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安澄又在内心偷偷地补充了一句:羡慕死你这只没情趣、没眼力见、低情商、找不到对象的臭隼。
他这些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黄钟大吕。
朱云深也确确实实地给出了反应,然而和安澄预想中的恼怒和嫉妒却有很大偏差。
一向淡漠的红隼与他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有些僵硬地移开了视线,接着很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可又默默地拉近了二鸟之间的飞行距离。
安澄:???
怎么有点怪怪的?这是正常的反应吗?
安澄不明所以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偏正脑袋往正前方看去。
怎料发现了原先集群里其他独自飞行的隼,此刻竟然都在偷偷地观察他和朱云深,而且眼神表情充满了戏谑之意。
安澄:……
不是,他们刚刚的那段谈话就那么精彩吗?还是他的文辞惊艳到了这群没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鸟。
但是不应该啊,以前他真正大放文采的时候多了去,方才也只是小试牛刀。
奇怪,真是奇怪。
其他的隼在接收到安澄沉思打量的眼神后纷纷收回目光,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唯有黄茅这只不着调的隼慢慢悠悠地飞近了些,而后用半是逗弄半是调笑地说:“可以啊安澄,很有勇气嘛,我决定要向你好好地学习!”
一边说还一边动脑袋,头上那根格外突出的正羽也跟着晃动,仿佛是在和主鸟一起在挑衅他。
十分可恶!
安澄怒“哼”一声,扇着翅膀和黄茅拉远了距离,最后和这群红隼都拉远了距离。
红隼红隼,禽兽禽兽。
===
寻找伴侣这一环节来得比安澄想象中的还要早。
目的地将近,遇见的红隼明显也变多,鸟类不像人类一样讲究个仪式感,很多都是看对眼了就直接上前去追求。
当然,少了很多前提条件的追求之路也必不会太顺畅,通常情况下会有几只雄鸟去共同争夺一只雌鸟的青睐,而如果不能雌鸟无法快速地做出抉择,那雄鸟之间就会发生斗争,自行在内部产出一个决胜者。
于是一路上安澄都能够看见鸟类跳求偶舞、雄鸟相斗这样的情况,有时求偶鸟清脆具有穿透力的叫声还会响彻整夜不停歇。
而他们集群当中最早进入状态的,是脑袋上顶了个黑斑的癞子头朱山。
朱山性格向来都很活泼,是个说一不二的热血性子,找到了对眼的雌鸟之后立刻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实际上红隼之间有较强的边界感,除了经常玩一块的朱河、偶尔投喂他的朱川、有时搭几句话的朱海之外,安澄和其他的隼其实交流并不太多,因此原本朱山找不找对象和他也没什么关系的,但……
但真正的主角总是带着腥风血雨的体质的!
安澄虽然无意参与这世间大小事,可事情总是会主动地往他身上凑,意图借着他来让此事更富有戏剧性、故事性、传奇性。
简而言之,他被迫地掺和进了朱山的求偶一事中。
言再简之,有只该死的和朱山喜欢上了同一只雌鸟的红隼为了讨那只雌鸟的欢心竟然抓了他堂堂安顶流去献媚并准备将他安·建筑大师·澄给当做普通的食物吃掉。
当然,这些都不是罪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需要抻着脖子扯着鸣管大声喊道:“大人,救命啊啊啊啊——”
“你叫吧,你叫破嗓子都不会有鸟来救你的,桀桀桀——”抓着他的暗毛红隼奸诈大笑,眼中放出尖酸刻薄的光来。“叫也可以,最好把你的同伴都叫过来,这样我就有充足的食物了。”
按照所有经典网络小说的套路来讲,此时此刻安澄应该有两种回应的方式:
第一,大声地喊“破嗓子”和此红隼上半句话相照应,以达到喜剧效果拉满的目的;
第二,舍身为鸟、忘我奉献,绝对不叫喊出声免得自己的同伴也惨遭同手,以此彰显他的英勇无畏和善良勇敢。
但是!
安澄只是不着调又不是傻,这个时候还不呼救等死吗?
所以他高声大喊着,“朱云深、朱云深,我要死了,安澄要被吃了,你快点来救我啊啊啊!!!”
“嗯?你竟然是这么自私的鸟?你不怕你的同伴也被吃了吗?”红隼惊愕、红隼鄙夷、红隼了然,接着又贼贼地笑了两声。“不过叫吧叫吧,等着你们被我一网打尽吧,桀桀桀——”
说完这话后,一刻也不停地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飞去。
于是,珠颈斑鸠的惊慌叫喊和红隼的张扬奸笑,就这样跟随着他们飞的方向一路飘散在空中。
刚刚捕猎回来的朱云深看着空空如也的树梢、听着空中似有若无的熟悉声音,无奈地放下了喙中叼着的食物。
在抖了抖羽毛后他重新展开双翅,再一次踏上了寻(拯)找(救)珠颈斑鸠的路。
没办法,自己的伴侣,就算再笨再爱惹麻烦,也还是要好好保护的。
第68章 朱云深找到伴侣了怎么办?
“叫啥名字?”
“安澄。”
“是啥品种的鸟啊?”
“珠颈斑鸠。”
“又是哪个地儿的鸟?”
“南方的。”
“那你咋会到北边儿来?”
“迁徙来的。”
问话的声音一顿, 而后惊诧地反问道:“你说啥?迁徙?你,珠颈斑鸠,千里迁徙?”
安澄脖子一抻, “对啊, 怎么啦?珠、珠颈斑鸠不可以迁徙吗?”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了?你不迁徙我还没有办法抓住你呢。”这红隼贼笑几声,用暗藏深意的目光将安澄下打量了几遍。“这样,脐橙,其实我抓你来呢也不完全是为了吃你, 还有点事儿想要让你帮帮我。”
“我叫安澄!安澄!”安澄橙黄色的眼睛咕噜噜地一转, “我帮你你就会放了我吗?”
说着, 他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红隼还压在他身上的长爪子。
“好好好, 甜橙甜橙。”红隼一脸漫不经心, 仿佛没接收到安澄的眼神暗示。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是这样的,你知道吧,现在到了繁衍的季节了,就是说大家伙都在找伴侣了, 我也不例外。”
“知道,然后呢?”安·甜橙·澄偏着脑袋看着红隼。
你现在不就是把我给抓起来, 准备给你心仪的对象献礼去了吗?
他在心中暗自腹诽着。
“然后嘛……”这红隼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然后我跟可爱的小雌性说, 我认识个会一边倒立一边唱歌的珠颈斑鸠, 所以想请她来我的巢穴里面看看。”
安澄:……
你怎么不说你会单爪开拖拉机,请她来你的巢穴里面看航空母舰呢。
他的翅膀抽动几下, “所以你现在是……”
“所以血橙, 你现在要学会一边倒立一边唱歌。”红隼伸长脖子,理不直气很壮地说:“但是你必须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学会, 因为天黑之后可爱的小雌性就要来了。”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这些红隼真的是将奸懒馋滑几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被红隼欺压是他安澄的命运他了解!
不过安澄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轻易地答应他。
于是便脑袋一拧耍起赖来,“我不学!反正学了也是要被吃,不学也是要被吃,无外乎早一点或者迟一点,那我还干嘛还要费时费力地去学。”
“你不怕我吃了你?!”红隼提起身体、展开翅膀做出攻击的姿态,尖喙微张就想要来啄。
已经见过了更尖利的喙和爪子,安澄岂能怕他?
“来来来,吃吃吃,朝这里下喙。”他体贴友好地将自己的脖子伸出去,“你现在就对着这里来,快速麻利干净利索的,最好一下就把我给咬死,这样我就不用受折磨了。”
红隼大吃一惊,身体都往后仰了仰。
“哎呀,你现在怎么这么有骨气了?跟刚刚不一样啊!”
安澄低哼一声,猛地撇开自己的脑袋。
红隼收了声,转着眼睛暗自扫了安澄好几眼,一副很明显在思考的模样。
好一会儿过后,红隼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和(装)蔼(腔)可(作)亲(势)地说:“这样,小血橙,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帮我讨小可爱的欢心,如果成功了,我就不吃你,把你放回去。”
这话说得动听,就像是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一样,但安澄也不是听不出其中的语言陷阱。
成功,怎么算成功?他不吃,那会不会让那个雌隼吃?放回去,放回到哪里去?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被捉住的斑鸠无处逃,即使知道是陷阱也没办法,只能和这红隼周旋,尽量拖时间等朱云深他们来救自己。
于是他佯装思考,而后勉为其难地同意道:“行,一言为定,我帮了你之后你必须得兑现承诺啊!”
“放心放心,”红隼挺了挺自己的胸脯,眼中泛出一道精光。“我可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说话算话的隼,保管的。”
安澄哼笑了一声。
倒立,对于一只只有两个爪爪的鸟而言,倒立着实有些困难。
不过安澄是谁?他可是伟大的珠颈斑鸠啊!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且看他粉爪立地,随后猛地一蹬就让身体轻跃起来,接着在刹那之间脑袋一低、身体一绕、双爪一抬,整个身体就靠着树干倒立了起来。
“哗哗哗——”
红隼用力地扑扇了几下翅膀,吹得周围的风声乱响。“好好好,不错不错,看来你确实是一只会倒立的珠颈斑鸠。
“现在唱首歌来听听,人类不是最喜欢唱那个什么呀啦嗦了吗?你也来呀一个好了。”
安澄:???
这是清醒状态下能够说出的话吗?这还有理智吗?
红隼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又继续道:“哦,你那俩爪子不是还空着的吗?也别闲着,我给你找几个石头来蹬蹬,整一个耍起来,耍起来你知道不?
“爪子都动起来了,你那俩翅膀应该也能动吧?要不要再做点什么呢?
“来,脐橙你自己说说看你还会啥。”
这件事情充分地予以了警示:千万不要在试图利用你的鸟或人面前过早地、过度充分地展示出自己的才能,否则对方会想尽一切办法榨干你的价值。
安澄做人的时候在工作中为奴好几年,一朝变成鸟竟然把这么重点的内容给忘了。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
就在这可恶的红隼即将逼他同意如此丧权辱鸟的不平等条约时,安澄期待已久的从天而降的救鸟主终于出现了!
他身披棕红正羽、脚踏一彩祥云如盖世英雄般从天而降,直朝着还在傻乎乎倒立的珠颈斑鸠而来。
在一旁妄图榨干安澄所有利用价值的黄扒皮也很快发现朱云深,立刻就启动了战斗形态,模样警惕神情紧张地半展开翅膀。
“你是谁?这里是我的暂时领地,赶紧离开!”他从鸣管当中挤出几声尖锐的叫声,厉声道:“除非你想跟我来一场斗争。”
朱云深半点没有被他给喝退,眼睛一扫,和倒立的安澄对视上。“你抓了我的鸟。”
“你的鸟?!”红隼惊呼,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眼睛,贼笑几声。“你说是你的鸟就是你的鸟了?你叫他一声他答应吗?”
说完,还偏头对着安澄挤眉弄眼了一番,似乎是在提醒方才两鸟的约定。
做完这动作之后,这红隼明显变得底气足了些。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你也知道你一只红隼其实根本就……”
“安澄,过来。”朱云深根本没有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直接厉声打断。
安澄身体翅膀扇动几下,脑袋在地上一挪、身体一转就站直了起来,接着趁那红隼还没有反应立刻连跑带飞地到了朱云深的身边。
“大人大人,你终于来了。”
那红隼错愕、惊诧、震惊、骇然,“血橙,你——”
安澄胸脯一挺、尾羽一翘、脑袋一扬,“别血橙脐橙甜橙地乱叫,我是大人的安澄。”
在旁的朱云深听到这话一顿,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瞥向安澄,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嗯?”
“哈?”
“啊?”
那红隼不太聪明的脑子没怎么转起来,憋了一会儿才反问了一句,“所以你也准备抓这只会倒立唱歌的珠颈斑鸠送给自己的伴侣?”
污蔑,这是一种污蔑!
诋毁,这是一种诋毁!
怎么能够用这么恶毒的语言去穿测他和朱云深之间的关系呢?他们可是纯洁的狗腿子与大BOSS、救命恩鸟与被救者的关系啊。
安澄怒不可遏,可正打算大声反驳的时候,身旁的朱云深率先开了口。
“不需要,我已经有伴侣了。”
安澄:???
安澄:!!!
什么什么什么?是他脑袋充血影响听力了吗?或者是他南北水土不服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不然怎么能够听见万年单身、不解风情的朱云深说自己有伴侣了呢?
他们日日待在一起,甚至晚上睡觉都要在同一根束之上,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码事啊?
还是说……还是说这个可恶的、卑劣的、冷漠的的红隼在被他抓的这段时间内快速地和另外的雌鸟看对眼了,然后雷厉风行地组成了伴侣?!
竟然放着救命恩鸟的鸟命不管去谈情说爱,这与禽兽有何异啊!!!
虽然红隼确实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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