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可能是汪澈拿错了,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拿着西瓜汁再喝。
汪政庭喝不了酸的,便伸手去要,汪澈乖乖地还给他了。
汪政庭没多想,接过来继续喝,也不介意吸管被汪澈用过,而汪澈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看完电影孙兰说还有事要先走,汪政庭说要送她,她没让。
和孙兰道别后,汪政庭看着汪澈说:“你最近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太乖了。”
汪澈笑了笑,“乖不好吗?”
又是这种瘆人的笑,汪政庭心里毛毛的,“不是不好,是不太习惯。”
汪澈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在爸爸心里是个坏孩子。”
汪政庭心里一软,“坏不至于,就是有时候太调皮了。”
“希望以后你和孙阿姨生个乖一点的弟弟妹妹。”
汪政庭一脸认真地向他承诺:“不会的,爸爸向你保证,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儿子。”
汪澈知道他一诺千金,可惜他不单单想做他的儿子。
可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真出什么意外……
汪澈有些忧伤地看着他,“爸爸,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汪政庭心底,令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说什么傻话!”
“开玩笑的。”
第二天周日,汪政庭在家休息,一大早汪澈拉着他进了画室,“爸爸,我再给你画一幅素描吧,我这段时间又进步了不少。”
汪政庭欣然同意,“好啊。”
这一次比上一次画的还久,足足画了将近三个小时。
画的时候,汪政庭感觉有一大半的时间汪澈都在和他对视,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
他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几次催促:“还没好?”
“爸爸,有点耐心,慢工出细活嘛。”
终于画完了,汪政庭脖子都酸了,边揉着脖子边从高脚椅上下来,“给我看看。”
汪澈把画递给他。
汪政庭看过之后,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不光是画工比上次精进太多,而且眼神像活了一样,画里的人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对视,逼真得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简直完美!儿子,你真是个天才!”汪政庭毫不吝啬地夸奖,“送给我吧。”
汪澈把画抢了回来,“不行,这张我要自己留着。”
“小气,我白给你当了这么久模特?”
汪澈把画收好,绕到他身后去给他揉肩,“给你免费按摩一小时怎么样?”
“少来,下次再给我画一张。”
“好,如果有机会的话。”
汪政庭隐隐觉得他这句话不对劲,“什么意思?”
汪澈笑了笑说:“我以后就是大腕了,怎么能随便给人画画?”
汪政庭暗暗松了口气,“臭小子,还学会跟我摆谱了。”
第28章
又过了一周,周六早上父子俩一块在家吃完早饭,汪澈说去书臣家玩儿,背着个书包走了。
他走之后没多久汪政庭就去学校了,快中午的时候,书臣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汪叔叔,阿澈在家吗?”
汪政庭诧异道:“他不是去你家了吗?”
“啊?没有啊,我一直在家呢,他没有来啊。”
“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刚打过,打了好几次都是关机。”
汪政庭心中一颤,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打给他试试。”
挂了电话打过去一试,果然是关机,汪政庭立刻打给书臣,“还是关机。你俩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还聊了会儿天,昨天晚上我给他发微信想约他今天出来一起玩,可是他一直没回,今天一早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有点不放心,所以给您打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家。”
“我这就回家看看。”
汪政庭立刻赶回家,发现家里没有人,赶快又联系书臣,“家里没人,前天晚上你们都聊什么了,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说能认识我这个朋友他很开心,还对我说了一些祝福的话,我感觉怪怪的,而且他最近都有点不太对劲,能感觉到他情绪很低落,还总是说一些伤感的话。我之前听他说您要再婚,他接受不了,我猜他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汪叔叔,他不会想不开吧……”
汪政庭心里慌得厉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这就报警,书臣,如果没事的话请你马上过来,帮忙提供些线索。”
“好,我马上赶过去和您汇合。”
汪政庭挂了电话马上打110报警,称自己的儿子可能离家出走并且有自杀倾向,请求他们立即帮忙查找他的下落。
警方立刻派了人过来,没多久书臣也赶到了。警方先通过运营商查到他手机信号最后显示的位置,是在一家宾馆附近,汪政庭眼皮直跳,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可能会在宾馆自杀,他马上让警方查他的开房记录,果然查到他在两个小时之前在这家宾馆登记入住。
汪政庭立刻和警方一起赶到了那家宾馆,书臣也跟着一起去了,经理一路小跑领着他们到了房间门口,用房卡刷卡门,汪政庭第一个冲了进去,进去之后先闻到了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然后他看到汪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胸前放着一个信封,旁边的桌子上有半瓶矿泉水和一个药瓶,地上散落着一片灰烬。
汪政庭一个箭步来到床前,边摇晃他边大声呼唤:“汪澈,汪澈!”
汪澈平静的面容像一湖死水,没有半点涟漪,汪政庭一个腿软,跪倒在了地上,他颤巍巍地拿起药瓶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是安眠药,剂量是五十片,而瓶子里已经一片不剩了。
汪政庭心跳骤停,根本没有勇气去探汪澈的呼吸。
警察和书臣赶过来将他扶起,警察探了探汪澈的鼻息,扭头冲汪政庭道:“还有呼吸,救护车马上就到,我们先把他背到楼下。”
汪政庭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来背。”
不知道等待救护车的那几分钟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周围天光大亮,汪政庭却感觉天昏地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救护车终于赶到,汪政庭和众人一起把汪澈抬到救护车上,和书臣一起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嗡鸣,汪政庭坐在车厢里,看着被氧气罩遮住脸的汪澈,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几个小时前他还生龙活虎的,出门前还笑着和自己说再见。
谁能想到,他心里想的却是和自己永别。
这个不孝子,这个糊涂蛋,这个小疯子!
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
救护车一到医院,汪澈就被推进急救室抢救,汪政庭和书臣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汪澈被反复洗了多次胃后被推出了急救室,医生说他胃液里检测出的安眠药含量极高,已经达到了致死量,幸亏送来的早,再晚来一个小时就不好说了。虽然抢救还算及时,但是他已经吸收了一部分药量,而且还不小,所以还会昏迷上一段时间才能清醒,并且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汪政庭悬着的心只落下了一半,仍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站在病床前注视着昏迷中的汪澈,一抬头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见书臣还在一旁站着,他赶紧对他道了谢,让他先回家。
书臣见汪澈脱离了危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他把汪澈的遗书和在宾馆地上捡到的未烧烬的碎纸片交给汪政庭,又不放心地看了汪澈一眼才走了。
汪政庭在汪澈床头支了把椅子坐下,低头看了看汪澈写给他的那封信,封面上是他幼稚却工整的字迹,写道:汪政庭亲启。
那张碎纸片上有两行字,上面一行是汪澈的亲笔签名,底下一行是日期,是用炭笔写的,纸的质地很厚,看着像是素描纸。
汪政庭大脑还有些混乱,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上周日汪澈给他画的那副素描。
汪政庭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打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爸爸: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对不起,原谅我这么自私,不顾你的感受,擅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活着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痛苦。
我想你早就发现,我对你抱有不该有的情愫——是的,我喜欢你,如同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我爱上了你,我的爸爸。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清楚,等我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也曾迷茫过,挣扎过,可是没有用,我日渐深陷,爱你爱到不可自拔。
为了得到你,我撒了一个谎,可惜很快就被你识破了。
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多想大声告诉你,因为我喜欢你,但这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欺骗你。
当我听说你要和别人相亲,将来还会结婚的时候,那一刻我就想到了死。
这辈子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一定觉得我不可理喻,觉得我是个变态、疯子吧,我自己也这样觉得。
没关系,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了。
或许我本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请你把我当作一颗流星,一眨眼就忘掉吧。
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唯独放不下你,我怕你一个人孤单,所以我衷心希望你和孙阿姨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永别了,爸爸。
汪澈绝笔。
汪政庭只看了一遍,就将信纸折起来,重新装进了信封里,然后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将信封连着信一起点燃,眼看着纸张燃烧殆尽,直到最后一缕灰烬落进垃圾桶里。
汪澈是在半夜醒来的,伴着剧烈的呕吐,吐到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但他胃里空无一物,只吐出了一些胃液和胆汁,苦得他眼泪直流,呕吐的同时还严重地晕眩和头痛,整个人像被抛到高空不停做高速旋转,那感觉比死还要痛苦。
他不怕死,但他没想到有些痛苦是他不能承受的。
汪政庭一直在他身边守着,第一时间就按铃叫来了值班医生和护士,医生看了汪澈的情况,说他这是安眠药中毒的正常反应,只能等药效退了自己恢复。
汪政庭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这么痛苦,恳求医生再想想办法,医生表示没办法,只能自己扛,扛过这一阵就好了。
汪澈一边吐一边哭着叫爸爸,说我好难受,爸爸救救我。
汪政庭的心犹如被凌迟,他多希望自己能替他承受这些痛苦,他多后悔没有早点发现汪澈的异常,阻止他自杀。
他紧紧搂着汪澈,手掌不停在他背上抚摸,以求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他红着眼睛,哽咽着向他忏悔:“对不起儿子,都是爸爸不好……”
汪澈的整个感官世界都一片浑噩,什么都听不见,他茫然中抓住父亲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甲用力地抠着他的手背,很快把那里抓得血肉模糊。
汪政庭却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轻松,因为这仿若代表着汪澈的痛苦转移到了他身上一部分,他巴不得他再用力点。
天快亮的时候汪澈才平静下来,在汪政庭怀里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第29章
汪政庭等汪澈睡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继续守着他。
过了一会儿,医生和护士来查房,汪澈的各项体征都恢复了正常,汪政庭终于松了口气。
护士看到他满是抓痕的手,惊讶道:“您的手怎么回事?”
汪政庭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不碍事。”
医生走近看了看,发现伤口不浅,弄不好会感染,就让护士给他处理了一下。
中午的时候书臣拿着一束鲜花和一些食物过来看父子俩,一眼看到汪政庭差点认不出他,才过了一夜,他就变得憔悴不堪,眼窝凹陷,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一圈胡茬,可见被汪澈折腾的够呛,书臣心里不免愧疚。
至于汪澈,他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像蜡一样白,看着格外虚弱,汪叔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
“汪叔叔,阿澈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应该就能醒来。”
连声音也是嘶哑的厉害。
“太好了。”
书臣把吃的从饭盒里拿出来,摆到桌上,“汪叔叔,我从家里带来的饭,你趁热吃点吧。”
“谢谢,放那儿吧,我不饿。”
“好歹吃一点吧,您还得照顾汪澈呢,身子垮了怎么行。”
书臣把饭捧到汪政庭面前,汪政庭只好接过来,随便扒拉了两口,又放在一边。
“这儿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吧,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
汪政庭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书臣一眼。
书臣被他犀利的眼神一看,心里直发虚,不会吧,不会被他识破了吧,应该没有露馅儿啊……
“汪叔叔,您客气了,阿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书臣说完赶紧溜了。
晚上九点,汪澈终于醒了。
这次他没有再呕吐,只是还有些晕眩和头疼,另外就是过度虚弱,坐都坐不起来。
汪政庭把他扶起来,背后塞了个枕头当靠垫。
汪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医院,就知道自己没死成,不,他本来也没打算死,这么说计划成功了。
不对,说成功还为时尚早,还要看汪政庭是什么反应。
他扭头看向汪政庭,目光凄然,“爸爸,为什么救我?”
一说话,发现喉咙痛的要命,嘴里又苦又涩,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吐了一场,胆汁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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