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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什么？哪件事？小时候的事？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困惑皱眉：“什么？”
“小时候我被人揍成狗熊的那次。”车晨奕说，“把那种丢人事迹随便宣扬一下，我一夜之间就能从大家眼里的校霸变成丢人的小丑吧。”
柏正清无意识地把眉毛皱得更深了。
脸上写着困惑，心里觉着难以置信，就连他这种平常从不讲脏话的人都在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傻逼”。
自己居然一时间接不上话，只能困惑地盯着面前那张标准不良少年的脸。
——怎么会有这么……中二病的人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他把自己当成动画片里的狮子王了吗？被害妄想？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到处揭人老底的人？我看起来很闲？还是他很闲？他的脑回路真的是正常人该有的吗？几年没见他被别人揍坏了脑袋？也不对啊，我听说他刚转来的时候打架很厉害，不像是会被揍的啊？还是说他其实是别的意思……
“咳……”想扶一下眼镜缓解尴尬，但是手抬到脸边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在课堂——自己根本没戴眼镜出来。
好像更尴尬了。
抬起的手于是变成了顺手理理衣领，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学长，我没有抹黑别人的兴趣，如果你很喜欢你现在树立给大家看的形象，我不会过多评价你什么，你也不用担心以前的事会对你现在的社交状态有什么影响，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刚转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达到这个水平的社交，说明你很擅长与人相处，不是吗。”
“你这不是对我的事情都挺清楚的么。”也许是看自己没有要跑的意思，车晨奕把腿收了回去，踩住地上的树枝碾了碾，“我还以为你对我完全没印象了。”
——废话，你这种毫不懂得收敛的人风风火火地转过来，几乎学校里大家的八卦都围绕着你，我一不聋二不社恐，我跟朋友们聊天听到最多的八卦就是你了，我能不知道么。
“我又不是鱼，没那么健忘。”他说，“而且你刚转来的时候确实是大家都在讨论的人物，我想不知道都难。”
“你说的大家也包括你自己？”车晨奕心不在焉地继续碾脚底的树枝，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怎么可能。我只是听着他们聊而已，我对你们这种天天只会抽烟喝酒打打架的不良少年一点兴趣都没有……啊，现在是不是快打铃了？
“不包括。”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对学校里的八卦向来不太感兴趣。”
伴随着自己抬手的动作，广播里响起了全校统一的课前预备铃声。
其中一个广播喇叭就在实验楼一侧，近距离听到铃声，震得人耳膜有点疼。
过大的音量盖住了自己的那句“尤其是对你们这种人。”
不过他看到了车晨奕的口型，大概是嘁了一声。
“你刚才说的什么？”铃声结束，车晨奕搓了搓耳朵问道。
——算了，多说无益。这种话也没有重复一遍的必要，就算说出来大概也只会激怒这个炸药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当没说过吧。
“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在这里听铃声很吵，想回去了。”他这么答道。
“不想说算了。”车晨奕撇了撇嘴，“你现在怎么看我的？”
——哈？？？又是在突然说什么啊？？？
“啊？什么怎么看你？”他觉得自己真的被车晨奕这个跳来跳去的脑回路搞得有点懵，“就这么抬着脸用眼睛看啊？我近视度数很低，不戴眼镜也能看清的……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又有哪里冒犯到你了？”
“你故意装听不懂？”车晨奕往前走了一步，垂眼看着过来。
距离拉近后，自己得微微仰起脸才能跟车晨奕对视。
他比车晨奕矮了不少，自己有一米七五，按这个身高差的话，车晨奕估计比自己高了十公分左右吧……
沉默，空气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自己跳来跳去不说人话还怪我听不懂？这人又犯什么病啊……他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给封口费的？怎么几年没见他连脑子都不正常了？等等，他刚是不是想抬手？也行，他只要敢先动手我就敢一个过肩摔把他摔过去，正好痛痛快快打一架完了走人……算了，最近学校的事已经很多了，本来就是在交接转学手续，临走之前还是不要打架斗殴了，万一被记过处分也麻烦。
“……”他终于呼了一口气，“学长，说实话，我不太想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
想归想说归说，但是实际说出这句话之前，他还是做好了把对方惹生气然后打一架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卧槽奕哥你果然在这儿！”拐角处猛地探进一个脑袋，冲着小胡同里就压着嗓子喊开了：“别勾搭学弟玩了赶紧回班儿里吧！老头刚才见班里缺了好几个位子突然就生气了！说他回办公室拿上册子回来就要点名儿！无故旷课的一律请家长！我寻思赶紧跑来找找人，他们几个既然不在这那肯定是翻出去上网了，他们已经没救了，但我们跑快点赶在上课铃之前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勾搭？他就是这么勾搭学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敲诈勒索呢。
“操！”车晨奕骂了一句，“怎么偏偏这节课来查！神经病啊！”
——人家是老师，查课点名天经地义，你逃课你还有理了是吧？
柏正清没有开口道别，车晨奕也同样没有主动开口。
对方烦躁地挠了挠头转身就往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撞了一下自己一侧的肩膀。
——莫名其妙。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柏正清站在原地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
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乱。
心里很乱，但是自己也不明白理由是什么。
刚刚近距离盯着车晨奕那张脸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有那么几个瞬间试图把那张五官已经成熟了不少的脸和小时候的对方重叠起来，不过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小时候看着还蛮可爱的，怎么越长大了越看着那么不顺眼呢……
好吧，那张脸确实长得好看，看对方不顺眼大概是自己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事情多压力大，导致谁惹了自己自己就看谁不顺眼吧。
柏正清叹了口气，主动结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身走出了那个阴冷的小胡同……
往后的时间里，他继续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刻意避开着车晨奕——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一想到那个人就有些莫名的心烦意乱，所以不想和他见面不想和他说话，仅此而已。
这个计划本来应该很顺利的。
自己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再忍一忍就可以了，就可以像这样一直熬到转学，去到其他的城市念高三，然后升学，再也不用担心和车晨奕碰面……
直到那个假期的前一天。
听着门里传出来的对话，站在走廊上的他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推门进去，面对的会是谁。
那，难道要离开吗？难道要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逃走吗？逃离那个人？那个自己像白痴一样想过也许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人？
逃？
不可能。
他有什么可逃的？不过是一群喜欢玩弄感情的恶趣味不良少年而已。
是啊，一群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影响自己的心情？
习惯了压抑情感，在情绪快到临界点的时候，心情却意外地平静。
推门进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上朋友们送的告别礼，然后和这群小混混就此别过。
柏正清原本是这么想的。
原本一切都可以就这么结束。
原本车晨奕这个人应该从此淡出自己的记忆。
但是那个吻又算什么？
他承认，那个瞬间，他其实是有些动摇了的。
至于为什么动了手，他认为，对方那是一个带着报复与嘲讽的吻，只是一种挑衅罢了。
面对这种挑衅都不动手，那他就不是柏正清了。
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好学生，在这个学校里待的最后一天了，打次架也不过分吧，反正监控也拍不到。
唯一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车晨奕居然没还手。
自己的拳头是结结实实打出去的，但是对方一直只是接下，似乎只想压制自己而不是和自己打一架。
真没劲。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自己当时说的话，柏正清都不觉得过分。
毕竟那些都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对你没意见，你怎么看我怎么想我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只想着你自己，自始至终，你从来都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吧？”
“像你们这种喜欢玩弄别人感情并引以为傲的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这不是威胁，是我出于个人对你的劝告。”
“车晨奕，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种人。”
……
回忆断在哪里，柏正清对车晨奕的印象就停留在了哪里。
他也是一个只相信自己判断的人。
即使是多年后的重逢，即使人们都说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但是对于柏正清来说，自己对车晨奕这个人曾经的印象，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下子发生什么质变。
此时此刻，面对着面前这张比高中时期更显成熟的脸，柏正清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和对方两个人之间，还是能说点什么的。
他于是笑了笑，接着说道：“那句话，现在依然可以作为我拒绝你的理由。”
第25章
单方面注视下的沉默终于变成了对视中的沉默。
服务生很会挑时候地敲响了包厢门，进门迅速把一大玻璃瓶的柠檬水和几盘菜摆到了两人中间，“先给你们上几道菜！剩下的马上就好！”
说完便立刻关上房门推着小餐车离开了。
“……”柏正清看了看桌子上的几道菜，又看了看车晨奕，首先开口岔开了刚刚的话题问道：“你到底点了多少菜？”
“好像……也就六七道吧。”车晨奕随口答道。
“也就？”柏正清皱眉，“两个人，你点六七道菜，吃不完的你打包带走？”
“我能吃，我一个人能吃一桌，行了吧。”车晨奕习惯性地杠了一句。
杠完之后犹豫了几秒钟，瞄了几眼柏正清的表情，最终还是主动放缓了语气妥协道：“我……以后不点这么多了。”
“嗯，知错就改，好孩子。”柏正清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笑了一声——
这不是还挺听话的么。
“咳咳……”车晨奕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正色道：“关于刚才你提的那个，我确实有想说的。”
“好，你说。”柏正清饶有兴趣地看过去，等着看他还能说出点什么大道理来反驳自己。
“柏正清。”车晨奕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重翻旧账啊？”
柏正清：“……”
“车晨奕。”他也同样一脸严肃，用同样的语气接话：“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转移话题啊？”
“谁转移话题了！”车晨奕反驳道，“我说的是事实。我从早上开始就在跟你说我们现在和以后的事情，但是你总是在提以前的事，都已经发生过的事了我难道还能穿越回去给它改写一下啊？你这样老是翻旧账我根本没法和你谈。”
“既然你知道没法谈，那不谈不就行了么。”柏正清移开了视线，端起旁边的柠檬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对着车晨奕手边的玻璃杯扬了扬下巴，示意车晨奕把杯子给他。
“……谢了。”车晨奕没多客气，自然地把杯子递了过去，接回来的时候直接端到嘴边喝了一口，“但是我就想跟你谈，你越这样回避我我就越想缠着你。”
“你自己也知道你这样很缠人啊。”柏正清把装着柠檬水的大玻璃瓶放回了一旁，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提以前的事只是想告诉你，我关于你的记忆就停留在高中那里，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即便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依然觉得你还是曾经那个我不会喜欢的车晨奕，所以才想跟你把话说明白，让你趁早打消想追我的念头，不要浪费你的时间，我们正常相处，互不越界，仅此而已。”
车晨奕听完，稍做沉默，接着答得爽朗：“行，我知道了，那我以后给你证明就是了。”
柏正清困惑皱眉：“证明什么？”
“证明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呗。”车晨奕耸了耸肩，率先拿起了筷子，“先吃饭吧，快饿死了。反正我看你现在也不打算和我说，我问也没用，不过我早晚得找机会问出来你高中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让你这么过不去那个坎。”
在柏正清开口之前，车晨奕抢先一步继续说道：“哦对，还有，你一直在说我浪费时间浪费时间的，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次告诉你，这不叫浪费时间。我追我喜欢的人，花多少时间那都是我心甘情愿，这叫合理有效的成本投入。如果别人真心实意付出感情这件事在你眼里就只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话，那你以后就继续这么说吧。不过我觉得你不是会那样看贬别人感情的人。对吧？”
一个反问再加上一个意图明显的灿烂笑容，把柏正清噎得哑口无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真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点。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放弃的意思？”柏正清也懒得继续跟车晨奕打什么辩论了，拿起筷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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