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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几秒钟，怀里的人闷着声说了一句“谢谢”。
车晨奕这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不小心戳到对方的痛处把人给惹生气了呢。
还好没事。
他于是又捋了捋怀里人的头发，放缓了声音，“这有什么可谢的，都说了我自愿照顾你的，你别总道谢弄得好像被我照顾了就是欠了我什么一样啊……”
柏正清抿着嘴没出声，只是把被子又裹紧了些。
过往的记忆中，孩童时期没有自主生活能力的阶段除外，在他长大独立生活了之后，基本上自己担任的都是照顾别人的角色，像这样成为被照顾者的感觉也确实挺难得的……
看来以后得想办法把这份人情还回去了。
柏正清闭了闭眼，闷了半晌，缓缓地又是一句：“谢谢。”
车晨奕只觉得怀里这人今天格外乖巧。
虽然是有很大一部分生病的原因在里头吧。
平常那种强势的他不错，很喜欢。现在这种乖巧的他似乎也不错，也很喜欢……车晨奕琢磨了一下，行吧，估计对方不管表现出什么样的性格，自己都会喜欢的。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动不动道谢的习惯啊……都说了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车晨奕无奈吐槽道，说完把怀里的人搂得紧了一点，“睡觉吧，我给你哼歌。”
后来，关于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的这个问题，两人最终是各自退了一步。
柏正清打算睡醒就去上班，车晨奕则是想让他干脆再请两天假，直接赶个周末，等到下周一再去上班。
一阵交涉后，这场谈判以两人各自折了个中为结局——柏正清多休一天假，周五再回公司上班。
第86章
柏正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谁较劲。车晨奕照顾自己的那两天里，他不是没有在心里悄悄打算过，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和对方交往一下试试吧。但是每当那种想法冒头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有另一个声音立刻反对，说着“不要这么轻易被收买”或者“不要这么轻易动心”一类的话。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居然磨磨蹭蹭地到现在了都还在被这件事扰乱内心。
还不如随便找个机会跟他摊牌说想交往算了。
柏正清皱了皱眉，握紧了方向盘。
这个跑腿的活儿原本并不是应该由他来做的，但是既然被别人指名拜托了，他也不是很好意思拒绝，于是也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按照他正常的生活轨迹，现在的他应该是在坐地铁去蓝羽笺的路上，而不是开着车去给车晨奕送东西的路上。
事情回到半个多小时之前，今天的他不仅没有提早下班，反倒是在办公室里稍微多留了一会儿。因为一位同组的同事请了假，所以那位的工作就由他来帮忙完成了。没想到的是，好巧不巧，就在他难得加了这么一次班，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司时，被之前见过面的李秘书长给碰上了。
被人用全名叫住的时候，柏正清条件反射般转过了头，然后对上了李婉婷有些着急的表情：“工作辛苦了，现在才下班吗？”
柏正清心想，对方的神态明明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居然还不忘对自己客套那么一句……
“嗯，今天活多了点，刚做完。”他于是识趣地微笑回答着，并主动抛出了话：“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啊，是这样的，你跟晨奕很熟吧？我现在还有些工作脱不开身，但是有个东西着急给他送去，就想着能不能找个熟人帮个忙……”李婉婷看向了柏正清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些期待和询问。
柏正清稍作思考，觉得送个东西而已，看对方急成这样，自己既然能帮那还是帮一下吧，应该也不会太耽误，于是没有拒绝，“这样啊，可以，正好我也没什么要忙的。请问是要送到哪里？”
“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对方立刻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放松了下来，报了一个饭店的地址之后叹了口气，“他只跟我说是在应酬，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跟他那一群兄弟们跑去吃饭喝酒闲聊天儿了……再具体的他没跟我多说，只是说麻烦我尽快把东西送过去，听着挺急。”
“我明白了。”柏正清点了点头，和对方确认好地点之后，接过了她手中那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纸袋，以及那把车钥匙。
“就开这辆去吧，正门口右边那个停车场，明天上班的时候再开回来就好。”李婉婷笑了笑，“你会开车对吧。”
“嗯，当然会。”柏正清也微笑着答道，“我这就送过去，您不用担心，工作辛苦了。”
“嗯，多谢了。”李婉婷再次道谢，礼节性地对他微微点头，没多寒暄，匆匆转身走向了电梯……
等红灯的空，柏正清用余光扫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上的纸袋，不免有些好奇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礼品袋没有封口，与里面的礼品盒风格一致，都是深蓝色的外包装，带着精细的烫银暗纹，最外层还用淡蓝紫色的蕾丝丝带做装饰……
看起来完全不符合车晨奕的风格啊？
这个包装风格的话，应该是要送给女性的吧？
合作伙伴？还是朋友？
不过既然是应酬的话，给合作伙伴送些贵重的礼物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落下啊……
他在这种重要的事上应该不是会丢三落四的性格吧？
红灯快要结束，柏正清不得不收回了视线，也不得不努力收起他的胡思乱想。
努力不去想关于礼物的事，但是思绪绕来绕去，还是不受控制地始终绕不开车晨奕这个人。
好在地方不算远，开车跟着导航很快就到了目标的饭店。
不出意料，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个一看就高级奢侈的地方。
不过柏正清对这些没什么所谓，对他来说，无论是这种高档的大饭店还是学校门口的小吃摊，都是差不多的性质。
他从容不迫地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礼貌地向迎上前的服务生说明了来意。
在听到柏正清报上的那个姓氏时，对方恍然大悟一样噢了一声，笑着说道，“那请您跟我来吧。”
“……好的。”柏正清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跟上去。
他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接过东西代替自己给送上去呢，没想到居然直接把自己往楼上领——
这饭店不是只有预约过的客人才可以跟进去的吗？自己明明说过只是来送一趟东西，应该不至于被误当成是受邀请的客人啊？
也许是看出了柏正清的心思，这位服务生倒也健谈，进了电梯便微笑着对柏正清解释道：“这家的夫人之前跟我们打过招呼，说如果一会儿有人来送东西的话，让我们直接把人带上去就好。只不过……”他又眨了眨眼看向柏正清，“按那位夫人说的，来送东西的应该是位女性……”
“啊，她临时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来不了，所以拜托我过来了。”柏正清简洁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我就说嘛……”服务生看着柏正清的脸点了点头，再次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服务生将柏正清带到了一个一看就很豪华的包间门口后，对他点头示意，接着转身离开了。
柏正清一边敲了敲门，一边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饭店的奢侈程度。
——只是跟朋友吃个饭的话没必要非得到这种地方来吧？听刚才的服务生说的，他果然应该是在参加什么正式应酬的……
没给柏正清太多猜想的时间，包间的大门被推开。
只不过出来的人不是车晨奕。
柏正清首先看到的是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女性，身旁还跟着一位身材稍微娇小一些的年轻女孩。
看到柏正清，女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表情有些意外：“你是……？”打量着面前的人并看到柏正清手中的纸袋时，她才明白了什么似的接着问道：“是婉婷拜托你过来的吧？”
柏正清此时也在心里搞清楚了状况——估计对方以为是李秘书长亲自过来才会笑着迎出来吧，看这称呼，估计他们之间也挺熟的。
他于是保持着职场微笑开口答道：“是的。李秘书长工作脱不开身，就托了我帮忙。”
落落大方地对上了女人的视线，他接着说道：“这是车总落下的东西，请问车总他……”
“哦，这样啊……”女人点了点头，脸上有那么一丝丝失望的神色，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开口道：“东西给我就好，我是他母亲。”
这句话着实让柏正清愣了一下。
他以为这位女性是车晨奕的什么合作伙伴来着，没想到居然是他妈。
不过……车晨奕已经完全有独自处理应酬的能力了啊？不是什么需要家长陪着的年龄了吧，既然是家人也跟着一起的话，难道是什么家庭之间的聚餐？
困惑归困惑，但是既然对方开了口，自己也不可能干愣着不给东西。
于是他立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将纸袋递了过去。
女性也没跟他多客气什么，接过纸袋，既没有立刻拿着东西回包间，也没有说让柏正清回去，而是就在这个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走廊上，从纸袋中把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抽了出来，然后顺手将纸袋递给了旁边的柏正清。
动作流畅自然，让柏正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还真是一看就知道这是位习惯被人伺候着的有钱人家夫人了，使唤素未谋面的人都能这么理所应当。
不过，人家东西都递过来了，自己当然不可能不接，更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头也不回地走掉。
这点眼色和社交常识柏正清还是有的。
况且他也不怎么介意被使唤就是了。
于是柏正清也没吱声，恭恭敬敬地接过了纸袋拿在手里，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站到了女性身后靠墙一些的地方，扮演着一位随从的角色，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边等着这位贵妇人下达一个自己可以离开了的指令。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却是柏正清完全未曾预料到的。
就像刺骨的冰水，将他从身体到内心都淋了个透彻。
“涵涵，这条项链呀，其实是晨奕给你选的，只不过他那孩子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承认，所以刚刚才说那种话的，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你和他多相处相处，熟了呀你就知道了，他其实是个很会体贴人的孩子。”女性一边说着，一边满面笑容地从盒子里取出了那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精致项链，并顺手把空盒子也递给了身后的柏正清，头都没往后回一下，只是笑着对女孩抬了抬胳膊，“来，阿姨给你戴上再回去。”
看着是善意的示好，实质则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契约签订仪式——收下这礼物，戴上这项链，你也就等于是承认这段关系了。
女孩脸上一瞬间闪过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良好的社交素养还是让这位大小姐立刻换上了一副乖顺的笑容，朝面前的长辈微微低头，任凭对方把项链戴到了脖子上，“谢谢伯母……”
“哎呀，咱们涵涵呀真是从小就长得漂亮。阿姨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就伶俐，长成大姑娘了，看着更讨喜。”女性满意地笑着，轻轻抚摸着女孩的披肩小卷发，“等你和晨奕的婚事定下来了，阿姨一定亲自给你准备一份订婚大礼。”
“谢谢伯母。”女孩神色有些犹豫地道谢，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是考虑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其他的话，只是一直在微笑着点头应和车晨奕母亲的话罢了。
“阿姨单独把你叫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晨奕那孩子不知道今天闹什么别扭，可能心情不太好，要是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你多包涵一下，也算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好吗？”
“嗯，我明白的。”女孩微笑着答道，“我会努力跟晨奕哥哥好好相处的，不劳伯母多费心了。”
“哎呀，我们涵涵就是懂事。”女性笑着夸道，“从小就乖。”
两人接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又说了什么客套话，柏正清其实根本就没有怎么听进去。
他心里乱，乱得像一团莫名其妙就变得纠缠不清的耳机线。
这个女孩儿是车晨奕的结婚对象？他有婚约了？什么时候的事？那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既然他是有结婚对象的人，一直以来对我说的喜欢和想要在一起又算什么？哈，又是装的是吗？可真擅长演戏啊，装深情装了这么久，也真是辛苦他了。
明明之前对自己表现得那么好，明明他的演技差点就把自己都给感动了，明明自己差点就以为对方是真心想要接近自己，差点就放下警戒心，也试着去接纳对方了……
行吧，现在想想，看来自己看人的水平还是欠点儿火候。
柏正清，你怎么会这么好骗呢。
也是够可笑的，居然真的以为他那种人会是真心想要和自己在一起……
蠢不蠢啊。
不过这样倒是也好，自己反倒应该感谢有这么个机会让自己认清真相吧。
如果没有答应帮忙来到这里的话，恐怕自己再这样被蒙在鼓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对方的演戏当成真实，然后被对方像以前那样当做一场游戏，玩一阵子就感到厌倦失去兴趣了吧……
两人没有聊太久，柏正清的思维也很快被拉回了现实。
“好了，阿姨话也说完了，礼物也给你戴上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你父亲看我把他的宝贝闺女带出来这么久，一会儿要是再见不着人，他怕是该出来找我们了。”女性笑着说完，提高了音量补充道：“这盒子就不要了吧，直接戴着回去就好。”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戴都戴上了，就别想着还了。
女孩又往柏正清的手里瞟了一眼，视线留恋了几秒才有些无奈地收了回去，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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