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资小嘴儿叭叭的,听得老村长猛灌了几口茶,呸呸吐掉茶叶,看向其他两个默不作声的“犯罪者”。
薛宁笙撩起眼皮,瞥过林资得意的小表情,挑眉,“我没意见。”
左不过几个工分,比被林资让他再耗在这里折腾强。
薛宁笙大方是他就没几个工分。
蒋寓不大方倒也不在乎他得那些工分,他要个理。
他可以把工分都给林资,但是林资不能污蔑他跟薛宁笙有不正当的关系。
蒋寓憋着气,看了林资一眼,话到嘴边气势就弱了下去,“我真的没有跟薛同志…那个啥。”
蒋寓抓了下自己的背心的衣角又松开,人高马大的,却是要被不讲理的林资欺负死了的倒霉样。
老实人受了委屈还是老实。
林资这个坏的偏偏就逮着老实人欺负,嗓门比蒋寓还大,“你就有!你就有!”
老实人蒋寓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林资…你不讲理。”
老村长老神在在喝着茶,等着能教训林资的人赶来。
反正他是治不了林资这个活蹦乱跳的皮猴子。
知青点都给女知青住了,其余的男知青都被分配到七曜村的村民家中。
比如薛宁笙被安排到蒋寓家里。
林资不听安排,自己认了个大哥,非要住进人家家里。
林资乐意是一回事,人家乐不乐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说收留知青,大队上可以发放免费的粮食。
但是邢寒作为七曜村唯一一个在国营厂上班的工人手里有钱,根本不缺大队上这点粮食。
不管怎么说,邢寒最终是答应了。
尽管村里人都觉得邢寒的工作体面家底殷实,收留林资是给自己找麻烦,但邢寒还是让林资从他家住下了。
老村长就等着邢寒下班呢。
终于在林资吵得嗓子快冒烟,蒋寓还跟头驴似的跟林资撅时。
邢寒蹬着他的自行车到了村委会。
邢寒脸上剐蹭着修机床留下的黑色机油,平白带了份野性,他又长得高,黑压压的携着十足十的气势。
林资心脏突了突,热乎乎地就朝人扑了过去,“哥,你怎么来了?”
邢寒抱着臂,林资直直撞过来,软嫩嫩地小脸儿正好贴在邢寒横在胸前的小臂上,仰着头眨巴眼睛看他。
邢寒无动于衷,眼眸往下一扫,密长的睫毛被西斜的阳光打着疏落地停留在林资下半张脸上。
林资鼻尖动了动,在邢寒还没洗去汗味和呛人金属味的胳膊上嗅闻,闻到来自指尖的烟草味,撇撇嘴,“哥,你又抽烟。”
邢寒眉骨擎着,淡声道:“你狗鼻子?”
林资不高兴地张张口,想要说什么,被邢寒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林资老老实实在邢寒身边待着,听着老村长给邢寒复盘今天一天所有的事,无聊地戳邢寒胳膊上的肌肉。
薛宁笙不介意把自己那几个工分给林资。
蒋寓也不介意把工分给林资,但非要从林资那里要个清白。
“是林资看错了”,邢寒一锤定音,把工分从薛宁笙和蒋寓手里拿出来,顺道还了蒋寓的清白。
林资这个时候倒是乖起来,没了跟薛宁笙吵完就跟蒋寓吵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被邢寒载着离开了村委会。
林资坐在邢寒自行车后座上,额头抵着邢寒湿透的后背,不嫌弃邢寒来自身上的汗味,吸溜着邢寒从镇上给他买的冰果汁。
七曜村的路崎岖不平,邢寒碾过路上的小石子,直行车颠了下。
林资手里的冰果汁挨上邢寒滚烫的后背,冷不防冻得邢寒打了个哆嗦。
“林资,别捱着我喝。”
林资听话地脸蛋离远了点邢寒,气不过道:“我没有污蔑他们,我真的看见了。”
邢寒敷衍地应着。
林资又碎碎念跟邢寒说了通,好容易才把气消下去。
林资又想起什么,把自己红通通被麦子差点割破的手指绕过邢寒的腰伸到邢寒胸前,“我勤快得都把手割破了,他俩还偷懒。”
邢寒消消看了一眼就知道林资嘴里“勤快”的分量有多少。
“我在镇上给你找了个活”,邢寒音色低夹在燥热的风中都显得凉,“不爱干农活,就去供销社卖东西。”
林资咂摸着嘴里果汁的甜味儿,惊诧道:“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种活都能找到!”
供销社,国家经营的,这个工作不知道要多紧俏,他竟然也能去。
邢寒显得风轻云淡得多,“厂长的小姨子准备退下来结婚去,这个工作就空下来了。”
林资沉浸在不用再顶着烈阳割麦子的喜悦中,欢天喜地抱住邢寒的腰,“哥,你真好!”
邢寒淡淡应了声,随后道:“以后不许说薛宁笙和蒋寓亲嘴,就算真亲了也跟你没关系。”
林资连连点头。
他就是想要工分,他就是不想让薛宁笙和蒋寓偷懒,至于他们到底亲没亲,林资不在乎。
“哥,我保证不说了。”
邢寒蹬着自行车,嗯着,“喝你的果汁吧。”
林资被七曜村夹杂着麦香的晚风吹着,喝着甜甜的果汁,别提多惬意了。
就是丝丝缕缕村里嘈杂的广播响起后,林资的舒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村长拖着他那年迈冗长的嗓子严肃道:“我们七曜村是讲文明懂礼貌的村子,各个村民都要注意自己的行为,要尊重下乡知青的女同志!也要尊重长得好看的下乡男知青同志!”
“不准耍流氓亲女同志的嘴,更不能耍流氓亲长得好看的男同志的嘴!”
“就比如咱们这批下乡男知青中有个特别漂亮的男同志,哪个村民要是对人家耍流氓,别怪我把你押送到大队上去!”
老村长措辞铿锵有力。
林资有些懵,特别好看的男同志,谁呀?
谁耍流氓?他怎么没听明白。
“他说的是薛宁笙吗?”林资拉拉邢寒身后的衣服,问道。
邢寒瞪自行车的大长腿顿了下,刹车停住,往后偏了偏头,侧脸优越的五官线条展露在林资有些茫然的乌眸中,邢寒反问道:“要不我给你拿个镜子,或者你现在就往地里撒泡尿。”
林资恍恍然听明白邢寒的话,气得把果汁一口气吸溜完。
都说了是薛宁笙和蒋寓亲的嘴。
不是他亲的,薛宁笙和蒋寓更没有亲他!
老村长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难怪老村长又让他们把工分给自己,又让他消消气,合着村长还是老糊涂觉得是自己被占的便宜?
第170章 我可不会惯着你
供销社的班不是今天得了,明天就去上的。
林资还要等一个星期才能去,也就是说林资还要再干一个星期的农活。
一个星期完完全全够林资把麦子收完了。
林资立刻不干了,麦子种的时候林资没感觉有啥,收麦子真是要把人累死。
他就是不想再干收麦子这个累活,想要逃避劳动,才想要去邢寒给他找的供销社上班。
结果,现在的情况是他逃避不了劳动,劳动完还要去供销社上班。
驴都没这么使的。
林资连供销社都不想去了,反正收完麦子又该种玉米,种东西在林资这里看来简单得很,并不比在供销社卖东西难多少。
而且收完麦子他又能歇好多天。
“哥,我不去供销社上班了,你把供销社的班给你的小姨子吧”,林资趴在烧火的邢寒后背嗷嗷叫,一副不想吃苦就不吃的娇纵模样。
邢寒烧锅做饭被灶膛里的火燎着浅麦色的面皮,干巴巴地热,后背又被不依不饶的林资缠着。
尽管这样,邢寒仿佛习惯般,被林资这样闹,情绪也稳定得厉害,“我没有小姨子。”
邢寒何止没有小姨子,三姑六舅父母爷奶通通没有,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同样都是孤儿,邢寒在七曜村的名声比蒋寓好太多。
首先蒋寓出生,蒋寓他妈就难产走了,蒋寓他爸给他妈找赤脚医生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活脱脱的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
但孩子刚出生没了爸妈也怪可怜,七曜村一个老婆婆看不过眼,就抱来蒋寓拿自家米汤养着,这么把蒋寓拉扯到十二三,老婆婆喝了耗子药也死了。
这下子可没人敢跟蒋寓沾边了,老婆婆活了六十来年都好好的,怎么把蒋寓养大就想开了喝药死了呢。
随后蒋寓十五六岁就自己去参军去了,村里人听说蒋寓在军队里混得开,做的官还不小,不知道怎么过了十来年退伍归乡了。
想来想去,村里人都觉得蒋寓命太硬,在军队混的好估计是他爸妈和那个老婆婆那命换的。
蒋寓这人古怪,能吸周围人的命数,可不就蒋寓爹妈死了蒋寓活了,老婆婆死了蒋寓去了军队当大官去了。
军队人阳气多重,蒋寓吸不了,老婆婆给蒋寓抵的命数用光了,要不蒋寓都做到那个位置上,那么大的官说返乡就返乡了。
逻辑竟然还很通顺。
不管怎么说,蒋寓天煞孤星的名头在七曜村里扎了根。
那邢寒可就大不一样。
邢寒父母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只是行军途中把邢寒放在他们七曜村里养,抛家舍子就去打仗,后来牺牲在战场上。
这是革命遗孤,人家父母为了老百姓安康的幸福生活牺牲的。
七曜村里的人恨不得把邢寒供起来,村里唯一一个进厂当工人的机会都给了邢寒。
此外,邢寒的地也是村里最好的。
不说别的,邢寒的生活条件在整个七曜村是最优渥的。
蒋寓的老实内向被村民叫做性格古怪。
邢寒的沉默寡言被村民称稳重踏实。
差不多的两个人,在七曜村里的名声两极分化,一个泥点子,一个金疙瘩。
只是全村人都供着的金疙瘩被下乡来的知青认了个大哥,把手里的好东西都交出去了。
金疙瘩在林资持之以恒地骚扰中终于等到饭熟了。
邢寒在灶膛大火的威压下都没推开黏在自己湿透后背的林资,掀锅盖时却扯开磨人的林资,“离远点,小心热气熏着你。”
林资太知道这大锅带出来的水蒸气多厉害,一蹦两三米远,确保自己在安全距离才对邢寒道:“哥,你舀饭吧。”
邢寒散了散锅里的热气,将箅子上蒸的腊肉和鸡蛋羹拿下来,才用铁勺子舀锅里的干大米饭,给锅边两个大茶碗盛满。
邢寒端了两趟才端完,林资早早拿了筷子在吃饭桌上等邢寒。
“你先吃,我去洗个澡”,邢寒从厂子回来,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洗了洗手就开始给林资做饭。
趁着林资吃饭的空挡,邢寒打算洗个澡,即便林资从来不嫌弃,但是邢寒闻着自己一身汗和金属粉末夹杂的硝味也吃不下去饭。
林资喋喋不休的嘴巴被冒油喷香的腊肉堵得结结实实,只顾上弥补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都腾不出空开口回应邢寒,乌眸润润抬起,乖乖点着头。
邢寒掠过林资被腊肉上的油脂浸得柔红透润的唇瓣,很快收回视线,拎起屋子里的空桶,去院子里的水井打水。
邢寒的洗个澡就是拎桶水往身上浇,村里没有哪户人家是有洗澡地方的,也很少有人会专门洗个澡,邢寒这样的算是爱干净了。
林资就比邢寒娇气点,井水太凉他受不住。
林资想洗澡得提前一天跟邢寒说,邢寒就会找个大盆装满水,放在日头底下晒着,晒热了,傍晚林资就能洗上澡了。
“林资,吃西瓜吗?”
邢寒的声音穿过院子,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吃得满嘴油的林资听见。
“不吃”,西瓜才被放进井里一天,林资喜欢吃凉的,想让西瓜在井里多放几天。
林资说不吃,外面就没了别的动静,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过了会儿,邢寒就用毛巾随便擦擦头发,走了进来。
林资把剩下大半的碗一推,摇头道:“哥,我吃不下了。”
肉算是林资很爱吃的了。
可即便邢寒每顿都给林资做肉吃,林资也只能吃下一点点。
碗里的腊肉也就少了那么几片。
邢寒习惯林资肚子盛不下多少粮食的事实,将林资碗里剩下的饭拨到自己碗里,就着林资没动多少的腊肉吃起来,“把鸡蛋羹吃了。”
林资眼愁,撒娇道:“哥,我真吃不了了。”
邢寒比磨磨蹭蹭吃饭的林资快多了,一碗干米饭加上林资剩得很快就见了底儿,那碗腊肉邢寒也没给林资留。
林资不吃第二顿的。
邢寒将给林资格外加餐但林资吃不下的鸡蛋羹盖起来,“那你晚上饿了吃。”
林资吃得少,饿得也快。
那碗鸡蛋羹不大,邢寒只放了两个鸡蛋,林资吃不下估计是他下午给林资带的果汁的事。
邢寒村里生村里长,比城市里来的林资爱干净多了。
邢寒刷完锅,眸光凝在林资油乎乎的嘴边,轻抬下颌,点点旁边的水盆,“去洗嘴。”
林资不洗,林资扯过邢寒的手,把嘴巴上沾的油蹭在邢寒的手心里。
林资无赖地抬头,“现在干净了。”
邢寒只能再去洗遍手,还按着林资脖子,用香胰子给林资洗了遍脸。
邢寒拎着林资的毛巾,扳着林资白嫩嫩脸蛋,将上面沾的水擦干净。
邢寒力气大,林资每次觉得邢寒给他洗脸就给他搓下层皮。
林资龇牙咧嘴,不满道:“哥,脸疼。”
邢寒置若罔闻,就着林资的洗脸水给自己洗了把脸,擦完脸,扭过林资忿忿还在瞪自己的小脸儿开口,“睡觉吧。”
林资在邢寒家里住着,什么都不用干,自然要听话。
作息都是邢寒说了算。
但是这个点也太早了,林资睡不着。
“哥,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邢寒往常也不会这个点睡的,邢寒得提前准备上班的工具,磨磨剪刀修修钳子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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