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追追,我们现在也跟着一起追上去,把他们给抓住!”经历刚刚的那一波交锋,安澄的战意和血性也上了头,“让他来威胁我们,让他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众隼你看我我看你,不做犹豫,直接振翅加入了追捕盗伐者的行列。
深夜雨大,又在地势不平坦的森林里面,这四个不熟悉路的盗伐者被两位护林员和一众鸟步步紧逼,最后几乎堵死在了一个陡峭的山坡上。
亡命之徒自然也管顾不了那么多,他们直接抄起手中的油锯和抢就开始乱挥。
油锯发动的声音让人牙酸、刀斧切破雨幕的声音让人胆寒,然而护林员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手段在身上,两个人和四个人也能够打得有来有回。
而且,不仅仅是他们二人在战斗!
当一群体型不算太大身型有十分灵活的鸟加入斗争后,战局瞬间呈现出了即将被扭转之态。
尖锐的爪子抓过、锐利的喙啄过,那几个盗伐者身上没过多久就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深色的胶制雨衣也碎成了一条条的破布。
就在双方这样你来我往、相互制衡、一直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后的森林当中突然传出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叫声,仿佛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在这光线昏暗的夜晚与冥界飘渺的指引无二异。
“什么鬼东西?!”
鸟和人的注意力都被短暂地吸引了过去。
几秒后,就见那昏黑之处相继地亮起了一双又一双发亮的眼睛。
像是凭空出现的鬼物,那一双双眼睛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连续好几分钟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们,像是在在做最后的恫吓。
几个盗伐者被吓得一趔趄,手中用来制衡的工具险些都没拿稳。
“这,这……到底是什么?”
“这座山这么邪门的吗?咋这么多怪东西?”
盗伐者的声音一出来,那些眼睛又突然开始鸣叫,声声不止,像是在应答又像是在呵斥。
有一口气就有一口力,当人已经被吓得神魂不知的时候,那口气也就散了,于是撑着自个儿抵抗的力也没了。
盗伐者们无疑如此。
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分钟后,那藏在阴影处、草堆后的眼睛倏地开始慢慢地往这个方向靠近,而几乎每双眼睛的视线重心都放在了那四个盗伐者的身上。
这四人彻底失去理智,尖叫着想要开始逃跑,可是眼睛凑近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而且护林员和其他的鸟也跟着一起扑了上去。
三方一起努力,那四个盗伐者被困得无路可走,最后被成功地压制住。
“放开我,放开我……”几个盗伐者还在挣扎嚎啕。“偷个树又不是杀了个人,凭什么抓我们?”
手电筒的光到处乱晃,那靠近在身边的一双双眼睛也终于展示出了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一群狍子。
为首的显然就是白天来到老人小屋,还让老人帮他梳毛的那一只狍子大爷。
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之后,几个盗伐者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但维持了不过一会儿就又开始怒骂起来,内容不堪入耳。
狍子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人的情绪,他们即刻就开始不满,可又很快在盗伐者的身上宣泄了出来。
他们将蹄子高高撅起,不留余力地往盗伐者的身上踹下去,蹄肉相接的时候发出闷厚的响声,还伴随着盗伐者的痛呼。
有一只就会有两只,随后整群狍子都开始重复这个动作,几乎要将被护林员摁在地上的那四个盗伐者给踩成肉泥。
“啊——痛痛啊……”
“别踩了,别踩了……要死了……”
“救命啊,救命……”
大家都看着,却没有也都去阻拦此等结果,这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和大块鸟心!
直到这四个盗伐者出气多进气少了,护林员才慢慢悠悠地过去稍作劝阻。
知道语言可能不通,安澄也帮忙着开了腔。“好了好了,别踩了,你们现在弄死他们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要好好地接受惩罚才行。”
为首的狍子低哼一声。“本大爷今天晚上就暂时放过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以后要是还敢来这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安澄听着这话觉得有趣,也应和了两声。“大爷威武,大爷厉害——”
“那是当然。”这狍子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你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
直到这个时候,落在他们身上的雨水才越来越少、越来越轻,这场绵延了半日之久的大雨终于有了停歇的征兆。
天暗到了极限,众人知道这是白昼即将到来的征兆——黎明前最黑暗,天快要亮了。
护林员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赶忙从雨衣下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开屏幕四处走动着找了一会儿信号最好的位置,电话才终于顺利拨通出去。
扬声器打开着的,停在枝桠上的安澄也能够听到三言两语。
护林员将今夜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后,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回复。“我知道了,我已经到了。”
话音还未落下,电话内头略微失真的声音蓦地转化为身边现实的回应,几个穿着执法服、套着雨衣、带着手枪的人从他们后面的林子里小跑着出现。
看到眼前争斗在一起的场景后,他们又加快着脚步跑到了这边来。
“怎么样?受伤了没,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吧?抓完了吗?确定是只有这些人吗?”他们一边询问一边从雨衣下面掏出手铐,将地上四个状态不明的盗伐者给绑了起来。
护林员摇头又点头,“咱哥几个都没受伤,只有老爷子昏倒被送去医院了,人应该是抓完了,我们看到的就是这几个。”
“还有一个人。”朱云深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还有一个负责开车的接应他们,现在就在山腰上等着。”
语罢,安澄和朱云深十分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余几只鸟也互看了几眼。
随后他们齐心协力地共同呼喊,在成功吸引了这几个警察的注意后,将他们一同往半山腰带去。
人和鸟赶到的时候,那个司机还悠闲地坐在驾驶座上抽烟,似乎一点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将会大难临头。
看到山上下来人他也不以为意,甚至还吆喝着询问找到了东西没有,直到人走到他的跟前、手铐锁在他的手上,他才意识到来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同伴。
然而是不是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牢狱岁月。
而把所有人都抓到之后,一众人或者鸟的心还是高高地悬挂着,没能彻底放下来。
因为老李此时此刻,还状态不明。
第65章 没有消息怎么办?(修补)
护林员们很快就下了山, 其他前来帮忙的狍子也纷纷回归山林补前半夜的梦,而一行鸟和狍子大爷回到了老人的小屋旁。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人类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去做什么了?”
“森林里面传来了奇怪的响声,是不是你们发出来的?”
“你们没事儿吧?人类呢, 人类怎么样?”
还留在檐下的鸟也没有入睡, 听到他们的动静之后立刻活跃了起来,一鸟一句地询问着。
安澄和朱云深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两鸟是为数不多知道情况不太妙的,毕竟老人年纪大了,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夜里的雨还那么大。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对着众鸟摇了摇脑袋。
周遭的声音瞬间就消失, 生出死一般的寂静来, 就连来回走动的狍子大爷都停下了脚步。
毕竟那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动物也会有感情的, 动物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
“等等吧。”安澄对他们说,他毕竟以前做过人,还是知道一些大概的医疗情况的。“明天应该会有消息的,反正不会太久的。”
又安慰道:“而且是我先找到的他, 老爷子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昏迷了过去, 一定没事的, 大家不要担心!”
大多数的鸟都不做什么鸟情事故, 担心就是担心、忧虑就是忧虑, 因此他这话也没得到什么鸟的应和,让鸟窒息的沉默氛围还在持续性地蔓延。
黎明前最黑暗。
这是安澄很小的时候便听过的一句话, 曾经百般品味都没什么实感, 直到今天才切实地体会到了其中滋味。
将将天明,但浓稠的墨却怎么也晕不开, 成块地凝结在天空,挡住了即将升起的太阳。在墨色天幕下,他们这群动物宛如引颈待戮的羔羊,正在焦虑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最后熬的一夜没睡,他们得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是数着过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生的朝阳才射出一缕穿破昏黑云层的光,随后光束逐渐扩大蔓延,不过眨眼之间就铺满了整片大地、照亮了整片森林——天亮了。
天亮之后时间的流逝就变得快了许多,大家也不再那么煎熬。
而在太阳完全地露出地平线之后,明亮的红日下、天地相连的地方,慢慢地走出了一个有些步履蹒跚的身影。
几乎是在这个身影出来的一瞬间,一众动物就发现了。
“是他回来了吗?”
“是的,就是他,我能够认出来他的身影。”
“太好了,他没有事儿!”
鸟群高声欢呼着,发出音色不一的清脆鸣叫,而后扑腾着翅膀往檐外飞,朝着身影的方向去,安澄也不自觉地跟上了。
待红日高悬,光线从上泼洒到下,而他们的距离也拉近些之后,这个背着光的身影终于展露出了清晰的面容——正是那个被护林员称为老李的老人不错。
不知是朝霞的映照还是什么,他的面色十分红润,步履虽然不太稳健,但每一步都落得很实,手中还提了两大包的东西。
这样的状态,任凭是谁都没有办法猜出他不到十个小时前还昏迷在山中,叫唤不醒。
“哎呀哎呀,怎么都这么热情啊?”看到朝自己飞来的鸟,老人大笑几声,步子又加快了些。“是不是你们知道我带回来了新的食物啊?我这还有水果呢,是我女儿刚给我买的。”
一直装大爷的狍子其实早就跟着站了起来,但没有着急动作。
当发现来的人确实是老人之后,他慢慢悠悠地、装作非常不经意地、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地但是又目标明确地朝着老人去。
老人看到他一惊,“哟,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你这个点儿还在自己窝里睡得正香呢!”
狍子听不大懂这么一长段的话,不过还是能够体会到他惊讶的情绪,因此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蹄子,又从鼻子里喷出了好几口气。
“嘿,咋还急眼了呢?我又没说啥不好的话,你啊,就是脾气大。”老人快活地笑了几声,“好好好,都在就好都在就好,给你们都带了吃的来。”
在鸟和狍子的环绕之下,他慢慢地朝着小屋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看,我就说不能走吧?这屋里的灯还亮着呢,还在等我回来呢。
“我呀,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待一辈子。而且我有你们陪着,我没觉得有啥不好的,你们说是不是?”
虽然鸟和狍子都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还是发出了声音去做回应。
嘎吱的声音响起,小屋的房门被打开,那亮了一夜的灯也终于被熄灭了。
老人今日似乎精力满满,明明刚刚到家却也没有任何歇息的打算,直接就开始处理带回来的东西。
确实像他所说,袋子里都是一些新鲜的粗粮、谷物、水果,还有新鲜的肉块,显然这些都是给鸟和狍子吃的。
利索地将这些东西给处理好之后,他像昨天一样用盘子和竹篾子盛着端了出来,放在椅子上供鸟、狍去吃。
“快来快来。”他抬手招呼了一下,“这些都是顶好顶新鲜的,昨天答应了你们,赶紧来吃。”
似乎是被喂养出了习惯,看到老人这个动作之后,一众鸟立刻就飞到了竹篾子的旁边,无忧无虑地开始啄食起来。
安澄被其他的热心鸟带着一起飞到了竹篾子旁,然而这次却有些食不下咽,某种怪异的感觉漫了上来,但又无法细说。
奇怪,实在奇怪。
一直和老人朝夕相处的狍子显然也有些没胃口,他随意地吃了点老人喂的东西就开始踩着蹄子绕圈圈。
“咋?没胃口啊?”老人哈哈笑了几声,又从口袋里掏出梳子。“来,没胃口就让我给你梳梳毛。”
狍子看见老人拿梳子的动作也不再走动,偏着脑袋观察了老人好几秒,最后像是有些无奈般说:“人类,本大爷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接着屈尊降贵般缓缓地走回到老人身边,躺坐了下去。
“傻狍子傻狍子,怎么人人都喊你们傻狍子呢?我瞅着挺精明的啊。”老人念叨了几声,握着梳子慢慢地梳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一只手都可以抱起来,现在比我还重得多了,你说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我也老咯——”
梳子扫在半硬的毛发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力道正中,狍子舒适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说到以前,你们是没见过我年轻的时候,我当时可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说着,老人嘿嘿笑了几声。“我最会踢毽子了,你别不信,那么小小的一个东西真能让我踢出花来。
“我和我媳妇是自由恋爱,她有一头很黑很长的头发,扎两个又大又粗的辫子放在前面,特别好看。
“你要问我为啥会来这里,其实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一呆就呆了几十年,一呆就呆到了现在。
“刚开始我也不咋乐意的,毕竟山上什么都没有啊,可是当自个儿真正种下第一棵树的时候,这人的心态就开始变了。
“我给它浇水、给它固根,一点一点地看着它长大,怕渴死、怕晒死、怕被野火给烧死,这不跟我的孩子一样一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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