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秦烈,你醉了。”
兰持注视着他的脸庞,比过往这三年的每一次都要认真。
可秦烈也因此察觉,兰持在透过自己的脸,残忍看到了另一个男人。
“我就是不甘心啊......”秦烈在他的注视中情绪逐渐失控:“我知道我配不上您......可慕行他更配不上!小兰总,您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您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改变......您是天才,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您和他明明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您怎么能让他影响您,改变您……以前您从来不会审核不出错误的数据,可自从那位慕先生出现,您也开始犯错,时间是那样的宝贵,怎么能浪费在和那样的人厮混里,小兰总......”
兰持失去耐心,不想再听,转身刷卡开门——秦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兰持挣开,他又再次抓上来,力气像一条蟒蛇。
兰持呵斥:“放开!”
“我都是为了您好!”秦烈不肯放弃,苦苦哀求:“我之后不会再留在兰科了,就算是朋友的相劝......我请求您,请求您不要放任自己陷入这样一段低劣的关系中,像以前那样时刻保持清醒,不要让一个男人毁了你!”
兰持的手腕被抓得很痛,眼神愈发冰冷。
秦烈另一只手也想伸过来,兰持半空中抓住那只手,掐住关窍,反手一拧,秦烈痛得瞬间冷汗直冒,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痛意让秦烈霎时一丝酒意也不剩,惊醒后慌乱看着兰持,下意识道歉:“兰总,我......”
兰持冷嗤一声,刷卡开门。
暗红色的木门闭合,发出嚓的一声。
秦烈知道,一切都完了,结束了......
......
房间里,兰持冷着脸第一件事是进浴室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换了睡衣,他神情才放松些,擦着湿润的黑发注视窗外夜色。
北方城市灯火因黑沉夜幕而稍显暗淡,行道树也长得高大孤独。
兰持并不是真正冷心冷情的人,相处三年,他很难把秦烈当普通下属去对待。
兰持疲惫闭眼,几分钟的思虑后,起身打电话给前台,让前台派人来把门外醉酒的客人带回房间。
做完这些,他去看手机,正巧慕行的短信弹了进来,很难想象这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如果没有,那就是因为慕行的消息发得太频繁、太密集:
*宝贝,我得回欧洲一趟,晚几天回来
之前陆陆续续还有几十条,慕行到哪都跟他报备,就是路边遇到一条狗都要拍给他。
如果不是这又密又多的短信,慕行还真的挺像那种睡完就跑的渣男。
兰持倒在床上,往上一条条翻,因而察觉慕行承诺的回来时间越来越长。
在异样的心绪中,兰持忍不住怀疑,慕行不会是跟他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吧?一松一紧,故意招惹他......
兰持眼神因此变得黑沉,他明知道慕行不是这样的人,胃部还是传来熟悉的酸胀感受,正巧这时,手机里又传来嗡的一声——是慕行再次发来短信。
他明天飞欧洲的行程,今天竟然还抽空去了健身房,发来的照片拍下的时候窗外还有晕黄夕阳,慕行背对着镜头,就穿了一条黑色运动裤,漂亮的双臂肌肉和劲瘦的腰一览无遗。
他的信息像他本人在说话,一条接一条:
*不要太想我哦
*宝贝
*行哥劲爆照片给你偷偷想
兰持嗤了声,手指在照片上滑动,指甲划过夕阳下慕行鼻梁显眼的朦胧侧脸。
心想:或许我不是不能跟他打一个电话,询问他回欧洲干什么。
下一秒,慕行的电话拨了进来,就像面对面观察,察觉出兰持的心思。
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兰持呼吸一滞,忍不住怀疑慕行是不是真的有看穿他的能力,最终按下了接听键。
“宝贝!”慕行不着调的声音立刻从手机中传来,略带激动:“你知道我刚刚健身完回家看见了什么吗?”
兰持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有只小狗对着你家门口的信箱撒尿!”
“......”兰持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小狗对着自己家信箱撒尿这样的无聊话。
偏偏慕行十分激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笑出声,兰持:“呵.....”
他倒要看看慕行还能说出什么样的废话。
慕行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向往:“我立刻也想和你养条小狗!让他去撒尿,把你家的电线杆占领回来!最主要的是,你以后可以跟你妈说出来遛狗,然后我们就能在小狗撒尿的时候偷偷接吻......在景山花园里,想想就刺激!”
“.....”
第62章 回校
慕行这次回欧洲是因为雷霆总部视察团队的翻译突然生病,临时再新招翻译申签来不及。
苏依萍女士让他顶上。
说免费的自家养的羊,羊毛不薅白不薅。
慕行也想的是,自家的钱,不赚白不赚。
而且他回国太久,赛车场的账有的是要找他签字的。
他怕兰持多想,待会儿真成他心中那种吃到嘴就厌了烦了的渣男,每天真是没话找话,绞尽脑汁。
而且他发现兰持这混蛋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差。
那天他兴致勃勃跟兰持分享想和他养狗“未来规划”,等来他一个滚字。
后来信息也开始已读不回,电话不接。
慕行真恨不得立刻飞回去,逮住人撬开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再狠狠教训一顿。
但现在只能在欧洲干磨牙。
他归心似箭,感觉自己和兰持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但他始终摸不着门道,因为兰持实在太会装,嘴太硬了。
怎么想,怎么啃,都很难让他那张嘴里说出几句好听的实话,倒是会把他啃得更漂亮、好看。
一想到兰持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画面,慕行就只能在健身房费劲推举,消耗精力。
慕行想到以前看到的那些狗血偶像剧,难道他真的要假死或者失忆一次,兰持才能在失去后,抱着他裹白布装死的病床哭吗?
到底怎样才能打动兰持?
慕行挺愁的。那天他跟着视察团队进公司总部,竟然遇见了Arthur。
短短一个月没见,Arthur升了欧洲总部营销中心,出来迎接视察团队,穿西装在领导身后和慕行挤眉弄眼。
慕行倒是不意外他能升这么快,就像Arthur也不意外在视察团看见他。
会议间隙,两人去楼道抽烟。
Arthur既不问慕行为什么突然辞职回国,也不问你到底是不是雷霆老总儿子,而是一脸痴情相问:你那个漂亮的东方朋友还会来欧洲吗?
慕行真是匪夷所思,一边心里酸啾啾一边嗤他:“你就这么喜欢他那张脸?”
Arthur点燃烟,吐了口烟圈,灰色的烟雾使他的侧脸笼罩着一股爱情的酸臭和惆怅,说:“也不是,就是一种感觉。”
他要用F语才能描述出这种感觉:“Coup de foudre.”
像遭受一道雷击。
F语里这一见钟情的词还挺形象。
慕行心想,那他对兰持的喜欢是什么——间歇性五雷轰顶?漫长的天打雷劈?
“他那脾气臭,人又高冷。”慕行抽着烟,誓要打击他:“死心吧,你追不上的。”
Arthur对着窗口吹进来的风,幽幽抽了口烟,说出一句很欧洲意蕴的话:“我喜欢他,就远远看着他就行,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只要他愿意多看我一眼,这场喜欢就是值得的。”
而后是逃脱不出的文艺念诗环节:“La vie est un sommeil, l'amour en est le rêve, Et vous aurez vécu, si vous avez aimé. ”
生活是场沉睡,爱情是它的梦境。你爱着,你才活着。
“嚯。”慕行一边在大脑中艰难翻译,一边正准备再打击这无知的“情敌”几句,刚给他竖起大拇指,突然灵机一动,若有所思:“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真给你个机会,去他身边,你打算怎么追他?”
Arthur皱着眉想了想,十分笃定:“用最浪漫的场景打动他。”
“什么浪漫场景?”
“一顿亲手做的美食,一次街头的漫步,一场剖白的烟花?”
“就这么简单?听起来也没多浪漫啊。”
“上帝,这还不浪漫?我不顾一切展现我的动情、勇敢和决心,我这是在告诉他,我在虔诚等待被你挑选,时间会给我他的答案。”
慕行啧啧称叹:“兄弟,谢了。”
Arthur莫名:“谢我干什么?”
慕行意味深长:“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
十月初景山高中建校一百周年,兰持受邀回校演讲。
他以个人名义给母校捐款一千万,设立文心奖学金,用于鼓励在科研竞赛上取得成就的本校学生。
大讲堂挂满了校庆横幅和彩条,和记忆中变化不大,到处喜气洋洋。
学生放假,校友如云。
兰持演讲时大会堂坐满了人,从演讲台上往下看去,乌泱泱一片,前排的校领导彼此交谈微笑,面孔或陌生或熟悉。
兰持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站在演讲台后,台上的红色鲜花正挡在他胸口,构建出一幅彩色的亮眼画面。
他眉眼墨黑,鼻梁和皮肤在光线下透着一层洁白光晕,在话筒前讲话的模样恍若当年。
孟和尚在第一排笑着为他鼓掌,依旧是标志性的光头,跟新调任来的校长炫耀:“他曾经是我的学生。”
背后是万千校友,有议论的,有举起手机拍照录像的,还有一些穿回了曾经的校服,就好像回到了那片金灿灿的青春光影里。
兰持演讲完鞠躬,台下掌声雷动,还有欢呼起哄的。
兰持鞠躬完起身,目光在人群中扫掠过,而后平静垂眼,迈步下台。
助理韩莎赶紧迎上前,低声提醒:“兰总,您的手机一直在响。”
兰持点头,伸手正要接过。
校领导们起身走了过来,笑容满面,一个个和兰持握手打招呼,热情感谢他对祖国教育事业的支持,要领着他去参观新建的校史馆。
随行的除了兰持还有一众优秀校友,各行各业的精英,大多是年长很多的老学长们。
兰持上前一一礼貌握手,珍惜机会,和这些各行各业的前辈边走边聊。
兰持的手机坚持不懈在响,韩莎没再找到机会上前,无奈看着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没有备注,未接数已经高达36个。
好不容易参观完校史馆,校领导又热情表示要带着大家去食堂包厢吃晚饭。
兰持才从漫长的航班中风尘仆仆落地,心中其实更想回去休息、洗个澡,但当着这么多前辈,他垂下眼睫,微不可察地叹息。
余光看见韩莎,他朝她招手:“抱歉,我接个电话。”
韩莎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手机递给他,虽然这时手机已经不响了。
队伍缓缓向前进,兰持缀在最后,看上去是在处理耽误的公事,其实是在翻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长长一串未读信息。
韩莎看在眼里,心中纳闷:这个号码是何方神圣?
但兰总最后也没回,而是将手机收回西裤口袋,在道路两侧行道树投下的金色阳光碎影中再次迈步向前。
队伍最末是一位投资银行的副行长,热情过来同兰持握手,攀起了交情。
兰持并不如传闻中的高傲,平静有礼同他对话。
他身侧跟着的投行高管,自我介绍是兰持同届的。
兰持没有印象,说了声抱歉,那高管立刻谄媚回:“您不认识是应当的,您和慕行当年都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都是我们单方面认识您。”
冷不丁听人提起慕行,兰持有一瞬的出神。
他身前的副行长好奇问:“慕行是?”
那高管一看就是有意提起慕行,看着兰持的脸色,自认为拍马屁务必要拍到兰持心坎上,以前谁不知道这两天生死敌,你死我活的。
他说两人一样的家世,现在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话不说尽,却意味无穷:“行长,没人认识他,他妈妈您应该认识,雷霆的苏依萍,苏总。”
“原来是苏总,苏总可是女中豪杰。”
“是啊,儿子就不务正业了。”
他边说边看兰持,却发现兰持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多看他一眼,而是眉眼愈发冷。
他也算会察言观色的,不然不可能这么早爬上高管,心想:坏了!拍马屁拍错地!
副行长没注意到他突然出了一脑门汗,啧啧感慨:“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兰总比......”
“呃......行长,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磕磕巴巴:“这个年轻人特立独行也不是.....不是坏事,人生就一回,就像侠客无拘无束,潇洒行路,也令人羡慕啊。”
副行长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没志向的败家子?”
“行长!”
兰持无意再听他们唱双簧,抬手看了眼表,注意力不自觉分散在来往的人群。
时间已经快六点,不少来参加校庆的人打算回程。
他们一行逆着人流,身旁经过的校友有的还穿着高中校服,三两结伴,经过岁月磨砺而迥然的面庞上洋溢笑容,身影穿过叶片尖泛黄的梧桐叶下光影,追忆青春。
兰持也像从这些人脸上觅得一丝熟悉与怀念,记忆回到那片穿着校服穿梭的金灿阳光......
出神间,一个穿校服的高个男生直直撞上了兰持的肩。
兰持皱眉,看见男生扣着鸭舌帽,低着头,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脸。
大家都是绕着他们这群西装革履的人走的,只有这个男生就像故意撞上来——那说错话的高管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兰持攀交情,立刻开口斥责:“嘿小愣头青!走路小心点!知不知道你撞到——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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