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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被人搭了话。
“你给她钱了？”柏正清在门口挂好了外套，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花茶喝了两口，表情平静，说不上有多严肃，但绝不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
“啊？……对啊？”车晨奕被问得不知所措，放下书看着对方，想了想应该是在说自己给许芊芊的零花钱，所以眨巴着眼睛承认道，“怎么了吗？”
“来，坐下。”柏正清波澜无惊地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车晨奕很清楚，这是要跟他谈心说正经事的预兆。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犯错了，但还是迅速坐了起来，一头雾水地乖乖挪到了对方身旁的位置。
“这几天趁我不注意，你陆陆续续给了她不少钱吧？”柏正清把杯中的茶水喝完，然后把杯子轻轻放回了桌上，“怪不得你俩关系看上去这么好了。”
“不少吗……？”车晨奕挠了挠头，大概回忆了一下，自己用钱打发小孩最多也就五六次，也就五六张红票票吧，很多吗？
还是说自己跟小丫头关系太好，他做哥哥的吃醋了？
但按柏正清的性格也不应该醋这个啊……
他不解，看向对方，一脸困惑：“我觉得不多啊……”
柏正清有些语重心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他开始讲道理：“对你或者对我来说，也许并不多，但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收入和存款，我们的价值观已经形成，对金钱有了概念，可她不是。她年龄还小，只知道钱可以买东西，但对钱的数目并没有我们那么清楚的认知。你知道以前她来我这玩的时候，我给她的零花钱是多少吗？”
车晨奕开口就想猜，但立刻又闭了嘴，摇了摇头，等对方亲自说。
“有的时候是五块十块，够她去买包薯片买瓶汽水，有的时候作为给我帮忙的奖励，就是二十，连五十块的钞票都很少会完完整整地作为零花钱交到她手里。不仅是我，我问过她，她在我妈……”柏正清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改口，“她在她父母那边拿到的零花钱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平时零零碎碎的小钱够买点零食，偶尔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情，会得到稍微大一点的钱，但都不会太多，这跟家庭情况有关系。”
说到这里，柏正清严肃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你的家庭条件相当优越，可能你小时候宴请同学办一场生日派对所花的钱，就是普通家庭一年甚至几年的收入，家庭条件不同，价值观的差异也是巨大的。我并不想强迫你去改变什么，我要说的是，你不能用你现在的价值观去对待一个小孩，这样很容易给她造成错误的引导。”
车晨奕抿着嘴不说话，他之前确实没有想这么多，如今被点出来，心里难免有些许自责。
“我并非想让她为了钱而自卑，她的家庭她的父母也并没有落魄到需要一个孩子去承担经济自卑的地步，但我希望你给她钱这件事，是建立在她已经形成了正确价值观的基础上。”
见车晨奕似懂非懂地点头，他缓了缓语气，找着合适的措辞，“我特意找你说这些，不是在怪你，也并没有生气，这你可以放心，只不过以后……”
他从口袋里摸出六张红色钞票摊在桌面上，用指节敲了敲：“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好像这是很随意很无所谓的数额一样，明白了吗？”
“嗯嗯嗯！”车晨奕用力点头，心里总感觉他俩现在就像是在教育他俩的孩子一样。
第一次听到对方谈及教育话题，还挺新奇的，并且他听完也认为对方的观点毫无漏洞……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车晨奕莫名就心情愉悦起来了。
“好了，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个。”柏正清长舒一口气，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花茶，“这些你既然已经给了，晚上我会还给她，再跟她解释说这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所以嫂子多给她点当见面礼，之后你注意一点，知道你不缺钱口袋里都是大钞，不过既然想哄小孩，就去市场上换点零钱吧。”
柏正清说完起身，把刚才被丢在一旁的漫画书塞到了车晨奕手里，随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搞得车晨奕觉得自己也像一个被哄了的小孩。
许芊芊的比赛很顺利，超常发挥，没出半点差错。
小姑娘在赛前和他们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拿第一名，却在回家后抱着那枚第二名的银牌哭得小脸通红，眼睛都肿了。
在外面，老师和其他人一起哄，回到家，车晨奕和柏正清俩人哄，直到夜深了，小孩哭累了，才终于消停下来。
第二天他们就按照约定去吃了自助，小姑娘乐得笑开了花，就好像昨天哭成金鱼眼的小孩不是她一样。
其实那一晚，许芊芊睡着之后，车晨奕有找柏正清私底下谈过，说自己在想第一名会不会有水分。
他承认自己向来胳膊肘往内拐，遇事向着自己人，但是这次比赛现场他去看了，实在没觉出第一名的小女孩舞跳得哪里比他们家小孩好来。
如果真的有人内定这个第一名，他非得给扒出来不可。
但柏正清听完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比赛就是这个样子的，凭实力也好，有水分也罢，已经出来的结果是谁都改变不了的，能做的只有自己回去之后更加刻苦努力，争取在下一次夺回自己想要的名次，对得起自己，至于其他的……”
他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
这个笑容在车晨奕眼里莫名有几分凄凉。他脑子里一下子想起那天那位老师惋惜的话语，越想就越觉得，对方讲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和他解释了，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般的自我安慰。
车晨奕抿唇，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开口：“我找找关系也不是联系不到国内的评委或是陪审什么的，你……”
“没事，无所谓。”柏正清开口打断他的话，回过头给了他一个温和又令人安心的微笑，“她现在还小，得学会接受很多事情。如果只是她想拿第一就真的能拿到的话，那么多和她一样刻苦的孩子都想拿第一，但第一只有一个。”柏正清看着窗外，喃喃道，“等她再长大一些，等她自己发自内心地决定要走这条路，那时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她支持她的。”
他很清楚，选择这条路的人背后如果没点关系，那可谓是举步维艰，很难崭露头角。但他的妹妹足够优秀，也足够刻苦，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他只要能给足她公平，那剩下的结果她自己一点可以凭实力拼出来。
但这些，全凭她自己的意愿，柏正清绝不强求。
“……好。”车晨奕靠了过去，揽着对方的腰，把下巴搭在人肩膀上，“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办事，你放心。”
柏正清笑起来，双手附上了对方圈在他身前的手，点头道：“好。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公道就靠她的好嫂子了。”
许芊芊在国内待了小半个月，比完赛就被两人带着爽玩了几天，还去车晨奕学街舞的地方玩了，仅仅一天就和不少喜欢跳舞的哥哥姐姐交了朋友，同时也收获了一批大粉丝。
临回国，两人抽出时间一起送她去了机场。
手续他们提前都已经办好，三人坐在麦当劳里吃着冰淇淋说着话，聊着聊着，小姑娘就哭了。
看小姑娘哭，车晨奕就在边上乐，趁机调侃小孩都这么大了还舍不得哥哥嫌不嫌丢人，小孩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抽抽噎噎地说自己也舍不得嫂子。
这可把车晨奕说懵了。
他长这么大，哪经历过被女人扯着袖子哭的事啊！
尽管对方还只是个小女孩。
他的手放在那儿觉得尴尬，抽回来吧觉得不合适，搞得整个人如坐针毡，表情都不自然地僵硬起来，安慰的话都跟烫嘴似的说不利索，看得旁边的柏正清这下也忍不住乐了，甚至还拍了照片录了视频……
分别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小姑娘擦擦眼泪，还是笑着跟他们道了别，还约好下次再一起出去玩。
目送小姑娘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消失在登机口，两人才沉默着往回走。
这次是车晨奕先叹了口气，“唉，总感觉突然少了一个吵吵闹闹的小屁孩儿，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这就舍不得了？”柏正清笑了笑，“没事，这小丫头心思多着呢，你对他好，他就喜欢你，她喜欢你了，就总会找各种理由飞过来找你玩的。她现在也长大了，以后回国的频率肯定会比小不点的时候高一些。”
“真的假的？”车晨奕笑着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要不是她刚才扯着我袖子哭，我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有多喜欢我。”
她要是不喜欢你压根就不会搭理你，更不会跟你打打闹闹，柏正清心想，没有解释，而是用胳膊肘怼了怼车晨奕调侃道：“这说明你不懂女人心。”
“我懂女人心干什么啊？”车晨奕趁人没有防备迅速侧着身子微微一弯腰，在人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懂你的心就够了。”
第217章 205
之前跑来闹事的乔家小少爷这阵子一直不消停。
车晨奕本以为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谁承想那天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对方竟然一直缠着柏正清，甚至在人兼职的酒吧一掷千金，说是业绩都算在柏正清头上，就为了时不时跑去跟人见个面说个话。
这可给车晨奕气坏了。
论家境资源，他们家可能确实不如乔家，毕竟乔家人多，不仅有从商的还有从政的，祖上还立下赫赫军功，这家的人说实话没一个好惹的。
他们家虽然没那么多丰功伟业，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两家父母见了面都得互相笑脸相迎呢，哪轮得着这小子跑自己面前来横刀夺爱？
不过好在这场闹剧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车晨奕还没发飙呢，事情就被收尾了。
作为和平解决的手段，柏正清妥协一步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但也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
乔安失望极了，但就凭他这一来二去，闹得他家里都快给他下禁足令了，他也不得不妥协，红着眼眶认了“以后就交个朋友吧”这种说法。
虽然第一次见面闹得非常不愉快，不过之后的相处，柏正清倒是对这个年龄比他们小几岁的少年有了那么一点点改观——虽然骄纵跋扈，但多半是从小惯得，本性应该不坏，就是缺个人治一治。
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开教管所也不是训犬师，好不容易才调教好车晨奕这只娇纵跋扈的就已经够累了，哪还有精力管别人家里的。
像他们这种人，早晚都得栽人手里。
还没遇到就是了。
柏正清的姐姐生了个女儿，办满月宴请了很多朋友，他俩都去了。
车晨奕对小孩没什么兴趣，总觉得小孩尤其是刚出生的小孩，都长得皱巴巴的跟猴一样，而且也不懂事，乱吃乱喝乱拉乱尿，他从不觉得那小小一团肉能是个啥宝贝。
但是看到刚刚做父母的两个人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幸福，他突然又搞不懂这小孩的意义了，本就脑子总被最近的事情缠着，这回更是所有的想法都汇总到一个终点——孩子。
他于是头脑一热，回去了就朝柏正清发问：“看你好像挺喜欢小孩的，你要不要也生一个？”
柏正清愣了一下，也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
以前听对方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并没有当回事，用开玩笑的方式糊弄过去了，但是这一次，他总觉得对方似乎不是开玩笑，所以他也认真起来，反问道：“你想养孩子吗？”
这句话反倒是把车晨奕问住了。
他纯属头脑一热讲话不经大脑，发问前没想那么多，他想的只是“生个孩子”，但此刻听到“养孩子”这个说法，他犹豫了。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不想养小孩的。从小就觉得比自己小的小孩都是拖累，麻烦，但是现在自己又是什么想法呢？他说不太清楚，但总觉得如果有一个他俩的小孩，以后万一，就只是万一，柏正清跟他过够了，说不定会因为这个孩子而选择留下呢……？
他思绪有些乱，赶紧自己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不该想这些，但是又控制不住，于是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头解释道：“也不是想养，就是看他们生孩子的一个个都一脸幸福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幸福个啥，就挺好奇的……而且感觉那样的话，我俩之间就会再多一条绳子把我俩绑在一起了，这样谁都跑不了，谁都不会离开谁……”
柏正清认真琢磨了一下这番话，呼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晨奕。”
车晨奕立刻坐直了身子。
他知道，当对方叫自己名字并且语气认真起来时，多半是要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拿出了最认真态度去听。
“我知道你以前是单身主义，觉得自己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觉得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趁着年轻只管玩，但我不是那样的。”柏正清没有直接回答车晨奕的话，而是从以前开始缓缓说道，“没有被你纠缠上之前，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地上学读书，毕业工作，然后结婚，有个家庭，有妻子有孩子，自己就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然后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这是我小时候对未来的憧憬。”
“因为我的父亲几乎缺席了我整个童年，甚至全部的人生，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某天做了父亲，那就一定要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
车晨奕想说什么，但握了握拳还是没有出言打断。
“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很多想法动摇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定位，但是肯定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他说着，抿了抿唇，搅着双手拇指的指尖轻轻环绕着，“可能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吧，我一直觉得自己在任何感情中都应该是承担更多责任的一方，要照顾对方保护对方，要成为对方的依靠，但是现在，嗯……从传统意义来讲，我觉得在和你的恋爱中，自己扮演的角色好像从一个丈夫变成了一个妻子，这曾经让我感觉非常迷茫，甚至有点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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