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哼笑,这物什哪能随便拿着玩。不过既是殷无秽的一片心意,他便收下了。
吃了殷无秽喂到嘴边的葡萄,容诀又问他:“今日内阁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殷无秽道:“嗯,不妨事,孤已将他们打发了。”
“陛下怎么说的?”
“顺着他们想听的话说,孤说你……”
……
容诀边问,殷无秽就边回,边喂他吃剥过皮又去了籽的贡品葡萄,容诀被投喂地心满意足,又想起来一件事,问殷无秽:“陛下今日给咱家的封赏这么丰厚,国库是不是一点钱都没了?”
殷无秽道:“国库本就没多少钱,给你封赏多寡都一样,那倒不如全给了,之后再赚便是。”
容诀不禁“啧”了一声。
他一手支颐撑在软榻上的黑檀小几上,细细端详着殷无秽,半晌撇撇嘴说了一句:“陛下真穷。”
殷无秽身为皇子时穷,当上皇帝更穷了。
容诀看过,殷无秽的私库里其实有不少珍宝财富,他这皇帝并没有白当,但现在都是他的了。
他的钱是他自己的,殷无秽的钱也是他的。
他是大周最富有的人,殷无秽是最穷的皇帝,除了切实坐拥的宫殿之外,殷无秽浑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找不出来。
不过殷无秽并不在意,他甚至没有丝毫这个时代的大男子主义特征,反而笑逐颜开地道:“那以后养家糊口的重任就交给阿诀了。”
容诀狡黠一笑,道:“唔……这就要看陛下的表现了。”
殷无秽将最后一颗葡萄喂进他嘴里,道:“孤表现如何,你吃饱了吗?”
容诀舒服地眯着眼睛点头,下一瞬,他就被过来的殷无秽打横抱起。
容诀顺势搂住他脖颈,就听殷无秽在他耳边声音低沉地道:“你既吃饱了,那便轮到孤了。在床笫之间孤也会好好表现,掌印记得给孤奖赏。”
被他抱着大步往床榻走,容诀登时紧张起来,忙道:“等等!等一下,陛下!你要是在咱家叫停的时候不肯停下,奖赏就没有了!”
闻言,殷无秽脚步一怔,容诀不由松了口气,可还不等他一口气松完,就听殷无秽道:“那这奖赏不要也罢。”
容诀登时睁大了眼睛,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他被殷无秽压进了床褥间,被青年吻过眼睛,紧接着是鼻尖,说话的唇瓣,一处也不放过,容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明日没有大朝会,容诀在司礼监当差不急,便是晚个一时半刻也不打紧,今夜他可以放开了吃他。
容诀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脚,看着在他上方卖力表现的男人,连打他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被吻地面颊嫣红,双目噙泪。
这一夜,紫宸殿的下人也没有歇息,连忙备水候在外间,随时听唤。
紫宸殿里侍候的人俱是殷无秽和容诀自己的人,殿内消息封锁地严严实实,旁人是一点都探听不到的。
不过,容诀居住在紫宸殿的消息瞒不住,他住的第二天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朝野。
对此,殷无秽的说法是,此人权势极大,只有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教他夙夜侍候自己方才安心。
文武百官:“……”
那也不至于同住一殿啊!而且,瞧着容诀每天气色红润、神态飞扬,丝毫不像是侍候人后饱受磋磨的模样!!
反而愈发容光焕发有精气神了。
文官对皇帝的做法全无办法,如今的殷无秽,要做什么,早已不是他们能够置喙得了的。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周王朝日渐鼎盛,岂容宦官当道。
这时,有一名官员出了主意,陛下做事不顾礼法,亲近宦官,是因为年纪尚轻,恰逢宦官又立下汗马功劳,不可怠慢。
但这个年纪的青年,只要成家立业,有了绕指柔管束,夜间红袖添香,温香软玉在怀,自是什么宦官都抛之脑后了。
什么事都没有此事重要。
而且,殷无秽是皇帝,事到如今还没有皇后嫔妃,于情于理,如何说得过去,他们做臣子的不得不上心忧思啊。
任何事情都没有陛下立后纳妃、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使得江山继嗣代代有人重要。
这样一来,不仅眼前陛下亲近宦官的问题可解,也可以重新平衡朝堂势力,有了后宫隆宠,何愁家族不得圣眷。
一时间,这几乎成了文官的救命稻草,势在必行,且此法不论横看竖看,都是一个两全其美极好的法子。
延续祖宗香火,稳定江山社稷,想来皇帝也不会拒绝。
说干就干,文官们立刻提笔写疏,呈递御前,操心皇帝的家国大事。
·
劝谏殷无秽选秀、立后纳妃的奏折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容诀。
无他,所有呈交皇帝的奏折都会先经司礼监之手,下头的小太监第一时间送来给他观阅。
容诀坐在垫了几层软褥的太师椅上,目光晦暗,一手摊开奏折,另一手把玩着司礼监掌印的印章。
审阅半晌,他将其阖上,没有扣压下去,而是如数差人呈至殷无秽面前。
也,观望他的反应。
第126章
殷无秽看见奏折的第一眼便想到容诀了,登时坐立不安,也不知他是何反应,误会没有。殷无秽顷刻间百爪挠心,亟不可待地想去司礼监找容诀,打消他的顾虑。
他们前一晚才刚亲密无间地温存过,他不想教容诀产生一丝一毫的误会。
哪怕是未来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可以。
但片刻之后,殷无秽重又冷静下来。他就这么贸然地前去找容诀没有任何用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件事。否则,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信服力。
殷无秽重新坐好,将所有劝谏他立后纳妃的奏折逐一看了,奏折非一名官员所写,也非一个政治派系。
那就好办了,殷无秽从里面挑了几份具有代表性的,单独召见了这几位大臣。
·
容诀神思不属地在司礼监一直待到下值。他以为,殷无秽会来找他的,可是没有,他连差人传话都不曾。
罢了,或许殷无秽有自己的考量,他先回去再说。
可是,他等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还不见殷无秽人影。平日不管多忙殷无秽都会赶回来陪他,今日这般反常,连晚膳都不回来吃了。
果然,还是被那些奏折影响了么。
如果不想,如要拒绝,哪怕是很为难,殷无秽也该回来同他一起商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了无音讯,教他担心。
一时间,容诀也没有心思用膳了。
他命人将两人份的膳食装入食盒,准备前往御书房亲自看看殷无秽。
一路上容诀心情都很复杂,逐渐变得沉重。不过是劝谏他的奏折而已,不想答应大可不予理会,何至于如此如临大敌。殷无秽有心事从来不会瞒着他,可他今天的表现也实在太过反常了。
容诀不愿往妥协的层面猜想,但实在是,他想不出旁的缘由了。
但愿、但愿——
他不要食言。
否则,容诀真的会承受不住。先帝利用他,他尚且可以留在朝堂继续为先帝办事,但殷无秽不能。或许是他对他太好,又或是殷无秽是他真心爱慕的人,与别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导致容诀眼里揉不得沙子。
倘若他食言而肥,那么他二人之间,也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容诀不会再为他留下。
所以,最好不要是那回事。
容诀走路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
等他走到御书房,外头听唤的总管太监立即向他行礼,刚要进去禀告殷无秽,就被容诀抬手制止:“不必了,咱家自己进去瞧瞧陛下。”
“是。”总管太监知晓些他二人关系,不敢多言,忙侧身让容诀进去。
容诀举步跨过门槛,一连穿过两扇门扉,来到御书房内室,也是殷无秽处理朝政的地方。见他还在埋头专心致志审阅奏折,容诀心头微松。
往里一步步走近。
听到脚步声,殷无秽一抬头,眼前唰然一亮,声音明显上扬噙着愉悦:“阿诀,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和平时别无二致的反应,依旧满心满眼都是他,容诀不禁莞尔:“来看看陛下,怎的这么晚还没回来。”
闻言,殷无秽这才发现天色竟这般晚了。
他今日又召见了大臣,耽搁了预计中的批阅奏折时间。本想加速处理完再回去的,没想到,还是晚点了,叫容诀担心地找过来。
殷无秽忙放下奏折,过来牵着他在一旁的八仙桌边坐下,将容诀提过来的食盒一一摆盘放好:“今日事情多,本想尽快忙完回去陪你的,结果还是误了时辰。”
不管多忙,殷无秽都会按时陪他吃饭。
容诀身体底子虚弱,按时用膳是休养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项。今晚他险些忘了,殷无秽心头自责,忙给容诀夹了一筷燕窝鸭子,叫他吃饭。
吃饭容诀不急,心头一块沉甸甸的重石放下,他胃口都变好了。
吃着殷无秽为他夹的菜,问他:“你还有多少奏折没批完?”
殷无秽又给他夹菜:“不多了,还剩下几份。吃完饭你先在这里的软榻上休息,等孤忙完一起回去。”
容诀莞尔:“嗯。”
他没有问殷无秽是怎么处理那些奏折的,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他心里装的只有自己,如此,就足够了。
容诀相信他。
两人温馨地在御书房吃了晚膳,席面自有下人收拾,殷无秽先去将奏折处理完。容诀本是要坐到软榻上休息的,见状,倏然好奇殷无秽处理公务时的样子,便跟过去看。
殷无秽一回头,见他在自己身后,当即执了他的手,将人牵过来。
“你坐这里。”
容诀眼睛微微睁大:“这里?”这可是龙椅,他如何能坐。
“无妨,你坐便是。”殷无秽莞尔,抚上他肩膀,将人轻按下坐好。
容诀刚要问“那你坐哪里”,就见殷无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剩下未批阅的奏折搬过去。
殷无秽道:“孤今日拟了几份擢升的谕旨,你帮孤看看,妥是不妥?”
说罢,将其递给容诀。
容诀接过来看,起初他是真以为殷无秽遇到了难题,拿捏不准才叫他看的。直到一连看了几份,他终于察觉出不对,目光一亮道:“你册封的这几位,是今日劝谏你选秀官员的对头?”
殷无秽颔首。
他本来是想等事情全都解决再告诉容诀的,可今晚容诀来的步履匆匆,眉梢轻皱,殷无秽便知他心里极为在意。
不愿他有一分一毫的不痛快和疑窦,殷无秽先告诉他。
“这些官员家也都有女儿,若要再劝孤选秀纳妃,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按照政绩,这些官员也合该擢升了,说得过去。”
容诀看了谕旨,心头忧虑放下。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他道:“利用权力制衡固然可解一时困境,却也撑不了多久,陛下总不能一直给人擢升。”
闻言,殷无秽微微一笑:“不妨事,孤自有办法,你只管放心。现在不过开始,成效并不显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他胸有成竹,容诀便彻底放心了。
这件事,他并不打算插手。不是管不了,而是想看看殷无秽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想知道在这片政治利益的漩涡中,殷无秽到底有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爱他。
他终究,还是恃宠而骄了。
但是,容诀十分沉溺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偏爱宠着的滋味。
他一眯眼睛,莞尔觑向殷无秽:“陛下这般,连龙椅都要咱家坐,就不怕被人说是宠信宦官,染指皇权么。”
殷无秽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少顷后,青年笑道:“这不叫染指。”
容诀疑惑,没明白殷无秽的意思。
青年也未与他解释。
容诀见殷无秽已在专心致志批阅奏折了,便没再问他,打扰他处理政事。
容诀坐在龙椅上开始打量殷无秽的案几。
他用的笔墨纸砚、印章、摆饰,容诀全看过了,连龙椅上雕刻的龙纹容诀也细细摩挲了一遍,实在是无事可做。
时过境迁,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的人成了殷无秽,担子全被他挑了过去,容诀只管清闲掌权即可。
想到此,容诀不禁笑了起来,一手支颐安静欣赏面前这个俊美无俦办公的男人。
殷无秽自御驾亲征回来,愈发成熟有气势了,容诀喜欢得紧。
他忍不住在心里对比,是过去依恋着他的单纯少年可爱,还是如今的青年帝王更教人心疼,却实在比较不出来,都是殷无秽,他都爱。
容诀走个神的功夫,殷无秽终于批阅完了所有奏折。
他起身将奏折放回摆好,容诀一扭头,正准备也起身,却被殷无秽捧住后脑勺,青年直接欺身吻了过来。
等亲完了人,殷无秽才道:“抱歉,你方才怔忪的样子实在可爱,孤没有忍住。”
容诀:“……”
他就想知道,殷无秽什么时候忍住了,一办完正事就开始犯浑。
平日他神色肃然时殷无秽要亲,说他好看;早上刚起床时要亲,殷无秽说他迷瞪地令人心软;两人独处时要亲,殷无秽说这是爱人相与该做的分内之事;现在连他发个呆,殷无秽也要亲上来。
容诀面颊一赧,起身不想理会他了,欲举步回紫宸殿。
却再次被殷无秽从身后一把抱住。
“来都来了,急着走作甚。”
殷无秽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容诀单薄的颈侧皮肤上:“你方才说,染指皇权是不是?”
他哼笑一声,继续道:“那叫什么染指。既然旁人说,今日孤便叫你坐实了这个名头,也省得亏了不是。”
容诀心中一紧,顿觉不妙,忙侧首警惕望向殷无秽:“陛下,你要做什么?”
殷无秽漆深幽邃的目光很是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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