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笙笑了下,“看到我很奇怪?”
也没什么奇怪的,知青家里通常比村里人富裕,家里都会寄钱寄粮票,生活条件也好自然有消费能力。
林资没理薛宁笙的话,“买什么?”
薛宁笙挑挑眉,拿出钱包往外拿钱拿粮票,“两斤大米,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
林资报了价,薛宁笙数好钱递给林资。
薛宁笙又问,“供销社来了批回力鞋,有我的号吗?”
林资数着毛票,头都没抬,“你脚多大?”
“46码。”
林资轻车熟路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双46码的回力鞋,“十五。”
薛宁笙没掏钱,只看了柜台采访的鞋子眼,“听说有红色的?”
一直低着小脑袋算账的林资终于抬起头。
薛宁笙挑唇,“看起来还真有。”
林资意味不明道:“你消息还挺灵通,就一双你都知道。”
薛宁笙清隽的眉眼融散开,“巧了嘛不是。”
薛宁笙敲敲柜台玻璃,“我要最好的、最特别的那双。”
林资没动,眨巴眼睛。
“担心我没钱?”薛家倒是不会少薛宁笙的生活费,再不济薛老爷子也会救济薛宁笙。
林资乌眸蕴起微微得意的笑,故作神秘地抬起下颌,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小脑袋。
薛宁笙被林资骄矜的小模样逗得有点想笑,又忍不住好奇,“你想说什么。”
林资正愁没处炫耀,哒哒跑出柜台,穿着新鞋的双脚摆了个造型。
鲜呈的红色出现在薛宁笙的眼前。
林资控制不住小小得意道:“最好看、最特别的只能是我的哦。”
供销社就进了这么一款红色回力鞋,一眼就被林资看中。
供销社都没摆上去,就被邢寒买下来,让林资穿上了。
林资在供销社上班能不开心嘛,所有最新鲜最好玩的一出现,林资就能吃上用上,拿到最好的。
当然,相应地邢寒的存款与日俱减。
“好吧”,薛宁笙瞧着林资弯起的眼睛,唇角漾起抹笑。
四十五一双的回力鞋,邢寒都舍得,他自然不好夺人所好。
“你知道你这个供销社的班怎么来的吗?”薛宁笙拿起林资递给他的新钢笔在新本子上划了几下。
林资回到柜台后面收起墨水,支棱着看小脑袋瓜儿,看着薛宁笙动作优雅地在笔记本上不知道在划拉什么。
“知道啊”,邢寒说是厂长的小姨子要结婚把这个工作空下来了,要找个人顶上。
薛宁笙听着林资平淡的语气,就笃定邢寒没跟林资说实话。
“快下班了吗?”薛宁笙没戳破邢寒的话,问林资,“我可以把你捎回去。”
林资最近下班下得早,也不是说下班就没事了。
割完麦子还得晒呢。
林资每次下班就会被邢寒接走,然后跟邢寒一起看麦场。
“不用”,林资摇头拒绝,“我哥一会儿来接我。”
薛宁笙这次终于没再说什么,撕下一直被钢笔涂涂抹抹的那页纸,递给林资,“那我先走了。”
林资不解接过,而薛宁笙已经提着两斤大米,拿起钢笔和笔记本离开了供销社。
笔记本上画是林资岔开脚、昂首站在薛宁笙面前显摆他新的红色回力鞋的样子。
林资觉得薛宁笙画得还挺好,下班在邢寒骑自行车接他的时候,还给邢寒看了。
“少跟他玩儿”,邢寒对林资说。
旁人不大清楚薛宁笙是什么身份背景,怎么来的七曜村。
邢寒却知道。
同性恋只是一方面,是薛宁笙被撵出薛家的借口。
实际上薛宁笙的父亲二婚,薛宁笙的后妈容不下薛宁笙。
薛宁笙的亲妈倒了,薛宁笙的父亲不想沾荤腥,索性把薛宁笙也撵得远远的,避免连带上什么祸事。
林资就安安稳稳待着七曜村,老老实实等着知青返城就行,什么事都不要招惹。
邢寒想到林资似乎离返城也不远了,呼吸窒了下,肌肉也略略发紧。
“哥”,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林资从后面抱住骑自行车的邢寒,“我不跟他玩,我只跟你玩。”
林资声音被乡村温柔不燥热的晚风曳出甜腻的尾调。
林资的脸蛋乖乖地贴在邢寒的后背,软软地黏人,“哥。”
邢寒声音散在风里,低低应着。
看麦场也是个辛苦活儿,干巴巴坐着没个消遣,枯燥无味。
林资懒,喜欢什么都不干地坐着。
“哥,这里有水果吗?”林资突发奇想道。
邢寒靠着麦垛,低头掠过躺在自己腿上的林资,“想吃什么水果,我明天去买。”
林资转了个身,漂亮鲜活的小脸儿对向邢寒的腰腹,乌眸眼巴巴眨着,“就是觉得嘴里没味儿,现在想吃,明天就不想吃了。”
村里野果树多,邢寒闻言,“那我去摘点青梅。”
林资弹坐起来,亮晶晶地捧脸望着邢寒。
邢寒指尖有点痒,摸了摸林资的头,往不远处的小山头走去。
青梅大多都是酸的,也有甜的。
不大好找。
邢寒在一棵枝叶繁茂的青梅树上摘了几颗大点的青梅,还没尝,后背就响起不熟悉也不陌生的男音。
“你怎么不告诉林资你马上要下厂的事儿?”
新官上任三把火,邢寒成了被辞退的一批人中的一个。
邢寒年轻、技术好,父母都是烈士,按理说国营厂不会辞退他。
偏偏邢寒师父是老厂长的人。
新厂长上来,工作不熟悉人脉关系不熟悉,没有威信可言。
邢寒就成了他杀鸡儆猴的范例。
新厂长别的不行,明升暗降用得好,以前邢寒凭借他的技术每个月能多拿二十的奖金,现在每个月只有二十的工资。
老厂长走之前为了防着新来的新厂长把他的人都嚯嚯了,能安排的尽量安排了。
也给邢寒找了个供销社的活儿。
就是怕新厂长给穿小鞋,不愿受气的走又走不了,留下又不痛快。
倒是没人敢把邢寒开除。
邢寒把供销社的工作给了林资。
然而邢寒现在的干的工作也没什么意思,固定的工资,没什么盼头。
邢寒自己递了辞呈。
邢寒转身,扫过薛宁笙。
薛宁笙笑了笑,指指身后的帐篷,“野营。”
邢寒没接触过这新鲜词汇,直接问道:“想说什么?”
薛宁笙对邢寒的开门见山并不意外,“你们厂的新厂长跟我有旧怨,他不是什么干净人,你帮我找到他违规的证据,我能帮你当你们厂的新厂长。”
邢寒听了一半就没兴趣了,“别找我。”
邢寒绕过闲的没事半夜野营的薛宁笙。
薛宁笙不慌不忙,根本不怕邢寒不答应他,“你现在的工资能养活林资?”
邢寒停下脚步,他辞职也有这个原因。
邢寒没嫌林资花得多,他之前的工资是够林资花销的,现在的固定工资给林资买肉都得有一顿没一顿地吃。
要不是邢寒还有存款,现在的消费就是左支右绌。
“林资脚上那双红色回力,他穿着很漂亮”,薛宁笙是会戳人心的,“林资年轻喜欢新鲜,以后新鲜玩意儿越来越多,越来越贵,你能保证林资喜欢的都有一份吗?”
薛宁笙击中了邢寒的心脏,“林资今天还跟我说,他只要最好的。”
薛宁笙言语未尽。
邢寒已然能够想到薛宁笙的后半句话,等你买不起的那天,林资怎么办,让别人买给他么?
邢寒薄唇抿平,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宁笙没有出声阻拦,他相信邢寒已经听进去了。
愿意花两个月工资给林资买最新款的邢寒,不会愿意让林资在自己身上吃苦的。
邢寒将青梅从溪水洗干净才回去。
林资躺在柔软的麦垛上,见到来人忍不住抱怨道:“哥,你回来得好晚。”
邢寒没解释,从衣服兜着拿出一颗还沾水的青梅喂给林资,“尝尝。”
林资见青梅又大肉又多,口腔不自觉分泌出涎水。
林资美滋滋咬了口,结果眼泪都被酸得飙了出来。
“哥,哥”,林资小声叫着出神不知道想什么的邢寒。
林资没叫回来人,伸手去扯邢寒的衣服。
扯了两下,邢寒都没转头。
林资被酸得难受,邢寒不理他更难受。
“哥!”林资略微提高声量。
邢寒被林资这声叫得确实回头了,只是还不清楚林资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邢寒蹙眉抱起白嫩脸蛋上挂着两道泪痕的林资,指腹抹了抹林资的泪珠。
林资委屈邢寒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自己,叫了那么多声都不应,现在还问自己怎么了。
林资坐在邢寒的大腿上,搂着邢寒的脖颈,堵上他的唇,舌尖抵着被他咬碎的酸果肉推到邢寒嘴里。
邢寒根本不介意吃林资吃剩的东西,也不介意林资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邢寒握着林资腰,不但将林资舌尖推过来的青梅吃掉,舌头还在林资嘴里搜刮了圈,确定没有残存的碎果肉才出来。
“是有点酸”,被薛宁笙打扰的,邢寒忘记尝尝他摘下来的青梅就给林资带回来了。
林资闹脾气也正常。
邢寒指腹抚着林资的柔嫩的唇瓣,确认林资嘴里没有青梅再酸着林资,才问道:“不酸了吧?”
林资慢吞吞地点点头。
林资反常地乖乖沉默,目不转睛地看着邢寒,仿佛才第一天认识邢寒的模样。
邢寒有些奇怪,摸了摸林资还湿乎乎的小脸儿,“怎么这么看我?”
林资盯着邢寒的薄唇,上面被自己口水和青梅果肉的汁液浸染上点点晶亮,莫名吸引自己的目光。
林资想起邢寒吃冰棍那天。
他没有不舒服。
就是邢寒嘴里太烫了,烫得他有点舒服又有点羞耻,才借口不舒服拉着邢寒早早睡觉。
同样的感觉刚刚又升起来。
林资很苦恼刚才的感觉,他无法形容,又想再来一次。
“哥”,林资呆呆地又咬上他嫌酸的青梅,舌尖托着那块小果肉伸出来,含混不清道:“酸,哥吃。”
邢寒并不清楚林资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只是掌心被汗水浸得微微湿润,眸光捕捉到林资嫣红娇嫩的舌尖,心底有把火“腾”地烧灼起来。
邢寒含住那块带着林资牙印的酸酸的小果肉,也含住柔软的甜腻的林资舌尖。
两个人将那块小果肉吃了很久,直到它为数不多的酸涩汁液染上两个人口腔各处。
邢寒又细细舔舐去林资嘴巴里的被酸梅沾染的口水,一分酸都不让这个娇气包吃。
林资伏在邢寒肩头微微喘息,脸颊浮红。
林资有点喜欢跟邢寒做这种事,大脑皮层炸开,神经末梢都闪烁着微小的电火花。
别样的刺激。
然而林资又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事,乌眸透着浅浅的迷茫与困惑。
林资窝在邢寒怀里,小声祈求道:“哥,我们下次还能这样吗?”
林资声音很小,轻得晚风融一融就散了。
邢寒耳畔就抵在林资被磨红发烫的唇瓣上,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邢寒心脏鼓噪着,摩挲着林资的后背,“嗯”了声。
林资又小小声问,“以后不吃青梅,可以吗?”
邢寒手掌顿了下,微哑的嗓音碰上林资发红的耳尖,“可以。”
第174章 我可会不惯着你
林资本来就黏邢寒,从那天开始,林资探求到可以跟邢寒更亲密的方式,然后愈加沉沦。
“哥”,林资借着窗户透过来的皎白月纱,亲了亲邢寒的下巴,乌眸亮亮地看着人。
下颌的温濡一闪而过,邢寒结实的手臂勾着林资纤韧的腰身,将胸口处的林资往上托了托,低头含住他的唇瓣。
林资总想依赖邢寒一点,再依赖邢寒一点。
邢寒没有拒绝过林资的要求,更没有拒绝林资从他这里所有的讨要。
邢寒纵着林资,即便是亲兄弟也没有邢寒对林资做得这样好的。
可林资还是不满足。
林资的不满足在于,他不知道可以再要些什么,可以让他和邢寒更亲密,可以即使他返城后也不会斩断他和邢寒的关系。
舌尖小心翼翼地到对方高温的口腔寻找彼此,相撞的那刻,林资自然地攀附着邢寒,搂住他的脖颈。
呜咽、破碎的水渍声在两人唇齿交磨中湮没。
邢寒的掌心不失力道地摩挲着林资的后背,犹如激烈情/欲下细水长流般的安抚。
邢寒用舌头将林资口腔各处地方密密嘬吻个遍,最后裹吮了下林资软嫩嫩的舌尖才退出来,慢慢舔舐林资嘴角流落出来的银丝吞咽下去。
“林资”,邢寒的声线在夜色中挑动着沉闷的质感,“抬头。”
林资听着邢寒从耳尖舔进去的声音,顺着邢寒大掌压在后脖颈的力道,慢慢昂起柔腻皙白的细颈。
邢寒的头低得更下,坚硬的脊椎顺应着主人的心意,折服在林资光滑洁白的下巴处,绷叠出可以让人掌控的弧度。
邢寒的吻落在林资下巴、脖颈,林资脖颈上的软肉被邢寒抿在齿间磋磨,直到林资喘息着,喉咙发出难耐的哼声,邢寒才转而含住林资脆弱的喉结。
“哥”,林资的喉结急剧升温,洇粉的指尖不得已重重抓住邢寒的衣领,阵阵濡湿覆上,林资焦心地往邢寒怀里贴得更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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