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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香草门庭(三国同人)——青山见晓

时间:2024-10-17 20:33:43  作者:青山见晓
  今日继位典礼,由太尉亲自将传国玉玺递给刘辩,这玩意现在就在殿里,再被收起来就拿不着了。
  知道董卓要来,还可能祸乱颍川,他自然要先把全族搬走,知道大侄子看着沉稳,实则是热血沸腾好青年,自然要先安排他出京。
  堂兄……他现在要敢给堂兄安排个县令,荀文若恐怕敢弃官给他看。
  所以,先留堂兄一个,将来再安排也容易。
  至于他自己……荀柔自嘲一笑。
  无论成败,他都不能走的,在刘宏让他成为太傅之日起,他就不可以逃走。
  荀氏,岂能出一个“深受皇恩”,却丢弃天子的太傅?
  他的战场,就在这里。
 
 
第114章 武冠鹖尾
  走出德阳殿,荀柔袖着盖了传国玉玺的书卷,被炽烈的阳光耀得眯起眼睛。
  德阳殿陛阶高两丈(接近五米),位于北宫之端,整个雒阳皇宫中心,居高临下可俯瞰整个宫殿。
  背后是北宫,天子居所,往南,经过复道,通往南宫,也就是整个汉朝行政中心。
  复道上有顶檐,两侧有高墙,中路狭窄不见天光,一共三条,中间御道供天子车架,两侧则为群臣与宫人走步,两厢十步设一卫士,两侧有门,可谓易守难攻,将皇宫分为南北两半。
  复道中守卫的禁军由蹇硕统领,也难怪今日何进不敢入宫。
  就这样的通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怕再多侍卫也不顶用,当初刘宏即位,太傅陈藩带领太学生冲击内宫,就是被这样一条条复道所阻,最终失败。
  不说何进,就今日,荀柔独自走这条路出北宫,心里也忍不住忐忑,总觉得两边沉沉头盔下,那一双双眼睛窥视着不怀好意,随时可能拔刀砍过来。
  按照道理,杀他对宦官来说毫无好处,还会带来危机,但他摆了蹇硕一道,破坏对方计划,换在对方角度一想,愤怒冲动未必是不可能的。
  嗯……
  “想什么呢?这是不想出宫了?”
  “阿兄?”
  听闻熟悉的嗓音,荀柔抬起头。
  兄长荀棐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外侧,身着赤袍,头戴武将鹖冠,冠上耸立两根鹖毛。
  和鸡的尾羽相比,鹖鸟毛根白端黑,长度外形却很相仿。
  大概是太疲惫了,荀柔望着那两根随风微摆的毛,思维没法收束,发散飘忽,想起一个传言。
  武将冠鹖毛,以示同鹖鸟一般凶猛又忠诚,但因为这种鸟真的十分迅捷凶猛,所以捕捉相当不易,偶尔、不时、经常这种材料就会短缺。
  当鹖毛不够的时候,工匠们会悄悄将鸡毛漂白染色、修剪成形,伪装成鹖毛,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而武将如果发现头冠上的羽毛颜色,随时间褪去变色,就知道是造假。
  但考虑到,如果找去会被人知道,自己曾经顶着鸡毛行走,大家都宁愿悄悄自己把毛染回去……所以,他哥也会关起门,悄悄拿毛笔,给帽子上的毛毛染色吗?
  “想什么呢?”荀棐摆了摆头,冠上羽毛随之摇摆。
  荀柔摇头,眨了眨眼睛,“就是有些困。”
  他什么时候把文书拿给兄长看?还未在尚书台备份,还是等明天上班,走完程序,生米煮成熟饭再给他们吧。
  他承认,他是有点怂了。
  “那就快些归家!”荀棐一伸手臂,环过他肩膀,一使劲揽着他走,路上还在南宫内,找人要了一袋水,一把拍在他手上,言简意赅,“饮水。”
  他哥真的被军营影响了哎。
  不知道为什么,偷偷关起门在屋里拯救帽子的形象,比刚才清晰好多。
  荀柔困顿的眨眨眼睛。
  ……
  睡着了。
  荀攸感到肩膀上一重,侧过头去。
  被时人赞誉为“灿若明珠”的容颜,近在咫尺,就靠在他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知,一副毫无城府的单纯模样。
  方才一见,就眼神闪烁,一眼就让人知道,他之前一定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黄门侍郎有掌侍从左右,关通内外之职,所以送太傅归府,也算不失本职,故而他就利用职责之便,送阿善回家。
  本来同车,他是想听听阿善说殿中与天子的对答。
  阿善向来习惯有这样的习惯,刚遇见的事,就算不问,也会忍不住对家里人说,文若数次劝他勿泄禁中语,阿善还是忍不住。
  好在只会对他们几人说,如此,文若只好转而来委婉告诫他们。
  不过今日大概真的是累了,站在前排,又封了太傅,众目睽睽,一点偷懒余地都没有,上车过后,坐着耷着眼睛,就开始点头瞌睡,然后真的就睡着了。
  太傅啊。
  天子之师。
  真是一点都不像。
  阖目沉睡的样子,苍白得失血色,只是个痼疾体弱多病的青年。
  纵使聪明又如何,纵使天资非常又如何。
  荀攸伸手,轻轻将水囊从荀柔垂下的手中取下,盖好放到一边。
  幸好已经喝掉大半,方才才没有倒洒出来。
  竟有这么孩子气的太傅?毫无威严,心软仁善,如何服人?
  本来心无大志,却还担了挽救汉室的重责。
  天下至此,真的还能挽救吗?
  ……
  等到家门口,荀柔才被大侄子轻轻推醒。
  他模模糊糊抬手擦了擦嘴角,不敢看荀攸肩膀,就怕看到某种奇怪的水迹。
  这个姿势,压着侧脸,就真的很容易流口水嘛,他也不是故意的。
  “叔父两日辛劳,今已至家,便好生休息,攸还要回宫中守职,就此暂别。”
  大侄子一身玄色官袍,拱手行礼,还是一副深沉收敛、严肃端庄的样子,看不出压没压到肩膀。
  他站着,眨了眨眼睛,迟钝的思考了一会儿,“你等一等。”
  厨房剩的馒头,再加上新做的桃酱,东西包成一包,荀柔郑重的递给荀攸,“公达,这几日宫中必然乱事不少,守卫上值之人又多,饮食定然顾不上。”吃当然能吃饱,但这么多人,做饭肯定潦草得很,大侄子和他哥都得住在宫里,就很辛苦。
  “还有什么想吃,我再进宫时,给你带去。”
  将东西放在车辕上,荀攸又转过身来行礼,幽深眼眸中略过一丝笑意,“多谢小叔父。”
  此时还能记得这些小事,想来也没什么可担心了。
  “没什么想吃的?”荀柔追问。
  “小叔父自己保重就是,宫中不会怠慢于我的。”
  荀柔看他眼中笑意,顿时恍然。
  对了。
  他现在可是上公,天子之师,还受如今天子仰赖,宫中是天下最势力的地方,怎么会在此时怠慢荀氏?
  “……那你路上小心。”
  “是,”荀攸再施礼,“叔父保重,好生休息。”
  ……
  沿路上,荀柔曾瞧见城中慌乱景象,然荀氏的仆从,将家门一开,却让他心中一静。
  宅中此时已四处张挂白布,布置停当。
  荀彧端坐在前堂檐下执卷。
  堂前绿竹猗猗,青年一身青衣无纹,连腰间常带的玉佩也摘下,只细碎竹影衬着玉色容颜,沉静澹然,有懔懔宗仰之气度。
  就让人心中杂乱尽去,只想静静坐在他身边。
  想来围在他周围,跪坐读书的荀氏其他子弟,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兄长。”荀柔上前行礼。
  荀彧放下竹简,起身还礼,关切道,“一切安否?”
  “兄长放心。”荀柔点头,又上前一步。
  “你先去休息,”荀彧往他脸上望了一眼,“有什么话,等起来再说。”
  “……是。”
  再三得到提醒,荀柔心知现在实在不是可以生病的时候,回屋过后连忙给自己开方,先作预防,请家里人帮忙买药,然后倒头睡下。
  这一睡,便从天光大亮直接睡过一夜。
  然而,就在他沉睡时,却也有许多人,睡不着觉。
 
 
第115章 宫中众生
  天子大丧,雒阳城中缟素,街市一空,家家关门闭户,一点小小响动,都仿佛放大数倍,听在人边不由得惊心。
  就算是如今,升格成第一外戚的何大将军府,召集众人议事,也不免等到天晚之后,还格外放低声音。
  早早被请至的曹操,环顾堂中,发现竟无荀氏,甚至连太傅荀含光席位都未曾设,不由暗自惊心。
  天子方才即位,文武之争难道此时便要开始?
  天色已暗,堂中燃着烛火,摇曳之中,将坐在席案之后,何进威壮的身影半明半暗。
  “先帝大丧,新帝即位,如今形势,诸君以为吾当如何行事?”
  “中官在内宫经营日久,胶固内外,”袁绍朗声开口,仍然第一个发言,“如今天子新立,大将军当清扫宦官,为国家除患!”
  他自然知道何进之意,以他来看,荀柔将来固然是威胁,但眼前尚未成势。
  况且,如今正是诛杀宦官最好时机,若由他等诛杀宦官,纵使荀含光为太傅,也得在朝中退避他袁氏三舍之地。
  何进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曹操悄窥其颜色,看出其人心中犹豫未决。
  与袁绍早数十年定下,尽诛宦官之宏图不同,何进先是贿赂中官进妹入宫,后又多与十常侍中人来往,其幼妹更嫁张让义子为父,素敬惮之,虽外收名士,其对内之交通也从未断绝。
  “如今天子年幼,大将军秉政辅国,掌握大势,为天下之望。”曹操能看得出何进犹豫,袁绍自然也看得出,他怎能让何进在此时退缩,“士人皆翘首以盼,愿大将军诛杀宦官,以正乾坤!”
  “所谓势者,得之难而失之易也,愿大将军明鉴。”
  何进呼吸一滞。
  这是威胁。
  这些年他依靠士人对抗天子,便是彼此心有默契,将来他要与之共辅天下,尤其是他手下,多由袁氏所荐,为袁家故吏门生,他若是不从,这些人会向他,还是向袁氏,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此事,恐怕还要与太傅商议……”这时候何进倒想起荀含光了。
  “再有,”袁绍似未听到他后一句,又道,“如今长乐太后尚在,与宦官专通奸利,旧日曾谁天子里渤海王,又素善小黄门蹇硕”
  何进再次呼吸一滞。
  “其人手握禁军,掌控宫闱,天子新立,社稷未稳,大将军若不早图,恐为后患。”袁绍重重道。
  这一条,竟果然说道他心底。
  蹇硕竟然敢胆大包天,谋害于他,以至于天子登基这样的大事,他都不敢入宫,着实可恨。
  定下决心,何进点头沉声道,“宦官妄图颠倒社稷,罪不容恕,谁敢与我讨贼?”
  “绍愿领精兵五千,斩关入内,尽诛宦官,扫清朝廷,以安天下!”袁绍精神一震,跪立请命。
  “嗯……”何进抚须犹豫,倒没再提太傅。
  “大将军不可!”
  何进还未开口,曹操急道,“阉竖为官,自古便有,非一朝一夕之事,其守卫禁中,把守要害,根深蒂固,势力迁延,岂是一夕便能覆灭?若事不协,则泄矣,恐为其人所害,望大将军三思。”
  何进神色一凛,随着曹操所说,背生凉意。
  他想起了当初的窦武和陈藩。
  其人也掌天下之兵,不可谓无势,却一夕之间为宦官所害,窦氏满门俱灭。
  “孟德所言极是,”他连忙道,说完又对神色不忿的袁绍摆摆手,“本初,非我不肯,欲诛宦官,尚需徐徐图之,不过,某也并非不与作为……”何进大脑以出生以来最快速度搅动起来,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主意,“先前北军及虎贲、羽林诸营迫宫,以使宦官不得不推立天子,如今,亦以本初与你弟,虎贲中郎将袁公路,领南宫众守将,先定前朝,再徐图宦官,本初以为如何?”
  说完,何进自己先悄悄吐了口气,又忍不住暗自得意起来,这主意不止推脱诛杀宦官之事,又安抚了袁氏,且有袁氏在南宫之中,又得制衡荀氏,可谓一石三鸟,深得制衡之道。
  看来,他也并非一定要依靠袁氏或荀氏的嘛。
  袁绍眉头一皱,“这”
  “我已心有决断,本初无复再言。”何进摆摆手,“本初先扫清南宫,余事容后在议。”
  “……是。”袁绍不情不愿,但还是拱手领命,坐回席上。
  所谓心有灵犀,北宫密室之中,所商议之事,也正与何进相同。
  十二位“十常侍”们,已确定事泄,准备卖蹇硕一波。
  其人刚刚派人传来书信,说什么何进唯一忌惮就是自己,唯有自己掌握兵权,大家才能安稳,要与他们共同进退云云。
  张让对信嗤笑,显然读取其人事败过后,焦急惶恐之态,与众人商定,正好作为投名状,呈递给何太后。
  蹇硕本来就不是他们一伙,靠天子起势后,又转过来看不起他们,将其丢出去,先灭了何进这一波火,再从舞阳君(何进后母),何苗(何进之弟)以及张让之媳入手,多方恳求何皇后。
  他们可与蹇硕不同,张让与何家结有姻亲的,郭胜更曾救过何后,当初王美人生下刘协,何后忌惮将之鸩杀,先皇不满,差点就废后,幸而郭胜等人为之求情,这才保住后位,何家可不能一点不念旧情。
  况且彼后宫妇人,若要得权势,还是得依靠他们。
  今日他们可听说了,天子继位之时,何太后欲临朝,却被百官公卿所阻,以为天子既有先帝所封太傅辅佐,便不需再由母后上前朝。
  况且……还有董氏在……
  “……这天下将来如何,未为可知也,且走着瞧。”张让哼了一声,阴恻恻道,“说不得我张让还能为三朝长老,载入史册,留名千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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