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一边兼职,还能拿专业第一,让沈熠很意外。
潘荷想了想:“我记得你们数学小组,如果出的成绩不错,有经费奖励。我是想,让他跟着你们,不耽误学习,还有钱拿。”
潘荷说着又忍不住叹息:“顾惜是个好苗子,他这么拼下去,容易压垮了。”
“好,那我接触看看。”沈熠答应下来。
沈熠找人要大一的课表,挑最近的时间去找他。
沈熠没见过这个人,很奇怪,见到顾惜那瞬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下课后,人潮如涌。
顾惜矗立在人群之中,十分显眼,像只孤傲沉默的白鹤。
“顾惜?”沈熠从人群中挤过去,叫住他,“你好,我叫沈熠……”
“没兴趣。”顾惜连眼神也懒得施舍,绕开沈熠,径直走了。
沈熠:“……”
这下他知道,狂拽酷的外号怎么来的了。
沈熠脾气也上来了,爱参加不参加吧。
可惜没走ⓃⒻ多远,沈熠想起潘荷的话,她说顾惜拼命打工,家里有个病人。
沈熠认命地叹气,琢磨着,下次挑个时间,再去试试。
其实,早在沈熠发现顾惜之前,他已经看了沈熠好几次。
教室外,初夏的阳光晒着沈熠,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温暖明媚。
那么光辉夺目一个人,看一眼,就会深深烙进记忆里。
晚上,顾惜回宿舍。
同寝室的鲁文云问他:“顾惜,听说上午的时候,沈熠是不是来找你?”
顾惜记得,那个人当时报的名字,是这么念的。
“嗯。”顾惜答应。
有人惊讶道:“哇?数学系那个沈熠?”
鲁文云说:“还能是哪个沈熠,就是他。”
鲁文云转头又问顾惜:“哎,他为什么找你?”
顾惜:“不知道。”
他不关心学校里的事,他对沈熠这个人的来历和目的,完全不清楚。
鲁文云见他一问三不知,没了兴趣。
宿舍的其他人,围绕沈熠,聊起八卦。
顾惜每天过得很忙,很少和宿舍的人闲聊。
趁睡觉前,他把工装放进盆子里洗。
虽然没加入他们聊天,顾惜的耳朵没办法关上,关于沈熠的八卦,倒是听了七七八八。
沈熠很有钱,家里有私人司机,住着大别墅,而且他成绩优异,人缘特别好。
顾惜再次想到那人明媚亮眼的刹那,微微垂眼。
手里的刷子,用力地刷着衣服。
过了两天,一个傍晚。
顾惜路过校园,往宿舍走,迎面碰见沈熠和一大帮人边走边聊。
沈熠个头不算高,一米七五,声音不怎么明亮,反倒有些平和温润。他处在人群的中心,每个人都和他聊天。
沈熠的笑容很漂亮,眉眼温柔,嘴唇柔软红润。
顾惜注视他一会,别开眼,转向另一条路。
沈熠看见顾惜,和朋友说了声,朝他追了过来。
“顾惜,你等一下。”
顾惜没打算理他,沈熠被突起来的地砖绊了下。
顾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沈熠对他笑:“哎,要让你理一理别人,真不容易。”
顾惜乌沉沉的眼睛,直视他:“我得罪你了吗?”
沈熠莫名:“没有。”
“如果你想找我麻烦,要打架,还是玩什么,我奉陪,麻烦尽快。”顾惜语气淡漠,“要是别的事,我很忙,没空。”
难道顾惜见到陌生人,下意识觉得,别人是来找麻烦打架的?
沈熠微微皱眉。
不过走近了,沈熠才发现,顾惜其实不是狂拽酷,他是冷。天生冷感。
那双黑沉的眼睛里,一点情绪的没有。
他好像对很多事不感兴趣,浑身散发疏离的气息。他不需要有人关注,也不需要交朋友。他没有话要讲,没有心事需要分享,对群居和热闹没有向往。
沈熠忽然联想到,前几天看的纪录片。
这个人像原始森林里的孤鹰,一个人生,一个人死,独来独往。
存在,还是消失,无人在意。
沈熠抿直嘴角,还是按原来的打算,给他介绍:“是潘老师让我找你的,数学系有个学习小组。潘老师希望你能加入,一是不耽误学习,二是我们的课题报告,如果做得漂亮,能拿一笔奖金。”
听见能拿奖金,顾惜问:“每周几个小时?”
学习小组的要求,定的很低,规定上,每周必须参加一次。
沈熠不明白他想问什么:“什么意思?”
“我要打工。”顾惜说,“上课以外的时间,是按小时算的。”
沈熠:“……”
他想他懂了,顾惜要不要进学习小组,要看时薪能拿多少。
如果比他打工赚得少,他就不去了。
他这样问,沈熠也为难,大致估算一下:“一周,大概两到三个小时吧?”
沈熠还想争取一下,抛出另一个诱饵:“不过我们有空教室,可以随时去。”
他们有固定的教室,可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比挤图书馆,或是在外面找自习室,要好得多。
顾惜盯着他看,那种眼神,像是他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
然后,顾惜拒绝:“不了。”没给理由。
顾惜走得很干脆,掉头就走。
沈熠很郁闷,他想他尽力了,顾惜不愿意来,那没办法。
走出一段距离,沈熠再次回头。
校园里,漫长的林荫小道,又是晚饭时间,有不少同学经过。
大家三三两两的,总有一两个朋友陪伴。
路上碰见别的同学,彼此打声招呼。唯独顾惜。
形单影只,在茫茫人海里,独自穿行。
沈熠回到宿舍,闲着没事,又点开那部纪录片,重新看了一遍。
里面有个镜头。
冬季,大雨混杂冰雪,寒风凛冽。
别的小动物要么在寻找庇护的洞穴,要么冻死在半路。
那只孤独的鹰,站在树梢上,淋着雨雪。
孤鹰睁着锐利的眼,承受着寒风霜雪,仿佛不痛不痒,无知无觉。
雨下得实在厉害。
有一定防水效果的羽毛,湿透了。
孤鹰看起来很狼狈。
它抖掉翅膀上的水滴,爪子重新抓紧树梢,慢慢闭上眼。
旁白带着沉重的语调读着:“不知道这只鹰能不能度过异样寒冷的冬季……”
沈熠看得难受,关掉视频界面。
他有一大家子人,一堆从小长大的朋友,不明白顾惜这种人,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
转念一想,沈熠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补过度。
沈熠滑动椅子,移到室友秦海风的身边:“哎你说,一个人,不可能连朋友都没有吧?”
秦海风从手机抬起头,想了想,回答说:“有可能啊。”
“嗯?”沈熠不太相信。
“不是有很多新闻吗?一个人到死也没人发现,要不是邻居报警,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挂掉了。”秦海风唏嘘不已,“可怜又可怕。”
沈熠:“……”
“我说的还算好的了。”秦海风像是觉得冷,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还有很多人死去的时候,连新闻都上不了。”
沈熠抿紧嘴角,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顾惜孤独的背影,和这只孤独的鹰,在沈熠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08章 半大小子
临到中午,沈熠又站在教室外。
下课后,顾惜起身出去。
沈熠这次没叫他,安静地尾随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校园僻静的一角。
顾惜转过身:“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熠上课的地方离得不远。
他放心不下,想确认,顾惜是不是好好的。
他知道顾惜的课表,也知道他在哪个教室,就是顺路看一眼。
没想到顾惜刚好下课。
既然碰见了,沈熠想的简单,那就打声招呼。
可是,顾惜不是沈熠经常接触的社牛,他不打招呼。
所以沈熠见到他也没吱声。
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等沈熠反应过来,他已经跟着顾惜走了好长一段路。
夏季,梧桐枝繁叶茂,烈日炎炎。
他们刚好站在梧桐树下的疏影里,一地斑斓。
沈熠暗暗懊恼,今天的事做得没头没脑的,干脆说声抱歉,然后离开好了。
“咕叽。”
一声饿肚子的响声。
沈熠:“……”
顾惜:“……”
沈熠想笑,又怕把他笑跑了,他咳了声:“你没吃早饭?”
“吃了。”顾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但他干活多,吃的那点不够他消耗的,容易饿。
沈熠说:“我没吃,你陪我吧。”
顾惜:“没空。”
沈熠弯了弯眼睛,气定神闲道:“我要去吃关东煮,要点大肉丸,烤肠,蟹粉包,鸡肉串。我还要点香香甜甜的奶茶。走吧,不去我就绑架你了。”
顾惜让他说的,饥饿感又来了。
他看了沈熠一会,转身就走,远远丢下一句话:“我知道哪家食材新鲜。”
沈熠笑着,跟上去。
他们在店里找张桌子,顾惜放下他要吃的东西。
满满当当的一桌。
沈熠第一次见到这么惊人的食量。
顾惜吃这么多,看起来还那么瘦,沈熠不由想到一句话:“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看来你能长这么高,也是有原因。”沈熠喝口奶茶,悠悠道,“胃口这么好。”
顾惜吃东西很快,利落,非常有效率。也不聊天。
沈熠碗里的东西没吃几口,顾惜那边快吃完了。
搞得沈熠也窘迫起来:“你吃饭这么快吗?”
“我有事要忙。”顾惜放下筷子,开始收拾,“中午要做两个小时的活儿。”
沈熠抬眼:“什么活儿?”
“餐厅,中午正是忙的时候。”顾惜平静地看着他,“我吃完了,我先走了。”
沈熠顿住,然后点头:“好,你去忙吧。”
顾惜起身就走。
沈熠对面的桌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干净的,好像没人来过。……
京海大学占地面不小。
不过沈熠和顾惜都是数学系,宿舍划在同一片,他们活动区域差不多,很容易碰面。
两人再一次遇到,仍然是中午。
早上,沈熠见天气不错,去操场溜达几圈,呼吸下新鲜空气,刚回来。
男生宿舍的小路上。
顾惜目不斜视,直直往前走。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拦在他面前。
顾惜抬头,沈熠笑得很开心,眼睛里像有星星。
“走。”沈熠一点不客气,“我饿了,咱俩吃饭去。”
好像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随时约饭。
顾惜皱眉,就要拒绝,沈熠的手臂自然而然搭在顾惜肩上。
非常轻柔的触碰感。
沈熠朋友多,平时勾个肩搭个背,很寻常。
可是,对顾惜来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情平和地触碰他。
“放开我”三个字,就在唇齿间打转,顾惜没说出口。
他们出了校门,沈熠挑了家人气火爆的小炒店。
人很多,他们排了会队,快十分钟才等到一张空桌子。
沈熠拿着菜单,点了份炒饭,然后递给顾惜:“我是学长,这次我请客,而且是我把你拐来的,别客气。”
“不用。”顾惜拒绝得很明确。
那岂不是说,顾惜不是被迫,他愿意和他吃饭。
沈熠笑意变深了:“好。”
顾惜点了两份炒饭,最便宜的那种。
沈熠仍然为他的饭量吃惊,他试探道:“两份炒饭,真的够吗?”
“够了。”顾惜说,“下午我会买两个饭团。”
“……”原来还有下午茶,沈熠默默喝口水。
一会,服务员把他们的炒饭端上桌。
顾惜不像上回风卷残云地扫荡,他吃饭的动作不急不缓。
好像在迁就沈熠慢慢吞吞的吃饭速度。
沈熠有些好奇:“为什么考数学系?”
顾惜:“因为简单。”
沈熠手一顿,他从没听过这么狂的语气。
数学的艰深和难度,有目共睹。
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许多学生的噩梦。
偏偏到了顾惜嘴里,居然说,因为数学简单,才选择这门学科。
沈熠不是学渣,恰恰相反,他的成绩向来拔尖,他知道数学真正的难度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种话,沈熠是不服气的。
哪怕顾惜是专业第一。
“数学哪里简单?”沈熠挑眉。
顾惜直直看他,简洁道:“只有一个命题,一个答案。”
沈熠恍然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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