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这三兄弟果然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
王富贵气不打一处来,又没地儿撒,他现在只想快点去马场,跑两圈撒撒气。
奉霖见豫王走了,便低头回到王富贵身边,小声问:“娘娘方才同豫王说了什么?”
这一问无外乎是在火上浇油,王富贵看着奉霖,把从老六身上受来的气企图伤害转移到奉霖身上。
王富贵阴阳怪气道:“本宫还能说什么呢?左右都是些无用的话罢了!”
奉霖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闭上了嘴巴,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王富贵憋了一肚子火,走得快了许多,两个人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马场。
不需要王富贵吩咐,奉霖便先去马厩那边跟看马的奴才要来了他的马。
待奉霖将马牵到他跟前,将缰绳递给他的时候,他才慢慢接过,方才的怒火已然被搁置,从奉霖手中牵过马,王富贵反而有些忐忑起来。
这会儿天色暗,他也看不清这马是个什么颜色,长得好不好,只能够看见一些显眼的特征,这马的额头上长着一大块菱形的白色鬃毛。
王富贵用手轻轻摸了摸那块鬃毛,感觉这马还是挺温顺的。
等他把手收回来后,这马就开始哼哼,马的鼻息大,他哼地又急,搞得王富贵顿时不知所措,眼睛就往奉霖身上瞟。
“慕星许久不曾见到娘娘了,应当是希望娘娘多摸摸它,它想同娘娘亲近。”
王富贵听了又伸手去摸他脖颈上的鬃毛,一顺儿从脖子摸到马背。
这马便踏动着蹄子,鼻子里发出哼声。
王富贵见马儿正如奉霖所说,又顾忌刚才露了破绽,“本宫也是许久不曾见过它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看着它被养得这么好,本宫也安心了。”
奉霖没说话,王富贵就当他能理解他这种近乡情怯的心情。
“天色暗了,娘娘先莫要上马,待奴婢去取盏灯笼。”
王富贵敷衍着恩声,看着奉霖走远,他便尝试着上马。
好在男贵妃的身体是有记忆的,他才将一只脚蹬入环中,身体就自然做出了反应,成功上了马。
王富贵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他又尝试了一下如何下马。
在奉霖回来之前,他上下已经不成问题。
王富贵摸着这匹马,轻轻夸了几句,“好孩子,好孩子。”
马儿好像也知道自己被夸奖了一样,驮着他低鸣。
待奉霖回来之时,王富贵已经坐在马上。
他方才尝试着让慕星走几步,这马儿似乎太兴奋,几乎小跑了两步,王富贵一下重心不稳,赶紧拉绳停下,他这走都没学会,又哪能跑。
“你便牵着慕星,带本宫绕着马场转几圈吧。”
赵铁柱白天被好弟弟萧王那两句话刺得难受,像被人踩了尾巴。
此刻又回想起那会儿跑马的感觉,好像什么烦恼都能在马背上遗忘。
内,卡密撒嘛,是不是奔跑起来就可以没有忧愁了呢?
这一回不需要卡密撒嘛给他回答,他自己就能确定答案。
赵铁柱又来到了马场。
远远便能看到一盏灯笼,照着马和人影缓缓移动。
待他看清提灯的是谁,他便又像被人钉在原地一般,挪不动步伐。
提灯的是奉霖,那么坐在马上的只可能是长孙透。
这一幕同他记忆中,他说给长孙透听的那一个夜晚重合起来。
就像是有一把钝刀在锯着他的心脏。
那时长孙透在马车里质问他,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却又在这样一个同样没有星星的夜里,重现了当年的情形。
——
“这马儿温顺,又十分通人性,今年上贡的马中,我一眼便觉得它最适合你。”燕重云牵着缰绳同长孙透说起他骑的这匹枣红马。
长孙透伸手摸了摸马儿脖颈上的鬃毛,“那他有名字吗?重云哥。”
燕重云提着灯笼笑,“你是它的主人,自然由你来为他取名。”
长孙透坐在马上沉默了许久,燕重云也不说话。
他知道长孙透在为这匹马儿想名字。
长孙透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马,想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名字都给它,却又觉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燕重云送给他的这匹马。
他沉默了片刻仰头望了望天,漆黑如幕的天上什么都看不见,当他将目光收回时,听到燕重云的声音。
“阿澜,你看,那儿有颗星。”
长孙透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终于在广阔的黑夜中,看到了那颗微弱又不易被看清的星。
他又收回目光看向燕重云,只见燕重云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他的影子。
那一瞬间他便听到自己聒噪的心跳声在胸膛里砰砰作响,又觉得,天上的那颗星,就好像此刻在他身侧的燕重云一般。
他低着头摸着马儿的鬃毛,小声说:“重云哥,叫它慕星行吗?就叫它慕星吧。”
他向往恋慕的那颗星,此刻就随行在他身侧。
燕重云的笑传进他的耳朵里,“慕星……慕尔如星。”
记忆中的长孙透低着头不再说话,但那时候的他们都知道,彼此想要传达给对方的心意。
今时今夜,此时此景,都和记忆中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长孙透还是他长孙透,慕星也是燕重云送给他的那匹慕星。
只是他身边牵着马的那个人从燕重云变成了他的婢女。
赵铁柱这一刻觉得喉咙干涩,不仅灼得他说不出话,就连吞咽都像带着一把刀。
这一瞬他不知道是该怨长孙透绝情,还是该恨燕重云狠心。
第39章
秋猎当日, 王富贵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两天他虽然傍晚都去练过骑马,但他仍旧不敢放手将身体完全交给慕星。
迎春跟着他到了观礼台, 眼看她们娘娘略微僵硬的背脊,便靠近两步站在他身后小声说:“娘娘不用担心,奉霖今日会混在随行的侍卫中跟随娘娘, 娘娘有事皆可寻奉霖。”
此刻观礼台上孙德福正在进行着一些仪式, 王富贵看也看不懂,本来还在神游天外,想着一会进了林子里不仅要骑马,还要打猎该怎么整的时候, 就听到迎春细微的声音传来, 顿时安心了不少。
难怪今天起来就不见奉霖, 原来还留了这一手,王富贵不禁感叹,虽然他的队友都不是自己人, 但是在这种关头, 确确实实给了他一定的保护和安全感。
孙德福的仪式进行完毕, 又轮到皇帝上了三炷香,紧接着就是皇帝这位领导的发言。
领导发言完毕之后, 又承诺了本次秋猎的奖赏, 底下随行的朝臣武将们听了便开始躁动。
俞妃和宁妃在今天这个比较正式的场合里都穿了工作服, 此刻二人被迎上了观礼台, 对着皇帝这位领导发挥了自己嘴强的毕生功力,让王富贵感叹, 原来这两个比不光会阴阳怪气, 就连彩虹屁的段位也是不低的。
待吉时一到, 皇帝这个临时裁判才刚落下话音,豫王和萧王便带着人第一时间钻进了林子里,随后群臣也顾不上皇帝还出没出发,都带着自己的家臣进了林子。
皇帝不紧不慢地接过孙德福递上的弓和箭筒,上了马后,看了王富贵一眼。
王富贵瞧着皇帝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避开了目光伸手摸了摸慕星。
赵铁柱心里不是滋味,本来还想跟长孙透说两句,叫他尽兴开心就好,结果他连自己的眼神都要躲避。
看着皇帝和随从们的身影消失在林子中,王富贵这才接过一旁恭敬的太监递给他的弓和箭筒,他将箭筒挂在马鞍上,翻身上马,带着他的随从侍卫进了林子。
观礼台边此刻就只剩下俞妃和宁妃,以及几位武将的夫人们。
俞妃和宁妃一左一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是相视一笑,末了避开目光独自饮茶。
秋菊低头俯身在俞妃耳边道:“娘娘放心,此次定当万无一失。”
俞妃放下手中茶盏,勾唇一笑,“那本宫自当静候佳音了。”
王富贵进了林子后才发现这林子不像外头看起来那样稀疏,越是往里头,树木和草丛就越杂乱,很难再辨别方向,且路也有些难走。
这林子里树木长得十分密集,导致那些枯枝落叶掉得满地都是,矮小的灌木虽然枯了,但叶子却没有落下,挨挨挤挤地蓬在枝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在这种天然的林子中要进行打猎,真的不是王富贵这种初学者能驾驭的。
他拉绳勒马,停在了这处不知名的地方,不敢往深了跑,随行的侍卫们皆停在此处,等候贵妃的吩咐。
王富贵首先就放弃了自己打猎的想法,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进了林子以后看这林子中树木的长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又不能暴露他不会打猎。
于是他此刻昂首挺胸,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十分装比地跟这些侍卫们说:“你们且散去寻些豺狼虎豹的踪迹,本宫今日便要猎下这林中猛兽献给皇上,凡猎中者,本宫重重有赏。”
侍卫们此刻领命,应声四散而去,只有奉霖留在原处,待其他人散尽,奉霖才说:“奴婢留下来照应娘娘。”
王富贵没拒绝,奉霖混进侍卫中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
此时只有他和奉霖两个人,他也放松下来不少,丛中偶尔有兔子出没,他也拉弓尝试了一番,男贵妃的身体是有记忆的,能够看出从前没少练习过,只不过换成他来操作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没中他也不尴尬,只说:“许久不曾拉弓,有些生疏了,病一场连准头也大不如前了。”
奉霖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王富贵就又当他信了自己这套说辞。
慕星今天状态似乎也是不佳,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似乎有些焦躁,王富贵只好多摸摸他的头,试图叫它好过一些。
王富贵骑着马基本上只能算在这林子里散步,至于打猎,完全就是他在拉弓射着玩。
很快一阵马蹄声让王富贵提高了警惕,暂时还不知道这群人是谁,万一是皇帝,看到他就这么骑马散步,且只带了一个人,那估计得起疑心。
王富贵这时候便叫慕星跑起来,跑了几百米后已经能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很快前方不远处,就出现了几个身影。
那人从交错的树木之中打马而来,待王富贵看清他是谁的时候,二人已经只相隔几步之遥,两人同时勒马,慕星踏着蹄子往后一仰,吓得王富贵的身体出于本能,双腿赶紧夹紧马腹,不然铁定就栽下来了。
王富贵被慕星这么一颠,不免心有余悸。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痕迹,他望着前方那人,又瞥了一眼他身侧的两个随从,这又叫王富贵放心不少,那他只带一个随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人踏马又朝他走了几步,在他身侧停下,小声轻唤他一声:“阿澜。”
王富贵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了这个对男贵妃有“七形的爱”的萧王。
王富贵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萧王,好巧。”
萧王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奉霖,奉霖略微低下头算是行礼。
“阿澜似乎收获不多。”萧王看着奉霖马鞍上只挂着两只兔子。
王富贵尴尬一笑,开始瞎扯,“这一路倒是安静得很,还暂未遇见什么好的猎物。”
这兔子还是他刚才没射中,奉霖替他补刀才猎到的。
萧王点点头,眼睛却盯着他看,看得王富贵头皮发麻,好在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萧王说话避讳了许多,但眼神还是叫他招架不住,王富贵只得尴尬地避开了目光。
萧王本想还说些什么,但林间一闪而过的猎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看了一眼王富贵又看了一眼奉霖,最后只说:“那麋鹿倒是好东西,阿澜可要一同前去?”
王富贵本就不愿跟他多接触,此刻听到他发出邀请,与他而言更像是阎王の邀请。
“这头麋鹿还是让给王爷罢,本宫再到别处看看。”
说完王富贵便策马往前跑去,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愿跟萧王多待。
奉霖见状只得同萧王又点了个头,以示告别,追着王富贵而去。
慕星此刻跑得很快,王富贵狂奔两分钟后,企图拉缰绳让慕星停下,哪料慕星此刻有些不受控制,从鼻子中呼出重重的鼻息,前蹄再次踏空而起,长鸣一声嘶叫,吓得王富贵一把抱住它的脖子。
待它前蹄落下,便又狂奔起来,犹如四蹄生风,往前疾步而冲,在这杂乱又紧密的丛林中乱窜起来,已然一副失控的模样。
王富贵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会儿只能紧紧抱着慕星的脖子,双腿夹.紧马腹,喊着慕星的名字,叫它停下,可慕星根本听不见。
奉霖在后头追,却是追不上,焦急地在后喊了好几声“娘娘”,却是被慕星越甩越远。
娘娘的慕星本就是万里难寻的好马,他如今拼了命地飞奔还是追不上,奉霖无法,只能勒马调转马头,得找人求助才行。
慕星跑得极快,并且毫无章法,它的喉咙里发出嘶鸣,听起来不太正常。
凌冽的风从他耳边穿过,王富贵低着头躲避那些凌乱的树枝,但不可避免的一些树枝插.进了他的头发中,手也被划伤。
他全然没有办法,只得不停大声叫着慕星的名字,叫他停下。
哪料慕星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从喉咙里发出更加尖锐的嘶叫声,并且开始一边跑一边试图将它背上的东西给颠下来。
王富贵感觉大事不妙,他在马背上已经感觉到了慕星想要将他颠下来的企图。
王富贵还像再抢救一下,但很明显,话疗已经没有用了,慕星现在已经是一匹发狂的马了。
他的弓和箭筒纷纷从马鞍上被慕星颠落。
慕星此刻已然像发了疯一样,又踏起了前蹄,尖声嘶鸣,这一踏,王富贵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仰在空中,根本找不到重心,紧接着慕星甩动着它的脖子想要挣脱王富贵紧抱的那双手。
王富贵咬着牙抱紧不让自己被颠落,但如此两个来回后,他还是被甩下了马,好死不死这处竟然是个山坡。
他被慕星甩下后又因为冲劲滚下了那个稍许陡峭的山坡。
他一路轧过了好几丛灌木,本就已经枯朽的灌木枝被他轧断,那些枯枝或擦或刺着他的身体,他连抬手护住脑袋都废了不少力气。终于一棵树干拦住了他的身体,却又狠狠地撞击到了他的腹部,他干呕一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大脑里像缺氧一样,一片空白。
27/64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