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估计是跟柏正清那种正义使者待久了，潜意识也被传染了那么一点点吧。车晨奕想着，忍不住摇头咂嘴。
该出的气出了，也就没有必要追着一个罪犯不放，车晨奕向来不喜欢给自己没事找事心里添堵。
他的生活也无非就是在公司办公变成了在独立病房办公而已。
往好里想，虽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活动也不方便，但至少还有自己的心上人每天来照顾，也算是不亏吧。
单人病房对于车晨奕这种喜欢到处玩的人来说还是太无聊。不过，尽管他早就已经待不住了，但就为了让柏正清每天自愿主动来陪着自己，他居然硬是坚持了几周，迟迟没有要主动出院的意思。
最终，看在柏正清跟他保证回去之后可以让他每天住自己家里养伤的份上，他才不情不愿地跟病房告了别。
久违地回到了熟悉的房子，闻到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车晨奕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头一次感觉这地方居然这么让人眷恋。
伤筋动骨一百天，柏正清无比明确地断掉了车晨奕睡前的那点小心思。
于是，睡觉也就只是字面意思的睡觉而已。
相拥而眠。
心情莫名愉悦，又有点激动，向来头沾枕头就睡着的车晨奕这次难得失眠。
“哎，小蛇。”他睁开眼睛，看着已经翻过身去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的恋人，小声发问。
“嗯？”对方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没动弹。
“你说，我当时要是真把脑袋撞坏了，失忆了记不起你了，你会怎么办啊？”车晨奕动了几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手撩起眼前一绺柔顺的长发，有种彻夜长谈的架势。
“嗯……会陪在你身边吧。”柏正清这次居然主动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缓缓说道。
车晨奕能看到他眨眼时在暖橘色小夜灯光线中忽闪忽闪的睫毛。
“陪你一起生活，去逛我们最常去的超市商店，去旅行，去看海。去做以前我们两个人一起做过的事情，试试能不能让你你回忆起来。”柏正清语气柔和，像是在一边思考一边做出回答，丝毫没有敷衍车晨奕让人赶快闭嘴睡觉的意思。
“那如果我还是没有回忆起来呢？”车晨奕能听出对方语气中透出来的情绪，也听出了对方并没有打算回避这个话题，于是追问起来。
“那就再坚持一下多努努力，也许再多陪你一段时间，你就能记起来我的事情了。”柏正清答。
“那如果过了很久很久，我都记不起你来，你要怎么办？”车晨奕看着对方的侧脸，再次提问。
“那样啊……”柏正清长长的睫毛垂了垂，忽闪了几下才缓缓开口：“我也许就会放弃了吧。”
“我会放弃让你回忆起我这件事。会放你去过再没有我的新生活，会跟你好好做个告别，然后整理好对你的感情，去接触别人……大概也会爱上别的人吧？反正会重新过上没有你的生活。”
“啊？”车晨奕撇了撇嘴，一个啊字拐了十八弯，把他对这个回答有多不满意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真的假的？你……你就这样轻易放弃我啊？！”
“不然呢？你都已经不记得我了，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了，我难道还要一辈子吊死在一个把我当陌生人的人身上吗？”柏正清侧身看向车晨奕，微光中，眼底带笑。
像是质问，平静的口吻和占理的措辞，这是柏正清最擅长的讲话方式。
车晨奕一时语塞，只能抿着嘴盯着对方的眼睛沉默。
柏正清首先打破安静，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车晨奕的脸颊，“所以说，你可得好好记着我，记着我们之间的事，记着你有多喜欢我，如果你忘了的话……”
“不会忘的。”车晨奕打断道，一把握住对方伸到自己脸前的手腕，指尖往上摸索着，和对方十指相扣，“就算真的那样，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再次爱上你。”
柏正清笑起来：“现在还是因为我的脸那套说辞？”
“嗯。”车晨奕点了点头，“现在不仅是脸，你给我的感觉是特别的，无论何时我都觉得自己会爱上你的。”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说出这种话。”柏正清像是自言自语般无奈道。
“我就是有信心，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了。”车晨奕回到了往日里理直气壮的语气。
“嗯，知道了。”柏正清笑着，被攥住的手掌心传来了令人安心的触感和温度，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那副期待表情，他于是用拇指揉搓了几下对方指侧的皮肤，探了探身子轻轻吻上对方的唇，轻声道：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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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努力精简一下推推进度，太想赶紧把正篇完结然后把跟亲友口嗨的番外搞出来了……
第167章 159
对车晨奕来说，工作上的事情说忙也忙，说轻松也轻松。
因为他身边有能力的人不少，员工也好，亲戚朋友也罢，能帮他顶事的人足够。几乎人人都对他说，养病重要，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工作，年纪轻轻的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对于这种优待，车晨奕自然是欣然接受的。以此为借口，他倒觉得自己像是放了个退休假，除了受伤的地方活动起来不太方便之外，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消磨时光的日子过了好一阵子，他才隐隐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挺重要的事。
但是吧，从自己被撞了脑袋算起，这都过去得有两个月了，也没见有什么事找上门来。
既然没有主动找来，那估计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毕竟脑袋受伤的人总会疑神疑鬼担心自己是不是忘了事嘛，人之常情。
于是，在这个悠闲平静的周末，陷入无聊的车晨奕又开始琢磨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事来。
窝在恋人家阳台上新买的小沙发里晒着太阳，他才刚准备放过自己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一扭头，正好看见柏正清给餐桌上的花瓶换了一束新鲜的花。
大脑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隐藏记忆的开关似的，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自己那一院子的玫瑰花，好像已经有个把月没人管了。
“坏了！”车晨奕猛地一骨碌弹了起来，把正在摆弄花朵的柏正清吓了一跳。
没有过多犹豫，车晨奕当即就决定开车过去。
当然，即使再急，他也没忘先把那身居家服换掉，穿上一套方便的休闲服再出门。
没有顺从柏正清的关心和劝阻，他只是说着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并且要保密的事情，便独自出了门。
身上的伤口其实恢复得挺快的。如果让车晨奕自己评价，跟自己身体素质好脱不了关系。受到重创留下的淤青已经基本淡掉，外伤也早都结了痂，估计很快就会脱落。
就他的个人感觉而言，日常生活包括他现在这样开着车在大马路上飞驰，已经完全不受影响了。
……
坐在大理石质的院子台阶上，看着眼前那片从未给过他惊喜的土地，车晨奕狠狠按灭了第三根烟头。
就仿佛当初自己撒下去的是一把石头一样，也不知怎么的，那些种子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现在，连个苗都没出。
十有八九没戏了。用鞋底踢了几脚土的车晨奕心想着，重重叹了口气。
想继续吧，觉得没必要，放弃吧，又觉得怪可惜。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想给对方制造一次惊喜，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惨淡收场了……实在是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凭车晨奕的了解，按柏正清的性格，比起用钱给他买什么多贵重的礼物，还是这种有诚意的惊喜更能让对方开心一点。
“唉，只可惜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想想别的办法咯。”车晨奕自我安慰般嘀咕了几句。
被手机铃声打断思路时，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有点无奈地笑了一声。
——嚯，心灵感应是吧？正想着谁呢谁就打电话来了。
“晨奕，你在哪呢？出去这么久也没见你来个信儿，跑哪玩去了？”对方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大病初愈，我可没心思想着玩啊，光想着讨你欢心还来不及呢。只可惜出了点小问题，失败了。”车晨奕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笑笑，随手抖出一根烟叼进嘴里，摸出打火机点上，“唉，没事儿，让我自己一个人伤会儿心，伤完了我就回去了，你在家等着我就行。”
“……你的胳膊没事吗？”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我去接你？”
“……”车晨奕这次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思索了几秒钟，才试探着说道：“但是我开车过来的欸？”
对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开车出门的，所以才问你胳膊有没有不舒服。你把位置发我，我打的去找你，回去我开车。”
成了！车晨奕在心里窃喜了一下，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有点沮丧的口吻：“哦，好，那多谢了。”
“嗯，好，等我。”对面平静地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其实，如果不是对方这通电话打过来，他原本确实是想抽几根烟解解闷，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的。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正好以后不用天天惦记着这茬，还得时不时大老远跑过来浇水刨地了，自己更省心。
但是，听到对方关心自己的声音时，他又突然改变了想法——自己做了这么多，如果完全不让对方知道，是不是也太可惜了些。
毕竟自己实打实地辛苦忙活了这么久，动点小心思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思考着见了面该怎么解释，车晨奕往后一仰靠在了院墙边，看着天空陷入了沉思。
直到听见那节奏熟悉的脚步声，他才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市郊还有这么一套房子？”随着话音落下，柏正清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噢，留着等退休之后跟你一起来养老的~”车晨奕一副不正经的语气笑着接话。
随着距离拉近，视线落到车晨奕身旁那一地烟头时，柏正清神色稍有些不悦地顿了顿脚步：“你说的有急事就是跑来这没人知道的地方打算一个人抽完一盒？看来我不知道你的事情还挺多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烟瘾这么大？”
“什么叫我来这就是为了抽烟啊，我要想抽在哪不能抽？”车晨奕依然是那副不正经的表情笑着，抬手拽了拽柏正清的袖子把人往下拉，“我这不是来了才发现事情进展不顺利，所以我才不开心的嘛。你过来陪我一起唠会儿嗑，说不定我心情就好了。”
柏正清没理他，默默把手抽了出来，站到了旁边，没有坐下的意思，只是同样往后一靠倚到了墙上：“说吧，什么事又让车大少爷你不开心了？看在我今天没什么安排的份上，就在这给你当一回树洞，听你诉诉苦吧。”
见对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车晨奕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收回了手，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我给你种了花。”
柏正清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低头看了看对方：“哪呢？”
车晨奕：“死了。”
柏正清：“……”
一时间，谁都没有立刻接话。
“那什么……也不能算是死了吧，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活……”车晨奕挠了挠头，把脑袋偏向了另一侧，不让俯视着自己的柏正清看到自己的表情。
“……”柏正清看了看面前这不大不小的土地，沉默了。
一时间居然想不出来该安慰些什么。
“这么大一块地，你全用来种花了？”他做了个深呼吸，才缓缓问道。
“嗯。”车晨奕点头。
“你不是讨厌这种又脏又累的事吗，为什么突然要种花？”柏正清追问。
“我电话里不是说了么，想讨你欢心呗。”车晨奕有点别扭地嘀咕道，“之前我想着制造个惊喜让你开心一下，所以才决定种的，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成。”
柏正清：“为了我？”
车晨奕：“为了你。”
“……就为了让我开心一下，你就心甘情愿亲自下地花那么长时间干这种粗活？”柏正清有点无奈地笑着叹气，慢慢蹲下了身子，开玩笑道：“你想送花的话去花店预定不就好了？反正你钱多得没处使。”
“少逗我了，那能一样么。”车晨奕也笑了一声，耸了耸肩，“因为我想着亲手种的应该更浪漫一点嘛……只要是为你做事，我感觉什么事我都能坚持一下努力做做试试……”
“……”柏正清蹲在旁边，跟身旁的人并肩看着天空，抿着嘴犹豫了很久，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柔和了很多：“手，有没有受过伤？”
“没有。”车晨奕答。
“真的？”柏正清看过去。
“真的。”车晨奕诚恳道，“当初我也想了，要是受点伤给你看到可能会更感人一些，但是我又一寻思，既然是要对你保密，那估计等它们开花了，那点刮刮蹭蹭的小伤也早看不见了，所以我觉得没必要非得让自己负点伤，怪遭罪的，然后就一直都带着园艺手套来着……”
“……”柏正清实在没忍住笑起来，“你还挺聪明。”
“那当然了，我又没有受虐倾向，闲着没事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伤去受……唉，没事了就回家吧，感觉惊喜也没成功，让你看到这小破地方感觉还挺丢人的……”车晨奕挠了挠头嘀咕道。
“晨奕。”柏正清没再开玩笑，而是换上了他那认真柔和的语气，伸手捧住了车晨奕的脸，把对方的脸掰向自己这边，看向对方那在阳光下透着棕色的瞳孔，一字一句说道：“你就是我的玫瑰，有你就足够，除你以外，我不需要其他任何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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