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咱们现在以不变应万变,他不是希望你做个苏妲己吗?那你就照他的意思办。”
王富贵吃花生米的手一顿,嘴里都忘了咀嚼,他看着皇帝大半天,心里又绕了十几道弯。
赵铁柱本来还在低着头择花生米,半天没听到回应抬头看了一眼,这一下他也跟着不自觉慢下了动作。
“怎么了?”看阿澜似有千言万语的模样,赵铁柱还在想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王富贵见他一副不明所以又略带疑惑的脸,当下叹了口气,嚼完嘴里的花生米,又喝了口茶,才说:“那什么,咱俩都穿成这样了,你应该也是吧?”
王富贵说这话眼神有些闪躲,其实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了,自从相认以后,他很多次都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对皇帝心动过,还不止一次,王富贵原本以为让他心动的只是从前皇帝的原主。
但却不是。
他反而还是个和自己来自同世界的穿越者,也就是说,他曾经那些好几次心动的对象,是那个和他一样,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这就让他不得不想这个问题,他是gay,那燕教授呢?
王富贵拿不准。
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来跟皇帝讨论这么私人的事情。
如今皇帝这个“苏妲己”大概率是在借用他之前说的比喻,但此刻,加上他后面那句话,就变得有太多的想象空间了。
赵铁柱脑壳像卡了壳一样,没韵过来,直到他把这话想了好几遍,才明白阿澜想问的是什么问题。
他有一种被揭穿的羞赫感,虽然喜欢男人在他们以前那个世界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此刻经阿澜这么一问,他就觉得自己这半年来那点小心思被发现了似的。
他闪躲着“啊”了一声,算是回应。
想来燕重云跟长孙透都是断袖,那他俩穿过来,性取向也不大可能跟原主有太大的出入。
王富贵得到了回应后有些窃喜,但又不好继续展开,毕竟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不太合适往深了聊。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借势垂眸去择花生米,“你接着说,咱俩怎么对付萧王。”
赵铁柱也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本来还想如果他接着往下问,自己要不要坦白的。
但看阿澜的样子,好像是他自己想多了,难免有些失落。
赵铁柱用喝水来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又想还是以商量正事为重,以后还有时间慢慢再说。
“我的意思是,咱们就每天待一块儿,叫他认为你为了拿到诏书真的很努力在当个‘苏妲己’,用这个来麻痹他,然后我再慢慢摸清他的势力,找个机会连根拔起。”
赵铁柱初步制定了一个纲要。
其实只是按照燕重云原本的计划上添了一笔。
燕重云始终是要收拾燕重萧的,他早就知道了长孙透在跟燕重萧合作,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就将勤政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连带着门口守卫的侍卫们全部遭了殃。
他没办法接受他最爱的人跟他的弟弟联合起来图谋他的江山。
应该说他无法接受的只是长孙透跟人合谋这件事情。
他自己也知道长孙透有多恨他,可是当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不震怒。
他也是恨长孙透的。
恨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恨他如今竟然狠心至此,当真不再顾念从前他们之间一丝一点的情分。
但他也还是舍不得。
他不愿意亲手揭开这道痂。
他知道这道痂一旦揭开了,他和长孙透便要站在两个对立面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本该不顾世人眼光,哪怕背上残害手足之名也要将燕重萧杀了。
可偏偏他的父王留下来的诏书里,又强加给了他诸多枷锁。
而燕重萧确实谨慎,这么多年来留下的破绽少之又少,就连他和长孙透合谋的消息,他都怀疑是燕重萧故意留给他的。
他们都想叫他日日难安,想叫他只要见到长孙透便觉心如刀剐。
可他偏不。
既然要恨那便一起恨,既然要痛,便也一起痛罢。
等到燕重萧真正谋反那天,他便能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好告诉他的阿澜,他这辈子,便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赵铁柱捡了块水果丢进嘴里,觉得燕重云不愧是个做皇帝的料。
王富贵听了觉得这主意还不错,他可以免费来吃吃喝喝跟皇帝多聊聊天,拉进一下距离增进一下感情。
“就按皇上说的办。”
两个人就着茶水干了一杯,王富贵想到自己还有软肋在萧王手上,“皇上可知我母亲和妹妹现在在哪?”
王富贵留了个心眼,他没有明说的原因是因为他怕此事也是萧王拿来试探他的假消息。
赵铁柱听他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我正想找时间跟你说这个事,将军夫人跟三小姐从你进宫以后,她们母女俩就回到信阳老家,你放心吧,我原主亲自派人护送的,这么些年来那人也一直留在信阳照顾她们娘俩,每隔三个月那人便会来信汇报,只不过长孙夫人跟三小姐自回到信阳后就深居简出了。”
王富贵听言微微颔首,他也能理解男贵妃的母亲和妹妹为什么要避世隐居,毕竟家中遭到这么大的变故,长孙家的天一夜之间就塌了,他们母女二人皆是女流之辈,在京城这种权贵遍地的地方未必能过得好,反而触景伤情。
倒不如回老家去,求得半生安宁。
唉。
虽然惋惜,但王富贵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将嘴里花生米咬牙切齿地嚼了嚼,萧王还真是为了试探他编了不少故事,还好他跟皇帝相认了,不然自己非栽在他手里不可。
“皇上叫御膳房研究研究零食吧,光嚼花生米有点齁了。”王富贵水都喝了无数杯,头一次吃花生米吃饱了。
赵铁柱拍了拍手,散了散手上粘的盐粒,“确实,光吃花生米没意思,等会我就吩咐下去,阿澜喜欢吃什么,我叫他们弄弄。”
王富贵想了会,说了几款制作起来还算简单的零食,“天也冷了,下回整点火锅吃吧,大半年没吃了,有点馋。”
赵铁柱本来还没想到这事的,被他这么一说,确实也馋了,“我等会一并吩咐了。”
两人正聊着颇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门外孙德福高声禀告。
“皇上,俞妃娘娘求见。”
孙德福今儿只能站在门口贴着门高声传禀,顶着俞妃的眼神他也如芒在背。
但是皇上今天吩咐了,往后只要澜贵妃来了,凡任何事,都只能在外头说,除非格外重要的事情,才能在外头先敲三声门,否则叫他仔细脑袋。
王富贵擦了擦嘴,“哟,皇上来活了,那臣妾就先告退?”
赵铁柱一听是俞妃,脑壳都是痛的,“阿澜别走啊,外头风大,等专车来接你再回去。”
王富贵点了点头,“那得赶紧起来了,皇上下回修个炕吧,这光烧炭,咱俩又在这密谋的,”王富贵环顾了一下四周,窗户缝估计都被焊死了,“容易中毒。”
赵铁柱下榻穿鞋,“贵妃说的是,一会就安排起来。”
俩人都收拾好了,装了装样子,把架子都端起来了,赵铁柱这才叫孙德福放人进来。
孙德福得了皇上的令可算是送了一口气,赶紧去给澜贵妃准备轿子了。
俞妃自看到迎春在门口守着就知道长孙透这贱人肯定在里边儿。
这几天她可没少听说这贱人成天往皇上这钻。
进了屋以后果不其然,皇上在看书,长孙透坐在一边静静陪着。
待她请过安,赵铁柱还拿了一下乔,眼睛都没从书上移开。
俞妃又把皇帝这一举动归结于王富贵。
王富贵瞧她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几个大字昭然若揭。
——“妈的,给老娘死。”
哈哈,有点想笑。
第57章
王富贵真的没想到俞妃这么big胆, 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对他这么放肆,那就不能怪他不给面子直接给你抖明白咯。
毕竟他如今也不是从前的男贵妃了,他现在是穿越者·王富贵·澜贵妃。
“妹妹这眼神, 像是要吃了本宫似的,怎么,本宫可是哪里得罪了妹妹?”
俞妃显然也是没有想到长孙透就这么在皇帝跟前如此直言不讳。
当下撤开目光, 又看向皇上, 却见皇上已经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上,眼睛也正望向她。
她小心收回目光,方才身上那股气焰已然被扑灭,看得王富贵更想笑了。
就这么点本事儿啊?那还怎么敢在皇帝眼前跟他斗啊?真当自己家世背景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是很嚣张吗?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只听俞妃说:“怎么会呢, 许是贵妃看错了,”又听她冲皇帝说, “皇上,臣妾近日总是头晕眼花,吃不下, 夜里还常常梦魇……”
俞妃脸上表情倒是楚楚可怜, 不过很可惜, 这屋里除她之外的这两人,都不吃这一套。
王富贵故作惊讶, “怎会如此啊妹妹?本宫听说前些日的冬至宴后, 你和静妃起冲突的时候, 可是有劲儿的很呐, 本宫还听说你那一巴掌让静妃如今都还躺在宫里起不了身呢。”
王富贵也是这两天才听说那日他跟皇帝走后,大殿还发生了这么一出事儿, 这几天忙着跟皇帝密谋的事, 倒是让他给忘了这茬, 这会儿俞妃坚持要来送,不乘胜追击怎么对得起男贵妃曾经受的讥讽和吃过的苦?
赵铁柱也想起来了这茬,他当日跟阿澜相认完忙着去调查豫王了,况且燕重云平时对这些后宫的争斗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他也给忘了。
此刻正好发作一下,“放肆!你和静妃同为妃嫔,竟敢做出如此之事!是觉得朕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宫,澜贵妃伤病未愈,所以便可如此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俞妃原本以为这事儿皇上没有第一时间提及,便是默认了不会追究,可没想到如今在此刻被长孙透提起,竟然要问她的罪。
吓得她赶紧跪在地上,向皇上求饶,“皇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况且静妃妹妹也并无大碍,臣妾已经向她赔过罪了,皇上……”
赵铁柱呵斥道:“闭嘴!若不是念在你父亲的份上,朕即刻便要将你打入冷宫!”
俞妃听到冷宫这两个字,嘴唇都发白了,大有一副要晕过去的架势,人都已经扑在地上了,嘴上还不忘求饶,“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皇上,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孙德福,传朕旨意,俞妃德行有失,禁足秋月宫,没有朕的允许,秋月宫任何人不得外出。”
“奴才遵旨。”
俞妃顿时面如土色,这道旨意等同于将她打入了冷宫。
“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啊!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孙德福叫来两个侍卫,“还不快将俞妃娘娘带回宫去。”
两个侍卫低着头就上去架俞妃。
俞妃此刻哭爹喊娘的架势一如那些个宫斗剧里落败了的妃子。
王富贵见俞妃被人架出去的模样,内心里却没有丝毫波动,不是他没有怜悯之心,而是他早就领略过了这后宫里的规则,毕竟这后宫里的几个女人都想要他的命。
他不想拿一副慈悲心肠去感化她们,他又不是菩萨,他也没那个时间。
他的任务远比这些只为恩宠而争斗的女人们重多了。
赵铁柱又下了道旨,“宁妃暂管六宫之权,却还叫此等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孙德福,传旨,收回宁妃暂管六宫之权,往后后宫事宜皆由澜贵妃打理。”
孙德福领旨又速速去办。
“真能作妖啊,这几个女人一个赛一个能折腾。”赵铁柱坐下叹气。
“那你以为,就你原主后宫里这几个女人,个个都危险,个个都想要我的命,我能活到今天跟你成功相认,真的不容易,所以皇上,好好珍惜臣妾啊~”
王富贵说着还捏着嗓子嗔怪了一声。
叫赵铁柱笑出了声,他以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眼睛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朕自当好好珍惜贵妃,往后有朕在,定然叫贵妃不再受苦受惊。”
王富贵看着他一愣。
倒叫他想起上辈子看的一段话。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王富贵也冲他笑了一下,“皇上说话算话。”
赵铁柱已经恢复原状,只是看着他说:“君无戏言。”
门外一小太监此刻低头进来行了个礼,“皇上,护送娘娘的轿子已经备好了。”
碍于有外人在,王富贵给皇帝行了个礼,“既如此,臣妾便告退了。”
赵铁柱点点头,又冲那太监说:“路上小心些,贵妃若有不适,朕唯你是问。”
小太监瑟瑟发抖地应了一声,王富贵跟着他出去了。
见他出来迎春有些紧张,“娘娘,方才俞妃娘娘进去时,可叫奴婢担心坏了。”
王富贵披上斗篷,“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如今已与庶人无异。”
迎春为他撩开轿帘,待起轿后挨着轿子在窗边小声同他说:“那也是她罪有应得,她暗害娘娘,本就该死,叫奴婢说,倒不如叫她永远留在秋月宫中,郁郁而终。”
王富贵心想迎春这丫头吧,平时正儿八经问她怎么使坏,她想破脑袋都只能想出下毒这么个烂招的人,倒是在不经意间能说出些十分有操作性的法子。
轿子行至半路,王富贵却吩咐,“去忘忧宫吧,本宫去看看静妃。”
静妃自那日冬至宴上受辱,就不曾踏出过忘忧宫一步。
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宫中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人私底下议论,她纵然想要发落谁,可又如何能封住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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