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司刻洛。
如果他那时没有给司刻洛疏导,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起码司刻洛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
可能这样死的就只有司刻洛一个人了。
想到这,昭朝心脏猛地一疼,像是落入一个布满尖刺的陷阱。
随即他又苦中作乐地想:那样的话,他现在还能自在的当他的小队长,也不用掺和在这些事里。
“是你想要的吗?”
重绛叶又问。
昭朝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既然是我的记忆,自然也没有想不想要的说法。”
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其实他才是那个杀死沃登夫妇的凶手。
这就是他选择接收的记忆。
“真是长大了,不一样了。”
重绛叶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复又说:“现在我再问你,愿意做总队长吗?”
“我……”
昭朝难得犹豫了,拥有了这段记忆,那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一个中立者了。
他又想起司刻洛那时误会他的话语,一瞬间竟然萌生出“既然他是这么想我的,那就如了他的愿吧”这样的想法。
见他犹豫,重绛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肩章,推到昭朝面前。
那枚肩章在灯光下耀眼华丽,是为总队这一职务新特制的肩章。
将肩章放在昭朝面前后,重绛叶就不说话了,他在等昭朝给他答案。
应当是一个会让他满意的答案。
“还是算了。”
昭朝轻轻地摇摇头,“您不是已经决定让基应当队长了吗?”
“这个位置一直是给你准备的。”
重绛叶眉头蹙起,不知道这种小道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算了,我……难堪重用。”
昭朝再次推拒,一连两个算了,也让重绛叶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重绛叶开口便直刺要害,“昭朝,你是觉得现在你还能站在司刻洛那边吗?你觉得他会和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站在同一边吗?”
“凶手”两个字刺耳地让昭朝喘不上气,他低低说了一句“没有”似乎也被重绛叶忽略了。
“我知道他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我问你,这样的真相你敢让他知道吗?”
一句话让昭朝蓦地抬起头来看向重绛叶,但是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原来早就知道了,之前也不过是在配合他的试探。
“我从来没有想要站在谁那边,我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些。”
昭朝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重绛叶却残忍地对他说:“你这样的身份和经历,注定好过不了。”
他什么样身份经历?
他的身份是重绛叶给的;缺失的童年记忆和记事起就残缺的体感更不是他愿意。
甚至连结婚伴侣都是遵从政、治安排强加给他的。
他的记忆被篡改,而司刻洛因为分化时的异常造成记忆缺失。两个记忆不完全、身处对立阵营的人被强行凑在一起,本来就是一场随时可能上演的悲剧。
现在他只是想让不受自己控制的人生稍微好过一点,让这场悲剧的前奏稍微欢快一些,就**这么难吗?
“我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好好去当这个总队长,我还能继续在能力范围内保护你;要么就去过你所谓“好过”的生活,既然什么都不想管,那我就如你所愿。”
重绛叶面色铁青,用力靠在椅背上,给了昭朝最后的选择机会。
这话再清楚不过了,重绛叶说的委婉,简单讲:要么服从安排,要么滚蛋。
这个“滚蛋”大概率还不会是那种重获自由的混蛋。
昭朝突然平静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喊了二十几年老师的人,心里意外地没有半点的负面情绪。
在对方愈发阴沉的眼神注视下,他动作从容地抬手摘下肩章,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
他向重绛叶最后鞠了一躬,没有道歉没有感谢更没有道别。好像只是在做一个普通的动作,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你就一点不为沃登着想吗?”
离开办公室的前一秒,昭朝听见身后传来重绛叶的声音。
他的语气满是疑惑,还有一丝感到可笑,“我为什么要为他着想?”
-
驾驶着悬浮车离开军部,昭朝直接将目的地设为了家。
没开多远,他便发现了跟在自己后面的几辆军部的车。
果然,就连滚蛋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他加快了速度,倒也没有妄想把这些人甩掉,只是避免下车的时候碰上面看了心烦。
但是他一加速,那几辆车也跟着加速,就像一群甩不掉的苍蝇,一直跟着昭朝到了楼下。
昭朝从车上来,对那几辆车视若无睹,直接从电梯上去了。
一进门,他便很快忙碌起来。
翻出司刻洛当时带过来的压缩箱,昭朝走进司刻洛的房间就开始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往压缩箱里塞。
从衣服到床垫,还有窗边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绿植。毫无章法,也不整理,就直接扔进了压缩箱,就像是收拾一堆垃圾一样。
一收拾起来他才发现,司刻洛的东西早就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甚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都找到了两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袖口。
当初好几个仆从一下午给司刻洛整理的行李,昭朝不知疲倦似的,两个小时就全部装完了。
他把压缩箱扔在门口,回屋后径直走进了浴室。
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强行矫正的习惯,脏衣服不能坐沙发、不能睡床。
此时的昭朝甚至都没有发现,监督的人不在了,他却还在遵守这一习惯。
直到沐浴露落在皮肤上,熟悉的香气涌入鼻腔,他突然冲向淋浴室在的马桶,抱着就开始吐起来。
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已经被吐了个干净,但他还在干呕,好像要将整个胃都吐出来才算清净。
呕吐激发的生理性泪水糊了满眼,昭朝随手抹了一把,突然闭上嘴不吐也不动了。
不知道盯着那堆秽物发了多久呆,等到平复下来,昭朝重新走回淋浴器下,只用水冲了冲,便带着一身湿气离开。
他将自己扔在床上,睡意上涌的前一刻,他强撑着在通讯器上预约了一项事务。关闭通讯器后,几乎不到一分钟,他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昭朝睡得很沉,甚至连个梦都没有做。像是人体到达极限之后的一次罢工行动,等待着一阵震天撼地的大动静才能将其唤醒。
也确实如此,他第二天是被一阵堪比雷暴的敲门声给砸醒的。
他费劲地爬起来,听觉一点点恢复,也听到了门外人的声音。
哦,是那个几个压缩箱的主人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第081章 绝不离婚
拍门声还在持续响起,昭朝从床上爬起来。脚踩到地面的一刻,一阵晕眩感袭来,他晃了晃才堪堪稳住身体。
忽然,门口的动静停了下来,昭朝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紧接着,熟悉的精神力从大门方向传来,同时,屋内刮起一阵诡异的风来。
“你敢拆我门?”
昭朝赶忙打开门口的监视对讲,出声制止。
风停了,精神力也收了回去。
从监控里,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司刻洛。竟然没有伪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楼下那群人看到——看到就看到,管他什么事?
在听到昭朝的声音后,司刻洛明显是愣住了,发白的双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东西都在门口了,拿了就走吧。”
昭朝靠在床头,说道,“收拾的时候没注意,如果发现有什么损坏,价钱算好发给我。”
两句话,他们之间的界线被划得清清楚楚。
“你先开门,让我看看你……”
司刻洛开口了,是他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
“想趁机揍我一顿?”
昭朝开玩笑似的说,最后赶了一遍人,就要关掉对讲。
司刻洛察觉到,赶忙说:“如果你不开门,我就强拆了。”
话音刚落,那阵“邪风”又在屋内刮了起来。
有病吧?这么大仇?
昭朝心里刚骂完,突然自嘲一笑。害得人家父母都死了,可不是天大的仇吗?
“等着。”
他冷声道,然后出了卧室去门口开门。
门刚开了一个逢,司刻洛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顺带一把将门关上。
昭朝后退一步,目光落在那张脸上。
这人看起来也没休息好,下巴上都长出了一层胡茬,面色黯淡,眼下还有明显的青迹。
在他看着司刻洛的时候,对方也在看他,上上下下打量着。
昭朝被看得有些不耐烦,收起视线,落在旁边,“有什么事赶快说。”
说完赶紧滚。
“为什么把我的权限移除了?”
“你不是走了吗?”
“……我看见新闻了。”
司刻洛说。
昭朝没听懂,“什么新闻?”
“吕叙元是军部新任命的总队长。”
竟然是吕叙元?
这昭朝倒是有些意外,看来五队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散播的消息惹得重绛叶不开心了,把原本属于基应的总队长位置给收回了。
不过这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昭朝望进那双黑瞳,隐约读出一丝希冀。他蓦地笑了,“对,是你骂过我之后我良心发现,跑去拒绝的。”
反正都这样了,这人愿意这么想,那就让他这么想吧,免得解释起来还费劲。
“我见过玉雅贤了。”
司刻洛却突然说。
昭朝脸色微变,却还是装作一派坦然的模样,“他编了什么故事,说来我听听?”
“对不起。”
司刻洛却干脆地道歉。
今天一早,看到军部正式发布的任命书他便第一时间跑去军部找昭朝了。
结果找了一圈没见人,却碰到了玉雅贤。
然后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其实昭朝早就拒绝了总队长这个位置,不管是不是为了他,但事实就是,那天昭朝发消息说他会回去吃,就是准备跟他分享这个消息的。
可是他却说了那些话,简直就是个愚蠢至极的混蛋。
他还知道了,现在昭朝被免去队长一职,在家受人看管。
当时心头的火气就将他的理智烧了大半。
匆匆赶回来,看到楼下那些人的时候,鬼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冲上去把他们都杀了得冲动。
结果上楼来,就看见了门口的几个压缩箱。如一盆冷水,彻底浇得他冷静下来。
他做了混账事,要被昭朝赶走了。
这是司刻洛当时脑袋里唯一的念头。
“我原谅你了,滚吧。”
昭朝深吸一口气,这道歉并没有让他轻松,反而像是一座大山落下,压得他喘不上气。
“我不走,我们还是伴侣,这里还是我家。”
生怕被昭朝开门推出去似的,司刻洛就要往屋内走去。他下意识想换鞋,看向门口的时候却动作一顿——他的鞋不见了。
这反而让司刻洛更相信昭朝是真的要把他赶走,门口那几个箱子并不是摆设。
于是他快步朝客厅走去,还没等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昭朝的,说出了让他险些精神力暴乱的话:
“忘跟你说了,我预约了明天的离婚登记,希望你按时到场。”
“你说什么?”
司刻洛僵在原地,动作机械地转过身,双眼在瞬间变得通红。
昭朝罕见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预约了明天的——”
“别说了!”
在那两个字出来前,司刻洛低吼着将他打断。
听不清的也是你,不让说的也是你,到底要怎么样?
昭朝瘪瘪嘴没再说下去,看向那人猩红的双眼。
“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不许再提离婚这件事。”
司刻洛的声音很低,他捶在身旁的两只手也在颤抖着。
昭朝长叹一口气,“我们本来就是政、治婚姻,现在我不是圣塔的队长了,这场婚姻自然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司刻洛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却红得可怕,像是马上就要落下眼泪一样。
他无言良久,才道:“那‘喜欢你’这样的理由能让这场婚姻继续吗?”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浓重的痛苦盖过。而他看向昭朝的双眼却满是恳切,渴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一米九几身型高大的男人,此时却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这一次轮到昭朝听不清了。
那三个字轻飘飘落进耳朵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他一时竟不确定司刻洛是不是真的说出来了,还是他看着这个人所产生的一些荒谬的脑补。
“你说什么?”
昭朝向他走近,目光一直落在司刻洛的双唇上。
司刻洛喉结压了一下,认真重复,“我说,我喜欢你。我——”
“闭嘴。”
昭朝抬手示意他闭嘴。
司刻洛嘴唇猛地一颤,神情忽地变了。他一把抓住昭朝的手,把人拉近面前,盯着那双碧色的眼睛,语气发狠,
“我不可能同意离婚,除非我死;
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没有权限,我就拆了你的门。”
甩下两句霸气十足的无赖话,司刻洛心里就开始一阵阵发虚。他知道昭朝这人嘴硬心软,也不求能得到一句同等价值的表白,只希望能别强硬地把他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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