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这种无所谓的性格,但他觉得,柏正清肯定不是。他从不会因为害怕渐行渐远而主动去和哪个朋友联络感情,但他猜,柏正清和他的朋友们是会这么做的人。
也许渐行渐远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挺遗憾的。
想说点什么,但实在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车晨奕只好选择了闭上嘴听着。
看到对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柏正清笑了笑,“我并不是想去挽留什么,人生能在一个时间段里和某个人留下好的回忆,这就已经很宝贵了,就算以后变成了再无交集的人,也只能说明缘分尽了,没什么可惋惜的……毕竟人生嘛,总是有人走近有人走远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着看向车晨奕:“如果现在我们不是在街边的温馨咖啡厅而是在酒吧里昏暗的一角,我应该会跟你碰个杯的。”
“哈……”听到对方开玩笑的语气,车晨奕也终于笑了一声看过去,“想碰杯什么时候不能碰?酒可以,咖啡就不行了?你还是少讲究这些了吧,没人注意这些的。”
他说着,拿起自己的杯子伸手就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
陶瓷碰撞的声音跟玻璃还是有明显区别的,不过两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同时笑了起来。
碰过杯,气氛也随着那声清脆的声音明朗起来,车晨奕这会儿终于主动挑起了话题,朝那些人聚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她……怀着孕?”
“是啊……”柏正清撑着下巴,没有往身后去看,就这么顺着话说起来:“见过她落魄到想要轻生的样子,现在再看到她带着那种幸福的表情认真努力生活的样子,就会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她真的是一位很坚强的女性……一个坚强的、努力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希望的。”
“……”车晨奕挑了挑眉,虽然不至于吃人家醋,但是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能让对方夸人家这么多,他有点不乐意地撇了撇嘴:“你怎么一提她的事情就表情语气都这么温柔,她是你白月光啊?”
“因为真心待人是我与人交往的原则。”柏正清白了他一眼,听出来对方不乐意,但是也不打算总惯着,“跟是不是白月光没有关系,我对交往对象都很温柔。”
“……”见对方不吃这一套,车晨奕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那你什么时候对我也能那么温柔啊……”
“?”柏正清无语了一下,“我对你还不够温柔吗?再过分那就是溺爱了,到时候你还不得上房揭瓦了啊?”
没等车晨奕反驳什么,他继续笑着说道,“不过你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以后我要是像这样和别人提起你,估计也会带着你说的那种温柔语气的。”
车晨奕听完,总感觉这话哪里有点怪,皱着眉顿了几秒才悟了:“不对,不行。”
这回轮到柏正清摸不着头脑了——自己这话还真没带别的意思,这人突然怎么回事。
他于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是前任啊!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不就也成前任了么!”车晨奕一本正经地说起来,“我说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我可没打算跟你散伙,你少坑我。”
“?”柏正清又无语又好笑,只觉得车晨奕的思维有够跳脱的,虽说是习惯了,但突然听到这种解释,还是有点无奈,只好诚恳解释道:“你这会儿是真想多了,我就随口一说,可没有要把你当前任的意思。”
“我话已经撂这儿了,你呢?不表个态让我安心一下?”他笑着把问题抛回给了车晨奕。
“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也会是最后一个。”车晨奕说得认真,殊不知自己说这话的样子在对方眼里像个第一次告白的纯情高中生,“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哪天背叛你,我当场阳痿,后半生孤独终老约炮都约不着。”
柏正清:“……”
后面这半句跟纯情可就半点不沾边儿了。
“你能不能以后少在外面说这种话。”柏正清原本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总爱拿这事来发誓,但现在已经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全当对方是非常看重性缘的那一类人了。他于是也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那为了你今后的生理健康,努力对我好吧。”
“当然了!”见柏正清这次这么爽快地认同了,车晨奕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对了!”吃饱喝足,车晨奕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狗呢?”
“姐姐说他们最近忙,所以狗最近都在家待着。”柏正清无奈答道,“这也是亏了今天姐夫没在狗也没在,这狗见了我比见了它家男主人都激动。”他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都知道狗忠诚,可能对它来说,一辈子最重视的人除了从小把自己养大感情深厚的主人之外,就是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了吧……”
“它丢下自己的男主人不管,猛摇着尾巴朝我飞奔过来的时候我也很尴尬啊……都不知道谁跟它才是一家人了……那次搞得我和姐夫都很尴尬,虽然姐夫确实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说他知道原因所以不介意这个事,毕竟我是它的救命恩人,它喜欢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觉得发生这种事很尴尬,也不想让人家难堪,所以那次之后就有意地少来喝咖啡了……”
听柏正清一脸无奈地说完,车晨奕心里很不合时宜地想看看那个画面了——感觉会很搞笑。
当然,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可不敢说,车晨奕于是假装理解地点头附和几句,随口岔开了话题:“什么品种的狗啊?公的母的?”
柏正清:“金毛,公的,好像是前年来着当爸爸了。”
……
原本担心会大起大落的一天最终倒是很平静地结束了。俩人临走时本想悄悄离开走了再发消息告知的,没想到人家早就料到了,店员一见俩人起身就窜了过去,把好几种已经打包好的点心饼干不由分说交到了柏正清手里,依然以那句“老板说的”为挡箭牌,搞得柏正清怪不好意思的——从以前开始就每次临走都会来这么一出,吃人家的走了还要拿人家的,这换谁能好意思呢,所以柏正清才总想人先走了再打招呼。
但是现在礼物都拿在手里了,要是再不打招呼就走那就属实是不太礼貌了。不得已,俩人只好去当面道了谢……
看得出来,那两包小饼干很是得车晨奕的喜欢。临洗漱前,柏正清还从门边无意中看到他自以为没人注意地迅速拿了两块饼干放嘴里了……
躺下了没几分钟,车晨奕猛地翻了个身摇了摇柏正清的肩膀:“你等会儿再睡,我突然想到……”
“车晨奕我警告你,你这次想到的如果还关于我的感情史,我会立刻让你滚去睡沙发,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问。”柏正清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从离开咖啡厅之后他陆陆续续被车晨奕问了好些无关紧要的八卦话题,已经快受不了了。
“最后一个了,行吗?”车晨奕自知理亏,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这个如果不问清楚的话我真的会难受很久的,你忍心吗?”
“……行。”柏正清咬了咬牙答应,“最后一个问题,问吧。”
“我突然想起来你以前跟我说的是你有俩前任……”车晨奕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八卦的好奇:
“那另一个呢?”
第191章 180
柏正清表情僵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才简单答道:“男的,和我一样是beta,大一谈的,后来不合适,分了。再后来他好像出国了,没留联系方式,反正我们至今再没联系过。这么说足够了吧?”
车晨奕:“为啥分的?”
他本来还想问那人长什么样多大多高什么性格呢,但是怕问多了人家嫌烦,所以只问了最重要的这句。
“最后一个问题已经用完了。”柏正清翻过身扯了扯被子把自己盖好。
“不行!”车晨奕又去晃人肩膀,“你越是闭口不谈我才越觉得有问题啊!再说我问这些还不是因为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么!我总得先知道你以前的感情是怎么破裂的,才能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你失望吧!”
“……”柏正清又沉默了一下——这话说得还真让人无法反驳。
因为了解车晨奕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他于是还是妥协了:“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我一直努力想帮他变得自信些,但是他那种想法随着我们相处变得越来越严重,最后他提了分手,我想办法挽留,但依然是无用功……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交往,我本就不是擅长花言巧语哄人的性格,也不是什么想拯救苍生的圣人,根本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拖了有一阵子,我无计可施了,也累了,就同意跟他分开了。”
“啊?”车晨奕还挺惊讶的,心直口快就问出来了:“这不就一渣男吗?”
“不是的。”柏正清纠正道,“他人很好,善良也温柔,只是性格比较自卑……总之跟我走不到一起的。”
“都这样了你还要维护他一句,哎呦……”车晨奕酸溜溜地阴阳怪气起来,“照这么说你这不是一直都在被别人甩吗?”
车晨奕笑了两声,很快就不笑了,因为并没有听到他预想中的毒舌回怼。
就仿佛柏正清次次都要噎他几句才是正常的。
现在对方没说话,他反倒非常不自在……完了,自己玩笑开过了。
他尴尬地凑了过去,下巴搭在人家胳膊上,小心翼翼开口,“哎,你没生气吧?对不起我就那么一说……”
“没有。”这次柏正清答得利落,“我看着像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像。
但这话也车晨奕只敢在心里说说。
他于是讨好地伸手从背后把人抱住:“没事,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无福消受你这种人间尤物……”
“少在这贫嘴。”柏正清侧了侧身,甩过去一个无语嫌弃又无奈的眼神,“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哎呀我这不是想安慰你一下帮你重拾信心嘛……”车晨奕又在人肩膀蹭了蹭,依然是那副讨好的语气,有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意思。
“什么信不信心的……唉。”柏正清无奈叹了口气,“这种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哪还需要什么安慰啊。”
“只是有挺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也许我一个人独自生活会更好一些。”柏正清突然认真,又补充了一句:“在你突然出现并缠上我之前。”
“啊?我吗?”车晨奕怔了一下,想了想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于是没狡辩,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撑起身子趴好,盯着着柏正清,用行动示意他在听。
“你对我的八卦就这么感兴趣啊?”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柏正清翻身躺平,无奈地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当睡前闲谈听听就行了。”
思绪被勾了起来,他回想着过往的事情,盯着天花板缓缓说起来:“之前我经常会想,是不是我天生就适合过独自一人的生活。”
“从小时候开始,我妈身边没有我之后,终于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我听说她出国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花店,生意很好,也有了真心爱她的家人,还生下了她一直想要的活泼可爱的小女儿。我爸那边也差不多,不用再操心我和我妈这边以后,他的事业确实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了,生活也完全提高了一个水平,和他的新妻子有了儿子,我能感觉出来他很爱那个孩子。至于再往后的人生也差不多,基本都是一个人生活……”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下,“啊,倒是有交到真心相待的好朋友,这一点我还是感觉很幸运的。不过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每天都黏在一起,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恋人的话,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没有能谈很久的。”
“虽然我这个年龄算不上老生常谈,但是只要想起自己这二十几年是怎么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就会觉得恋爱好像也并不是我的生活必需品,身边有没有相互扶持的亲密关系好像没什么影响,我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井井有条,郁闷了就约朋友吃饭喝酒出去玩,照样也能消解情绪……念到大学后面,我爷爷是经常说希望我早点找个合适的对象来着,但我怎么想都觉得,我的生活似乎并不是很需要挤进来另一个人……一直无心再去和谁交往的那几年里,我觉得大概只有我爷爷才是那个无论何时都愿意为我敞开家门欢迎我的人吧。”
这些话他以往从没有过想要讲出来的冲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就是很想跟身边的这个人倾诉。就像是本能在催促他一样,催着他把这些事情告诉对方,催着他变成一个在对方面前掏心掏肺自揭伤疤的人。
以前似乎也有过这种情况,柏正清想,但是一时间也记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是什么时候了。
思绪回来的时候,理性也占据了上风,大脑适时地提醒他:说得太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果断闭了嘴,没再说更多,而是了解似的总结了一句:“我可能是个有点冷漠的人吧,也没有那么期待恋爱……被谁当做重要的人爱着这类事。”
“……你说谎了。”车晨奕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认真,“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一直在看着你,我的直觉从来不会错。”
“……也许吧。”柏正清没有否认,说得淡淡的,嘴角勾了勾,也说不出这笑是出于自嘲还是无奈。
车晨奕没有立刻接话,认真的表情像是要把对方刚才说的全都锁进脑子里一样,隔了几秒钟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你现在可以期待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能把你当最重要的人来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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