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被祈颜的温热气息及唇瓣若有似无地来回轻拂弄得有点痒,想制止他的不安分举动,又怕扰了他的清梦。
游澈端端坐着,箍在祈颜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些,避免他继续向上探寻。
祈颜睡觉一直有这种动来动去的坏习惯,游澈与他同眠并不全是每晚都睡得安心,很多时候祈颜的脚会抬到他腰上,又或者翻过身搂他。
这种时候,游澈只能静如木桩,任他搂着。大脑被迫在深夜开机,清醒地感受着某些愈来愈不对劲变化,克制隐忍。
就像现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捻过的珠子都上沾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汗渍。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很长,也很短。游澈既想早点结束这如坐针毡的状态,又觉得时间太短,肩膀还没生出麻木不适之感,怀中的人才稍稍裹暖。
车子稳稳停进地下车库,卫嘉已先行离开,车顶映照出的柔和光线,成为周围黯淡空间里最大的光源。
祈颜的连衣帽子往后滑了几公分,露出的柔软发丝挤在游澈颈侧,光线覆盖下,显出好看的栗色。
游澈忍不住抬手,轻轻抄进他发间,摸了两下。
微微卷翘的头发像带着叛逆脾气的小孩,彰显自己的高傲的脾性,可无论翘得多张扬,缠进指尖的触感依旧顺滑柔软。
怀里的人动了动,应是察觉到动静,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抬头,嘴里小声嘟哝着,“到了?”
游澈从胸腔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想悄悄将手收回,却被祈颜先一步按住。
半睁着迷蒙的眼,加重力道捏了捏手里的“罪证”,直白问道:“先生,你想偷偷对我做什么?”
祈颜面色平静,眼神中透着点强势的意味,可握着游澈的手,正往外汩汩冒出细汗。
游澈:……
宽敞的车后座,俩人黏在一小块地方,交换的都是缠在一起,融进空气中的气息。
游澈往后仰了仰,直至后背结结实实抵上车门。在祈颜的逼视下,他清了清嗓,嘴唇动了两下,最终一个音节也没发出。
这是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难得见游澈有招架不来的时候,祈颜装模作样沉下脸色,一本正经追问,“该不会是想偷亲我吧?”
说完,游澈表情还没怎么松动,祈颜面颊先燃起滚滚高温。明明想挑逗他,怎么反倒把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
他放开手,偃旗息鼓。祈颜的勇气只能积攒到这个程度,再往下他可没胆了。
谁知他的话倒激起游澈眸中的涟漪,脑中有个强烈念头一闪而过。由自己亲手竖起的樊笼破了一个很小的口子,圈束的欲念从中逃了出来。
祈颜松开的手被他反抓回去,压在后座椅背上。他微微俯身,车顶光线被阻挡,映射不出他脸上的情绪,只能从被钳制的力道感觉出,不似以往温和。
祈颜的大半张脸被投落下来的阴影覆盖,看着对方不断靠近的面庞,他没有丝毫反抗,反而生出几许——期待。
鼻尖抵住祈颜时,游澈不再靠近,在离祈颜唇瓣两三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住。
就在祈颜为他这种虚张声势的行为感到失望气愤时,一道清冽的嗓音突然轻轻敲在耳膜上。
“之前确实没那个想法,但现在有了。”
说罢,那温软的唇便压了上去。
第28章 梦?
十分钟后。
卫嘉先是看到大步流星进门的祈颜,他微垂着头,面色红润,跟他打招呼也只是匆匆回应两声,便径直上楼。
游澈落后两步,行至阶梯旋拐处又悠悠走了下来。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沉着平静,从饮品架拿了瓶汽水拧开,喝了两口才回过味,轻拧眉头,转向另一侧,换了瓶矿泉水。
祈颜将自己扔进床里,车内的场景在脑海反复重映。压上来的微凉唇瓣,按在腰间宽大有力的手掌……记忆每跳回一帧,脸上的燥热就跟着上升一度,连同呼吸都变得紊乱无序。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窗外的天光已逐渐暗下,庭院中照明的灯盏也陆续亮起。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应有的洒脱,区区一个吻,心就乱了大半天。
知道这样躲着无济于事,他慢吞吞穿上鞋,磨蹭许久才挪到门口,压下门把手的霎那,还是露怯了。
阿姨在厨房忙碌,祈颜做贼似的,在楼下里外逛了一圈,除了沙发上安睡的猫,再没看到其他身影。
明知见面会尴尬,依旧鬼使神差走到书房门口,轻打开一条缝往里瞄。
书房没开灯,黑漆漆一片,不像有人的样子,他轻手轻脚进去,开了办公桌那块区域的灯。
说不上出于什么目的,就是想待在游澈常待的地方,坐一坐他常坐的椅子。
桌上的布置还保持着离开那天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祈颜注意到,右边垒叠的书籍中,有一根如枯枝般的枝丫从某本书里延伸出来。
抽出来才发现,那是一本浅棕色的笔记本,从内页延伸出来的是一枚压干了的枫叶书签。
祈颜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很多时候,好奇心经常压制道德占于上风,耐不住探寻的渴望,偷偷翻阅起来。
清劲有力的字微透纸背,每条“罪证”都列得清晰齐整。字迹愈往下愈凌乱,从变化中可窥出写字的人心绪不甚平稳,内心似乎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后面一页,更像随手一画的草稿,下方一个惹眼的酸字被圈起来划了几道重重的叉,后边一行小字:这是错误的行为。
结合前一页“检讨”,祈颜的思绪也跟着飘回他行为异常的那晚,现在细细想来,种种无理取闹的举动确实与往常大相径庭。
里面压了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是此前游澈说的“读书笔记”,密密麻麻一整页,全是与长辈交谈的注意事项。
不知怎的,祈颜感觉心在一点点融化。
他垂眸回想了一遍心迹变化的路程。是那晚他风尘仆仆出现在警局时,投下的第一束令人安心的目光,及皎皎月色给他镀上的一层柔和光晕,催生想要靠近探寻的想法。
也可能是在他默默站于身后,给予足够底气之时。
亦或是生病时他无微不至的关照。明明眼底熬出乌青,疲惫至极,却依旧把细致关切的举动刻进骨子里。
祈颜寻不到具体心动的时刻,也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注意力总时不时飘到游澈身上,情绪起落都与他相关。
从否认、逃避再到企图斩杀疯长的情愫,发展至今,他脑中顿生出一个念头,圈内先婚后爱的例子数不胜举,他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其中一例
奇怪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祈颜很快清醒,暂且压制心底的万千思绪,他需要时间慢慢印证。
前脚刚跨出门,后脚就看到游澈从楼梯口冒出头。他穿了身黑色运动服,刚夜跑回来,皮肤还黏着一层汗水。
像是特意来寻祈颜,见到人便欲折返,“吃饭了。”
几分钟前被生生压下去的念头又疯狂生长,并越过理智操控身体,祈颜当机立断上前,将人拦下。
游澈垂眼看着横亘在面前的手,停住脚步,往旁边微微一歪身子倚靠着扶手,也不急着询问,就那么安静等着,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好歹打过气,正值情绪高涨的时候,祈颜正了正色,先做了段引入,“我下午睡了一觉,还做了个异常真实的梦。”
游澈垂眸凝视,听得认真,见祈颜停顿还配合地点头,示意他继续。
“梦里的场景是在一辆车上,只有你和我,具体过程记不清了,只隐隐记得你突然亲了我。”祈颜的目光有些羞怯不自然,却依旧硬着头皮直视游澈,“醒来后有些恍惚,觉得这个梦过于真实,就像切切实实发生过一样。”
言至于此,游澈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他原也不想逃避,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道歉,正好祈颜把话递了过来。
游澈坦然道:“那不是梦,我确实吻了你。”
一个吻字彻底打乱祈颜的阵脚,把他的回忆精确拉回那个缱绻的场景中,勾起的每一处细节都历历在目。
他描述时特意用“亲”字替换,为的就是避重就轻,以防陷入字眼建构的记忆旋涡中。事实证明,他还是失算了。
脑子烫得无法思考,里面塞满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与面前人的镇定自如相比,祈颜强撑起的泰然很快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打算弃甲投戈。
视线偏开后,游澈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责任在我,我会补偿。”
短短几个字,仿佛往祈颜心火上浇了满满一桶油,他问:“怎么个补偿法?”
“给你张支票,金额任你填?或者给你涨工资,年终奖翻倍?”游澈神色略显苦恼,眼看着祈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手足无措道:“抱歉,我想不到很好的点子。印象中,你寥寥几次笑,都是小金库有入账的时候,似乎在我身边,能给你带来快乐的只有钱。”
想了想又觉得没表述好,继续解释,“我只是想讨你开心。”拟了几页的腹稿,张嘴瞬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吐出这不像样的解释。
祈颜对此不置一词,只问了句,“讨我开心?”
“对。”游澈脱口而出,没丝毫犹豫。
祈颜绷紧的嘴角缓缓向上弯,清了清嗓含糊道:“那你为什么突然亲我?”后面两个字堪比呢喃,小小的飘进空气中。
游澈依旧只是道歉,没有的回答缘由。
积蓄的勇气所剩无几,祈颜没有继续追问,转回补偿的话题,小声咕哝着,“给你当助理确实挺辛苦的,年终奖……”
“翻倍,翻几倍都行。”游澈豪爽允诺。
答应帮骆彬打探,也为了印证自己的心意,祈颜这几天显得格外殷勤。
除了完成游澈安排的少量工作外,其余时间都是形影不离地黏着他。
游澈捧着书,漫不经心翻了一页,视线从第一行掠过,字句都映进眼睛里,脑中却雁过无痕,未留半点痕迹。
在短短两页中反复翻阅几分钟后,游澈终于败下阵来,合上书本抬头,“要说什么?”
祈颜翘起二郎腿,怀里塞个抱枕,手支在上面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人。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祈颜下意识闪躲,不过须臾又铿锵对上去,理直气壮,“没想说什么,就看看。”
游澈垂头打量起自己的穿着,今天的衣服不是单调的灰白色,素净纯白衣衫外,搭了件正红缎面刺绣外套。
他仍记得卫嘉从设计师那拿到衣服时的表情,还特意找到游澈确认。
游澈瞥一眼那鲜艳的红,神色不定,似在犹疑,而后清了清嗓,淡定道:“没错。”
祈颜的目光过于直率热烈,游澈反倒有些紧张了,“我穿的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是单纯看看你,不可以吗?”祈颜倒没过多注意他的穿着,总之,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将他的身形衬得恰到好处,毫不违和。
似乎知道祈颜并未注意到他以为的风格突破,眼底流转过一瞬失落。
很快他便收拾好心情,放下书本,也抬起腿随意交叠,视线投到对面,照猫画虎也直勾勾看着他。
这下祈颜不自在了,悻悻问道:“怎么不看书了?”
游澈义正言辞,“我也看看你。”
明明自己该是主动的一方,如今对方只是稍稍给出反应,祈颜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状似不以为然地一歪身子,躺在沙发上轻描淡写,“随便看,我睡了。”
游澈还真不客气,换了个更靠近的位置,目不转睛盯着。
得益于嗜睡的后遗症,即便感知到那束强烈的目光,祈颜依旧很快进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回到孩童模样,背着一个印满卡通图案的书包,身后跟着一群同龄伙伴。祈颜被他们围着,挤进学校对面的商店中,指着货架上的商品七嘴八舌,总而言之,表达的诉求就是“我想要这个”。
祈颜在伙伴的簇拥下走到收银台,掏出钱包啪一声拍在台面上,豪横道:“结账。”
收银员忍着笑,看他踩在塑料凳上单薄的一小点,一本正经拿起钱包。以为只是小孩们过家家的游戏,没想到里面鼓鼓囊囊塞满大钞,夹层还藏了张卡。
祈颜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心甘情愿为同伴买单。
出了商店,祈颜又被他们推到隔壁的大学城,街道两边除了固定商铺,还有许多摆在路旁的小商小贩。
同伴都争先走进店面装潢华丽的店铺,祈颜却被一股若有似无的茶香吸引,循着味道在某一处路边摊位前驻足。
一方不大的桌案上,整齐摆了几罐包装简单的茶叶,祈颜拿起一罐询问,“这茶怎么卖?”
摊主循声抬头,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无论祈颜怎么揉眼都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隐约窥见对方稍长的头发将将遮住眼睛,发丝垂盖下的双眸乌黑深邃。
明明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沉沉的压抑气息,一言一行皆是灰败,淡然,看不到半点生机。
“喜欢的话,就送你了。”他说。
祈颜往前跨一大步,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梦醒了。
第29章 反拿捏
睁开眼,骤然对上一双与梦中重叠的眼睛,黑沉沉,如星辰隐匿的万里深空。祈颜额头冒着冷汗,抬手抚上游澈的眉眼,“抓住了。”
他声音很低,低到窗外的风声都堪堪盖过他唇齿间的呢喃。
“什么?”游澈问他,并为其擦拭汗珠。
祈颜似刚从梦境中抽身,挪开视线呆呆望着天花板,心中莫名生出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做了一个梦,但又不全是梦,隐约记得是小时候经历过的一些事。”祈颜直起身,靠着沙发扶手,和游澈分享梦境内容。
语毕,游澈有些失神,祈颜撇撇嘴,批评他这种不认真的行为,却听他忽地开口:“你这慷慨大方的秉性,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难怪付仁溥一家会逮着你薅。”
过去三年,祈颜确实从不吝于在付仁溥身上花钱,但他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拮据。原以为是付仁溥自尊心强不愿花他的钱,哪知钱都进了付鑫那个“无底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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