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王富贵的脑袋完全被皇帝这句话说到短路了。
皇帝查到的跟男贵妃合谋的人竟然是萧王?
王富贵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这个消息震碎了。
是萧王?
那个对他有着“七形的爱”的萧王?
王富贵自己人都麻了。
所以萧王是因为喜欢男贵妃,不忍心看他被皇帝折磨,然后决定策反男贵妃跟他一起走上谋权篡位的道路?不仅要夺他哥的位置还要夺他哥的男人?
这到底是什么编剧写的年度情感大戏。
逻辑根本对不上啊。
如果这个人是萧王。
为什么会叫迎春跟自己说进宫是为了妹妹?
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跟男贵妃说喜欢他?
为什么会答应他假孕的离谱提议?
这些完全都说不通。
赵铁柱看他眉头都拧到一块儿去了,想必他此刻十分难以消化这个信息,毕竟一直把萧王当成了豫王,接收过的信息肯定存在误差。
赵铁柱小声提示他,试图帮他理一理,“你想想,燕重萧是不是暗示过你什么,或者说过什么话,对你进行了误导,才让你觉得跟你合作的这个人,是燕重钰。”
暗示吗?
他这一路都是在靠猜谜过关,如果说真的有人暗示了他。
那这个人应该就是他自己。
他现在回想起曾经跟豫王说过的话相处过的场景。
有没有可能,豫王当初在中秋宫宴的所作所为都是只想推他一把,让他得到后位?
以至于他自己想得太深了,误以为这是对他的提醒?
所以误导他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王富贵觉得有点不能接受。
他此刻看着皇帝,脑子里反复来回地回想起他跟燕重萧还有燕重钰相处的情形。
耳边回旋着皇帝刚才说的话。
“……燕重萧是不是暗示过你什么,或者对你说过什么话,对你进行了误导……”
说过什么话……
王富贵猛然站起来,大口喘着气。
不止。
不止燕重萧对他说过误导性的话。
连着迎春和奉霖,都对他说过。
燕重萧说喜欢他以及迎春说他进宫是为了妹妹,很可能,都是萧王用来试探自己的谎话。
甚至那些家书,都是假的。
因为那段时间他才穿过来,对于男贵妃从前的行为举止,心里根本没有一杆秤,所以谎称那一跤让他摔失忆了,来掩饰他跟男贵妃之间的一些对不上的行为举措。
想来在那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让萧王一行起了疑心,所以奉霖那时才会那么频繁地招太医给他看病。
为了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也许从始至今萧王他们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试探。
至于假孕,王富贵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如果萧王在知情的情况下还应许了这样荒唐的事,那有没有可能是萧王在借这件事试探皇帝对男贵妃的底线到底在哪?
如果一切都如他所想。
那么所有从前觉得连不起来的线,和所有拼不上的拼图,在此刻,都可以完整的连接和拼上了。
第55章
赵铁柱被长孙透倏然站起来吓了一跳, 他抬头望去,长孙透此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鬓角有汗顺着轮廓往下滑落,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赵铁柱也慌忙站起身,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阿澜,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这种情况他上回也遇见过,只是上回在重华宫里,还没这么厉害, 赵铁柱的印象里长孙透身体没这么差, 想必是这半年中的好几次风波导致他身体变差。
而这几次风波大多又因他而起, 赵铁柱又开始心疼起来。
王富贵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怕自己站不住, 扶着燕重云的小臂稳了稳。
末了才说:“我没事。”
又借着他的手慢慢坐了下来, 端起手边茶杯, 慢慢往嘴边送。
赵铁柱看他这样有些担心,在他坐下后也没有放松片刻, 一双手依旧随着他的动作走, 看他端茶杯都有些抖, 又怕他端不稳就这么泼了。
直到他喝了茶水将茶杯放下, 赵铁柱这才收回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让你担心了, 你刚才说的话, 叫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穿来这么久,确实受到了不少误导,但那些也不仅仅是对我的误导,而是对我的试探。”
王富贵简单解释了一下,但是目前他还不能够确定心中猜想到底是不是对的,他得回去试试迎春才行。
赵铁柱听他说这些心里也不是滋味,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了想,觉得他这半年过得确实步步惊心,如果自己穿来也是这种状况,他恐怕早就被人看穿几百次,早就投胎好几回了。
内,卡密撒嘛,阿澜真的很努力了。
赵铁柱张了张嘴,“阿澜,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了,你自己别硬撑,有什么事我们两个好商量,你现在身体不好,眼下首要的,是你要把身体养好才是。”
王富贵听了觉得是这么个理,又起了告状的心思,毕竟皇帝他老娘给自己下了好几年的毒,“皇上,明人不说暗话,我身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脱不了干系。”
赵铁柱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内,卡密撒嘛,澜酱这是要找我算账了吗?呜呜呜呜,现在道歉来得及吗?
“阿澜,我对不起你,都是因我而起你的身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呜呜呜,我有罪,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道歉,以及对面这人一张皱起来就要真哭出来的脸,王富贵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原来教授是这样的吗?
果真人不可貌相。
为了阻止不必要的误会,王富贵打断他,“等会再哭,先听我说。”
赵铁柱心里打鼓,不是吧不是吧,他难道还要把自己的罪证列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内,卡密撒嘛,澜酱竟然如此记仇吗?
王富贵放低声音,往皇帝那头凑了凑,“你有记忆,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你老娘给我下毒这事?”
赵铁柱怔住了,“你是说太后给你下毒?”
王富贵点头,“那可不是?下好几年了,我是穿来之后才发现的。但是原主好像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他迎毒而上,激流勇进,知毒服毒,总之,男贵妃在我穿来发现这事之前,都在吃那毒做的东西。”
赵铁柱完全懵了。
在燕重云的记忆里,进宫后的长孙透,变得孤高又清冷。
他从来不会去主动接触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去为难谁,他好像永远都沉默地在这片深宫之中扮演着“澜贵妃”这个角色,像一个已经被设定好程序,机械又麻木的玩偶。
以至于燕重云只有靠激怒他,或是强迫他,才能让他脸上出现一些别的表情。
哪怕那些眼神叫他痛又叫他恨,好像只有这样,燕重云才能确定他绑在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长孙透。
是那个从前看他一眼都害羞,叫他一声都要想好久的长孙透。
所以燕重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长孙透向他诉苦,找他求助的景象。
长孙透永远都是不屑于跟他说这些的,因为燕重云在他心里也已经从最喜欢的那个人变成了他最恨的那个人。
以至于他明知道太后下毒害他,也不来向燕重云开口。
亦或者他就是故意的。
他想让燕重云痛苦,所以他知毒服毒。
赵铁柱以燕重云对长孙透的了解,揣测至此,他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心上,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对燕重云的报复。”赵铁柱声音犹如咽过沙子。
王富贵没听懂。
又听皇帝说:“他知毒服毒,是对燕重云的报复。因为长孙透知道,燕重云连逼他进宫这种事都能做出来,这辈子就必然不可能放他走了。
所以太后拿药毒他,那他吃了就是了。等他毒发的那天,他想看看燕重云脸上,究竟会是副什么表情。”
王富贵听了,很难不震惊。
他一直以为只有皇帝是个狠人,却没想到男贵妃也不遑多让。
他原本以为男贵妃在用这种方式做筹码,在找机会一举扳倒太后,却没想到男贵妃用这样伤敌一千自勋八百的方式,只是为了报复燕重云。
如果真的等到了那天,燕重云知道自己的母亲毒杀了他最爱的人……
嘶。
痛,太痛了。
可想而知,男贵妃真的恨透了燕重云。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叹了一口气,并且摇头。
还真是“哎呀我说命运呐。”
光是两位原主的爱恨情仇都够他俩整几十盘花生米聊个八天八夜了。
俩人被这情绪整的,都没什么心思聊点其他的东西了。
“皇上,要不今天散会吧,咱俩各自消化一下,收拾收拾心情,别被原主影响了。过两天咱们再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萧王。”王富贵提议。
赵铁柱十分赞同,“行,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天冷了,我一会叫孙德福往你那多送点炭火,注意保重身体。”
王富贵点点头,叫他放心,然后出了勤政殿。
迎春见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王富贵抽过她手中抱着的斗篷,自己披在了身上。
“娘娘脸色怎会如此苍白,可是跟皇上起了什么争执?”迎春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他。
王富贵身体先一步反应,停了下来。
此刻被冷风一吹,他脸色又白了几分。
迎春这话问得有深意,叫王富贵不得不多想。
他这突然停下脚步,迎春险些撞上他。
王富贵转过身来,“你怎么会如此觉得?”
迎春答:“娘娘进去不久后奴婢便在外头听到了些声音,似乎在争执,奴婢有些担心,问了孙公公,公公也只是摇头,方才见娘娘出来脸色不好,奴婢才问娘娘,恕奴婢大胆,娘娘如今好不容易才和皇上重修于好,又何必在这节骨眼上与皇上起争执呢?”
王富贵听了有点上火。
迎春这话说得确实有点big胆。
看样子是萧王给小分队受过意。
他就说么,怎么回宫了这么久萧王那头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在等今天。
王富贵直接问她:“你这话,是萧王叫你说的么?”
此番王富贵有意试探,从前他跟小分队说话从来都不明着提那人身份,还只是称“王爷”,如今看来,说话还是得直接一点,否则叫他自己也会错了意。
迎春脸色一变,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低着头说:“不关主子的事,是奴婢自己妄图提醒娘娘,还望娘娘赎罪。”
站在这路边上王富贵也不想跟她在这里细说,免得被旁人听了去。
“回去再说。”
从迎春的回答中,王富贵也已经确认了,跟他合作的人,的确是萧王。
王富贵紧了紧收在斗篷下的手。
回想起在太后生辰那日第一次见萧王,这么看来,不论是从他当众提起那幺蛾子的创意是出自于自己,还是末了单独相处中说喜欢自己的那股油劲儿,都是他的试探罢了。
回到重华宫后,王富贵叫迎春进了屋里。
两个人一主一仆,一坐一跪,都没有说一句话。
片刻后,王富贵看着迎春,“起来说话。”
迎春却不起来,“都是奴婢的错,主子从未教过奴婢在娘娘跟前说这样的话,还请娘娘不要误会。”
王富贵心里冷哼一声,还真是萧王的忠仆啊。
“罢了,本宫确实跟皇上争了几句,方才又在气头上,你起来吧。”
迎春有些犹豫,抬起头来看他的脸色。
“说到底还是本宫太心急了,今日跟皇上交谈起来,皇上虽然语意模糊,但本宫猜测,勤政殿里似乎有一处机关,本宫本想再进一步套套皇上的话,但皇上似乎警觉性很高,本宫不敢再问,怕打草惊蛇,便意有所指地嗔怪了几句,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以为本宫在同别的妃子争风吃醋,还安慰了本宫好一会。”
又说:“本宫今日还未喝药,许是争锋的时候激动了些,后头便觉胸闷气短,还叫皇上好一阵担忧。”
王富贵心生一计,既然现在他跟萧王这条线已经清晰了,那他就先出一张“无中生有”来探探萧王的手牌。
迎春听了赶紧爬起来,“娘娘还是慢慢徐徐图之为好,不用如此心急,奴婢这就去给娘娘熬药。”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第56章
勤政殿里。
赵铁柱平时用来补觉的小榻边上, 炭火烧的极旺,再往边上看,却是放着两双鞋。
一双明黄金线龙纹靴, 一双绛紫华美贵妃鞋。
再看小榻上,王富贵跟赵铁柱两人相对盘腿而坐,腿上都盖着一床厚实的小被子。
“嘶, 别说, 这南方冬天怎么就这么阴冷,刚刚来的路上风大得很,顶着颗这么重的头,吹得我脖子都快断了。”
王富贵捂紧小被子, 把腿盖严实了, 又指了指自己插着好几只步摇的脑袋。
“阿澜受罪了, 等会我就吩咐孙德福,给你配个专车,以后再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赵铁柱给他倒了杯茶, 又觉得重华宫离勤政殿甚远, “不如给你迁个宫吧。”
王富贵喝了口热茶, “你都要给我配车了,没必要。”
赵铁柱听了点点头。
王富贵把手上护甲摘了, 伸手去择花生米往嘴里送。
“对了, 前几天我给萧王的线人放了道烟雾.弹, 我就忽悠她说你这勤政殿里有机关, 还说我一时猴急想知道在哪,引起了你的警惕。”
赵铁柱心想不愧是影帝, 这种剧情真的就信手拈来, 他点点头, 转动了燕重云聪明的脑袋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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