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陷泥泞,追不上徐清秋的脚步,也不能自私的让对方停下来等他。
他的人生总是会被一个又一个无解的命题填满。
等谢诚言再次抬起头时,仪式已经结束,人潮涌动着向场外散去。
人们挤在学校的各处地标前,拍照留念,记录下青春和梦想。
谢诚言手里捧着一束点缀着满天星的碎冰蓝玫瑰,远远地走向人群中的徐清秋。
徐清秋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远处,目光忽然顿住了。
聊到一半的人没了声,众人纷纷看向徐清秋,又顺着他的视线好奇的向来人看去,也不知道是谁发出来一声羡慕嫉妒恨的惊叹,“哟,艳福不浅啊,又来一个。”
周扬砸了砸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记起了来人,低声在原翊然耳边说,“南大那位,南大的……”
“他就是南大那个?”原翊然咋咋唬唬的拔高了声线。
经原翊然嚎了一嗓子,常聚在一起的几人,也相继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周扬那次在徐清秋家里诈原翊然时候提到的南大帅哥。
“专程来给你送花啊~什么情况啊老徐?”原翊然跟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撞了一下徐清秋的胳膊,贼兮兮地追问起情况来。
话说了没两句,人已经到了跟前,众人十分有眼力见地退后了几步,给两人留出空间。
徐清秋没想到谢诚言会出现在这里,有些诧异,“你不是在上班吗?”
“刚好在附近办事。”谢诚言把花塞进徐清秋怀里,随口扯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没让徐清秋知道他是特地请假过来的。
姚锦华从徐清秋身后探出头,惊喜道,“言言也来啦,快过来,我帮你跟徐清秋一起拍照。徐清秋你站过去。”
徐建平举着手机冲两人招了招手,“对,徐清秋快过来。”
徐清秋半推半就地抱着花,和谢诚言站在一起。
看着给他俩拍照的徐爸爸,原翊然瞪大了眼睛问身旁的姚女士,“您也认识啊?”
姚锦华点点头,“当然认识了,他俩上大学那会儿就在一起过。”
齐刷刷地吸气顿时声响了一片,“啊?怎么都没听徐清秋提过?”
姚锦华解释,“大学毕业了之后,两人因为异地分开了。”
“奥!难怪。”众人恍然大悟。
“现在两人都在松沪工作,多好的缘分。”姚锦华笑吟吟地看着一起照相的两人,越看越喜欢。
谢诚言看了一眼徐清秋肩上那个丑兮兮的石榴玩偶,有点不解,上个月是西红柿,这个月是石榴,他在收集蔬果玩偶?要不然下次送他一整套?
“你不够意思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原翊然揽过拍完照的徐清秋,咬着牙,压低声音,浑身上下洋溢着嗅到八卦气息的亢奋。
徐清秋抿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地笑来,伸出手,在谢诚言和朋友之间来回比了两下,“谢诚言。原翊然、周扬……”
“周扬、原翊然……谢诚言。”
原翊然朝帅哥晃了晃手,“Hi~”
谢诚言,“Hi,你们好。”
徐清秋状似不经意的问谢诚言,“你一会儿跟我们去吃饭吗?”
既然来也来了,招呼也打了,吃饭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走吧走吧。”原翊然天生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在一旁起哄。
“就是,一起去。”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谢诚言看了看徐清秋身后的同学朋友摇了摇头,“我之后还有事,你们玩得开心。”
徐清秋点点头,在谢诚言转身的时候补了句,“那你……路上小心。”
谢诚言走后,他低头摆弄起手机来,点开家人群翻看着照片,滑到后面时,手指逐渐放慢了速度。他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满意地点点头,把它保存下来,加入收藏夹,低头闻了闻手里的花束。
这张照片把自己拍的还挺好看的。
他把手机揣进口袋,收藏夹里的照片上,两个身影并肩而立,其中一人得肩头还坐着那个丑了吧唧的小石榴。
这算得上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影。
谢诚言下班后,早早的回家睡下了,他缩在沙发上,睡得并不好。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站在阴冷的医院长廊里。
“让让!”医生推着病床从他身边经过,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腿不自然的扭曲着,满身都是血。
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手脚发软的跟过去,医生把他挡在了抢救室外。
谢诚言看着墙上“抢救室”三个鲜红的大字,心直往下掉,直愣愣地在手术室门口站了半天,才回过神,靠着墙勉强站稳,抖着手摸出手机,指尖颤得按不准屏幕,“徐清秋接电话……徐清秋……”
“徐清秋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眼睛通红,死死咬紧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心底的恐慌和愤怒一点点扩大。
盛夏的夜晚,热浪翻滚,可他的手脚却冻得接近麻木。
沙发旁的落地灯闪了几下,灭了,客厅陷入一片黑暗。
谢诚言不安地挣动起来,他没有睁眼,潜意识却敏锐的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人一下子陷入了恐慌。
医院里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了下来,他还来不及反应,一座细高狭小柜子从天而降,把他死死的封闭在其中,他听到“吱嘎吱嘎”紧绷而又刺耳的声音,那是塑料绳子扯着柜门一圈一圈缠绕起来的声音。
他又被关回了柜子里,他不由自主的发着抖,拍打着紧闭的柜门,“徐清秋……妈……放我出去!爸!我要出去!开门,我得去找一个人……”
他不能被锁住,他不要被困住。
他拼了命地挣扎,踹柜门,又发疯似的撞柜子,可即便累到精疲力尽,两扇门也纹丝不动,就像被深埋进地底的棺材,无论他再怎么声嘶力竭的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
谢诚言惊恐地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冲到墙边,摸索着找开关。
门口传来轻微的钥匙声,接着走廊上的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束沿着长长的过道,散落到他的脚下。
谢诚言腿一软,靠着墙瘫软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徐清秋听到急促的喘息声,鞋都没来得及脱,连忙寻着声找过去,丢开手里的东西,扶起跪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的人,“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
谢诚言缓缓抬起汗涔涔的脸,死死地抓住徐清秋衣领,而后一把推开,“滚!别碰我。”梦里的情绪太过强烈,太过绝望,让他一时间有些错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只记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直到他瞥见了地上的那束玫瑰花,才找回几分神智。
谢诚言晃了晃脑袋,踩着虚软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进了卧室。
徐清秋愣了一下。
谢诚言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恨和委屈,震的他醉意都消退了几分。
“做噩梦了吗?”徐清秋抱着沙发上的被子,扔回床上。
谢诚言用冷水冲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嗯……恭喜保博。”
徐清秋点点头,“上次给我的优化方案我看了,比我原来的版本好得多,谢谢。”小小的U盘在他看完整个文件时变得滚烫,灼热的温度从手心慢慢渗进皮肤,连血液都开始沸腾。他当然知道这份东西有多耗费时间和心力,否则谢诚言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次累倒在沙发上睡着。
徐清秋站在几步之遥的门外,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张了张嘴,不自觉地跟他解释晚归的缘由,“我本来8点多就打算撤了,后来说有几个朋友以后就不在淞沪了,才多留了一会儿,我……”
谢诚言抽过毛巾擦了把脸,喘息还没彻底平复下来,“嗯”了一声,让出卫生间,“不早了,睡吧。”
徐清秋觉得谢诚言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怪,看着他又要往外走,出声叫住了他,“被子给你拿进来了。”跟着又小声嘀咕了句,“有床不睡,睡沙发,什么怪癖。”
谢诚言看着被子顿了一下,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床边,坐了一会儿,倒头睡下。
他迷迷糊糊地想,怪癖?算是吧。
就像吃不饱的人,会想要把所有地方都塞满粮食一样。比起空旷的房间,也只有窄小的沙发才能完全包裹住他,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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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反转这不就来了嘛~但放心!老徐不渣。
不过大家估计也猜到了,哈哈哈,后期有轻微火葬场…
救赎版火葬场……
*不知道大家前期看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谢诚言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从来不关灯。
最开始在出租屋的时候房东说,看你房间灯亮着以为你没睡。
在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半梦半醒中听到被家暴小孩一直在哭,睁开眼后,台灯还是亮的。
还有很多很多这种有意思的小细节和伏笔~
*大家有没有发现徐爸爸的毛绒玩具是跟着宝宝的大小变化的~送一套(几十只)言言,这可不能瞎送,哈哈哈!
*申请研究生、毕业典礼及其他和大学有关的的内容,可能会跟国内的有出入,因为我是在加拿大读的书,对国内的机制没那么了解,查了很多,但是还是怕写得四不像,所以实在不确定的部分就按加拿大的写了,实在抱歉!
第五十八章 :唯二的错事
谢诚言下班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他摸上开关。
“先别开灯……”
“砰——”
一声爆裂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徐清秋的惊怒,“艹!”
谢诚言心里一紧,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冲了进去。
手电筒掉落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片在地板上反着细碎的光茫,徐清秋的站在梯子上,惊魂未定,幸好他急着冲谢诚言喊,没抬头,不然说不定眼睛就废了。
“你进来的时候不会……站那儿!别过来!”徐清秋刚要表达不满,便瞥见谢诚言看都没看就要踩上玻璃渣,立即喝止了他的动作。
谢诚言定在原地,眼神有些惶恐,着急地问,“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你在换灯。”
徐清秋从梯子上爬下来,抖了抖裤子还有身上的碎屑,平息了一下怒气,一颗失控的心脏逐渐落回原点。
谢诚言急着要看徐清秋情况,压根没往脚下多瞧一眼,迈开步子又要上前。
“啧,去穿上鞋,把扫把拿过来。”徐清秋看着一地碎玻璃制止了他,指了指门口,又让他去取扫把。真是闲事儿不够乱的,还跟着瞎搅和。
徐清秋捡起手电筒,把客厅的开关关上,又重新拿过新的灯泡,准备换上。
“我来。”谢诚言拦在他跟前,伸手要他手上的工具。
来什么来,爬上爬下的事他倒是敢让谢诚言干,到时候万一再摔了。谢诚言给他老老实实呆着就谢天谢地了,徐清秋没有理会他,重新爬上梯子,“干你的事去,别给我添乱。”
谢诚言沉默着低下头,清理着地上的碎片。
他为什么总会在有意无意间伤害到他,为什么总在给他添乱。
徐清秋换好灯泡,收起梯子,瞥了眼一反常态出奇沉默的谢诚言,自己都没委屈呢?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徐清秋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扫把。
谢诚言攥着扫帚柄,没让他抽走,眼神死死盯着他脖颈上渗出的殷红,又缓缓移到他的手指上,胸口滞闷感愈发的强烈。他加快速度清理完地面,扫尽碎屑,妥当的处理完垃圾后,折返回来,“创可贴在哪里?”
徐清秋T恤上几处微小且鲜艳的血点,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应该在洗脸池下面,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不然就是第三个。我先去换身衣服。”徐清秋拉上衣帽间的移动门,抖了抖头发,脱下T恤,扫去身上残余的碎屑,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又道,“一点小口子,不用管。”
谢诚言执拗地去找,他蹲在洗手间,按徐清秋说的把两层抽屉翻了个遍也没看到,于是便往其他地方找。忽然,目光顿住了,呼吸放的极轻,伸出手,缓缓拉开了抽屉……目眦欲裂!
隔间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了下来,很长时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徐清秋看向洗手间方向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
谢诚言蹲在徐清秋面前,给他上药。抹上碘伏,又撕开创可贴,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徐清秋本来想说他自己来,但是看谢诚言的表情不大对劲,就把手递了过去,谢诚言指尖冰冷的触感隔着防水创可贴清晰的传到他手上。
谢诚言手臂紧绷着,手背上的骨头根根凸出,青筋暴起,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徐清秋不大确定地又看了眼手指上的红痕,破了点皮而已,再晚两分钟恐怕就要愈合了,他那眼神,不知道的还当自己是断手断脚了。
看他迟迟对不准伤口,徐清秋无奈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把创可贴覆到伤处,“一点小口子而已。”
“对不起……”谢诚言低着头,声音带着点鼻音。
“你又不知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徐清秋对他过度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谢诚言一言不发地抽开手,退后了几步,转身离开。
徐清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哑然了半晌,不至于吧?真不至于。他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天也没要塌。
这件事必定不会让谢诚言失态至此,那又会是什么?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索性找了进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谢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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