,怎么想自己都好。
薛珩还是动了,挣脱开被自己握着的手。李融想,大概下一秒,自己就该被推开了。
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至少一会儿不用对上薛珩的眼睛,光听薛珩的声音就够了。他总归是留不住什么的,也无法留下薛珩。
只是等了两三秒,又没有出现自己意料之中的结果。薛珩好像只是伸出手来,将自己抱紧在怀里。
“李融。”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感受到顺着他的脊背轻拍的力道,很服帖,要将他心里的郁结顺出来。
可是怎么会呢,只要面前的人还会走,他就永远不会平静下来。
李融还是睁开眼睛去握住了薛珩的手,带着他的指尖去碰自己才发觉流下的泪。又含进带着水意的指尖,尝过有些咸涩的液体。
他又听见薛珩轻念了一声,那好像是一声叹息,又好像不是——他听不清这些,只能看见薛珩蒙着眼的面容。
随即那修长的手指从他口中撤了出去,带着温热的涎液抚过他眼尾没有流干净的泪。又因为视线被遮挡,只能慢慢往下滑着,一寸一寸摸过他刚咬出血的细小伤口。
李融想,好像是有一点刺痛的,但那都不重要,薛珩方才说了什么也不重要。
他只知道,薛珩现在还肯为自己留下,留在自己面前。
李融脱掉自己的上衣,主动牵着薛珩的指尖摸过看不见的地方。从自己的脖颈滑落,先碰到了有些凸起的喉结,屋里的气温并不算高,但他还是跪起来,不顾自己有些轻颤的上身。
那只手刚开始滑得很快,摸过他的锁骨又往下去。直到他伸手拦了一下,将薛珩的手移到他的乳尖上,牵着那比自己更修长的手指去拨弄柔软的地方。
本应该没什么感觉的,但一起碰到有些瑟缩的乳尖时,李融又莫名感到一股燥意。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但是实际上要做,又多少有些迟钝。
他只是尽可能地敞开自己,想让薛珩留得更久一些。好在薛珩从始至终没有想扯下那块白布,手指也配合着,很快就轻捏上了小巧的肉粒,又不怎么停留地滑向另外一边如法炮制。
李融抬眼去瞧对方还湿润的唇,想要去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够方便。他褪下自己剩余的衣物,任布料挂在自己的腿弯处。
又认清楚现在的事情荒唐至极,却实在不舍得薛珩移开指尖。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牵住那只手,薛珩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腰,掌心贴在他的后腰上。
有些微凉的指尖摸着他有些凸起的脊骨,仅仅只是摩挲着,又很像是他惯常的性子,就好像仍旧在安抚着自己一般。
李融咬着自己的唇,撑着力伸手去扩开后面的地方——他知道的,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又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果决,先摸过有些绵软的臀肉才碰到了紧闭的入口。
可是他又看不到,只能凭借着触感去揉弄还没有打开的后穴,很快又忍着疼痛强塞进去半截食指。
这时候他没办法不发出声音,甚至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发出来了什么样的声音。不过后来他听得很清楚,薛珩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随即握在自己腰间的手往下移动着,摸过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臀肉,就像方才一样也同样安抚过这里——还有前面。
他贴上泛起更多血色的唇肉,将自己所要发出的声音都堵住了。被蒙着眼睛的是薛珩,此时此刻,李融觉得自己也看不见了一般。
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薛珩不断滑动的指尖,代替他有些鲁莽的动作,安抚着又继续着。
一只手牵着他方才尝试的那只手,十指相贴握得很紧。另外一只则慢慢开拓着柔软的甬道,指腹圈画过上面的褶皱,慢慢抵进去。
好胀,好满,却没有方才的疼痛。
李融强撑着自己抬起腰,伸手去解自己方才坐着的布料,将那柄肉刃吞吃进去。被强撑开的疼痛并没有什么,即使薛珩想要去扶自己,他就已经松了力气,让那样的疼痛持续到深处。
自己似乎被剖开了,一直以来无所适从的空荡也仿佛被补满了一般。
剩下的事情就全交由本能,深入也好,撤离也好,他离薛珩再不会更近了。
这般就足够了,李融撑着沙发上的软垫,配合着薛珩的动作共赴云雨。
他是欢愉的,他是满足的,眼尾还是落下泪来,滴在赤裸的皮肉上,不像方才那般决绝。
他咬不住从齿间溢出来的声音,不得不放荡地将那些声音全部泄出来,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可是他又被取悦着,也取悦着对方。
李融抬起指尖,任由自己完全坐在薛珩腿上,将他完全吞进去。抵在深处的感觉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很奇怪,本该有一种本能的恐慌。
他抬着发颤的指尖,描摹上白布盖着的眉眼,从左边到右边,描了一遍又一遍。恐慌的本能只会被更重要的事情所取代。
他的声音也发颤着,却唤了一声又一声,夹杂着欢愉和痛苦,去唤自己面前的人。
“薛珩。”
“薛拙之。”
“薛从之。”
他被对方抱进怀里,贴着温热的躯体,也能同样听到趋于同频的心跳声。
李融听到薛珩应了一声,应了自己唤出来的每一声。他又伸手去牵薛珩的指尖,这次握得很紧。
不用他再倾身,薛珩便抬起头去寻带着血腥气的唇,吻去上面干涸的血迹,也吻掉滴落的泪珠。
风从没有关紧的窗子溜进来,吹开了已经被晒得半干的书页,又往里面吹了一些,送来江南冬日的寒凉。
还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却无暇顾及这点微不足道的寒凉,只是不断贴近着,不知到底是遂了谁的心愿,也不知太阳西斜。
“薛珩。”李融再唤了对方一声,拉着对方的手继续握在自己的腰间,“什么都可以,至少现在,不要停下。”
只是他没有听清楚薛珩到底有没有应声,享受着对方的纵容,又吻上原本浅淡的唇,将唇色磨得很红。
在情事昏沉间,李融还记得那件事,有关薛珩的事——其实后面还有很多事,但是他不着急去问,也不着急去想。
他抱紧了薛珩,应下他唤自己的那声,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和安抚的笑意。
薛珩,薛从之,应当是不会再走了。他应声的事情,从来没有主动食言过。
李融闭上眼,放任自己沉在交欢里,被填满,被安抚,又弯下眉眼,不管因为欢愉流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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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
番外七
庞黎换下了那身实验服,握着笔一划又一划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上面的条款她早已熟记于心,只是并不知道这次实验最终的结果。
除了亲眼见到李融醒过来,剩下的事情只能通过自己的想象去凭空猜测——志愿者既然醒来了,这次实验应当是成功了吧?
唯一幸存下来的这位志愿者,大概已经得偿所愿了。
她抱着收拾出来的用品和曾经共事一年的同事打了招呼,说是打招呼,也不过是简单问了好,又匆匆忙着各自的事情。
庞黎走到大门前,配合着仪器扫描人脸和指纹。
是否确认消除个人信息?她浏览了一遍自己的打卡信息,伸手在屏幕上按下了确认键。
对于她来说,为期一年的实验已经结束了。之后的时间无非是休假两周,然后听任安排去其他研究跟进下一个实验。
庞黎瞧着进度条不断往前挪动,没有伸手关掉提示清除完成的弹窗。她只是抱紧怀里塞着的东西,走出了研究中心的大门。
夏日炎热的风吹过她耳边的头发,她很清楚自己再也与这项实验扯不上什么关系了。这一年的忙碌现在对自己来说更像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昨天仿佛还在想象自己将要负责的那些数据对理论研究有多么重要的作用。
今天就抱着自己来时准备的东西离开自己向往很久的地方了,她坐上研究中心为自己准备的车,没有再回望后面的建筑。
她有些怀疑自己所热爱的东西,也有些怀疑这次实验的目的——好像有些地方和自己一开始设想得完全不一样。
可是她又不能做什么,只能签下保密协议隐去这次经历。庞黎闭上眼靠在车窗上,窗外的景物不断往后掠去,
他们狂热追求的理论,真的在这次实验里得偿所愿了吗?她浅眠过去,下意识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保持着她该有的缄默,迎接将要到来的属于她的新生活。
李融站在病房前,等待着最后一次的检查结果。如果这次的各项数据没有太大的波动,自己就能接李清越回家了。
薛珩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指尖,轻揽着他的腰安抚,“一切都会顺利的。”
李融回握住他的手,克制住自己下意识的颤栗。身边有薛珩在,他的确能放下很多事情不去想,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仍旧能感受到那种安宁。
负责检查的医生走出了房间,李融上前听他嘱咐过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其实他也没有听进去多少话,只有那一声恭喜牢牢记在脑海里。
好像都结束了,没有剩下更重要的事情,自己唯一挂念的两个人现在都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难免有些恍惚,本能地点头应下声将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记下来,就连医生什么时候走了都不太清楚。
好在有人唤醒了他,李融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李融,”薛珩帮忙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李清越,弯了眉眼叫他的名字。
今天是最后一次检查,李清越换了一身常服,是医生借给她的——白色的短袖印着灿烂盛开的野花,开在她胸口的地方。
女孩那一声唤得有些哽咽,却很坚定地看向了自己,“哥哥。”
李融应下这两声呼唤,慢慢转身走向几步远的地方。他伸手摸了摸李清越的脸,笑得很好看,“没事了,都结束了。”
而后起身和薛珩一起推着轮椅,往研究中心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走去。
杂色的雀儿停在靠窗的枝桠上,靠着洒下来的树荫躲避太阳的直射,又歪着脖子去啄自己有些凌乱的绒羽。
夏日的影子拉得有些长,风穿过繁密的绿叶,缓了连日的暑热。
方珞春合上了窗帘,将射进来的阳光挡在浅色的布料之外。身后的会议桌上堆满了近来仪器所测绘出来的数据,从实验开始到实验结束,每一天每一次的数据。
她转过身站在褐色的长桌旁边,没有先去翻阅里面记录的内容。不知是谁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她抬眼看过去,就听到连声的抱歉。
换上白大褂的学生低着头,声音透着走错地方的局促和紧张,没敢抬起头去看自己打扰到了哪一位领导。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垂下头,指间攥着刚领到的笔,“您好——请问实验室该怎么走?”
方珞春走近了一些,视线扫过他佩戴着的胸牌,辨认出来他该是哪一组新实验的人,“从这里出去下楼,李老的实验室在对面那栋楼里。”
学生连声道谢过,最后边退出会议室边说了几声抱歉,她走回方才站定的位置,没去计较这出意外,“不用关门了。”
方珞春开口叮嘱了这一句,看走廊里的灯光照进来。光线洒在纸张之上,大部分数据还藏在阴影里,不过都排列得很整齐,一项又一项,一张又一张。
她闭上了眼睛,听着会议室挂着的钟表走秒的声音,很轻的咔嗒声。
而后是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挨近着这间会议室。除了方才误闯进来的学生,这扇门自然是留给她要等的人。
在这件事上,她从未没有猜错过。
“老师。”方珞春先轻声念了一声,才肯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吴川南负着手走进这间没有开灯的会议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去的事实。没有选择开灯照亮一长桌摞起来的数据。
他拉开了对侧的椅子,木质的椅子脚和地板相互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提及这一点。
吴川南坐了下来,伸手扶稳了将要滑落的眼镜,他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现在,也不再是自己的学生了。
“什么时候走,今天还是明天?”他整理好被风吹得有些歪斜的纸张,将它们规整地摆在桌面之上。
他没有看错自己这位学生,从追求理论的角度来说,这位院长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次实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光是那个来自千年之前的人醒来的消息,就足够引起外界巨大的轰动了。
但是仿佛一语成谶,他想起自己为实验拟定的那句准则,观察者唯一准则,尊重时间,逃离悖论。
在剧烈波动的数据里,他们只能为自己坚信的理论提取出可以采用的地方。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剩下的数据杂乱无章,恰恰相反,那些数据可能指向另一个相反的答案。
他们可以否定时光机,可以否定平行宇宙,却又会踏入一个不确定性的深渊。在那个触手可及的深渊里,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无法验证贝尔不等式不成立的反例。
在光速下,永远没有时间的流逝。
但是在低于光速的现实世界里,无论是千年之前的人,还是千年之后的人,无论是他们,还是已经停止运作的仪器,每一刻都经历着时间的流逝,从低熵态流向高熵态。
或者更真实的一点,这位方院长没有时间了,他们也没有时间了。
保密协议上,参与过这项实验的每一个研究员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顺从着强制的安排被分散在各地的研究所里。
这项实验将不允许被公开披露,被记录在册,甚至被他们谈及。
方珞春看着吴川南依次整理好一摞又一摞数据,才回答了方才他的那句问话,“比老师要早一天,我今天晚上走。”
她勾出几声笑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于好笑的事情——不是似乎,那些事情早就发生过了,最远的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最近的,离现在并没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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