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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小烧烤(近代现代)——梅子汤汤

时间:2024-10-13 06:54:08  作者:梅子汤汤
  就要置办,就要买。
  过年嘛。
  反正李老头顶多骂两句,又不能舍得打他。
  万一李老头真抬手,他就往秦孝后边躲呗。
  可真到了李老头家里,什么瓜子糖块、什么福字窗花,全没顾上。
  李老头正吃力推着那辆许久没动的旧三轮要往外走。
  他摔伤的腿还没养好,走路都得拄着棍子慢慢来,要想和往常似的蹬车根本不现实。
  可他像全不知道,连元京墨的喊声都没听见,直到元京墨跑到跟前才抬头。
  元京墨问怎么了,李老头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哆嗦,一下没说出话。
  雪呼啸着落。
  老狗不见了。
 
 
第66章 老狗
  天阴沉得厉害。
  雪像积攒许久终于寻着缺口般洋洒而下,转眼间墙头已经覆了层白。
  天冷路滑,李老头腿还没好,元京墨和秦孝说出去找,让他在家里等,可李老头不同意。
  李老头性格向来固执,秦孝没再劝,想让元京墨在这儿等,可元京墨先开口说:“秦孝,你骑三轮车带李爷爷出去找吧,我在附近找找,谁找到了就打电话。”
  秦孝答应:“嗯。”
  或许元京墨不清楚,但秦孝和李老头都明白老狗忽然不见意味着什么。
  狗通灵性,在察觉自己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会悄悄离家,到没有人烟的僻远地方,用最后的力气挖一个坑,在里面安静咽气。
  老狗要死了。
  秦孝蹬着三轮往没有人家住的田野去,李老头坐在后斗,他没拿烟枪,空着手,沉默看过每一条街巷。
  元京墨目送三轮车走远,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雪吹进脖子里冰凉,元京墨把围巾缠紧,往下扯了扯毛线帽,盖住耳朵。
  没有目的地,只能随便选一条路顺着走。
  不知不觉绕了一圈回来,又拐进李老头家后面的巷子。
  巷子深处有位老人今年冬天刚去世,白事才罢不久,经过时仿佛还能闻见淡淡的烧纸味儿。以前秦孝还送信的时候,夏天载着他为了躲阴凉,从门前走过很多次。
  木门大敞,院子里有三五个人在顶着雪收拾物件,一只狸猫突然蹿出来,元京墨下意识停步避开,等狸猫转瞬不见想继续走的时候又有个七八岁的女孩急急跑出门张望,看见元京墨问:“大哥哥,你看见有只猫跑了吗?”
  她说普通话,不是秀溪的口音,元京墨怔了下接着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了。”
  “哦!”
  不大的人跑起来风风火火,眨眼就跑出老远。
  可能是去世老人的孙女,在外打工成家的人很多是年关回来待两天就走,没见过正常。
  元京墨走出去几步再次停下,女孩明显平时生活在城市,不熟悉环境太容易迷路,恐怕家里人会着急。
  元京墨折回去跨进高高的木门槛,在空旷院子里顿住脚,有人招呼他问什么事时回神,说:“刚才有个小女孩出去追猫了,我不知道她认不认路,来说一声。”
  男人扭头问一个女人:“妮妮出去了?”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屋里看动画片呢,”女人立刻往屋里去,找了一圈说,“没人。”
  “赶紧出去找找,那个小帅哥说看见她出去追猫了——”男人说着想指元京墨,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元京墨顺着路走,视线不断在两边扫过,心里说不出滋味。
  去世老人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和李老头的院子很像。
  之前李老头摔倒的时候把院子里堆的废品全卖了,元京墨就觉得奇怪,后来通过秦孝知道李老头没怎么样才逐渐放下心,可现在老狗又不见了。
  李老头只有老狗了。
  元京墨沿着小路田边走了很长时间,没找到老狗,却看见了不久前追猫的小女孩。
  看着像摔了跤,正在认真拍衣服上的脏处。
  湿乎乎的拍不干净,小女孩皱着眉站直,看见了元京墨,说:“我没追上猫。”
  元京墨说:“我也没有找到狗。”
  “它跑的太快了,”女孩噘噘嘴,“狗比猫跑得还快吧?”
  “我要找的狗是老狗,跑不动了。”
  “哦……”
  元京墨走近弯腰拿掉她头发上的枯叶子,把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上挡住不见小的雪,说:“就算你追上猫也捉不住,先回家,你爸妈可能有办法。”
  “猫不听他们的,他们也没办法,”女孩低声说,不太好意思地搓着衣角,“而且,我忘记该走哪一条路回去了。”
  周围没看到女孩家人的身影,元京墨说:“我领你回去。”
  这儿离去世老人家已经不算近,路上有雪,女孩步子小走得慢,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还没到。
  一路上小女孩话基本没停。
  元京墨知道她叫什么、几岁、几年级,知道她家在哪个城市,知道她因为外婆去世来到这儿。在元京墨告诉她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这些后她专心说起猫,于是元京墨又知道那只猫是她外婆养了很多年的,肚子里怀着小猫,她妈妈想带走养着,但猫不听唤,谁都抓不到它;还知道了她们一家明天清早就要走,再抓不住猫就没办法带它走了。
  “它不跟我们走怎么吃饭呢?这里这么冷,它怎么生小猫……大哥哥,它会死掉吗?”
  元京墨不知道。
  ——“妮妮!”
  在外面找孩子的女人扬声喊,元京墨认出来,领着小女孩过去。
  “爸爸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自己乱跑?怎么可以不说一声跑出来这么久!”
  小女孩仰着脸辩解:“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我出来追猫。也不是故意出来这么久,我迷路了,找狗的大哥哥送我回来。”
  “不论怎样自己出门前必须告诉爸爸妈妈。”女人说完直起身向元京墨连声道谢,邀请元京墨去家里坐。
  “不用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给你添麻烦了,没耽误你事吧?”
  “没事,”元京墨说,“我本来就是到处胡乱走着找,没耽误。”
  “哦对你在找狗是吧,什么样的狗?黄狗吗?”
  元京墨眼睛一亮:“对,大黄狗,你见过吗?”
  “我没看见,不过刚才到河坝上找的时候听见两个人聊,说林子下边有只黄狗……”
  女人说到这儿迟疑住,那两个人说狗不行了,打算下次去的时候拿农具埋上。
  没等她想好后面的话要不要说,元京墨已经大步跑了出去:“谢谢!”
  “不……你慢点儿!”
  好在路上虽然有雪,但才刚下不久没有压实结冰,元京墨抄田间近路跑上河坝,沿大路走了一段,到可以走人的下坡时在路边捡了根棍子,支着地小心翼翼下去。
  棍子在雪上一戳一个洞,元京墨脚下一滑,撑住之后走得更慢,一步踩实才迈下一步。
  到了树林就好走了,有树冠遮挡,雪落下来得比路面少很多,厚厚的枯叶走在上面格外稳当,能听见被踩碎的簌簌脆响。
  “林子下边……”元京墨自言自语着往河的方向走,雪天外面没人,没法打听,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找。
  这片树林很大,一面靠桥一面是田,另外两面分别是大坝和河,一般说林子下边都是说树林靠近河的一面。
  河面冻着,元京墨远远看了看收回视线,摘下右手手套呵了口气,摸出手机给秦孝打电话。
  等接通的时候没站着等,元京墨凭感觉选了个方向,沿着树林外缘边走边找。
  “喂,秦孝。”
  “我也没找到,就是和你说一下,刚才有人和我说在村北树林下边看见只黄狗,她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老狗,也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这片。”
  “不冷,真不冷,没事儿的。我在这边找找,没有的话你和李爷爷继续往别的地方找。”
  元京墨换到左手拿手机,把马上没知觉的右手揣进口袋:“丢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儿。好啦不和你说了,你们如果换地方找和我说一声,咱们别重复,趁着雪没积太厚能多找几个地方。”
  “好的好的,拜拜——哎!别挂!”
  秦孝因为他骤然提高的声音刹住脚:“怎么了?”
  山根这片没法骑三轮车过来,秦孝把车停在路边,和李老头一人一个方向找。
  秦孝转身远远看了看佝偻着身子的李老头,问元京墨:“你找到了?”
  “好像是,”元京墨放慢呼吸走到一处大坑边缘,确定了,“是老狗,它在坑里躺着,不动……”
  “没事,别害怕,”秦孝语速快了点,“你走远点去树底下等着,我这就来。”
  “好,我不、不害怕。”
  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但说多害怕,也没有。
  这是老狗。
  是见到元京墨会甩尾巴、不叫、不凑近的老狗。
  是李老头摔倒会跑出去找人帮忙,一路跟到医院守着的老狗。
  它安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狗……”
  元京墨在坑边蹲下,想伸手又不敢,想到不久前捡的棍子,就在近处找了一根枯树枝,把手套摘下来套在树枝上用挂脖的绳绑住,举着树枝用手套小心翼翼扫老狗身上的雪。
  雪被树林挡住了大半,不然恐怕这会儿已经被雪完全盖住了。
  元京墨一点点扫着,眼睛忽然睁大——他看见老狗肚子动了!
  很微弱,很不明显,但元京墨确确实实看见了。
  还活着。
  元京墨一下笑出来,连忙把余下的雪扫掉。
  “老狗,你等等,李爷爷一会儿就来了,”元京墨把围巾一圈圈摘下来折几下盖在老狗身上,说,“你等等,再坚持一下,我们带你回家。”
  李老头腿不好,今天已经走了不少路,秦孝蹬着三轮车绕到桥头直接骑到了树林下。
  “元京墨。”秦孝过来隔着袄在他背上搓了一把。
  老狗去世是意料中的事,找到只为全李老头的念想,秦孝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可元京墨拽着他胳膊急急说:“老狗还有呼吸,我刚才看见它肚子动了。”
  秦孝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的确还有呼吸。
  腿几乎冻僵了,肚子还是软的,有温度。
  秦孝把围巾递给元京墨,抱起老狗,要往车斗放时李老头说:“给我吧。”
  老狗是大型犬,重量不算小,秦孝没往李老头手里放。后来李老头把车斗里的马扎收了挂在车把上,自己直接坐在车斗里,老狗卧在他腿上。
  车斗里没法再坐人,元京墨说:“我从那边抄近路,咱们到李爷爷家汇合。”
  说完就要走,被拽住朝怀里带了一把,秦孝给他戴上手套,把袄的拉链拉到顶:“慢慢走,别跑。”
  元京墨点点头答应:“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秦孝在李老头家门口站着,看见元京墨后几步迎过来。
  元京墨问:“李爷爷呢?”
  “在屋里。”
  “老狗……”
  秦孝说:“还在。”
  进屋的时候李老头刚烧着炉子,老狗在床上,被李老头平时盖的被子裹着。
  刚发现老狗不见的时候李老头急得厉害,但好像从在树林边找到老狗的那一刻起,就安稳了。
  屋子里的寒气逐渐消散,李老头拿盆兑了热水,浸了条毛巾。
  李老头搓搓毛巾,拧干水,把热腾腾的毛巾叠几下,到床前把老狗嘴边沾的东西擦干净,接着是鼻头、眼角、耳朵。
  擦到鼻头的时候老狗颤颤睁开眼,尾巴吃力地动了动。
  “我晓得,你到时候了,”李老头一下一下擦老狗的腿,又把毛巾翻了一面继续擦前后爪,“你想躲起来走,悄悄的。”
  “外头太冷,雪大,就在屋里吧,老头子送你一程。”
  老狗迟缓地动动头,没力气抬起来,只能贴在床上看它的主人。
  李老头摸摸它:“不知道莲跟宝儿咋样,给你埋在她们坟边上,你要是碰得见,就跟着走。”
  “要是碰不见,就在前头等我。”
  李老头念叨着起身,从床尾一个木箱里摸出把梳子,一下下把老狗打结的毛梳顺。
  “走吧。”
  “到了底下咱俩还作伴儿。”
  “莫怕。”
  老狗缓缓闭上眼,不一会儿又吃力地睁开一点。
  元京墨不由自主走到床边,试探着碰老狗的脖子,手指陷在梳顺的毛里。
  它喘的每一口气都费力而漫长。
  元京墨颤着眼睫俯身,第一次没有了丁点害怕,甚至在老狗看向他时用额头贴了老狗的耳朵。
  “我们会照看李爷爷的。”
  “老狗……”
  最后一丝呼吸缓缓消失,腹部彻底没了起伏。
  李老头没什么表情,只像包孩子似的把老狗包好,黝黑开裂的手隔着棉被拍了拍。
  “好狗儿……”
  “路上暖和和地走……”
 
 
第67章 伴
  爆竹声中一岁除。[1]
  除夕的炮竹照常炸响,锣鼓齐鸣,焰火升空,拜年贺春,走街串巷。
  元京墨专程给李老头买的福字窗花都贴上了,他原本想收起来,但李老头说,买都买了,别白瞎了好东西。
  破旧的门窗院子被装点得比以往每一年都喜气,但又怎么看都觉得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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